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斷人財路,殺人父母!
2024-10-21 22:00:06
第202章 斷人財路,殺人父母!
斷人財路。
如殺人父母。
『清丈田畝、均地於民』的國策,就從京城附郭宛平縣為始。
陳以勤萬萬沒想到,在他執行國策時,遇到的第一個障礙,源自自己的同年。
嘉靖二十年辛丑科殿試,當真是出了不少人物。
高拱,官至內閣次相。
陳以勤,官至內閣閣臣。
王崇古,官至宣大總督。
還有高儀、徐養正等一眾朝廷官員,以及死去的嚴黨成員鄢懋卿。
而這批年兄、年弟,的確不凡,但僅僅是看這些出人頭地的人物,就能看出彼此關係不和,信念不和,缺乏來往。
這時的宛平縣令,便是嘉靖二十年殿試金榜第三甲第二百零五名,賜同進士出身的吳守貞。
嘉靖二十年殿試金榜最後一名,兩位當朝閣老的年弟。
吳守貞以同年之情,懇求陳以勤放過他。
站在田間地頭,陳以勤望著這無垠的黃土地,不解道:「清丈田畝,是針對官吏、士紳、大族、豪強的隱田,均地於民,則是施恩於天下,我何以害你?」
吳守貞是江南人,在京畿做官,或許會置產置業,但絕不會置地。
這清丈田畝,又清不到吳守貞頭上,陳以勤搞不懂,吳守貞這如喪考妣求他放過是什麼想法?
吳守貞不顧體面,撩開袍子,跪在了土地上,哀聲道:「國策固然是好,可宛平縣的胥吏世代為吏,與鄉紳勾結。
天子腳下,龍蛇混雜,此地有聖人高徒之家,沆瀣一氣。
清丈的具體執行者,是這縣中的胥吏,讓這些胥吏清丈田畝,那在清丈田畝時,必然會胡作非為,把百姓的田地往多往寬的量,而鄉紳大戶的田地卻不作丈量,以作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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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哪怕國策才下來,地方上的胥吏就有了對策,在清丈田畝時,只清丈百姓田地,而不清丈鄉紳大戶田地。
等清丈結束,鄉紳大戶還要按人頭分百姓的田地,這在百姓眼中,恐怕是一場朝廷、地方共同掠奪他們田地的手段。
民變就在眼前,吳守貞不能不慌。
此地與天子太近,稍出差錯,以大明律法的連坐,以當今聖上的連坐,作為這一縣之侯,是第一個要死的。
入朝為官二十年,吳守貞如履薄冰,勤勤懇懇,以無數的努力,從延綏鎮下的一縣,調到了宛平縣為令。
一路走來,披荊斬棘,終於要看到花團錦簇、燈彩佳話,陳以勤的到來,無疑是在將他往死路上逼。
陽明心學,以地域劃分是七地,其一,就是聖人王陽明兩位門生穆孔暉、張後覺所代表的北方王學。
而聖人門徒穆孔暉的穆家,就落在了宛平縣。
穆孔暉已死,如今北方王學的主事人,就是穆家長子穆北。
穆北和全縣胥吏聯合起來,明遵聖意,暗奪民田,再清丈下去,民變就在眼前。
本朝地方官還從未有發生過民變而能留任者。
「縣中胥吏竟不怕你?」陳以勤難以置信道。
作為朝廷任命的縣令,吳守貞擁有此地最高權力,但言談舉止間,儘是對穆家、對縣中胥吏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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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吏的職位也是世代傳承,而我呢,只是一個流官。
平日裡,我既要倚重胥吏,又要提防胥吏,我稍微一個拿捏不准,便是身敗名列之局,我在這宛平縣,不過是一葉孤舟。
我下的命令,他們不敢不聽,但有的是辦法陽奉陰違,叫我這個縣令有苦難言。
順流而下,大家千好萬好,若逆流而行,我就被淹死了。
閣老,他們怎麼可能怕我呢?」
這番話中,充斥著羨慕和怨懟。
吳守貞羨慕陳以勤的出身,羨慕陳以勤入朝就做了清貴翰林,而不知地方主事之難。
歷朝歷代,都不缺乏想做實事的官員,但在地方勢力和朝廷官員互相勾結之下,再好的國策、新政,也會變成一紙空文,而一方王朝,也就這樣被一點點掏空。
以致於富者越富,貧者越貧,百姓不堪忍受,揭竿而起。
而地方胥吏,也只換了個朝代繼續做吏。
很多時候,胥吏之家,遠比官宦之家長久。
陳以勤在京做官二十年,哪怕上官有意為難,也總能克服,卻從未親臨地方主政,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何聖上要求朝廷的閣老、堂官要有省、府、縣三級主政的經驗。
堂堂內閣閣老,恐怕在穆家和宛平縣胥吏眼中,就和個新人一樣。
