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國腳們
「連續四場比賽進球，一次梅開二度，一次帽子戲法，總共七個進球……簡直難以置信，這是一個三十八歲的老將！」
在里爾競技的訓練基地更衣室里，有人在聽音樂，有人在玩遊戲，還有人在閒聊。
大家都在享受著訓練開始前的閒暇時光。
倫尼·伊薩拉就對著手機感慨他剛才看到的新聞。
那是有關英超聯賽的一則報導。
或者確切來說，是那場泰恩主場3:0擊敗伍爾夫漢普頓的英超聯賽的報導。
雖然維蒂尼在比賽中梅開二度，賽後當選全場最佳。
但報導的重心卻還是在王烈的身上。
讓伊薩拉發出感慨的數據就是報導里羅列出來的。
搖頭感慨完，伊薩拉碰了碰自己身邊的傅曉峰：「傅，你說王是不是改了年齡？」
傅曉峰扭頭看向自己這位中場搭檔，一副黑人問號的表情。
「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年齡改大了？雖然表面上是三十八歲，可實際上他才三十三歲……」
傅曉峰的表情變成了「地鐵老人看手機」的樣子：
「你在胡扯什麼，倫尼？改年齡都是往小了改，哪有往大了改的？腦子進水了嗎？」
「那要不然就是你們中國一定有什麼『不老泉』，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返老還童！」伊薩拉還不死心，又給出了另外一種解釋。
傅曉峰白了他一眼：「那你看我返老還童了嗎？」
「你看起來也不像是三十二歲的樣子。」伊薩拉很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傅曉峰後說道。「你們中國人看起來都要比實際年齡年輕點兒……」
傅曉峰點頭承認：「這倒是，你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我的同齡人。」
二十九歲的倫尼·伊薩拉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還好我生在法國。如果我是生在非洲，那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歲了……我的爺爺就說不清楚他究竟多少歲，我從我的爸爸、舅舅，還有堂叔那裡聽到過好幾個版本的數字，簡直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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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我問誰？」傅曉峰兩手一攤。
「你問王啊，你們不是國家隊的隊友嗎？」
伊薩拉說的很理所當然，傅曉峰的表情卻有點微妙……
他只能敷衍道：「那也只能等國家隊比賽的時候我才能問啊……」
「你難道沒有他的電話什麼的？」伊薩拉更奇怪了。
「沒有。」傅曉峰這次說的倒是實話了。
伊薩拉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哦，王的性格和脾氣確實讓人很難接近……」
他以為傅曉峰是因為王烈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才和王烈沒什麼私交的。
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在王烈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傅曉峰也沒有反駁，而是順著自己搭檔的話攤開了手：「所以咯。」
伊薩拉又皺起眉頭，看回手機上的新聞：「真是不可思議啊，超過三十八歲的球員能有一兩場這樣的狀態並不稀奇，可是連續這麼多場比賽，場場如此，之前我可從沒聽說過誰能做到……我還專門去把這幾場比賽的錄像找來看了，傅，你知道嗎？我甚至產生了個錯覺……」
「什麼錯覺？」
「就是我覺得王最近比賽的身體狀態要比他剛到泰恩的時候更出色了，尤其是在幾個衝刺發力和力量對抗的細節上，非常明顯……哦，還有就是體能。一個三十八歲的球員，在英超連續打滿九十分鐘的比賽……嘖嘖，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我才會想他不會是真的返老還童了吧？」
