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此子類朕,草芥人命!
2024-10-21 21:56:34
第90章 此子類朕,草芥人命!
天光蔭翳,鉛雲鎖塞。
五月芒種的熱力不得抒發,遂化為蒸蒸水汽逡巡於漕河一線。
這些水汽凝成一陣陣粘膩溫熱的雨水,綿綿灑落,經日不停。
過往行旅非但不覺得清涼,反而油然生出一種「不復見天日」的壓抑與恐慌。
從津沽到前一段運河渡口滄州之間的廣袤區域,仿佛被一個灰黑色的蒸籠大蓋牢牢罩住,久久不揭。
倒是應了《岳陽樓記》里那八個字:「淫雨霏霏,連月不開。」
錦衣衛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在專心致志做一件事,做兩件事時,錦衣衛的線報內容,幾乎可以復刻某地、某個時間段,發生過的一切。
有類似於情景重現的本領。
遵照聖旨。
錦衣衛要干兩件事。
一,找景王下落。
在詢問過從爆炸寶船中救出的隨侍太監、宮女、船夫過後,錦衣衛就得知,景王殿下以火癤在身,很久沒有露過面了。
而景王殿下,最後在人前出現時,正是接受滄州府官吏的歡迎。
錦衣衛不難推斷,景王很可能就在滄州府下了寶船,沒再上船。
在滄州府里,想找普通百姓難,但想找個親王,卻是不難的。
親王的高貴,親王的隨侍陣容,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不消多久,錦衣衛就找到了景王蹤跡,然後,循著車轍一路找了過去。
二,找到白蓮教總壇。
請刷新本頁!
再是信仰無上老母,無上老母也不可能施展神跡,降給人銀子,以及福延子孫數代的富貴。
錦衣衛卻可以給。
錦衣衛下場找白蓮教這樣的民間組織,就仿佛降維打擊。
白蓮教製造這麼一場驚天爆炸,簡直是把錦衣衛的臉摁在地上摩擦。
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陸炳,差點就因為爆炸後的連鎖反應,要與司禮監掌印太監到詔獄裡團聚了。
詔獄,就是錦衣衛的暗獄,但錦衣衛上下,沒有人將那裡當家,更沒有去那裡就當回家的感覺。
在找到白蓮教總壇位置後,陸炳親自率隊前去了滄州。
當兩伙錦衣在同一個地方相遇,場面不是一般地尷尬。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場大戲!
這是一座坐落在滄州府城的不起眼地白衣庵,難怪能避開過去那麼多次朝廷搜捕,白蓮教中竟有高人懂得「大隱隱於市」的道理。
庵門樓里沒有守衛,只依牆放著兩堆乾柴、一架紡車和一些香燭裱紙,再往裡走,是一座磚砌的無梁小殿,左右一處破舊廂房。
殿前的小院裡分出兩分田地,裡面滿是細莖,開滿了碎白的細花,攢簇如傘,應該種的是胡蘿蔔。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是個極普通的寒酸小庵而已,任誰也想不到裡面藏著大明朝內最大的反叛頭子。
這裡,還停留著一輛四駕寶車。
請刷新本頁!
金、玉,像是不要錢似的裝飾在上面,就連四隻純白大宛馬的腦門上,也都掛著一顆拇指大,翠綠、翠綠的寶石。
這獨特且豪奢的風格,陸炳不要辨別,就知道是景王爺。
二十名景王貼身侍衛就守在寶車前,死死盯著進來的錦衣衛。
陸炳不想那麼多廢話,就讓麾下緹騎將人拿下,抬步往殿裡走去。
說是「殿」,其實是間高窄的瓦舍,正中一尊彌勒坐蓮的泥像,像前一張香案,供著三色果品,色澤一看就知是蠟捏的。
一個身穿緇衣的銀髮老太太,正背對著眾人,拿著一把苕帚疙瘩在掃磚縫裡的香灰。
而身著錦繡華衣的景王爺朱載圳,就坐在蒲團前,聽到動靜轉過了身,見到是陸炳,高興且透露著親切地喊著:「陸叔!」
與裕王相比,景王享受到的父愛或許會多一些,但只多在賞賜上,「二龍不得相見」的話,始終盤旋著兩位當朝親王心頭。
十幾、二十年不見父皇,景王爺都記不太清父皇容貌了,所以,在京,或者就藩時,景王府中,都懸掛著朱厚熜一張畫像。
父皇的離線存在,就使得陸炳這位世叔的照顧更讓裕王、景王珍惜。
那是發自內心的親近。
陸炳一聽這聲音,肩膀一顫,躬身行禮道:「見過景王殿下!」
景王歡喜地站了起身,笑道:「陸叔,你是遵聖旨來找我的嗎?」
「是,不全是。」
請刷新本頁!
津沽北碼頭大爆炸,隱藏了太多謎團,作為主角的景王,要給錦衣衛一些解釋。
「有人要殺我,於是,我就來找想殺我的人了。」景王隨口道。
「那寶船上的火藥?」
「是白蓮教送上去,但卻不知道是遵誰的意思,我在這問了這佛母好些天,得不到回答,我就在這跟她耗上了。」
「這麼說,景王爺您是知道寶船有火藥,將要引爆,就提前下了寶船?」
「是啊,我又不瞎,不聾,不至於連船上多了上千斤火藥都不知道。」
景王兩手一攤,似是炫耀道:「陸叔,你知道嗎?這一路上,白蓮教利用我的寶船沿途採買大量東西時,在裡面夾雜著幾斤、幾十斤火藥,再想辦法弄到底艙里。
火藥就這樣逐漸多起來,但寶船航走時,我專門讓侍衛守著底艙不讓任何人靠近。
等我下了船,才讓這些白蓮教的繼續往底艙塞火藥,確保引爆不了火藥。
直到這滄州了,下一段運河渡口是津沽,等到了津沽就不能坐寶船了,可白蓮教做了這麼多努力,不能就這樣浪費。
況且,我知道白蓮教總壇就在這滄州,是以我就下船了,來找這佛母!
可這老婆子什麼都不說,陸叔,你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詔獄的手段在這裡能施展嗎?問一問,到底誰想殺我?」
「如此說來,景王爺您是故意讓寶船爆炸的?」
「當然!陸叔,那麼大的焰火好看嗎?那寶船可是花了我幾十萬兩紋銀。」
「景王,你就不在乎那寶船上的人,和津沽迎接你的官吏生死嗎?」陸炳渾身顫抖。
「他們不死,我就要一直擔心誰要殺我,他們死了,才能驚動父皇,驚動天下,驚動想殺我的人,陸叔,那不過是些螻蟻、草芥罷了!」
感謝「紫府月神」讀者老爺的百賞,誠惶誠恐,萬分感激。
江中斬蛟
2024.8.18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