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輕視天子,先斬後奏!
2024-10-21 19:41:15
第147章 輕視天子,先斬後奏!
費宏這麼說後,張璁先站起身來:「這些事其實就是南直士族干出來的!」
「他們從議大禮開始就存有私心,到現在,迫切地想要大司馬丁憂,也是其私心作祟所致!」
張璁接著又道:「南直之人多在翰林京師,故常漠視天下疾苦,要我說,就該讓他們常去地方,別一直待在翰林!」
桂萼先明白了張璁的意思。
他知道,張璁這話固然是站在大明江山社稷在考慮,但也的確是打擊南直士族的一個辦法。
讓南直官員被大量下放到地方,不再於翰林院聚集,自然也就意味著,翰林院可以進更多其他地方的人。
只要費宏將來為首輔,自然就可以讓更多的浙江和江西的人成為翰林官,進而增加浙江和江西的人將來成為執政的概率。
對於這種既顧了朝廷公利,也符合自己鄉黨私利的主張,桂萼自然支持。
「公所言極是!」
「翰林素來稱作儲相,若不去州縣歷練,怎能為良輔?」
桂萼也就附和起來。
費宏和王陽明見此相視一笑。
而夏言則跟著言道:「原大同總兵杭雄素得南直士族支持,如今被下獄,以鄙人看,我們江西、浙江士族既然要勠力同心,當藉此事支持陛下嚴明軍紀,還應策動閩粵兩地士族一起支持。」
眾人頷首。
因費宏刻意在自己書房與王陽明等人商談,而沒有選擇在外面秘密約見,更沒有在庭院這種無人可以隱蔽處交談。
所以,朱厚熜很快就通過廠衛知道了費宏、王陽明與張璁等會談的內容。
朱厚熜知道後就眉開眼笑起來。
江西士族要與浙江士族聯合對付南直士族,乃至還有意聯合閩粵士族。
無疑說明天下士族在分成議禮和護禮後,還有進一步分裂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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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而可以無顧忌地嚴懲不守規矩的人。
朱厚熜便立即命道:「傳手諭給內閣,杭雄不聽命還玩寇,立斬,傳首九邊,家族開除軍籍,褫奪世襲之官位!」
刑部尚書林俊是福建人。
左都御史王纘是廣東人。
大理寺卿蔣昇是廣西人。
所以,當朱厚熜要求對杭雄直接斬首後,三人皆沒有異議。
他們本來在開海還是禁海的主張上跟浙江士族比較一致。
現在費宏也在拉攏王陽明後拉攏他們福建和兩廣的人,所以他們早就有意不跟南直士族站在一起,自然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請求天子對杭雄這種投靠士族的武將留情。
且說。
杭雄聽到自己的處決旨令後,當場怔住了。
因為素來他這樣的總兵老將,尤其是與文官關係不錯的,犯了事,也不過是革職。
可現在……
天子不但要他的腦袋,還要革了他家族的世襲官位,還要把他家族的籍貫由軍籍變成民籍。
這簡直是奪了他家族世代富貴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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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雄因此嚎啕大哭地求饒起來。
但朱厚熜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
杭雄在接下來不久就被斬首,然後傳首九邊。
邊將因而發現即便得到士族支持,但只要不聽命還是會沒有好下場。
杭雄被處斬的事也讓南直籍的官員大為震怒。
因為在杭雄被逮拿進京會審時,南直籍的官員就上疏為杭雄求情,言杭雄清節,且老成幹練,朝廷如今正是缺沉穩老將的時候,當免罪只革職,以待將來令其戴罪立功用。
但現在內閣票擬處死杭雄,三法司居然不爭,連最終覆核的刑科都給事中熊浹也沒有按例力諫。
所以……
這讓南直士族官員很快就意識到:他們在攻訐浙江士族,揭穿浙江士族都是走私家族時,本來應該跟他們一樣不參與走私、應該支持禁海的江西士族居然在這個時候背刺了他們!
連帶著福建、兩廣的士族也有背刺的意思,至少沒有為他們站隊的意思。
換句話說……
就是按理應該跟南直的大官僚大地主步調一致一起阻止開海,而加強內陸地主地位的江西的大官僚大地主們,在南直的大官僚大地主正要對付浙江的大官僚大地主,想聯合皇帝,把大宗商品之生產與貿易都壟斷了的時候,選擇了倒戈。
這些江西士族有想代替南直的地位,成為浙江等走私大族的供應商,乃至可以吃掉南直的產業的意思。
「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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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為了私利,與走私豪右沆瀣一氣,拆我們的台!」
顧鼎臣也就因為這事非常憤怒。
同在這裡的吏部左侍郎朱希周這時則說道:
「我早就說過,大禮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士林早已不能同心,所以,申嚴海禁,與浙東士族結仇,只會便宜奸黨,你們偏不聽!」
「那是他王陽明先壞的規矩!」
「他先殺了我顧家的人!」
「是他先壞的規矩!」
顧鼎臣突然回頭看向朱希周,猙獰著臉,切齒言道。
朱希周知道顧鼎臣對其侄顧學曾被殺非常難以釋懷,也就不再以責備的口吻說:
「但事以至此,確實不宜再糾纏下去,不然就會真給了他們聯手打壓我南直士族的機會,要知道,現在我們南直士族如今還沒人在內閣,吏部這邊,尚書還是石藁城!」
「是啊,我們知道你急著為你們顧家報仇!」
「但這事不能急!」
禮部尚書毛澄也很贊同朱希周的說法。