傅曉峰覺得自己搭檔這是無稽之談：「哪兒有什麼返老還童？你要考慮到他上半賽季在索福聯是被怎麼對待的——沒有好好踢過一場比賽，訓練效果估計也無法得到保證。而且轉會去泰恩之前，他還被罰去青年隊訓練，青年隊訓練的強度和一線隊能一樣嗎？等他去了泰恩，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都恢復正常，身體狀況自然要比他剛去時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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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這樣。難道你真相信什麼『返老還童』？」傅曉峰嗤笑道。「中國要真有什麼『不老泉』，那我肯定得去喝一口！」
這樣，我就用不著被人笑話什麼「七十年的儲君」了……我還能夠以更年輕的身體去重新競爭。
傅曉峰在自己心裡嘟囔道。
今年三十二歲的傅曉峰原本是王烈之後，中國足壇最有天賦的球員。司職進攻中場的他年少成名，一度被認為是王烈的接班人。
他自己也是以此為目標而努力的。
把王烈作為自己的偶像，以偶像為榜樣，學著像他那樣追求勝利、永不止步……然後等王烈老了淡出國家隊後，他就可以接過「中國國家隊核心」這面旗幟，像自己的偶像那樣，繼續帶領中國隊前進，在世界盃上創造佳績。
2022年中國本土世界盃時，傅曉峰才十七歲，已經是U17國家隊的主力核心了。
理所當然，以後他也會成為U19、U20、U21、U23國家隊的成員、核心。
再然後，他會成為不帶任何前綴的國家隊球員。
那一年的夏天，他在自己家門口親眼目睹了中國國家隊是怎麼在王烈的帶領下，歷史性殺入世界盃八強的。
當他們殺入八強的那個夜晚，舉國歡騰。
傅曉峰一夜沒睡，最開始是因為狂歡，到後面則是完全睡不著。
只要閉上眼，他腦海里就會浮現出王烈打進位勝進球的一幕。
然後他就忍不住想等以後自己成為國家隊球員，也參加世界盃後，該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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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在世界盃上取得進球，他就激動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他還在腦海里模仿解說員的聲音，自己吹自己：
「傅曉峰！傅曉峰好球！漂亮！！傅曉峰進球了！他絕殺了巴西！傅曉峰是中國隊奪得世界盃冠軍的功臣！」
他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正在世界盃的球場上奔跑，風吹過他的臉龐，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歡呼，以及隊友們的呼喊，還有來自偶像的稱讚：
「射得漂亮，曉峰！」
然後他就在床上抱著被子吃吃吃地笑出了聲。
他還想過，等自己成為國家隊球員，一定全力輔佐偶像，然後我們一起在世界盃上創造比八強更好的成績！
結果現實無比殘酷。
四年後二十一歲的傅曉峰第一次參加世界盃。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替補，在距離球場最近的地方當觀眾。
他眼睜睜看著狀態低迷的王烈在那屆世界盃上只進一球，被人寄予厚望的中國隊也在踢完三場小組賽後打道回府。
上屆世界盃的八強成績就好像是全體中國球迷們做的一場美夢，現在夢醒了。
2030年西葡世界盃，傅曉峰已經二十五歲，他早就是中國國家隊的主力中場。他和王烈的前場進攻組合甚至被部分媒體和球迷們譽為「亞洲最強」。
在他們的努力下，這次中國隊在世界盃上終於再次打進淘汰賽。
只是在十六進八的時候還是被淘汰出局……
2034年沙特世界盃，三十五歲的王烈應該是最後一次參加世界盃，二十九歲的傅曉峰則更加成熟，再加上一個年少成名的天才池震，這應該是中國隊創造歷史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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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再一次倒在從十六強進八強的路上。
傅曉峰到現在都還記得當主裁判吹響全場比賽結束哨音，巴西球員們興奮地從他身邊跑過去時，撞了他一下。
對方完全沉浸在晉級的狂喜中，沒有停下來給他道歉。
而他自己也仿佛木頭人，對此毫無反應。
那屆世界盃結束後，他以為王烈應該要淡出國家隊了，中國隊的「傅曉峰時代」終於要來臨了！
結果並沒有。
王哥隻字不提退出國家隊，也不提退役的事情，哪怕在索福聯都無球可踢了，也還是不鬆口。
他不說退，誰敢說讓國家隊不招他？
王哥不退，他傅曉峰就一直都是「太子」，成不了那個王，他在國家隊的時代也永遠不會來。
這邊王哥還在超長待機，那邊中國隊又冒出來了個更厲害的天才池震。
