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好人會拿槍指著你
2024-10-22 03:23:14
第202章 好人會拿槍指著你
同文局與雲華堂的交鋒,許多雙眼睛都在密切關注,因為這不是簡單的衝突,而是朝堂之上教化司之爭的縮影。
今日同文局取得決定性勝利,光天化日,這消息萬難壓住。朝堂諸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昭王也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了此事。
不過,捷報和戰報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前者只是告訴你贏了。
後者則會詳實地描述到底是怎麼贏的。
作為一位政治領袖,皇叔肯定在等作為當事人的李白龍的第一手直接報告,因為這關乎後續的戰略部署和計劃制定。
而作為擁有最終解釋權的先進官僚,李白龍肯定會把報告寫得既客觀又公正……畢竟李局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雲華雙煞,不可小覷,馬伏龍狡猾又卑鄙,凌道人卑鄙又狡猾。」
李白龍客觀真誠地寫道。
寫勝利戰報也是需要技巧的。
譬如今日風平碼頭決戰,眾目睽睽,眼線無數,那李局的種種優異表現、高光操作與擊殺回放,自然可以一筆帶過。
重點突出強調的,是以下幾點。
第一,同文局部下差役官吏們的齊齊用命。
大家雖然是靈御派苦窯外包過來的臨時工,可同樣盡心王事、勠力齊志,團結一心,這才取得了一個又一個重大的勝利。
所以,建議落實編制問題。
並且,事實雄辯地證明,靈御派的優秀人才引進計劃,較為適合教化司而今人才凋敝、得用人手不足的境況,這些天南地北的人才有著改變現狀的迫切訴求,稍稍培訓,便能上崗形成戰鬥力。
李白龍寫道:「顯而易見,新時代的同文工作面臨更多複雜境況,已絕非先皇時期的老思想能夠應對。我認為,今後各地同文局一應官吏,無論出身,須得經過系統的培訓、學習與結業之後,才能允許上任。」
「此教學工作,須得立足實際、紮根地方。花州文風鼎盛、工作環境複雜,當地同文局已改革完成,足可以作為樣板,供給全國同僚與學員觀摩學習。請皇叔在花州設立雲江文校、擔任名譽祭酒。」
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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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取得這樣的勝利,兄弟部門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
畢竟花州官場被他降伏之後,一向頗為配合,花花轎子也可以抬一抬。
「同文局的工作開展,是一項長期、持久的戰鬥,花州同文局的成功,離不開當地兄弟部門的密切配合和支持。臣意圖將花州打造成標杆,向全國同文局源源不斷輸出範例和人才,這需要當地官場的穩定與支持……」
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
李白龍思忖,此事之後,章淳多半是能提一提了,這樣的話,花州官場有了空位,便可以補人上來。
馮國忠那廝,任期結束後也該升遷了,師公的意思應該是補他去做縣官,何不一步到位,教他來府衙省城呢?
第三,漕幫進步人士那深明大義的熱心援助。
他替三娘子表了功,重點提及的卻還是七師叔。
畢竟若無七師叔出手,鄭修遠他們就沉進江里淹死了。這些人證若死,想要毫無爭議地釘死馬伏龍,恐怕比現在要難上不少。
提這事兒是為了點一點皇叔。
昭王性情誠摯,當日來百花谷拜山時因為七師叔接待了他,他便記得這個人情,先前的信中也有提及。而現在,這人情非但沒還,反而欠了更多,畢竟若無七師叔出手,這次同文道爭,未必能贏得這麼快。
話說到這裡也可以了。
——皇叔,七師叔若真遇上什麼事,您總要伸伸手吧?
然後就是報告的重點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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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要壞,壞透了,而且不能無能。
要很有能力地壞透了。
李白龍沒有直接描寫和刻畫馬伏龍的陰損壞奸狠。
這太明顯了!而且效果不好!要讓讀者自行意識到此人的取死之道!
於是,李局採用了宏觀視角,開始復盤爭鬥的全程。
馬伏龍的每一次失敗,每一次反擊,每一次進攻。
從一開始只能被動挨打,到迅速認清了敵我之間的優勢劣勢,到後來發動的免費攻勢……肉眼可見的成長,甚至造成了巨大威脅。
他寫慣了爽文,是懂得鋪墊的,將馬伏龍塑造成了一個成長A的可怕替身,屢敗屢戰,頭腦清晰,善於總結教訓,乃是個了不得的人傑。
「若不是他在陰差陽錯間突然發昏、對無辜者痛下殺手,否則一時之間,我也無法迅速擊敗雲華堂。」
「這是一個飛速進步的對手。」
李白龍鄭重寫道:「在與我交手期間,他迅速領悟了教化同文的本質和模式,並且不斷提出針對性極強的殺招。現在的他,不僅積累了破壞教化同文的許多經驗,也有了運營教化同文事的許多心得,只此一項,對於漕幫的某些人來說,馬伏龍就仍有重大的營救價值,請皇叔萬萬上心。」
嗯,這樣寫的話……
用意明顯又不十分明顯,火候剛剛好。
李白龍前後理了一邊,覺得問題不大,便著手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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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局提筆揮毫。
「這個構思十分絕妙,可惜紙張上空餘的地方太小,寫不下來,待學生試行總結一番,下次一定與皇叔詳說。」
收尾,落款,結束。
吹乾墨水。
