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落水 小王子 雨落狂流之暗
二月十二日，周四。
姜雪瓊像往常一樣在青莛上班，雖然她已經有了離職的想法，但並不意味著她會敷衍自己的工作。
她是一個工作認真的職場女性，除了有著異於常人的戀愛觀。
上一段感情她能不顧和前夫巨大的年齡差距，那現在她能和擺明了是個渣男的黃振華擦出火花，那也不足為奇。
黃振華無論是思想還是語言都能撩得她曖昧上頭，那一刻，這位充滿浪漫與藝術氣息的少婦，或許覺得這就是愛情。
於是她就會問黃振華：「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愛情嗎？」
黃振華不願撒謊，但是也不想破壞氣氛，便回答說：
「愛是蘸水寫詩，邊寫邊消失。」
「所以呢？」
「所以愛到深處紙會濕，我們不用紙來證明。」
「那我們用什麼？」
「床單。」
「……」
黃振華的回答讓姜雪瓊一陣無語，好在她也恢復了冷靜，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現在談愛情就有些言之過早了。
她，姜總，沒得愛情！
姜雪瓊雖然這麼認為，但是青莛的人也不都是瞎子。
姜總的變化在他們眼中那是有目共睹的！
以往這個美艷女老闆雖然打扮得極其富有女人味，但是總覺得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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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
過去姜總空有女人的軀體，但卻沒有女人的靈魂，特別是姜總這個人生階段，有沒有靈魂的區別是很大的。
這也讓青莛最近私下的八卦多了一份，都在猜測讓姜總煥發第二春的男人是誰。
但是大家都只是當八卦胡亂猜測時，有一位員工卻是眼前一亮。
「蒂娜，這是下個月花卉藝術展的進程報告，您看一下。」
韓櫻站在姜雪瓊的辦公桌前，面色恭敬的將報告遞了過去。
接著就在對方看報告的時候，她就細細打量著姜總。
『蒂娜這皮膚、這眼梢眉角、這蕩漾的笑……』
韓櫻可以肯定，蒂娜有男人了。
至於那個男人是誰？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早就已經懷疑的對象——黃振華。
當初在蒂娜辦公室門外偷聽的內容她可沒忘記，從那時候起，她就誓要扳倒蒂娜！
可惜的是，這兩年韓櫻愣是沒發現蒂娜和黃振華有什麼情況。
特別是後來黃亦玫還離職了，這讓她都陷入了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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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關係戶都走了，這故事還怎麼繼續？
難道我韓櫻不是天命人？
這兩年眼瞅著蒂娜一直獨來獨往，沒有跟那個關係戶的哥哥有什麼蛛絲馬跡，韓櫻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失落。
難道真能指望蒂娜在工作上犯大錯誤？
想想也不可能，蒂娜在這一行幹了那麼久，經驗十分老道，怎麼指望她犯大錯誤。
而且，就算是真出問題了，韓櫻也不信蒂娜這總經理不會甩鍋。
不會甩鍋的領導那還能叫領導嗎？
於是，韓櫻就在這兩年間漸漸從失望到絕望，老老實實當部門經理吧！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蒂娜的變化像是一道曙光照耀在韓櫻面前。
她的升職夢還有的救！
蒂娜有男人了！
此刻站在姜雪瓊面前的韓櫻心思活泛了起來，現在，她只要確認蒂娜是真的在當第三者，並找到證據就有希望。
特別是如果能把蒂娜當第三者的事情和蒂娜跟前夫離婚的事情聯繫起來，那就更妙了。
正在認真翻看報告的姜雪瓊不知道面前這位下屬的心裡滿腦子想著造反的事情，不過就算她知道也只會不屑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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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離職後的接班人選，她心裡也早有人選。
除了蘇更生還能有誰？
韓櫻？哪裡的嗎嘍？又不是她的人她從沒考慮過對方。
看完報告後，心情依然不錯的姜雪瓊笑著道：「沒問題，但進度可以稍微加快一點，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
「好的。」韓櫻同樣心情不錯的回應。
等到韓櫻出了辦公室，姜雪瓊沉吟了片刻後，才起身敲了敲玻璃，讓蘇更生來一趟辦公室。
「蒂娜，你找我？」
等到蘇更生進來時，姜雪瓊已經倒了兩杯酒。
將一杯酒遞給蘇更生後，她才說道：「蘇蘇，這段時間我看你狀態不對，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蘇蘇」的稱號，是姜雪瓊知道黃亦玫這麼叫蘇更生後，她平時也改口這麼叫對方了。
蘇更生聽見上司兼朋友這麼問，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說道：
