第3章 記憶宮殿
大概十幾分鐘後，他對自己的現狀總算有了一定的了解。
簡單來說，類似於沒有太多後遺症的超憶症。
重生前整整35年的記憶，都像是被錄刻成了一張張錄像帶，只要他主動去回憶，就能立馬精準的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甚至就連只看過幾遍的《桃花源記》，都能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回憶起來。
如果說，普通人的記憶就像是一條河，想要追溯過去的時候，逆流而上是十分吃力的，而且過往的記憶早已渾濁不清。
那李珞此刻的大腦，就像是一座龐大的記憶宮殿。
35年的全部記憶，都被整整齊齊的封存在其中，只要李珞需要，便能隨時提取出來。
但他這個能力更像是主動技能，平時不去想的時候，也不會像得了超憶症的患者那樣，時刻面臨因為記憶過多而腦子負載的問題。
於是趁著中途應禪溪去上廁所的間隙，李珞匆匆從座位上起身，在一旁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新華字典。
然後他隨意的翻開某一頁，一字一句的看完了上面某一段的內容。
正常來說，這麼看一遍之後，普通人也就只能記得大概的印象。
但李珞只是稍一回憶，剛才所看的所有內容，全都一字不差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只要他想，就能隨時想起來。
「你幹嘛呢？」應禪溪上完廁所回到臥室，就看到李珞正捧著新華字典，不由問道。
「哦，查個拼音。」李珞隨口敷衍過去，把新華字典放回書架，心情已經有些澎湃。
因為……
他試著回憶了一下，上輩子中考時所經歷的那一場場考試——
語文——第一題，下列加點字的注音全部正確的一項是？
數學——第一題，3a•（﹣2a）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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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珞回憶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這一張張試卷，嘴唇和喉嚨都有些發乾，心臟更是劇烈的搏動起來。
有了這份原題後，別說是普高分數線了，就算是玉航附一中，李珞說不定都能試著摸一下！
但是當李珞回憶完數學試卷，還想要繼續回憶政史、科學以及英語試卷的時候，他的腦袋卻突然一陣眩暈和發脹，嚇得他立馬停了下來，蹙起眉頭捂住腦袋。
唔……
李珞皺著眉看著眼前應禪溪讓他思考的題目，裝作在認真解題的樣子，實則正在緩解腦袋的脹痛。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這個記憶宮殿的回憶能力，並不是完全沒有後遺症的。
每一次回憶，應該都會消耗他的腦力和精力，短時間內想要回憶更多內容，就容易把腦子給搞壞。
尤其越是精細的內容，比如試卷上具體的題目，就更是加劇了這種消耗。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李珞來說，依靠剩下的時間，應該也足夠讓他將其餘幾張試卷都回憶起來。
好消息是，一旦回憶過一遍後，這些試卷就像是真正印刻到了腦子裡一樣，調取出來不再需要耗費腦力，可以隨意翻閱。
唯一可惜的是，李珞上輩子壓根沒對過中考答案，記憶宮殿中自然也就沒有保存中考試卷的正確答案。
他只記得自己上輩子的中考成績只有417分，全區第4897名。
這一年的普高分數線，是420分。
而玉航附一中的分數線，則高達5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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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殷江區的中考考生，每年大概有七八千的樣子，而玉航附一中只會招收640名左右的新生。
其中，自主招生已經提前錄取了160人，真正留給參與中考的考生名額，其實只有480人左右。
排除掉那些會轉去市中那幾所重點高中的學霸，想要考入附一中，那至少得考進全區前六百名，才能有點機會。
考進前五百名，就算是比較穩了。
這個難度，不管是對於15歲的李珞，還是對於35歲的李珞而言，都屬於是地獄級別。
平時想都不用多想。
但此時此刻，在發現了自己記憶深處封存的那些中考試卷之後，李珞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有救。
「你愣著幹嘛？」應禪溪奇怪的看向有些發呆的李珞，稍微有點不滿，「別開小差，這題會了沒？」
「嗯……你再講一遍？」李珞回過神來，厚著臉皮說道。
他稍微對照了一下，發現應禪溪講的這題，題型跟中考數學試卷第五道的選擇題一樣。
這道題要是會做了，那中考的這道選擇題，也就可以做出來了。
如此想著，李珞精神振奮。
他不可能當著應禪溪的面，直接把中考數學試卷上的題目寫下來，然後讓應禪溪教自己。
畢竟這也太可疑了，萬一中考後應禪溪去看了數學卷子的題目，多少有點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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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語文試卷上類似閱讀理解這種題目，沒有標準答案照著寫，幾乎很難完美拿到分數。
那數學這樣的科目，只要找到對應題型，了解了其中的解法，完全可以讓李珞提前就把答案算出來。
哪怕是解答題，只要有相同題型的解題思路跟過程，都可以照著解個八九不離十。
在確認了這件事情之後，李珞的複習激情便被徹底點燃了。
應禪溪都能明顯感覺到，李珞一下子變得認真了好幾倍，甚至還主動的選了一些題目，拜託她多講幾遍。
這讓她多少有點欣慰，也打起精神來，仔仔細細的掰開揉碎教他解題。
……
傍晚五點鐘左右，家門口傳來鑰匙鎖孔轉動的聲音。
很快，屋外就是一陣換鞋和低語的瑣碎聲。
大概是看到了門口的鞋子，李珞媽媽林秀紅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問道：「李珞，溪溪是不是在家裡？」
