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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2024-10-11 20:16:57
  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孫一正直接被架去了都察院。

  除了人以外,還有錦衣衛、東廠暗中盯了孫一正近一年,所搜集到的罪證。

  葛守禮見了,自然也會明白皇帝的態度。

  甚至於,在孫一正入宮的時候,抄家的人,就已經在去往他府邸的路上了——這就是李進敢收錢不辦事的緣故。

  但這終究只是朱翊鈞借題發揮,按死一個早就看不慣的小角色而已。

  棘手的事還在後頭——湖廣這件潑天大事,才開始慢慢展現端倪。

  朱翊鈞咀嚼著岳陽王府四個字,緩緩坐回了御座。

  湖廣的事牽扯到宗室身上,並未出乎他的預期,甚至於,這本就在他的預期之中。

  能幹下火燒欽差這種事的,不僅要勢力龐大,有這個能量,還得盤根錯節,深耕地方。

  流官必然是不滿足這個條件的。

  就像此前徐階進言說,流官短則兩月,長也就兩年。

  任期過短,在地方經營也不夠長久,利益糾纏不深,沒理由鋌而走險。

  至於土豪士紳就更是差點意思了。

  單說豢養上千賊寇,就不是士紳能辦到的事情。

  也沒能耐對張楚城的行蹤了如指掌,讓岳陽衛、巡江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最多出些從犯,使錢的使錢,包庇的包庇,總之,不可能占據主導。

  能滿足上述條件的,在湖廣,也就只有宗室了。

  作為「天下中土」的湖廣,控雍引揚,連粵兼豫,襟帶江漢,包絡湖湘,自然是不乏親王、郡王。

  湖廣境內的藩王數量占到全部就藩親王總數的四成,高居各布政司之首,被稱作「宗藩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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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實力,還是動機,宗室都是第一等的嫌疑。

  當然,還有更一個重要原因,幾乎讓宗室板上釘釘——那就是蠢!

  只有夠蠢,才會敢於犯下這種案子;只有夠蠢,才會犯案後,還抱有僥倖之心。

  要問本朝的宗室有多蠢?

  如果說本朝的勛貴大多是廢物,那麼宗室,基本都能稱得上一聲蠢豬。

  就拿他登基後見識過的案子來說。

  廣西靖江王府的奉國中尉朱經諭,殺害宗侄,縱火燒廬焚屍,理由只是侄子多看了一眼自家妾室。

  同樣還是靖江王府,朱邦毆死祖母,乃是因為其人「冒禁鼓鑄」,也就是私鑄銅錢,被祖母發現大加呵斥,並勒令停止,其人就對祖母痛下殺手。

  朱翊鈞看了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起初還覺得或許是靖江王府遠離京城萬里之遙,差人往返動必經年,天高皇帝遠,才有此荒悖之行。


  結果後來又陸陸續續得知這些宗室的蠢事,懸著的心才終於死去。

  山東布政司,什麼魯山王府的輔國將軍,因為口角之爭殺害宗叔。

  慶成王府奉國將軍,為了支取祿米,討要賞賜,竟然匿父喪不報。

  最可笑的是,去年朱翊鈞收到的慶成王府賀表,就是其人用父親的口吻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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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武王府輔國將軍、汝陽王府奉國將軍,因為豢養匪盜,劫掠商戶,甚至官運的物料也照劫不誤!

  東窗事發後,後者還意圖出海,積蓄實力東山再起,好壞翻牆的時候是被衙役逮住了。

  可見根本不是天高皇帝遠的問題,就是單純的心智低下。

  只有這麼一批蠢貨,才會在有相應實力的時候,展現出不符合實力的智力。

  若是真干出火燒欽差這種事,反倒是符合朱翊鈞對這群人的認知。

  至於到底是不是宗室乾的,那就得好好查查了。

  朱翊鈞收回發散的心緒,看向張四維:「張尚書,如今湖廣都指揮使是誰?」

  喚尚書不喚張卿,只是為了與張居正區分,嗯,沒有看不起張四維的意思。

  兵事向來被晉黨把持,此前過問楊博,如今就得過問張四維了。

  張四維一副看戲的姿態,並沒有打算參與議事,此時突然被點到,不由愣了愣神。


  好在他埋著頭,神情並不明顯。

  畢竟是進士出身的人物,很快便調整好心緒。

  張四維出列行禮,對答道:「陛下,如今的湖廣都指揮使,乃是詹恩,去年二月,由狹西都司僉書署都指揮僉事,升至湖廣。」

  也別問他為什麼一個禮部尚書,對兵部的事這麼熟,反正去年收錢讓楊博給人升官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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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這麼大的事,地方三司,御史、巡撫、總兵都紛紛上奏,陳述原委。

