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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好孫兒

2024-10-20 01:10:28
  「世事難料。」

  熱風撲面,葦葉飄擺。

  梁渠立足河岸,目睹兩艘樓船為首,多艘戰船作羽翼陪同,駛離港口,感觸莫名。八爪王的事沒結束,先跳出來一個大雪山。

  簡中義的坦白無疑往平靜的湖面里投下一塊巨石,整個平陽為之掀起大浪。

  也幸虧簡中義跳出來的早,昨晚只有梁渠因為身負「聯絡」海坊主的重任,得以休息,河泊所、三法司的人幾乎一夜沒睡,蘇龜山晚飯都沒回來吃。

  而為阻止這位新晉宗師半途逃跑,服下軟骨丹,布下禁制,仍由衛麟、徐岳龍二位臻象宗師親自護送。

  缺少府主的事倒不用擔心,按照簡中義所言,他坦白前安排好了一切,至少年內不會出問題,新任府主到任也能順利接續。

  「不安生啊。」

  梁渠折斷一根蘆葦,摘去葦葉,隨手一扔如利箭般沒入大澤。

  他覺得自己十分幸運,投胎到了平陽來,雖說旁邊有個蠢蠢欲動的鬼母教,卻是個沒基本盤的慫蛋,死一點弱一點。大雪山、北庭、南疆完全不同,有自己的基本盤,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真要落到邊疆之地,日子叫一個難過。途經茶肆。

  鄉民們討論的十分熱烈,幾乎人滿為患。

  鬧出那麼大事,許多人連農活也能歇一歇,全跑出來聽第一手消息,而一波討論完畢,又有新的無知者加入,原本的聽眾變成了新的敘事者。

  「誒,聽說簡大人是讓什麼《貪嗔痴》一種經文給害了,腦子糊塗了才會辦下錯事,身不由己。」「腦子糊塗了?真的假的?」

  「不然為什麼那麼突然,沒人查沒人管,自己承認,肯定是良心發現了啊。」良心發現?

  梁渠聽到鄉民們的議論,頓住腳步。是了。

  他有老和尚的提醒,數年相處,親疏有別,直接對大雪山充滿「偏見」,哪怕簡中義曾幫助過他,得知曾和邪僧混到一塊,依舊第一時間覺得簡中義在偽裝。

  可簡中義的所作所為,落到外人眼裡..

  「真沒想到,當年簡府主來平陽,兜青龍的時候我還去看了呢,那真叫一個瀟灑,要我說,只比梁爺差一點。」缺牙的漁夫高談闊論,說到興起,比出小拇指,單腳踏在凳子上,目光越過鄉民,「梁爺!」

  漁民齊刷刷轉頭。 茶肆霎時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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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知道那麼多做什麼用,家裡能多一缸子米?還是多出兩斤掛肉?」眾人哈哈大笑。

  問話人沒有太多尷尬:「這不是閒的沒事幹麼,講講閒話!」

  「就是,再說咱們在這是多不出米肉,但碰上樑爺,能多出一口茶水啊!」「哈,陳二牛你小子。」梁渠隨手一拋,二錢碎銀落到桌上,「喝去吧你。」「謝梁大人!」

  「別謝我,謝梁夫人。」「萬謝梁夫人!」 「做什麼呢?」

  人影斜立,武服修身,龍娥英環抱雙臂,倚靠門牆,小屋龍掛件一樣盤旋左右。「你聽到了?」

  「不能聽到?」

  埠頭上的茶肆離家有一段距離,但顯然逃不過宗師的耳朵。

  「可以聽可以聽,大家喊你梁夫人,不行嗎?」

  「喊我什麼?」龍娥英眯眼輕笑。「梁夫人。」

  「再喊一遍。」


  「梁夫人、梁夫人...」梁渠攬住龍娥英的柳腰,一路喊話進入庭院,發現西廂房的大門再度閉合,「大師呢?」「大師閉關去了。」格格不入的小屋龍轉個圈,迫不及待地搶先回答。

  「有沒有說什麼?」

  「讓老大有了新消息,寫張紙條墊在每天飯菜的瓷碗下面,老大放心,我會幫忙看好的!」小屋龍拍拍胸脯。「幸苦你了。」

  龍娥英撓撓小蜃龍下巴。小蜃龍歡快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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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渠不知道老和尚什麼想法,但無論做出什麼決定,絕對雙手支持,確認老和尚沒有其它要他做的事。「八月中了,陪我再練一練,晚上去一趟海淵宮吧。」

  「好。」 ... 深水區。

  白龍狂舞,大地震盪。轟轟轟!

  無盡的冰霜蔓延,整片水域一片寒霜,泥沙之中插滿冰錐。

  一場跨境對練,結果依舊以白猿被凍結而告終,不過相較於上一次堅持的要久一些。歇上一歇。

  白猿消失,梁渠喘上兩口粗氣,頗為滿意,對躲避大範圍傷害又多出幾分心得。「三王子有造夢之能,對練一次,長老就能夢境中對練了吧?」龍娥英疑問。

  「我怕控制不住。」梁渠坦言,「夢境只能苦修,和別人對練就算了,和你對練,我怕不小心陷進去。」

  小屋龍的夢堪稱「無所不能」,觸感與現世一般無二,想要什麼就來什麼,可梁渠從不拿來做其它事,全用來苦修武學,就是擔心自己有一天會陷入其中。

  有些東西不能去用,一用便有依賴性,甚至會忽視了現實里的人。人心必有惡念。

  梁渠有時候甚至會對龍瑤、龍璃閃過雜念,他不以此為恥,畢竟他很年輕,有一閃而過的念頭很正常,但也不會以此為榮。


  「為什麼和我對練就容易陷?」梁渠眯眼:「故意的是吧!」「長老平時做夢有沒有想過?」「心如止水!」

  龍娥英眨眨眼,拉住衣角。「有有有,行了吧!」

  梁渠敗下陣來,不給繼續詢問機會,攔腰抱住娥英,【水行】到【渦流水道】前,去往海淵宮。秋天將至。

  不能有絲毫放鬆大意。青州。

  院落層層鋪排,白牆高築,飛挑的屋檐遮蔽了大半陽光,照不透裡屋的晦暗。簡天遠疲憊地躺坐在藤椅上,眉頭緊皺。

  不知多久,他眉頭一松,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起身,漱了漱口,擦拭嘴角,便要給簡天遠寬衣。「真是枯朽了。」

  不知想到什麼,簡天遠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老祖。」解開衣帶的丫頭忽然抬頭,「先前忘了同您說,來時孝先大人和向明大人讓您去竹林苑一趟。」「竹林苑,做什麼?」

  「奴兒不知,大抵和中義大人有關吧,上半年中義大人來信說他尋到了宗師契機,九月會回家一趟,眼下八月末,興許是這件事。」

  「我的好孫兒啊?」簡天遠聽到名字頓時眉開眼笑,「整個簡家,只有中義最孝順,捨得花大價錢送壽寶,小時候我沒白疼他,知道了,先下去吧。」

  「是。」 丫頭轉身告退。

  簡天遠盯了一陣,待其出門之際忽然將人叫住。

  「八月蓮子熟,回家告訴你母親,我想喝她熬的紅糖蓮子美,晚些你和你母親一塊,送一盅來。」丫頭頓了頓,欠身行禮。

  「是,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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