「阿姨我在。」應禪溪離門口比較近，起身打開房門，探頭朝外面的林秀紅說道，「林姨~我在幫李珞複習明天要考的科目。」
林秀紅聽到這句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透過門縫，看到李珞伏在桌前認真學習的模樣，也是有點驚訝。
旋即她高興的笑起來，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好，溪溪辛苦你了，我跟你叔叔買了很多菜，今天在我們這兒吃吧。」
「嗯嗯。」應禪溪點頭應下，臉上浮現甜甜的笑容，「我可饞林姨的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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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禪溪越聽，眼睛越亮：「林姨要幫忙嗎？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你叔叔也回來了，我倆做飯。」林秀紅連連擺手，「你多幫李珞這小子複習複習吧，多學一天也是好的。」
「嗯，我知道了。」
兩人說完。
臥室門重新被關上。
而就在應禪溪把門關上，轉身坐回座位的瞬間，李珞原本還有些顫抖的肩膀，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但如果稍微注意一點的話，還是能夠看出，李珞此刻捏著筆的力度，都比先前更用力了許多。
「呼……」李珞長舒一口氣，將內心起伏的情緒壓了回去，才勉強沒有在應禪溪面前失態。
就在剛才，聽到自家老媽熟悉的聲音時，李珞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二十年後，躺在病床上嘴唇蒼白，面黃肌瘦，滿臉皺紋的母親。
而如今年輕了二十歲的林秀紅……李珞生怕自己一見到她的模樣，就忍不住哭出聲來。
所以他硬是忍住內心的衝動，沒扭頭去看一眼。
一旁的應禪溪沒發現李珞的異樣，繼續教他做題。
而在廚房裡，林秀紅也在跟孩子他爸閒聊。
「要是李珞這小子，能有溪溪一半乖巧，也不至於成績這麼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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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普高呢。」林秀紅憂心忡忡的說道，「期中的家長會，老師就跟我說了，李珞現在這成績危險的很，但凡差個幾分，就得去職高了。」
李國鴻沉默片刻，隨後說道：「還記得我表哥不？」
「怎麼了？」林秀紅略微疑惑。
「他老婆的妹夫，是十三中的教導主任。」李國鴻如此說道，「之前跟他提起過李珞的事情，他說十三中每年都有擇校生的名額，要是中考差點分數的話，交一筆擇校費，還是能把李珞塞進普高的。」
「真的？」林秀紅臉色一喜，心底稍微多了份安全感，但隨後便問道，「擇校費要多少錢？」
「一筆三萬的擇校費，然後每年學費要比普通學生多兩千塊。」
「這麼貴？」林秀紅下意識蹙眉，但隨後又嘆了一口氣，「這小子要是真不爭氣，這錢該花還是得花。」
「好了，別這麼想。」李國鴻拍拍老婆的肩膀，寬慰道，「你看人家應禪溪不是在幫著補習嗎？年級第一給你兒子補習，普高分數線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那有什麼用？」林秀紅癟癟嘴，「真要這麼有用，他早幹什麼去了？這都最後一天了，才知道讓溪溪補習？」
「能臨時抱佛腳，總比抱都不抱好。」李國鴻只能如此說道，「明天就中考了，一會兒當著孩子的面，咱們也別多說什麼氣話了。」
「這還用你說？我有分寸。」
林秀紅切了盤蘋果，把菜刀遞到李國鴻手中：「我給端盤水果進去，你切菜。」
說完，林秀紅就拿了兩根牙籤插到蘋果片上，端著盤子走出廚房，來到兒子臥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林姨，怎麼啦？」應禪溪打開臥室門，探頭出來，隨後就看到了林秀紅手中的果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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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李珞剛聽應禪溪講完一道數學大題，正想著辦法把中考試卷上一道題型一樣的幾何大題做出來，聚精會神的做著運算。
看到兒子這麼認真的模樣，林秀紅稍微感到欣慰了些：「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好的林姨。」應禪溪甜甜的回應了一聲，便端著盤子坐回位子上。
見李珞還十分認真的盯著卷子上的題目思考，應禪溪便主動拿起牙籤，把一塊蘋果片遞到他嘴邊。
感覺到嘴邊的異樣，李珞低頭一看，才回過神來。
然後他便有些詫異的看向應禪溪，眨了眨眼睛，眼神多少有點恍惚。
「看什麼看？」應禪溪動了動手裡的牙籤，「看在你認真複習的份上，這是僅限今天的福利。」
「應禪溪。」
「嗯？」
「你不會喜歡我吧？」
「……我喜歡你個大頭鬼！」應禪溪眉頭一豎，手裡的牙籤就要收回去，「不吃拉倒。」
「誒別！」李珞趕緊伸手摁住應禪溪的小手，隨後嘴巴往上一湊，就把蘋果片叼進了嘴裡。
應禪溪白了他一眼，把牙籤重新插回去，然後拿起另外一根，給自己也插了一塊兒。
重新感受到跟青梅竹馬之間純潔又歡樂的友誼，李珞的心情格外晴朗，嘴裡享受著蘋果的清甜，埋頭繼續攻克難題。
「喏，再來一塊。」
蘋果片遞到李珞嘴邊。
李珞下意識張嘴，結果只咬到了空氣，牙齒都崩了一下。
「哈哈！」應禪溪見他上當，頓時得意的笑起來。
但下一秒，李珞已經挑起眉頭，直接一把搶過她手裡的牙籤，把上面的蘋果片塞進了嘴裡。
「誒！」應禪溪見狀，頓時小臉一急，「你幹嘛！這根牙籤是我的！」
「啊？怪不得沒剛才的好吃。」
「……你找死！」
從來沒在學校同學面前展露過的性格，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在男孩的臥室里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