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和則貢，斷則寇
李景隆聽到話後，還想要辯駁，但是下一秒徐輝祖又開口嗤笑一聲：
「那照你這麼說，咱們就得用溫情度化倭國了？曹國公倒是幽默，連這樣異想天開的話，都能夠想出來。」
李景隆聽到這話，眼眸頓時就瞪大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殿上頓時就混亂起來了。
朱高爔就坐在凳子上，手中拿著一塊糕點吃得津津有味。
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只有一個想法——真下飯啊！
要不是時機不到，朱高爔甚至想要端著個飯碗，上面蓋滿菜，然後面對面去觀看倆人掐架。
……
而殿中。
這個時候兵部尚書已經不敢講話了。
一個是曹國公，一個是魏國公……
兩人都是勛貴圈子裡的頂層人物，他一個文官，還是不要摻和進去了。
誰知道這兩人待會能不能打起來。
老朱看著底下人馬，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聽著他們在那吵架，自己腦瓜子都嗡嗡的。
他微微沉聲：
「行了！」
一句話，就讓下面倆人啞口無聲。
頓時，乾清宮中，寂靜了下來。
不過……在寂靜之中，似乎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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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啃水果的聲音？
在場中人，除了老朱外，神情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朱元璋其實心中早就有打算了，只是這個時候，他看著朱高爔沒心沒肺啃水果的模樣，心中突然有點不平衡了。
你皇爺爺一天到晚地幹活，累得跟田地里的耕牛似的，沒個喘息的時候。
結果老朱還在幹活，這小子已經享受起來了。
朱元璋看向朱高爔的目光，頓時變得危險起來了。
他微微咳嗽兩聲：
「高爔啊，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咔嚓咔嚓咔嚓……啊？！」
朱高爔啃水果啃得正歡，陡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悄悄從屏風後面探出一個腦袋過來，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皇爺爺，你喊我？」
按照正常情況，老朱不應該喊朱允炆那位太孫嗎？
見到屏風後面的人朱高爔，底下的三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驚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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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像是徐輝祖和李景隆這樣的存在，對此也只不過是哂然一笑。
陛下再怎麼偏愛，難道還能越過太孫朱允炆去？
只是今日，當看到朱元璋堂而皇之地讓朱棣家的幼子出現在乾清宮，並且愜意地聽著朝堂之事，他們這才驚覺……或許陛下比常人想像中的，還要偏愛朱高爔。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朱高爔今年歲數不大，暫時無法對朱允炆造成什麼威脅。
可即便如此，李景隆等人還是不由得對朱高爔這個傢伙另眼相看。
這小子……能夠討好的了朱元璋，顯然是有一套的。
朱元璋似乎沒有感受到下方眾人的心思，而是逗著朱高爔：
「是啊，我看你那龍船做的挺好，你對於倭國的事情，是怎麼想的？」
龍船做的好，跟政治見聞又有什麼聯繫？
朱高爔有些沒弄懂，但是這不妨礙他暗戳戳地說倭國的壞話。
於是朱高爔就睜大眼睛，裝作傻乎乎的模樣：
「皇爺爺，我聽說咱們大明和倭國的關係，就是和則貢，斷則寇。那您說，這段關係中，究竟是誰占據主動權？」
這小子……居然還敢反問起來了。
不過朱元璋還是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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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國不過是彈丸之地，論起主動權，當然是在我大明手中。」
朱高爔聽完後，卻依舊是一副不求甚解的模樣：
「可是為什麼我大明占據主動權，但是最後獲利的都是倭國呢？」
嗯？
一時半會的，乾清宮裡的人，都因為朱高爔這個問題，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朱高爔說錯了嗎？
好像是錯……但是好像……又有那麼點道理。
李景隆忍不住開口：
「什麼叫做獲利的都是倭國？」