2035年亞洲杯的失敗後，新任主教練何振勇走馬上任，直接確定了以池震為核心的戰術思路，不惜為此得罪王烈，還被王烈的粉絲們網暴……
至於原本被大家視為「王烈接班人」的傅曉峰，則被無視了。
以前中國球迷們給他取的外號都是「太子」。
現在這個綽號給了池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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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還沒退位，新太子追趕的腳步就這麼咄咄逼人。
於是夾在新老兩代中間的自己，就尷尬了。
他既沒有接過王烈的班，也沒有和王烈一起創造出中國足球新的輝煌。
再回憶起自己以前的志向、野心，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不再把王烈當做偶像、榜樣和目標了。
可能和他不再把創造中國足球新輝煌當自己的理想是同一個時期吧。
什麼中國足球的輝煌未來啊，什麼創造中國足球的新歷史啊……
和他這個廢太子有什麼關係？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王烈退了還有池震呢，中國足球的未來哪兒輪得著自己來操心？
就這樣吧，愛誰誰……
傅曉峰將鞋帶系好，起身跺了跺腳，鞋釘和更衣室的地板相撞發出脆響。
然後他回頭對搭檔說：「還看新聞？該出去訓練了。」
伊薩拉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手機，一邊往身上套訓練服，一邊起身去追傅曉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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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陣中幾名明顯東方面孔的小球員都向看台上的一個地方集合。
「秦哥！秦哥！」
他們對著看台上那個同樣東方面孔的人揮手。
在他們的招呼聲中，那人從看台上走下來，然後直接翻過廣告牌，來到了小球員們面前。
「今天比賽你們踢的不錯啊！4:0完勝對手！牛逼！」
他挨個拍打小球員們的肩膀、後背，還摸他們的頭，揉亂他們的頭髮。
「嘿嘿！」
這幾個小球員們就像是被擼的貓一樣，開心的笑著。
在看台上有幾個中國球迷也很興奮：
「果然和新聞上說的一樣，秦桉會來看梯隊的比賽！看，來梯隊這邊蹲他是正確的！」
「秦桉對阿偉卡五星是真愛啊！這麼多年了，還堅持來梯隊這邊看比賽……」
「廢話！這邊就是他娘家，他當然經常回來。」
「說起來，這些年阿偉卡五星培養了很多中國球員，最終能夠在一線隊立足的卻只有秦桉一個人，這投入產出比是不是太低了點？」
「嘖，帳不能這麼算。雖然能夠在五星一線隊立足的就秦桉一個人，可是其他那些人也可以去水平不如五星的球隊，或者低一級別聯賽的球隊……總歸是給了那些從國內到葡萄牙來追求職業足球理想的年輕人繼續下去的機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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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啊，不一定非要立刻就在一線隊打上比賽，只要能夠留在歐洲，就有機會被人看見。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我還是挺感謝阿偉卡五星給咱們中國足球的支持和幫助的。雖然說是中資俱樂部，可人家老闆願意花真金白銀支持中國足球，堅持了快二十年，那也真是了不起。看看現在青年隊這批小孩，說不一定以後也會有一兩個像秦桉那樣進入國家隊呢？」
在球迷們的議論中，秦桉也在和阿偉卡五星少年隊的小球員們聊天。
不過他們聊天的話題卻既和今天的少年隊比賽無關，也和眼前的秦桉秦哥無關。
「秦哥你看了王叔最近的比賽嗎？」
秦桉一聽他們提到「王叔」，就笑起來：「怎麼可能會沒看？我可是國家隊內頭號『王粉』！哈哈！這段時間可爽死我了！」
幾個十六七歲的小傢伙們也很興奮，秦哥是王粉，他們這些在同一家俱樂部的後輩們，自然受秦哥影響，也更偏愛王烈。
當然也有人發出疑問：「王叔明明已經三十八歲了，為什麼我覺得他的狀態還越來越好了呢？」
秦桉就笑道：「所以我才說王哥非常人啊！一般人在三十八歲的時候狀態確實應該下滑嚴重了，但王哥不是一般人！」
「這次王叔應該可以重新入選國家隊了吧？」
秦桉用很肯定的語氣回答他們：「廢話！那當然！這種表現要還能入選不了國家隊，何指導那就真是不想幹了！」
