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仇恨
7月20日0800時，村莊卡林卡，第一騎兵集團軍司令部。
司令部門前的拴馬樁上，栓滿了高頭大馬。
村裡的小孩坐在司令部的院牆上，問正在照料馬的馬夫米沙：「米夏！怎麼這麼多馬啊！」
「我們是騎兵集團軍，本來馬就多。」米沙回應，「而今天，是團以上指揮官來開會的日子，我們馬上要進攻了。」
小孩大喜：「要殺普洛森人了？」
「是啊，又要去殺普洛森人了！」
「那你去嗎？」小孩又問。
米沙尬住了：「我才十五歲，他們只讓我當僱工。就這僱工，還是我跟招兵的神甫求來的，我說我家人都被普洛森人炸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了，能不能讓我去前線，近距離看看他們怎麼死的。
「神甫答：『胡扯，你媽媽在洗衣隊幫忙洗衣服呢，昨天我還看到她。你要非得去前線，你就到騎兵部隊養馬去，每天給馬刷毛，清理馬糞，這可是個苦活，你願意干就讓你去。』」
小孩：「你就來了？」
「對啊，我跟你講，昨天警衛團長還親自教我用馬刀來著，我問他能不能找個普洛森人來給我砍一下，他說不行，要優待俘虜。」
小孩皺眉頭：「為什啊？兩年前普洛森人占領我們村的時候，把投降的人都殺光了，為什麼我們要優待俘虜？」
米沙聳肩：「我也不知道，也許你應該問問隨軍教士。」
話音剛落，開會的團以上軍官喜氣洋洋的從司令部的木屋出來了。
小孩大著膽子喊：「喂！有什麼好事了嗎？」
軍官們一起看向牆頭。
有人打趣道：「怎麼，你是普洛森的間諜嗎？小心讓審判官把你抓起來！」
小孩根本不怕：「那不可能，前幾天審判官還給我糖呢，因為我帶著他們把普洛森人留下的詭雷都找出來了！」
「喲呵，還是個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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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我們的小英雄在問有什麼好事呢！」
「好事？」基里年科拉了拉布瓊尼騎兵斗篷，「當然有好事，再過六個小時，我們就要作為全方面軍的先鋒向奧拉奇出擊了！」
「奧拉奇？」小孩瞪大眼睛，「我們村的伊萬就是從那邊跑來的。」
基里年科：「兩年前很多人從那邊跑來吧？」
「不，就今年。」小孩說。
這下輪到基里年科瞪大眼睛了，不光他，院子裡那麼多指戰員全停下來，盯著騎在牆上的孩子。
小孩有些慫了，聲音都提高了：「我沒有亂說！伊萬就是今年才從奧拉奇來的！他自己說的，好像還很怕給當時在村裡的黃狗聽到！」
普洛森人給他們組建的安特人治安部隊發了黃色的軍裝。留在淪陷區的居民都叫他們黃狗。
基里年科很嚴肅：「帶我們去見那位伊萬，報酬就是這張兌換票。」
兌換票是今年新推出的。因為預計今年將會光復大量的國土，所以安特財政部專門印發了一種能在兵站和教會物資分發所兌換成食品日用品的票證。
小孩一看兌換票眼睛都亮了，立刻從牆上滑下來，穿過一幫騎兵校官，到了基里年科跟前，一把搶過票：「太好了，我要拿去換糖吃！」
基里年科：「這可不行，這張票能換的糖，你要是全吃了說不定會出事。所以快帶我們去找那位伊萬。」
「這邊！」孩子說完就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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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牆只有成年人的胸口那麼高，能看見外面大路上一大幫騎兵軍官正向小院走來。
領頭的人可能是個孩子，透過矮牆只能看到他高高舉起的手：「這邊這邊！就是這個院子！」
為首的軍官肩上四顆星，應該是個上將，一抬頭就對上了伊萬的目光。
上將：「老鄉！你從奧拉奇來？」
伊萬臉色一暗，低頭又要開始劈柴。
上將：「我們馬上就要向奧拉奇方向進攻了，希望你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情報！比如城裡駐紮了多少普洛森軍什麼的，還有居民的構成，有沒有游擊隊組織——」
「沒有了。」伊萬打斷了軍官的話，「什麼都沒有了，奧拉奇現在是一座空城，沒有普洛森人，沒有居民，更沒有游擊隊。」
「什麼？」上將一臉震驚。
伊萬把斧頭插在樹墩上，抬頭看著天，長長的嘆了口氣：「是今年二月份的事情，二月底，普洛森人突然包圍了城市，在外圍架起了機槍，然後用噴火坦克在上風方向放火。
「我們本來想組織救火，然後發現城市的水井已經被普洛森人用水泥提前堵上了，下水道也被封死，整個城市沒有可以取水的地方。」
上將：「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我家的地下室剛好有通往城外的暗道，我儘可能的集中附近的人，帶著他們想要從地下跑出來，結果敵人的包圍圈是雙層的，我的地道出口在兩層包圍圈之間。