朱高爔一攤手，「難道不是嗎？和則貢，倭國每次向我們朝貢一些破爛的時候，就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堆好東西回去，什麼銅錢、生絲、瓷器，都是從我們這兒要過去的。」
「斷則寇的時候，倭國那就更不用說。直接劃著名小船，來到沿海燒殺搶掠，跟強盜似的。不過還真別說，殺人放火金腰帶，這樣來錢確實快……」
聽到朱高爔的這一席話，就連徐輝祖和李景隆這兩位國公級別的勛貴，都忍不住有些汗流浹背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確實有點道理，但是這朱棣家的娃是不是虎啊。
在皇帝爺爺面前，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殺人放火金腰帶」這樣的話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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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朱元璋聽著這孩子講話，也有些無奈。
不是……他怎麼就不怕自己呢？
這小子天生缺點心眼子吧？
不過不得不說，朱元璋雖然表面上不悅，但心裡竟然還有點高興。
上一個能夠在他面前隨意說話的人，已經是先太子朱標了。
剩下的幾個兒子、孫子，看到他的時候，多多少少，總會帶了幾分敬畏。
時日長了，朱元璋也年紀大了，驟然碰到朱高爔這樣的小孩，反倒是感覺挺懷念的。
再說了。
朱高爔該有分寸的時候，這傢伙比誰都要老實。
這小子雞賊著呢！
於是，朱元璋又帶了幾分逗弄的意思，「那按你來看，又該怎麼辦呢？」
朱高爔齜著一口小白牙，特別無害：
「倭國是倭國，倭寇是倭寇。倭國的足利將軍既然無法約束倭寇，那就讓我大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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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倭國嘛……也可以用這個法子，向我大明要賞賜。」
朱高爔的話說出來以後，在場的人眼神微變。
但是仔細一思量，辦法雖然噁心，但是著實有用。
李景隆和徐輝祖看向朱高爔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這個方法或許還有許多瑕疵，甚至有些地方，之所以讓人驚訝，也不是辦法完美，只是角度新奇，給人打開了新思路。
但是……這前提是要看看說這話的是誰啊！
朱高爔是假小孩，這一點，他自己心裡清楚，但是不代表旁人也明白。
因為心中的某種情緒，朱高爔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倭國但知環海為險，限山為固，妄自尊大，肆侮鄰邦，縱民為盜。在孫兒看來，實在是狼子野心。多次朝貢，並非是倭國心懷臣服之心，不過是有利可圖，故作姿態，暫時俯首而已！」
徐輝祖聽到這話，頓時就對朱高爔的印象極速上升。
這小子……眼光不錯啊！
居然能跟他尿到一個壺裡去！
聽到了朱高爔的話語後，徐輝祖還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景隆。
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說——你李景隆，堂堂一個曹國公，但是在海上邊防，大明外交這一塊兒，還沒一個小屁孩懂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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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小孩子，人還沒他的腿長，就在那誇誇其談，關鍵是說來的論調，還剛好和自己唱反調……
要是說錯了那還好，畢竟是小孩子。
萬一要是說對了呢？
那他李景隆豈不是面子裡子都掉沒了？
橫豎朱高爔怎麼都不虧，就只有他李景隆倒霉是吧？
對於倭寇這件事情，朱元璋聽了那麼久，心中大致也有了一定的注意。
等到人散了。
他看著手中的奏疏，微微凝起的眉毛倏地展開，接著提筆開始在上面批註。
朱高爔倒是沒覺得乾清宮有二哥口中那種壓抑的感覺，他覺得蠻自在的。
這兒好吃的多，畢竟是皇帝辦公的地方，吃住什麼的，肯定都要精心一點。
再加上這裡的環境又清淨，對於老朱來說，這叫作適合思考，處理奏疏。
但是對於朱高爔來說……那就是適合睡覺了。
他找了本遊記，就在角落裡，拿著杏仁酥，津津有味地一邊吃，一邊看。
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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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必為寇盜，即命將徂征耳……」
「咔嚓咔嚓咔嚓……」
「如必為寇盜，朕當命舟師……」
「咔嚓咔嚓咔嚓……」
老朱把筆放下了。