估計自己兩個兒子陳於陛、陳於階,都會比他更了解胥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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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以勤想到了聖上賜下的天子劍,想到了聖諭錦衣衛、東廠配合清丈田畝的良苦用心,想來,是聖上讓他在這種時候使用的。
清丈田畝,不必非要地方胥吏去丈量,錦衣衛的錦衣,東廠的番子,也能做啊。
「七爺、陳公公!」陳以勤發動了呼喚。
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朱七,司禮監掌印太監兼首席秉筆太監陳洪,在聽到閣老召喚後,連忙趕了過來,道:「閣老,何事吩咐?」
「清丈宛平縣田地的事,錦衣衛和東廠能完成嗎?」陳以勤撕碎了宛平縣胥吏遞上清丈部分田畝的魚鱗圖冊,問道。
朱七、陳洪對視了一眼,默契點點頭,丈量田地不是什麼麻煩事,人手充足就行。
而現在的錦衣衛、東廠,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
錦衣衛是又招了新人,而東廠則是閒人太多了。
「那便交給你們了,清丈之中,但遇胥吏阻攔,殺無赦!」陳以勤心中升起了幾分戾氣。
朱七、陳洪領命而去。
「閣老。」
吳守貞見陳以勤沒有停止清丈田畝,還讓錦衣衛、東廠接手清丈,頓時有些急了,道:「萬一胥吏、鄉紳、富戶挑動民情,激起了民變……」
陳以勤對這位年弟的告知和提醒,還是頗為感激的,開解道:「百姓從賊,皆因飢餓,百姓飢餓,皆因無地可耕,得人心者得天下,你知道什麼是人心嗎?人心就是糧食,就是源源不斷的後備兵源。
清丈田畝、均地於民,便是奪官紳、胥吏之流的田地,而邀買天下百姓的人心,定了人心,也就無所謂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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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調來了一千緹騎,東廠調來了八百番子,拿出了制式的繩子,進入田地中,開始清丈。
這頓時引起了宛平縣胥吏的不滿,而領頭的快手,立刻喝聲道:「唉!唉!唉!你們是誰?知道這是誰家的田地嗎?就敢去清丈?瞎了你們的狗眼,破了你們的狗膽!」
大明代縣衙的人員配置分為官、吏、役三類,呈現出金字塔形的結構。
官:包括知縣、縣丞、主簿、典史等朝廷命官,數量較少。
知縣負責總管一縣之政務,而縣丞、主簿等則分別負責勸農、水利、清軍、巡輯等某一方面的事務。
吏:包括司吏、典吏、承發、驛吏、攢典等,屬於國家任用、在吏部註冊的官職人員。
他們主要在縣衙的各房科中辦事,處理案牘文移事務。
役:包括皂隸、快手、壯夫等,多從事跑腿、緝捕盜賊、收稅等苦力工作。
他們處於縣衙的最底層,聽候官吏的調遣。
而快手,指的是衙署里負責傳喚官司、傳遞文書的差人,和負責緝捕犯人的捕役。
要是說直白點,就是捕快。
為了防止『誤傷』鄉紳、大戶的田地,在宛平縣清丈伊始,縣中的各房胥吏便打發皂隸、快手和壯夫到官紳、穆家及一眾大戶田地頭守著。
作為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朱七的義子乾兒,也是新晉的錦衣衛十三太保,齊大柱從浙江來到京城後,逐漸習慣了大大小小的京官和聲和氣的與他說話,在聽到一個小捕快夾槍帶棒的謾罵後,齊大柱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道:「你不知道我這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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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穆老爺可說了,這佛經里說,人死了以後,有的投胎成人,有的投胎成了畜牲,從此殊途。
可要我說,這人活著的時候也是一樣,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卻是畜牲。
你啊你,既然成了畜牲,就要認做畜牲的命,一隻狗要是認不清自己,這吃屎的時候,得多難受啊!」
朝廷官員是在畏懼錦衣衛不假,但就和東廠一樣,被視為聖上手中的鷹犬。