「沒什麼大事，就是黃亦玫最近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一直見不著她。」
這段時間黃亦玫被禁足在家，雖然跟蘇更生保持聯繫，但是也沒說自己被禁足了。
畢竟她被禁足的事情有些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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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直見不到黃亦玫，而黃亦玫雖然一直找藉口有事，但蘇更生還是感覺不對勁。
而且這兩天她還遇到了另一件糟心事。
就是那個被嚇回老家的親媽居然還敢打電話過來要錢，而且理由是她那個禽獸繼父出事了，需要錢治病，要是她蘇更生已經賣房還債了，那就把多餘的錢寄回去給繼父治病。
蘇更生當時都懶得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要不是這些年的朋友和工作人脈信息都綁定在這張電話卡上，她早就換號碼了。
那禽獸出事了？還有這種好事？
死了最好！
蘇更生當即把這好消息分享給了好閨蜜，可惜好閨蜜也只能電話祝賀，不能偷跑出來。
嗯，自從當初黃亦玫用床單翻窗戶偷跑後，黃母這次就防著她這一手，當天就把窗戶封上了。
姜雪瓊聽見蘇更生這麼說，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她的話。
之前黃亦玫打電話找黃振華去幫蘇更生的時候，她就在黃振華懷裡，還借用那個電話助了興。
所以她也對蘇更生的情況了解了一點，見對方不願意多說，她也沒再問，換了一個話題道：
「蘇蘇，你對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有什麼想法嗎？」
「……」蘇更生一臉茫然，這話，怎麼聽著像升職又像辭退的？
姜雪瓊將要離職的事情，目前她還只跟黃振華說過，而且她還特意叮囑了對方不要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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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總已經在為不久後公司的變動做準備了。
可惜韓櫻此時還在外面的工位上盤算著怎麼調查到姜總當小三的證據，然後把自己的韓櫻升職記給續上。
……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傍晚，在中關村的小窩中，黃振華和沈佳宜一起捏著油泥。
畢業後只要沈佳宜來了京城，不僅大多時候會和黃振華住在這邊，還會在這裡的畫室玩泥巴。
對她來說這邊不僅有她和心上人的記憶，就連她對於雕塑的靈感都會活躍起來。
「哥哥，你捏完了沒有？」
兩人這次是各自背對著捏泥巴，等到結束後才會互相拿出來給對方看。
沈佳宜已經捏完了，在後面探頭探腦想提前知道黃振華捏的什麼。
然而黃振華早有預料，一直藏著掖著不讓她看見。
等到沈佳宜開口後，他才神秘兮兮的轉過身來，將捏好的泥塑藏在身後。
「好了，要不猜猜我們捏的什麼？」
面對黃振華的提議，沈佳宜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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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振華聞言聞言也沒異議，點點頭後和沈佳宜一起開始倒數：
「三二一！」
兩人同時將藏在身後的泥塑拿了出來，接著看清對方捏的東西後，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黃振華手中是一朵花，沈佳宜手中是一個人。
花是茉莉花，人是黃振華。
「佳宜，你這捏的我比兩年前要好多了啊！」
兩人交換了泥塑後，黃振華看著像是一個自己的小手辦泥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而沈佳宜揚起下巴有些臭屁的輕哼，隨即也拿起手中那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泥塑笑吟吟道：
「哥哥，你的捏泥人技術也是大漲啊！」
「那是，也不看我師父是誰？」
聽到心上人的吹捧，沈美人甜滋滋的探過身子親了他一口。
「那你怎麼想著捏茉莉花啊？」
黃振華笑著道：「兩年前的情人節，我去魔都那次，你送我的就是茉莉花。」
「嘿嘿，老公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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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初去沈佳宜家裡時，黃振華和沈老爹開口就稱兄道弟的，讓她連叔叔都叫了。
沈佳宜一手拿著茉莉花泥塑，一手拿著黃振華像的小泥人，臉上儘是笑意。
但隨即想起了什麼，笑意收斂一些後靠在黃振華懷裡悶聲道：
「哥哥，我一直沒有去進行那個雕塑，你會不會對我失望？」
黃振華手上都是油泥，不好去摸她，只好將下巴擱在她的頭上安慰道：
「怎麼會？你想做的更好，我肯定能理解也會支持你，我們又不急。」
「可是我急！」