他看向朱高爔所在的位置，這傢伙手裡拿著薄薄的一片杏仁酥，腳擱在矮凳上，手中舉著志怪遊記，儼然是一副極其悠閒自在的模樣。
老朱有點見不得他這麼悠閒，於是裝作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冷著臉嚇唬人：
「你都多少天沒來文華殿讀書了？只怕功課都跟不上了吧？剛好趁現在，練一練大字。」
朱高爔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就捧著杏仁酥，來到朱元璋旁邊：
「皇爺爺，你肚子餓了吧。多吃點杏仁酥，這樣就不會餓了。」
其實朱高爔想說的是……
多吃點杏仁酥，嘴巴不閒著，就不會講話了。
只是這話說出來，幾乎註定要被打屁股。
考慮到尚且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屁股蛋子，朱高爔還是選擇默默把這話給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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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他接過杏仁酥，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不知道為什麼，朱元璋總覺得，這一片杏仁酥顯得格外清甜可口。
吃完杏仁酥，朱元璋再度開始勞碌的一天。
……
等到夕陽西垂的時候。
朱元璋看了一眼斜暉灑落在大殿上，宛若浮光躍金一般的鱗紋，他突然若有所感，低下頭，看向自己手背上枯瘦的老皮，以及斑斑點點的痕跡，突然也有了一種垂垂老矣之感。
他仰起頭，微微嘆了口氣，形容間，露出了一絲英雄遲暮的蕭瑟之感。
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最終話語涌到口中，卻只是化作一聲長嘆。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朱高爔似乎聽到了動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直起身子，下意識就來了一句：
「吃飯了嗎？」
剛說完，他的肚子就很應景地叫了一聲。
「咕。」
頓時，老朱心中的萬般愁緒，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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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帶著這小子去填飽肚子吧。
看著朱元璋拉著朱高爔的手，儼然一副要帶他去吃飯的模樣。
旁邊的內侍也在這個時候，猶豫再三，還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陛下，太孫殿下今日也要來陪您用膳。」
朱元璋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太孫來了就來了，剛好，高爔也在這裡，他們哥倆還能說說話。」
內侍明顯不覺得，朱高爔能和朱允炆聊出什麼花頭來。
不過既然陛下都這麼說了，內侍自然沒有反駁的份兒。
於是……
當朱允炆來的時候，原本還算高昂的心情，在見到朱高爔的那一刻，就又墜落了。
這小子怎麼也在這裡？！
朱允炆深吸一口氣，看到朱高爔的時候，用力露出一個笑容來：
「堂弟的屁股好了？」
這一瞬，朱高爔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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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爔瞅了朱允炆一眼，這下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朱允炆對他的不歡迎了。
原本朱高爔還沒想著要針對他什麼的。
但這樣一來，似乎不針對一下，倒顯得他好欺負了。
笑話！
像他朱高爔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報仇從來不隔夜。
至於如何「報仇」，噁心人……
那自然是要從朱允炆最在意的方面入手。
……
只見餐桌上。
朱高爔又一次起身，殷勤地給老朱夾了一筷子菜，嘴裡的彩虹屁跟不要錢一樣地湧出。
老朱表面嫌棄，但臉上卻是掩蓋不住笑容。
見狀，朱允炆心中微微酸澀。
明明按照道理，他才是皇爺爺嫡親的孫子，這個朱高爔又是從哪跑出來的，居然還在他面前爭寵獻媚。
最可恨的是朱高爔那廝……還喜歡撩撥人。
只見他頂著一張小肥臉，笑呵呵地發問：
「堂哥你怎麼不吃菜，只吃飯呢？是因為胃口不好嗎？」
朱允炆咬牙。
他為什麼不吃菜，朱高爔難道還不知道嗎？！
今天早上起來，看到有寶說我切了，嚇死我了，我就是睡著了，不是切了！哈哈哈！
今天三更一萬字，怎麼樣？是不是很努力。累死我了，昨天寫了一天，屁股都坐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