現在的局面對南直士族的確並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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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禮部尚書,如今居然是南直里最大的官。
所以,毛澄也在這時勸起顧鼎臣來。
顧鼎臣也不是完全沒有理智的人,也就在這時說:
「我可以讓我們的人儘快撤走,不再希冀能讓王氏被滅門!」
「但浙江撫按那裡;」
「少冢宰作為吏部堂官,更易讓他們聽從我們的安排,故還請公去信暗示一下,就說餘姚不會被攻破,但也請等我們的人主動撤離後,再讓援兵收復餘姚,而不是消滅我們的人。」
朱存周頷首。
紫禁城。
朱厚熜也在這時對梁儲囑咐說:「給浙江撫按官去急遞,准他們戴罪立功,而務必保證餘姚不失,要儘量讓那些海寇一個都不被放過,讓他們嘗到襲掠皇明海疆的教訓,給當地受難百姓一個交待!」
梁儲拱手稱是。
且說。
嘉靖元年四月初。
浙江巡撫在聽聞餘姚外聚集的海寇越來越多後,倒也沒敢冒然就立即去救援餘姚,而是在繼續增調兵力。
但在孫潤剛把浙江的全部兵力幾乎都徵調來杭州時,他就先收到了朱存周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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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潤還因此鬆了一口氣,對賀鉞笑著說了起來,且把密信給了賀鉞。
賀鉞這時站起身來,看了信,頓時就笑道:
「這可太好了!他們能打算主動退就好。」
「中丞,有急遞!」
這時。
奉旨發的內閣急遞也到了。
孫潤忙接了急遞。
但孫潤在看了急遞後就沉下臉來,對賀鉞說:「內閣也讓我們戴罪立功,但是卻要我們儘量全殲這些海寇,給浙江百姓一個交待,也立起朝廷的威信。」
賀鉞聽後看向孫潤:「中丞怎麼看?」
「這些海寇擺明是南直士族指使,有意報復浙江士族所致,現在南直士族要放棄報復,意在修復矛盾。」
「這對我們護禮而言是好事,也利於我們士大夫重新和睦,以免內訌加劇。」
孫潤一邊認真分析著一邊說著,接著又道:
「而朝廷雖然讓我們戴罪立功,給浙江百姓一個交待,且為了朝廷的威嚴,要我們嚴懲海寇,自然冷理解。」
「但我們真要故意拖延,他們也看不出來,即便是在餘姚的錦衣衛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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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意思,不聽內閣的!」
賀鉞點頭:「這樣好!上面有上面的考慮,但我們也有我們的考慮,南直的士族,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何況少冢宰將來遲早是大冢宰,我們這次犯了這麼大的錯,將來被重新重用,還指望他呢。」
「不只這個。」
孫潤笑著說道:「信上所提程儀不菲,待將來路過南直,就可讓人去提。」
賀鉞也跟著一笑:「朝廷總是比他們摳門,發的俸遠不如南直士族給的程儀多。」
於是。
孫潤和賀鉞便選擇了虛假應對朝廷的旨令,而認真對待南直士族的指示,把代表皇命的內閣急遞不當回事,也不把朝廷在浙江的威嚴和餘姚百姓的尊嚴當回事。
可憐在餘姚城外居住的百姓就這麼被海寇白白屠掠了。
南直士族沒把他們當回事,也不覺得他們會激怒浙江士族,只會覺得浙江士族還會感激他們,畢竟這便於浙江士族兼併土地。
孫潤和賀鉞等浙江貪官也沒把他們的尊嚴當回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在嘉靖元年三月中旬。
朱厚熜對梁儲要求內閣下急遞給孫潤和賀鉞去急遞的同時,就因為想到官僚集團素來會在執行旨令時打折扣,乃至陽奉陰違,或者過度執行,尤其是在他這個新天子才剛即位,還沒有徹底培植起自己的基本盤時。
所以,朱厚熜就又下旨給已經回京休整的勇衛營,讓御馬監給勇衛營籌備糧草,並讓周尚文率勇衛營準備南下,協助浙江官軍平定海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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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還直接召見周尚文,而對他面授機宜說:「先秘密派勇衛營中老練且來自南邊、熟悉水性的夜不收去南直與浙江調查!」
周尚文拱手稱是。
朱厚熜則在如此交待後,才暗笑著說:「如果認真執行,朕是可以如旨令上說,不嚴格追究,但要是真覺得朕好欺瞞!那朕只能再給你們地方撫按官也立立規矩!」
且說。
到了四月中旬。
當朱厚熜在收到孫潤和賀鉞呈遞來的塘報,看見裡面說生擒海寇百餘名,殲滅海寇千餘名後,一開始還頗為高興。
但沒幾日,朱厚熜就通過廠衛調查得知南直官員沒有一個表現出驚慌狀態後,就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好啊!」
「果然還是選擇背叛朕!這浙江的撫按官到底是他南直士族的臣子,還是朕的臣子!」
「作為浙江父母官,真要朕的子民白死嗎?!」
朱厚熜有種自己被輕視被背叛的感覺,因而眸色森冷地沉下了臉,咬牙切齒地說著。
他隨後就吩咐道:
「發急遞給周尚文,問他到了哪裡,他提前派出去的夜不收有沒有查到什麼海寇蹤跡!」
但這時,秦文突然說:「皇爺,剛到了周將軍的密奏,說夜不收已經跟蹤到這些海寇,得知他們如今撤出了餘姚,眼下正盤踞在金山衛!」
「金山衛?」
「那就讓內閣去道急遞,讓他率勇衛營假扮浙江的水寇轉去金山衛,務必全殲這股海寇,能生擒就儘量生擒幾個口舌,查出幕後主使,朕准他便宜行事,先斬後奏,除朕手諭,一概不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