  其中巡撫和御史是欽差,可以上達天聽,奏疏直接被通政使送到了御前。

  而都指揮司作為三司之一,奏疏得先往內閣走一遭。

  張四維早有腹稿,對答如流:「陛下,詹恩說,此事他有失察之罪,萬死難辭,只希望能將功贖罪。」

  朱翊鈞追問道:「那以他看來,岳州衛到底有沒有問題!?」

  臨湘縣是岳州地界,也是岳州衛所在。

  賊匪光明正大在地界內攻打縣衙,殺害欽差,要麼是爛透了,要麼,就是故意的。

  朱翊鈞問的,自然是後者。

  張四維回憶了一下,說道:「陛下,詹恩並未提及此事。」

  朱翊鈞直勾勾看向張四維:「那張尚書以為,此事跟岳州衛有關否?」


  張四維一滯。

  悄悄看了一眼皇帝臉色,腦海中飛速運轉起來。

  還沒開始查,誰知道岳州衛有沒有關係?

  怎麼答都不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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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四維沉吟半晌,也沒揣摩到皇帝的意圖。

  不過,反正這事跟他無關,也跟一眾晉人無關,哪怕查個天翻地覆,也不妨礙晉商做生意。

  中樞把心思花在湖廣,總比天天盯著宣大,讓人提心弔膽地好。

  想到此節,張四維才有了決議。

  他才小心翼翼回道:「陛下,臣以為……可能有。」

  「事情發生在臨湘縣,乃是岳州府的地界,若說岳州衛全然不知情,臣是不信的。」

  「當然,這只是臣的一隅之見,較不得真,總歸還是要派遣欽差,查過之後,才能有定論。」

  朱翊鈞點了點頭。

  突然道:「既然如此……朕要在京營挑一小營,與岳陽衛互換輪戍,卿以為如何?」

  張四維眼皮一跳!


  原來皇帝在這裡等著!

  一個小營三千人,一衛也是三千人,難怪問岳陽衛有沒有問題!

  但,無論是出於他的本心,還是姻親、朋黨、下屬,都不願意看到皇帝過多插手兵事。

  張四維立刻一掃事不關己的態度,警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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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不準皇帝是憂心湖廣局勢,還是單純借著湖廣之事故意發揮。

  但無論如何,只是天然警惕,就不能輕易應下。

  朱翊鈞卻毫不相讓,追問道:「張尚書以為,是哪裡有不妥?」

  張四維斟酌言語良久。

  他面色為難道:「陛下,輪戍之事,先已有之。自洪熙以後,邊防嚴峻,便會抽調京營赴邊,連隨聖駕官兵都未例外。」

  「宣德之後,京營為補充兵員,也時常從各地衛所徵調官兵輪班赴京,入營操練。」

  「但,彼時便是因為弊端難止,才被下詔廢除。」

  要論才學智慧,張四維也是不差的。

  什麼國朝故事,制度沿革,同樣信手拈來。

  朱翊鈞不露聲色,好奇道:「什麼弊端?」


  張四維恭謹道:「陛下,京營與地方輪戍,往往兵將不知,調度困難。」

  「宣德三年薛祿便奏過此事,言說輪戍之後,『布營設陣難免有厚薄之失』。」

  「同時,京營官兵,人去了地方,心卻還在京城,往往懶散拖沓,不聽號令。」

  「正統年間,甚至還為此貽誤過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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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朝故事這東西,就更是不缺了。

  另外三名輔臣,被皇帝提前通過氣,也不出言插話,只神色各異地靜靜看著。

  朱翊鈞搖了搖頭:「又非是大規模輪戍,一小營也就三千人,還不至於卿說的這麼嚴重。」

  「況且此事事出有因,方才卿也聽見了,岳州府、岳陽王府、岳州衛……」

  「地方勾連到擅殺欽差這份上,不先將岳州衛換掉,卿讓朕怎麼放心再派人去?」

  「朕記得,正統年間,福建鄧茂七造反,也是抽調京營出征鎮壓罷?」

  國朝故事,自然不是只有張四維能找到。

  張四維一滯,旋即又換了個方向,勸道:「陛下,懇請容臣回閣後,與兵部王尚書商議一番,再詳細奏報。」

  說完這一句,他眼神真摯看著皇帝,衷心勸慰道:「陛下,當年英宗親征,便是失於倉促,『命下逾二日即行』,如今涉及兵事,臣不敢輕言,且容臣謹慎思慮一番。」

  朱翊鈞手上動作一頓,顯然心中並不平靜,畢竟連英宗故事都搬出來了。


  過了好一會,朱翊鈞才擺了擺手:「卿現在就去兵部吧,議出結果,讓王尚書來西苑見我便是。」

  當初隨海瑞去南直隸的人,也就八百營衛,還是用顧寰私兵家將搭的架子,他只知會了內閣一聲,便直接越過了兵部。

  但如今,想調一小營三千人,卻是無法再越過兵部了。

  張四維出了一口氣,連忙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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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四維私心太重了,必須得趕著走才行。