沈佳宜的話讓黃振華一愣，隨即低頭問她：「你急什麼？」
「……」沈佳宜沉默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從黃振華換里離開，迎著對方好奇的目光笑道：
「哥哥，先去洗澡吧，等會兒我再告訴你。」
「……」
黃振華感覺到沈佳宜心情這會兒有些不對，便暫時不追問了。
晚上九點。
洗完澡的兩人躺在床上，不等黃振華開口問，沈佳宜摟著他的手臂就起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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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相信。」
玩金融的要相信數據，但是也不能忽視直覺，因為往往現實不講邏輯，或者你的數據並非能支撐一個正確的邏輯，所以直覺這玩意兒，有時候也得信。
而沈佳宜的直覺自然不是這個，她幽幽問道：
「哥哥，你知道嗎？當初我第一次見你，我的直覺就告訴我你對我很重要？」
黃振華聞言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河邊釣魚意外救了身邊這條美人魚的場景，於是便笑道：
「那是因為我救了你，你才覺得我重要的。」
「那如果我說那天是我故意落水的呢？」
「……」
臥室里一片寂靜，黃振華側頭看著旁邊這個陪著他快三年的女人，眼裡有些震驚。
「所以，你為了心中的直覺，直接跳水賭我會救你？」
「嗯。」
「這麼瘋狂？」
「當時開始下雨了，你收拾東西要走的時候，我直覺告訴我這是唯一的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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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只是直覺告訴我我不能錯過你。」沈佳宜看著他，眯起了那雙桃花眸子笑著說。
沉默片刻後，黃振華也笑道：「那你最近又有什麼直覺？」
「……」輪到沈佳宜沉默，她下意識又往黃振華身上湊了湊，然後閉上眼睛輕聲道：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給我擦眼淚，說你沒能好好愛我，你很愧疚。」
老渣男聞言仿佛有什麼堵在了嗓子裡，喉結蠕動兩下後才開口：
「夢是反的，我會在你身邊好好愛你。」
這是黃振華第一次對沈佳宜當面撒謊。
曾幾何時，初來此世時他覺得憑自己前世對這些劇情的濾鏡，能隨意浪過這個世界。
原劇里的人物有時候在他眼中不過是從2D變3D，他會有感觸，但不會特別難忘。
誰知道他卻意外遇見了不屬於原劇人物的沈佳宜。
就像《小王子》里說的那樣：想要和別人製造羈絆，就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
黃振華自覺是個浪子，不會和別人產生羈絆，卻沒想出現了……意外。
小王子離開了他的星球，離開了他的玫瑰，但後來他在經過很多星球後，才猛然發覺他最愛的是他自己的星球，最愛的是屬於他的玫瑰。
那自己浪跡諸天會怎麼樣呢？沈佳宜會像小王子裡的那朵玫瑰一樣最後在自己離開時凋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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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振華摟著沈佳宜不說話，目光平靜的望著天花板。
她也不只是茉莉，小王子在書中馴養了一隻狐狸，於是他們彼此需要，因為馴養，是雙向的。
沈佳宜是自己的茉莉，還是自己的狐狸？
……
就在黃振華摟著沈佳宜思考未來時，同樣在這個情人節的晚上，皖省某地下起了大暴雨。
正月廿四，宜祭祀、忌行喪。
蘇父渾身酒氣，頭上和襠部都打著繃帶，門邊還放著一副拐杖。
在這個老宅里，他不斷揮動著拳頭，向躺在地上哀嚎蘇母表達他的愛意。
而不遠處，蹲在角落鼻子不斷流血的小傑哆哆嗦嗦地起身。
「給不給我！給不給我！」
窗外風雨交加，時而夾雜著一道蒼白的閃電。
滾滾雷聲不僅在屋外響徹天地，在這個屋內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雷電是個好東西，它能照亮黑夜，也能蓋住聲音。
往日蘇父在這對母子眼中像是獅子，即使蒼老，但只要他一瞪眼，他們就會如羊羔跪伏，然後等著他施威。
然而今天不同，在乍起的電閃白光下，蘇父更像是病入膏肓的瘋子。
瘋狂，卻又顯露了他的虛弱。
於是在長久的黑暗與長久的揮拳怒罵和哭嚎過後，黑夜突然被一道閃電劈開，白光亮起，蘇父的影子也隨之出現，但除了蘇父的影子外，牆上驀然出現了另一道瘦小的影子。
躺在地上的蘇母在這道閃電帶來的光明中，眼裡也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恐之色。
「不！」「轟隆隆！」
閃電過後就是能蓋住一切不屬於天公的雜音的滾滾雷聲。
同一個情人節，有的地方萬里晴空，人們見了會說今晚月色真美，風也溫柔。
但有的地方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在無閃電照耀時，暗到只聞雨落狂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