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鐵角幫 白蓮教
2024-10-22 05:22:11
第40章 鐵角幫 白蓮教
「呂大人,該啟程了。」
趙無眠在監房之外說明情況,打開牢門,請呂昶出來。
呂昶穿著囚服,沉默半晌,長嘆一聲:「罷了!」
皇上是鐵了心要撤中書、廢宰相,為了堵他的嘴,准許他以一品大員的規格回鄉歸養,戶部尚書是正二品,如果不是走的不太體面,這已經是極大榮寵。
呂昶連連搖頭嘆氣,走出監牢。
「車馬已備妥。」
趙無眠道:「請大人直接上車,車上有金銀細軟,換洗衣物。」
「好……」
呂昶有些心灰意冷。
自春秋第一位實權宰相管仲開始,而後秦之商鞅,漢之蕭何……皇權與相權始終相輔相成。
若無相權掣肘,皇權必然獨大,將會出現一人獨治的局面,遇明君,用賢臣,則天下太平,遇昏君,棄賢臣,則衰世而亡!
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蒸蒸日上的大明新朝有此結局。
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當今皇上是古往今來少有的雄主聖君,卻也有剛愎雄猜之缺憾。
為鞏固皇權,一意孤行,根本不容臣下多言,可惜可嘆。
趙無眠看他這個樣子,說道:「呂大人,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做尚書時,進忠諫言,無虧職守,現在已經不是戶部尚書,馬上要回鄉頤養天年,又何苦自尋煩惱。」
「……」
呂昶一愣,苦笑道:「說的也是。你是……」
趙無眠抱拳:「在下鎮撫司錦衣衛,趙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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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昶點點頭,他對趙無眠有印象。
此人幾番與淮西勛貴交手,不畏強權,身為錦衣衛,又有不凡學識,曾幫沈未央對上他的下聯,現在看,還是個明事理的人,很難得了。
鎮撫司是皇上手裡的刀,如果持刀之人是這樣的,倒也是一大幸事。
確實啊,事已至此,多思無益,沒必要再想了。
「走吧。」
呂昶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
趙無眠在前方領路,等出門時,已經換了一張臉。
二人自後門上車,車上有賞賜、呂府舊物,內部空間寬敞,鋪滿獸皮,十分舒適。
呂昶心中頗感安慰,聖上雖然不肯納諫,但知道他是忠心的,若非如此,不會有這麼大的馬車、這麼舒適的環境。
「駕!」
趙無眠一拉韁繩,馬車啟程。
「呂公,可還需要與京中舊友告別?」
「不必了。」
呂昶嘆道:「老夫知己唯有兩人,一是大學士、太子太保宋濂,二是誠意伯劉伯溫,宋濂於洪武十年致仕,劉伯溫也在一個多月前隱遁,至於其他舊友,見了也是徒增傷感,咱們直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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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趙無眠道:「呂公若想見她,我即刻傳信。」
「算了。」
呂昶搖頭,露出一絲微笑:「這丫頭神通廣大,她要見我很容易,老夫現在一身囚服,她看了難免傷心,我還是在家裡等她吧。」
「也好。」
趙無眠點點頭,駕馬車自清涼門秘密出京。
京師周邊,應天府、鳳陽府並無匪患,可以安心慢走。
呂昶為官清正,閒暇之餘酷愛下棋與收藏金石古玩,恰好趙無眠也懂棋,甚至能下盲棋,呂昶閒來無事,拉著趙無眠下棋,趙無眠也閒,一邊暗暗運功練氣,一邊應付老人,二人越來越熟,離京越來越遠。
呂昶離家漸近,不再想國事,也漸漸放鬆了心神,回歸本性。
數日後,二人出了鳳陽府,來到歸德府境內,匪患開始增多。
此時的呂昶早已換去一身囚服,穿上鬆軟的棉布衣衫,趙無眠也脫下那身總旗官服,換上黑色綢服勁裝,二人好似出遊的爺孫。
如此大的馬車,又是這般富貴裝扮,自然引人注意。
「呔!」
官道上突然跳出一高一矮兩條大漢,人手一把大砍刀,周圍呼啦啦湧出一群人,個個都穿著土黃色衣服,右手綁著紅色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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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眠坐在車轅上,悠悠道:「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
那倆領頭的山賊剛要開口,聽到這兩句都愣住了。
矮個的說道:「二哥,他這幾句比咱們的順口!」
高個的臉一黑:「你閉嘴!」
趙無眠和呂昶忍俊不禁。
趙無眠取出兵部文書,查看四周山勢,說道:「芒碭山鐵角峰鐵角幫,占據前元兵寨為禍一方,幫主是北地天刀門棄徒沈剛,修煉門中絕學《霸王甲》與《霸刀》刀法,今年三十五歲,二境七重修為……」
兩個山賊大吃一驚,愕然瞪著他:「你、你怎麼……」
周遭嘍囉也嚇了一跳,面面相覷。
「二當家吳烈,雲州彭家寨弟子,修煉《五虎斷門刀法》,人稱『斷魂刀』,二境四重。」
趙無眠繼續念道:「三當家馬天雄,河南烈風堂門人,修煉《狂風刀法》、《烈風掌法》,人稱『追命刀』,二境三重……」
趙無眠抬頭,饒有趣味地打量兩人:「那麼,你是吳烈,你是馬天雄?」
「結陣!」
高個子吳烈一聲大吼,周圍嘍囉頓時里三層外三層分散開來,各依站位開始飛快移動,所有氣機鎖定馬車,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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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眠挑眉微笑,跳下馬車:「怪不得官府拿你們沒辦法,還挺有一套嘛。」
「殺!」
吳烈一聲令下,所有山賊一擁而上。
「天地為兵,開陣!」
趙無眠一腳踏地,巨大的八卦太極圖在他腳下生成,輻射出方圓十丈。
所有陣中之人同時感受到來自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恐怖壓力。
仿佛周遭天地、自然萬象盡數化作無形之力,像大山一樣壓在他們身上!
