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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2024-10-21 21:58:13
  第142章 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上官不同意下屬的請示,叫「駁回」。

  下屬拒不執行上官的命令,叫「封還」,兩者合稱「封駁」。

  縱大明朝二百年,不是內閣有封還皇帝旨意的權力,而是所有文官都有。

  而且不光是內閣可以封還皇帝旨意,六部也可以封還內閣閣令,地方巡撫、知府也可以封還六部命令。

  總之,在大明朝體制里的所有人,都擁有封駁之權。

  但是,官場終究是官場,封駁是很少見的,畢竟傷面子,更多情況是拒簽。

  譬如說內閣草擬一道呈奏,皇帝不會御筆硃批,但也不駁回,可皇帝也不同意。

  這就叫「留中不發」。

  皇帝、柱國大臣間彼此保留了顏面,用不著駁回這麼傷面子。

  所以,後來又多了一條規矩:有請必復,對正式的公文請示,必須明確給一個同意或不同意的意見,不能不吭聲就企圖矇混過去。

  但除了國策、軍國大事外,少有「有請必復」的正式公文或奏疏,萬一上官、皇上不批,就弄得上下官員、君臣顏面無光。

  種種限制,種種考慮,就使得「封駁之權」幾乎不會用。

  那是「以下克上」,試圖改變上意的路子,一旦使用,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就以胡宗憲手中這道御筆硃批過的軍政分離奏疏為例,如果高拱選擇封駁,先不說這是不是整個內閣意志,即便內閣全部反對,封還給玉熙宮,依現在皇上乾綱獨斷的霸道,恐怕玉熙宮、內閣要倒一個。

  皇上一日不死,玉熙宮就倒不了,那倒的只會是內閣,這便是張居正選擇遵照旨意辦事的原因。

  面對高拱的反對,胡宗憲沒有再客氣,直接選擇了「將軍」。

  要麼封駁聖旨,要麼照旨辦事。

  高拱嘴唇微動,但「封駁」二字到嘴邊,卻怎麼都發不出音,最終化為一句,「我去面聖,與聖上痛陳利害!」

  高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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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貞,你害苦了我啊。」李春芳苦笑道。

  兵部,是他在兼領著,一旦軍政分離,朝廷兵部就成了空架子,那李春芳在內閣的話語權就會大減。

  但李春芳也知道大明朝軍隊亂象,對胡宗憲軍政分離,改革軍隊的想法是支持的。

  「甘草閣老」,以後怕是連「甘」都沒了,只剩下「草」了。

  一語雙關,卻沒有半點怪罪的意味。

  胡宗憲聽得出來,對李春芳表達了歉意,後者微笑著擺了擺手,道:「權力是公器,不是一家一人的東西,兵部,是朝廷的兵部,不是我的什麼兵部,不必覺得抱歉,還是聊聊你心中所想吧,這是天大的事體,要是不夠詳盡、妥當,不要說呈上去皇上不會批,內閣票擬這關都過不去。」

  陳以勤溫和地朝胡宗憲點點頭。

  雖然軍政分離,可能產生藩鎮割據的局面,對陳以勤背後詩書傳世的家族不利,但也在承受範圍中。

  據陳家書錄,唐末藩鎮割據對文人的影響,其實不如元廷治下對漢家文人的影響大。

  唐末、五代十國,幾百年間,世家大族百不存一,無數聖人典籍絕世,但宋廷建立後,短短几十年,就達到了經濟、文化雙重巔峰。


  而元廷入主中原不到百年,卻讓漢家文人百不存一,禮、樂崩壞,如回到了蠻荒時代。

  軍閥林立,慘的是文人,而不是文化,異族入侵,慘的是文化,至於文人,也慘,也不慘。

  慘的是那些堅守漢家脊樑的文人,不慘的是衍聖公家族之流。

  陳家幾度遷徙,才從元廷的殘酷統治下撐過來,絕對不願意看到漢家江山再淪落異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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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居正見胡宗憲不知從哪裡開口,便主動道:「朝廷分為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便囊括了天下文武,軍政分離,自然也可以從這六部著手。

  就先從吏部說吧,吏部主掌天下文官升遷貶謫調動的事宜,但也管著武將的封授策賞、恩蔭定籍。

  軍中的將士沙場征戰,拋頭顱灑熱血,為的不就是封侯、恩蔭子孫。

  沒有了文官從中摻和,將士們對文官就不會再在意了。

  吏部是我在兼領著,我可以給汝貞一個明確地答覆,封授策賞、恩蔭定籍的權力,軍方可以拿回去。

  從今往後,軍方可以自主勘核軍功,然後上奏玉熙宮請侯封爵。」

  張居正非常痛快,交出了吏部一半的權力,尤其是文官拿捏武將們的那部分權力。

  「多謝元輔。」胡宗憲心悅誠服。

  或許張居正貪戀權位,但在大是大非上,不會有半點馬虎眼,這內閣首揆之位,就該是張居正的。

  李春芳笑著道:「汝貞,兵部你可以整個拿走,把衙門和匾額給我留下就行。」


  兵部掌管武官選用及兵籍、兵械、軍令等等,軍政分離,目前兵部所有權力,軍方必然會打包帶走。

  與其磨磨唧唧到最後什麼也不會剩下,不如體面、慷慨一些,主動交還兵權給軍方。

  「《左傳·成公十三年》有云:『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陳以勤接過了話,落落大方道:「但禮部是禮部,兵部是兵部,大事上交融並不多,那些鼓舞士氣、提振軍心的方法,我相信軍將們比我們這群文人更明白,禮部掌禮樂、學校、宗教、民族及外交之政,要是用得著禮部的地方,軍方可以隨時通告禮部,必當鼎力相助。」

  軍政分離中,兵部,禮部是兩個極端,軍方恨不得搬空兵部,卻對禮部那群只會在戰前高歌將士們聽不懂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傢伙們絲毫不感興趣。

  這時代,能讀的起書,能認得出字,誰去當炮灰啊。

  胡宗憲同樣表達感謝。

  戶部不提。

  但刑部、工部,不見張居正提及,胡宗憲疑惑地看著張居正,內閣頓時洋溢著歡快氣息。

  胡宗憲也知道了,張居正將刑、工二部交給他的消息。

  換句話說,刑、工二部在軍政分離中如何表現,就看胡宗憲自己的想法。

  ……

  玉熙宮。

  坐在蒲團上的朱厚熜,睜開了眼睛,望著跪在地上,喋喋不休說著軍政分離、藩鎮之禍的高拱,降下聖音道:「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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