「普洛森人對著婦女和老人掃射，我躲在地道里大氣不敢出一聲。最後普洛森人不敢進地道搜查，用水泥把出口封死就完事了，我靠著地道里的空氣，一直待到大火熄滅，才從城市那一頭的出口鑽出地面。
「整個城市已經變成了鬼城，到處是燒焦的屍骸。連食腐的鳥兒也不會光顧那城市，因為已經沒有肉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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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盯著上將看了幾秒，才輕輕點頭：「可以。我已經——不會再做噩夢了。」
上將扭頭對其他軍官說：「記住了，抓到普洛森軍官，就質問他們為什麼要在奧拉奇屠城，這很重要！我們需要一個答案，否則在攻克普洛森城市之後，我們不能保證管住自己的手！就這麼跟普洛森的軍官們說！」
「是。」軍官們整齊劃一的答道。
上將再次看向伊萬：「還有什麼能告訴我們的嗎？」
「沒有了，從這裡到奧拉奇，只有幾條小河。就算是豐水期也可以騎馬渡河那種小河，我二月跑到這邊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普洛森人修築了什麼工事，路上的村莊普洛森守軍也不多。」說著伊萬摸出了煙盒，取出一根煙叼上。
上將拿出打火機，一掀開蓋子火苗就竄出來。
伊萬湊過去點上煙，吸了一口才稱讚道：「打火機很漂亮。」
「聯眾國送的補給品之一，一張兌換票就能換到。」
「真貴啊。」伊萬答道。
上將笑了笑，敬了個禮，轉身要走，伊萬忽然說：「托萊卡村有游擊隊的聯絡站，我不知道還在不在，你們要嚮導可以去看看。」
「知道的了。」上將揮揮手，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伊萬抽著煙，目送著軍官們離開。
他快把煙抽完了，才發現有個小孩子在小院門外探頭。
伊萬：「你把將軍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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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我曾經是。但今年二月我嚇破了膽。以前我認為自己被抓了，也會經受住嚴刑拷打，最後英勇就義，不給組織造成任何傷害。
「但在二月的屠殺後，我害怕了，我知道現在的我被抓，敵人不用審，我就會自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所以我才落荒而逃。」
伊萬看著小孩：「別說出去。」
小孩：「你是游擊隊的逃兵！」
伊萬：「總比把情報告訴敵人害死同志們強！而且對於他們來說，我已經死在了奧拉奇，成了烈士。這很好，很好。」
「伊萬是假名對嗎？」小孩又問。
伊萬把新的木柴放在的樹墩上，擺正，掄起斧子一劈兩段。
「現在是真名了。」伊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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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1200時。
基里年科騎著自己的「老夥計」，爬上公路旁邊的高坡。
他的軍隊正排成四路縱隊，在大路上向前開進。
基里年科掃視隊伍，高舉右手高呼：「達瓦里希，普洛森尼亞見！」
騎兵們齊聲回應：「普洛森尼亞見！」
話音落下，空中傳來引擎聲。
基里年科抬起頭，看獎八架佩2轟炸機在低空掠過。
佩2轟炸機不像伊爾系列強擊機，他們一般不在低空飛行，現在這樣掠過頭頂，八成是專門給騎兵部隊打氣來的。
事實證明，效果拔群。
騎兵們都抬著頭，還有人舉起了帽子，對著飛機揮舞。
基里年科嘟囔道：「自從羅科索夫能命令空軍了，這種花活變多了嘛！」
集團軍參謀長：「我倒是挺喜歡的，第一年的時候，普洛森人和飛機一起進攻的畫面讓我大開眼界，現在我們也能這麼搞了。」
基里年科點頭：「誰不喜歡呢？就是因為我們會喜歡，羅科索夫大將才會搞這些啊。」
話音剛落，傳令兵舉著小旗子一路跑來，跑上山丘：「報告，方面軍司令部的特派補給車隊到了。」
基里年科：「知道了，讓他們先休息，等我們占領了預定中的下個補給村莊，他們再出發不遲。」
「是。」傳令兵舉著小旗子又下了山包。
集團軍參謀長：「我忽然想，我們也弄個紅旗吧，聽說近衛第一重型突破坦克團就弄了一個，藉口是附近老農送的，我們也可以說是本地人送的啊。」
基里年科瞪大眼睛：「還能這樣？紅旗啊……是有點想要，但是算了，先完成任務，等夏季戰役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羅科索夫不會介意我們弄一面紅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