哪怕錦衣衛崛起了,可在朝官、士林之間,仍沒當錦衣衛是同僚。
縣中胥吏、穆家,和多位大戶在談話時就說到了這個,言語中充滿了輕視,而被這小捕快聽到後,就拿來用了。
從未有人當面譏諷錦衣衛是走狗,譏諷錦衣衛吃那個。
齊大柱氣沉丹田,抽出了繡春刀,只見刀光閃過,那快手被從天靈劈開。
還有幾個較遠的宛平縣快手,見到這一開兩半人的場景,也是被嚇傻了,屁滾尿流的往穆家方向跑去。
齊大柱沒有去追逐,讓緹騎繼續清丈田畝,而去縣衙找義父匯報這事。
這時間,穆家正在廣宴賓客,縣中胥吏、大戶基本全員到齊。
酒席宴間,山中走獸雲中燕,陸地牛羊海底鮮,猴頭燕窩沙魚翅,熊掌乾貝鹿兒尖,講究的是一個,賓主盡歡。
堂外紛飛的小雪,更是為這其樂融融的氣氛平添了幾分詩意。
當快手們連滾帶爬奔來時,此地主人的穆家家主穆北,不禁皺起了眉頭,而當聽清快手七嘴八舌講清緣由後,在場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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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捕快,說劈就劈了,絲毫不講律法和規矩。
穆北望著一廳兩旁的賓客,嘆息道:「朱家人,雖然是做了皇帝,耀武揚威,可是這馴養出來的鷹犬啊,卻如同山中草寇一般,那主人又能好到哪裡去啊?」
身為心學聖人的徒孫,穆北有著極強的驕傲和優越感,死去的快手或許理解錯了,穆北瞧不起的,不止是錦衣衛,連當今聖上也瞧不起。
宛平縣司吏王凱聞言,樂道:「穆先生,沾染了聖氣,身有聖人的風骨,就是馴養的家奴,也個個懂規矩、知禮節,哪能是乞兒皇帝後代所能比的?」
「是極!」
「是極!」
「……」
賓客們的附和聲不絕於耳,和高官顯貴不同,和黎庶草寇也不同,幾百年來不進不退的胥吏們,對皇帝並沒有多少敬畏心,甚至能拿太祖高皇帝來取笑。
反正也不想著進步,沒有私心,也就沒有畏懼。
這便是無私無畏。
虛榮心暴漲的穆北雙手下壓,待到酒席間恢復安靜後,才道:「既是錦衣衛、東廠不懂規矩,不知分寸,那吾等也不必再看在聖上面子上而畏手畏腳,清丈田畝、均地於民的國策,那些沒讀過書的泥腿子、賤民又怎麼會懂,都讓下面的人去各鄉、村給賤民傳話,就說那國策是皇帝要搶他們的田地,要餓死他們!」
百姓是愚昧的,是在場的人可以隨意愚弄的,隨便曲解下聖意,便能激起民變。
錦衣衛、東廠能殺縣衙的快手,還能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嗎?能殺?又能殺多少?
不懂規矩,隨意殺人,那就別怪他們不配合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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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堂外,司吏王凱的長隨,將宴中譏嘲聖上、太祖高皇帝,辱罵錦衣衛、東廠的話全聽到了耳朵里,找了個空,出了穆府。
……
朱七就得知了在田間地頭和穆府中發生的事,命令密使回去穆府,繼續注意宛平縣胥吏等人的動向,然後,讓齊大柱親自帶人去劫殺去煽動民情的各家奴僕。
而他自己,則趁著暮色返回了京城,向聖上親自匯稟此事。
玉熙宮。
在聞聽太祖高皇帝被宛平縣人瞧不起,朱厚熜難得動了怒。
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鍋,這些人,是真不想活了。
朱厚熜手持罄杵,重重敲了下銅罄,不復過往的清脆悠揚,沉重地令人心裡發堵:「全數抄家!」
「是。」朱七領命,躬身退出大殿,轉身就回北鎮撫司去調人,撲向宛平縣。
而殿內,前來匯報互市詳情和與東虜交易的張居正,耳聞目睹了全程,遲聲道:「聖上,宛平穆家,是北方王學的主事,而那穆北,更是陽明先生的徒孫,殺戮之下,恐令朝野上下王學中人恐慌。」
在當今朝廷中,陽明先生王守仁無疑是一位極為重要甚至可以說無法繞過的人物。
古今稱絕業者曰『三不朽』,成就此三不朽者莫說有明一代,就算縱觀整個華夏古代的士大夫群體,當得此譽者恐怕也是寥寥無幾。
陽明先生一生堪稱命運多舛,歷經宦海沉浮,終在龍場悟道,放棄了傳統儒臣一貫秉承的得君行道思想,轉而尋求在覺民行道方面的突破。