一群小傢伙們露出了「這種話也只有秦哥才敢說」的表情……
遠處等著找秦桉簽名合影的中國球迷們發現秦桉還在和青年隊的小球員們聊天，也好奇起來：
「他們在聊什麼呢？這麼高興的樣子……」
「應該是在說剛剛這場比賽吧，4:0大勝對手，確實踢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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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航看見足球從邊路被傳到門前來。
他立刻大吼一聲：「我的！」
同時衝出球門，跳向來球，高高舉起雙手，在門前密集的人群中把空中來球摘了下來。
落地後的他還撞到了身邊人，不過他沒有關注這個，而是從人群中衝出去，然後掄圓了胳膊，將足球甩向前場：
「走你！」
在前面接他球的是隊友曾普。
他接到岳航的手拋球傳球後，向前帶球反擊。
不過很快就在對方後衛的貼身干擾下，失去了反擊的機會。
最後他只能勉強制造一個界外球，算是保住了球權。
「哎呀！」
在後面看見曾普浪費掉了這次反擊的機會，岳航忍不住搖頭嘆氣。
前場的曾普也很不好意思地對岳航豎了個大拇指，表示剛才這個球，岳航傳的好。
岳航見狀還得安慰鼓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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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著嗓子用母語大聲喊。
然後他雙手叉腰，站在大禁區線上，像個觀眾一樣繼續看這場訓練賽。
他覺得曾普這表現，周末的比賽應該還是進不了首發名單的。
唉，就這之前還給我吹牛說要和我在國家隊匯合呢……
那會兒王哥狀態不好，沒有比賽踢，他還能做做夢。
現在就王哥這神一樣的狀態，曾普快要連夢都做不起咯……
他搖了搖頭。
即是為自己的隊友曾普，也為自己從國青隊起就認識的隊友池震搖頭。
王哥狀態這麼好，他回中國隊肯定就要核心地位。
何指導雖然是支持池震的，可是面對最近六場比賽進了九個球的王哥，恐怕何指導也不能再把他摁在替補席上了吧？
還好老子是門將！
岳航在心裡有些慶幸的想。
最起碼他不用擔心國家隊的競爭問題。
雖然才二十五歲，他卻已經憑藉自己的實力坐穩了國家隊主力門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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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不是低級別聯賽，是蘇格蘭最頂級的聯賽——蘇超聯賽。
儘管不是五大聯賽，但蘇超聯賽的水平可也絕對不低。
能在這裡打上主力，絕對不像別人想像的那麼容易。
尤其是門將這個位置。
整個亞洲足壇，也只有中國、日本和澳大利亞有門將可以在歐洲球隊打上主力。
其他位置上的球員，就算在歐洲踢球，也未必能夠入選國家隊。
比如前鋒。
曾普身為前鋒，比自己還大一歲呢，就沒有入選國家隊。
但是門將這個位置極其特殊，只要能出國踢球，在歐洲成為主力球員，那就肯定可以入選國家隊。
這也是岳航當初在巴塞隆納競技B隊踢不上比賽，寧肯去西乙球隊梅倫德斯，也不願意回國踢中超的原因之一。
儘管當時中超有不少球隊都對他這個天才門將感興趣。
他卻知道，想要有更大的發展，必須留在歐洲。當時回國踢球很簡單，可要再想出來就麻煩了。
現在的事實也證明他當初留在歐洲的正確。
所以前段時間王哥幾乎已經走投無路了，還堅持不回國，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執拗，岳航卻懂王哥。
隨著中國足球的改革深化推進，中國國內的聯賽水平也有很大的進步和提高，培養了很多人才。
但和歐洲主流聯賽比起來，還是有較大的差距。
否則那些國內青訓、聯賽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為什麼爭先恐後都要來歐洲踢球呢？
因為他們也知道，哪裡的足球水平更高。
中國的鄰國日本足球同樣如此。
日本國家隊的實力很強，日本有很多球員都在歐洲踢球，卻並不代表日本國內聯賽的水平就能和歐洲相提並論了。
那些留洋的日本球員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在歐洲實在是沒球隊要了，一般都不會選擇回日本國內踢球。
亞洲足球和歐洲足球的差距雖然沒有二十年前大了，但依然還是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