這篇文章與其說是戰果匯報,不如說是工作報告,李白龍再次使用了《臨縣調查》的方法論,深入分析了同文之爭的情況得失,並且為未來的工作提供了一些活用於下一次的建議。
只不過寸止了而已。
龍傲天看他碼完字,抱怨道:「你怎麼斷章成癮了?我跟你講,照這種情況下去,第三隻鬼也距離出來不遠了!」
李白龍攤手道:「沒辦法,這封信只能講兩件大事。」
「啊?大事?哪兩件?」
「第一,我,李白龍,贏了,要權,要編制,要把花州打造成基本盤,要建立同文官吏培訓體系,要著手布局未來。」
李白龍沉聲揮手:「第二,馬伏龍,要殺,得殺,必須殺。」
傲子瞭然:「那怎麼只能講兩件啊?」
李局淡淡道:「如果昭王被某些人的條件打動、決定不殺馬伏龍,那他就多半不好意思拒絕第一件事了。」
「……心機啊,你這個小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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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所以在信里提這事,是為了提前做準備。」
李白龍想到馬伏龍反常的表現和怨毒的眼神,微微皺眉。
且不說什麼殺人償命,單單是放任一個對自己如此憎恨的結下深厚私仇的人活在世上,便無疑是做人的失敗。
就在這時,門外有差役通報:「大人,曲詩文會那幫人還在外面等著呢。」
李白龍封好信件,囑人請府衙經歷司的大使過來收信傳遞,便去前堂。
商人們宛如鵪鶉一般縮著,有些人顯是受了涼,依然可憐巴巴等在這邊,神色各自惶惶。
葉查葉老闆和陳柏棠都已在這裡,正低聲安慰同行。
而鄭修遠形容瑟縮,身形佝僂,獨自站在偏遠處,顯然已不再是曲詩文會的中心……他已威望盡失,更是被眾人隱隱敵視孤立。
見李白龍出來,人群聳動,有第一個人帶頭,眾人迅速跪了下去。
陳柏棠從容退到一邊。
葉老闆依舊站著,先對李白龍躬身行禮,餘光側瞥,看到鄭修遠也顫巍巍跪了下去,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商人們更是感慨,同文局來過幾回了,他媽的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樣,早知如此,當時還不如早早跪了李白龍……何至今日?
「都起來吧。」
李白龍倚坐在堂案旁,隨口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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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在船上時還幫著漕幫慫恿咱們跳江。
於是眾人紛紛看向葉查。
葉老闆想了想,拱手道:「大人,他們想求一條活路。」
這些商人被漕幫滅口不得,又被迫去指認馬伏龍,肯定會被報復,他們被馬伏龍嚇破了膽,惶然無計,不敢回家,只好來求李白龍庇護。
畢竟比起雲華堂,李大人簡直是好人中的好人。
「懂了。」
李白龍說道:「為了錢與我作對、投奔漕幫,發現被壞人給欺負了,又來尋求我的保護……因為我是好人,對吧?」
商人們先前在李白龍面前表現得鐵骨錚錚、不畏強權,可被漕幫抽掉骨頭之後,卻自軟了,聽到李白龍譏嘲,便只是哀哭,面露絕望之色。
「倒也不是不行。」
李白龍淡淡道:「不過,找好人來接盤,就得被好人拿槍指著。」
眾人一聽有戲,紛紛來了精神。
別說什麼拿槍指著……舔你的槍都行啊!
「馬伏龍說的有道理,你們若被漕幫惦記,那或早或晚,都是一死,誰也護不住的。漕幫可以用十年二十年來惦記你們,而你們一被殺……」
李局陰森森道:「——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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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世事無絕對,漕幫雖然勢大,可絕非無敵,只要有人願意護住你們,你們一時便無憂,只要持續展露價值,便會被持續保護。」
這些商人已是砧板上的魚,已經沒有左右逢源的資格。
他們只能賣給李白龍一家了。
所以李局也不再賣關子,指向了一旁的陳柏棠。
「這是本人的臨縣老鄉,我成立的〇文集團,就是他在打理。本集團即將成為教化司的官方合作夥伴,將攜手大齊各地同文局,推行大文娛戰略,讓大齊子民甚至世界民眾,人人有書讀,人人有歌聽,人人有戲看……」
他面帶微笑,態度欣然。
「你們在花州啊,做女頻、炒CP、玩輿論、搞撕逼、挖黑料、雇水軍,這些內容呢,局座不喜歡,但這些形式呢,局座很欣賞。」
眾人若有所思,心思慢慢活泛起來。
「花州文壇,一定是要轉型的,這座城市將成為舉世聞名的文化基地,向全國甚至全世界輸送文化產品,培養作者,培養演員,傳唱名曲,推廣著作,向整個大齊輻射文化影響力……」
這就是所謂的大文娛戰略。
既然勝過了雲華堂,那接下來……
——就該建設我的花州了!
「如果想活,這就是你們唯一的路了。加入〇文集團,聽我管轄調遣,從此為我服務,做得好了,就能活。陳柏棠和葉查將領導你們,有業績考評,有貢獻評估,有升遷機制,也有末位淘汰。」
「若有異議,現在就可以走。若無異議,就可以草擬合同了。」
李白龍負手,淡淡道:「對了,久聞各位老闆為旗下作者們制定的合同非常人性化,咱們的合同也比照著來吧。」
折算名下文化財產、全部充入〇文。
還要把漕幫的「贓款」全都吐出來。
還要簽一個效力的長約。
嚴苛的條款讓眾人悔恨交加,可卻沒有任何拒絕的勇氣。
——好人會拿槍指著你的。
「明天開始正式上班……我給你們擬個日程。全面修改創作合同,配合徵文創作,啟動風格轉型,大型文藝匯演,綜藝節目……所有的計劃,都要全力往下推進。」
李白龍望著簽下契約、悲喜交加的商人們,緩緩吐出一口氣。
終於將這群刁鑽的商人拿下了。
文藝界,統一。
至此,花州官、商、武三界,再也沒有敢於反抗李局的人。
我滴時代,到來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