與傳統儒學學說不同,陽明心學的優勢所在在於販夫走卒、愚夫愚婦皆可領悟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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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是徐階的得意門生,而徐階又是王門右派:良知現成派聶豹的得意門生,聶豹是王陽明的得意門生。
幾個得意,使得張居正更明白心學的存在,不是傳統意義的學派,而是以陽明先生為信仰排斥其他,類似於道門、佛門那樣的宗門教派。
這或許不是陽明先生本意,但陽明先生在世時,一方面勸導門徒科舉入仕,增強陽明心學的政治力量,一方面也努力通過各種方式尋求擴大陽明心學的影響力。
而在陽明先生死後,以聶豹、王畿等門徒,堅定的執行了聖人的命令,將『王學』在整個朝廷推廣開來。
時至今日,大明朝半朝官員都是陽明心學的門徒。
張居正至今都記得嘉靖三十二和三十三年的靈濟宮講會,場面宏大、人數眾多,讓陽明心學的風氣刮遍了全國,讓心學大家講學風氣之興盛達到一個高潮。
而且,最讓朝廷無法接受的,便是陽明心學的門徒缺乏對皇權,對朝廷應有的敬畏。
還是發生在嘉靖朝,甚至發生在聖上的身上。
聖上即位之初,在朝力弱,聖上的皇位並不穩當,聖上不得不為鞏固自己的皇位而與以楊廷和為首的朝臣爭奪對朝政的控制權。
於是便有了「大禮議之爭」。
聖上在大禮議初期無疑是居於弱勢地位。
陽明心學的眾人此時的力挺作為雪中送炭之舉本應在聖上獲勝後轉化為巨大的政治資本。
然而這種「本應」並未完全化作現實。
聖上對陽明先生的觀感隨著時間的推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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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陽明心學的存在,倡導師道尊嚴,倡導師道復興,讓尊師重道的重要程度排在了『君父』的前面。
這也是為什麼陽明心學曾經在大禮議之中為力量薄弱根基不穩的聖上提供了幫助,卻在之後遭遇打壓的真正原因。
但樹苗已長成參天大樹,哪怕聖上將陽明心學定義為偽學,從樹根處砍了下去,但埋藏在地上的無數根系,仍舊無法徹底摧毀。
張居正的恩師,徐階能入閣拜相,官至內閣次相,就是打壓陽明心學失敗的代表。
陽明心學,已紮根進入朝廷,紮根進入胥吏,紮根進入鄉紳、大戶之中。
那穆北,可能沒那麼好殺。
「朕連王畿都株連了,還怕一個聖人徒孫?」朱厚熜笑了。
那趙志皋被誅滅十族,連帶著王陽明愛徒的王畿,都被他賜下「第一罪人」的匾額,再行株連,再殺一個穆北,又能怎樣?
「聖上,或有不同,趙志皋犯下謀逆大罪,誅滅十族,分所應為,即便牽連到王畿,陽明心學中人也無話可說,但穆北只是口出狂言,又涉及到田地,利益相關,臣恐陽明心學中人不會退讓。」張居正委婉道。
王畿,是被牽連死的,不涉及到陽明心學的利益。
而穆北呢,是在反抗『清丈田畝、均地於民』,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陽明心學中人的利益,陽明心學中人,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古往今來,恐怕沒有哪個學派會比陽明心學更喜歡講學,尤其是陽明先生的門生,個個是講學的高手。
但要知道一件事,講學是要花銀子的,場地、儀仗、吃喝,這全都要花銀子的。
還有『請人聽學』,花銷就更不菲了。
別以為心學大家講學場場爆滿,都是喜聽學,愛聽學,追逐聖人腳步的真學士。
嘉靖三十二年,嘉靖三十三年那兩場靈濟宮講會,盛大的場面,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花錢請來的。
這是個出行花費巨大的時代,這是個普通百姓為了生計而不能停止腳步忙碌的時代,哪有那麼多人有閒心聽人講『心』為何物?
陽明心學這些講會,花的銀子,可都是地方鄉紳、大戶提供的。
朝廷在斷陽明心學的根,陽明心學中人焉會甘願俯首?
「那朕便讓錦衣衛一個省,一個府,一個縣犁過去,地方胥吏、鄉紳、大戶,縱有萬人,朕便殺萬人,有十萬人,朕便殺十萬人,有百萬人,朕便殺百萬人!」
朱厚熜冷著聲調,淡漠道:「朕不知殺了多少大明朝官員,但不在乎多殺半朝陽明心學門徒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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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