  呂調陽也跟著出列,行禮告退。

  朱翊鈞伸手虛扶,目送二人離開。

  他又轉身看向殿內的翰林、中書舍人:「你們也先下去罷。」

  沈鯉等人放下手中的事務,行了一禮,默默退下。

  等到殿內人都走光時,張居正與高儀對視一眼,正要告退。

  朱翊鈞站起身來,走到首輔與次輔面前,握住兩位輔臣的手,輕聲道:「兩位先生。」

  二人齊齊一怔。

  慌忙回禮:「陛下。」

  朱翊鈞搖了搖頭:「沒什麼為難的事要伱們幫忙,不必緊張。」


  他每次都打感情牌,驅使兩位輔臣做為難的事,如今竟是已經條件反射了。

  朱翊鈞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朕再度體會到了革故鼎新,是何等艱難,也終是明白世上為何半途而廢者,如此之多了。」

  張居正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突然間面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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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說得又快又急,險些舌頭打結。

  高儀慢了一拍,也是意識到皇帝心態不妙。

  反手抓住皇帝的手:「陛下,張楚城是臣任禮部尚書時,親自點的進士,更是臣在翰林院的門生。」

  「此事一出,臣亦是痛慣心扉,徹夜難眠。」

  「正是如此,才要掃清這些蟲豸,還大明朝一個朗朗乾坤!」

  朱翊鈞連忙搖了搖頭,寬慰道:「倒不是想知難而退,只是心情苦澀,忍不住感懷。」

  「朕登基不過險險一年,所遇艱險,卻不知幾何。」

  「自定安伯離朝,便不斷有人貶損朕,一者說朕驅趕輔政大臣乃是不孝,一者又說,定安伯無功封爵,不過是奸臣昏君適逢其會。」

  「等到考成法開始試行後,又陸續有官吏掛印離去,想藉此損害此法的名聲;也有某些居心不良之輩,定製嚴苛的考成目標,苛責下屬,期望激起官吏不滿,串聯伏闕哭門。」

  「而後朕見財政匱乏,一心想派欽差巡視兩淮,與內閣意見相左這都不必言表,卻是剛有苗頭,就有人燒了朕母后的寢宮,成行之後,更是不斷有言官上奏,形成輿論的風潮,企圖讓朕罷手。」


  「等到海瑞到了兩淮,徐階捅了簍子之後,朕一個個勸過所有宗室勛貴、高官九卿,期間不知道多少人白日興奮獻銀,夜間暗中咒罵,正月里那個闖進宮的刺客王大臣,至今還不知道是誰派的,朕憂心大局,都沒好讓東廠聲張。」

  「隨後東南倭寇未止,薊遼又是邊患再起。土蠻汗虎視眈眈,朕卻只看到京營孱弱不堪,想整飭一番,卻是阻力重重,勛貴不服,兵部作梗,至今還在爭這個協理京營的位置。」

  「本以為有了兩淮的鹽款,正是好生修整的時候,不意又發生了火燒欽差這等喪心病狂的大案,朕的宗室親人,竟然絲毫不顧及朕,赤裸裸打朕的臉!」

  「如今朕想要一小營的兵丁,都還要看張四維和王崇古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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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中艱難,如同跋山涉水,山重水複,道阻且長。」

  「什么九五至尊,言出法隨,朕自己都覺得可笑。」

  「朕這個皇帝,做得苦啊!」

  朱翊鈞說道最後,握住兩位內閣輔臣的手,懇切道:「幸有兩位先生不離不棄,攜手扶持……」

  「學生,感激不盡!」

  說罷,他執弟子禮,直接揖了下去。

  兩位輔臣連忙就要將皇帝扶起,卻沒有側身避開。

  張居正神色動容,卻仍不失師道威嚴告誡道:「陛下。」

  「自陛下登基以來,躬先儉約,親裁冗濫,宮中財用大減,戶部不知道多少人在稱頌著陛下。」

  「至於日講,陛下親身考成,為百官表率,更是親令內帑出銀,為百官補貼績效,不合格者的誹謗,難道能比得上合格者的讚頌嗎?」


  「兩淮鹽政,臣此前雖以為不可輕動,但陛下力持之後,內閣也是全力輔佐,至於後面的反彈,不也在陛下與臣等的預料之中嗎?」

  「至於臣子們的私心,更是天地倫理,自然有之,陛下不必過於耿懷,王崇古雖有私心,卻也是獨當一面之臣;徐階雖有私心,卻也高瞻遠矚,能為陛下出謀劃策;甚至臣也有私心,陛下不也容了臣嗎?」

  諄諄教誨又語重心長,一聽便是發自肺腑。

  一旁的高儀也是直接接過話頭,誠摯道:「陛下,天下之事,向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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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陛下這個位置,正是要調和陰陽,梳理乾坤,讓這些人為陛下所用的,又何必灰心?」

  「臣等能為革故鼎新盡力,為大明天下劃策,正是因為折服於陛下的德行啊。」

  「若是沒有陛下,臣這點微末之能,又能發揮多少用處呢?」

  「所以,不是陛下謝過臣等,而是臣等應該感激陛下才對啊。」

  說罷,兩名輔臣,又朝皇帝執臣禮,恭謹拜下。

  君臣對拜,無語凝噎。

  過了良久,朱翊鈞才再度出聲,神色已然轉為肅然:「兩位先生與朕,分屬君臣,實為師生。」

  「先生的教訓,學生自然銘記於心。」

  「有二位先生與朕一心,那朕也就不憚於得罪人,受個惡名了。」

  說到此節,他重重點頭:「朕有意,趁此機會刮骨療毒,再改宗藩!」


  ……

  心甘情願上套的張居正與高儀,聯袂走出了承光殿。

  兩人對視一眼。

  高儀率先開口道:「元輔,陛下自登極以來,仁以惠群黎,誠以御臣下,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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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這是高儀在給皇帝找補,說皇帝待臣以誠,不會是單純感情賄賂——其實張居正並沒有太過計較。

  無論如何,皇帝都是句句實話。

  自從登極以來,遇到的艱難險阻,比先帝六年都要多了。

  但凡是個心志薄弱的皇帝,此時就已經心灰意冷,安心蹲在太液池旁,釣三十年的魚了。

  如今還有心情,情感賄賂內閣輔臣,希望能夠幫忙著手改良宗藩,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計較?高興還來不及!

  況且,能說出這番話,做出這個姿態,總歸有三分真心,不然怎麼沒見留呂調陽和張四維在這裡做戲?

  所以,他壓根沒理會高儀話里的話,反而說起正事:「朱英琰區區一個輔國中尉,在湖廣宗藩都排不上號,恐怕也只是個推出來的牌面而已。」

  高儀見張居正沒接話,也不好找補太過,附和著點了點頭:「咱們去一趟兵部吧,不給王崇古施壓,恐怕不會給人。」

  京營不給人,欽差下去再死了怎麼辦?


  再者說,張楚城還是皇帝當初問他要的,此事不辦妥,別說皇帝,就是高儀心裡這關,就過不了!

  沒有京營坐鎮,還怎麼殺個人頭滾滾,怎麼祭奠自己的弟子!?

  想到這裡。

  似乎幻覺一般,身旁的太液池都被鮮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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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儀回過神,連忙跟上。

  就在此時。

  「左揆,右揆留步!」

  一道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二人齊齊回頭,只見值萬壽宮中書舍人鄭宗學,快步趕來。

  迎上兩名內閣大臣的目光,鄭宗學恭敬道:「左揆,右揆。」

  「陛下說,此前在南郊祭天,偶爾得了一首詞,似乎是歷代某位太祖所著,今日正好贈與兩位閣老共勉。」

  說罷,雙手遞過一頁短箋。

  張居正與高儀都愣了愣。

  某位太祖在南郊祭壇題過詞!?以前怎麼沒發現?


  兩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這位二十多歲的中書舍人,心裡嘀咕,是不是這位年歲過淺,自己改了皇帝的說辭。

  張居正伸手接過短箋。

  高儀湊了過去,好奇投下目光。

  只見短箋上是皇帝的字跡,雖然筆力不夠渾厚,但雋秀板正,一筆一划間,都透著認真與嚴肅。

  其上一首詞,格調韻律奇特,卻直接讓兩人入了神,一動不動。

  詞曰: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

  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如海,

  殘陽如血。

  兩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天,此時恰有落日熔金,如火灼雲。

  半邊天幕如同燒透一般,暗紅如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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