眾人悶哼一聲,僵在原地,身上壓力越來越大,地下吸力越來越強,他們境界低微,在這股力量面前根本邁不開腿,一個個連頭都抬不起來,壓著他們跪下、趴下!
吳烈、馬天雄正欲持刀殺上,察覺戰場詭變,大驚失色,慌忙飛身後退。
不好!
此人是術士!
「天地玄黃,乾坤化氣,五行輪轉,木海之潮!」
趙無眠手掐印訣,將天上罡氣、地下地氣乃至陣中所有五行之力,盡數轉為木行,一條條粗大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纏向他們的咽喉!
數十個嘍囉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藤蔓殺來,瞬間變了臉色,驚駭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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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眠手印一變。
藤蔓猛然縮緊。
咔!
咔!
咔!
只聽一聲聲爆豆般的脆響。
陣中所有嘍囉全數頸骨碎裂,死不瞑目!
呂昶暗暗嘆了口氣。
「快撤!!」
陣外,吳烈、馬天雄都嚇傻了!
短短一瞬間,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兄弟們全變成了死屍!
二人嚇得魂不附體,轉身要跑,然而不等邁步,兩隻手分別搭在他們的肩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捏碎了他們的肩胛骨!
二人慘叫一聲,拼命掙扎,可是那兩隻手就像兩個鐵鉗一樣紋絲不動,隨即恐怖吸力襲來,二人立刻感受到周身真氣飛快流失!不只是真氣,還有自身的血氣力量,此消彼長,那股吸力越來越強,他們的力氣卻越來越少,很快軟成一灘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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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手這才鬆開,二人倒地,奄奄一息,已經連話都說不清了。
「趙無眠。」
趙無眠隨手點出兩道養吾劍氣,貫穿二人眉心。
二人頭一歪,沒了呼吸。
趙無眠轉身道:「呂公,山上還有匪首,在下去去就來。」
呂昶點頭:「去吧。」
趙無眠閃身消失。
呂昶看著滿地死屍唏噓不已。
他雖是文人儒士,但也是經歷過戰亂,見過死人的。
這些山賊打家劫舍,殘害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可道理是一回事,親眼目睹是另一回事,就像那句「君子遠庖廚」: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肉是要吃的,但看見屠宰總是不忍的。
惡人是要殺的,但親眼目睹還是會心潮起伏。
這段日子的接觸,呂昶知道趙無眠的秉性,這要就他自己,這些人的死相絕不會如此好看,至少不會用勒死——那些木行之力化成的藤蔓能直接洞穿他們的咽喉,到那時肯定血流成河。
他已經是顧念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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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按他的意思,未必所有人都是死罪,可以聯合官府依法懲處。
但趙無眠做的也不能說錯,此前歸德府數次派兵討伐,均告失敗,官軍傷亡慘重,就算只看在那些亡者的份上,也該讓他們償命。
呂昶乾脆放下車簾,來個眼不見為淨。
趙無眠很快回來了,衣裳乾乾淨淨,看不出打鬥痕跡,只是額頭上多了些細汗,境界提升一重,到了第二境第三重,背上多了個包袱。
「完了?」
「完了。」
趙無眠把那包袱放到車上,全身肌肉開始小幅顫抖。
他一邊呼吸吐納,慢慢消除後遺症,一邊駕車,隨手打開包袱,頓時金光耀眼。
呂昶眼角一抽,只見裡面有一把細長寶刀,刀鞘上銘刻【蟬翼】二字,還有兩本秘籍、三千兩銀票、十幾錠黃金,幾塊玉石,和一本圖冊。
「……」
大明二品大員,月俸六十一石,年俸七百三十二石,合白銀三百六十六兩。
這小子殺第一撥山賊就撈到二品大員八九年的俸祿……
「皇上到底是罰你,還是賞你?」
呂昶看著這些東西,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除了那個靠山王,還有兩處吧,你這一趟就得到這麼多,等回去怕不是能買棟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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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眠一揚馬鞭,笑道:「一株黃級中等赤參,就要一千兩白銀,就算帶回一萬兩也買不到什麼好藥,這乾的可是要命的活兒。鎮撫司錦衣衛很多,每年死在外面的也不少,就拿那個靠山王來說,雲夢山上至少死了一個千戶,四個百戶,三十多個總旗,才有今日這麼詳實的情報。那些人可是一文錢都拿不到了。」
「說得是啊……」
呂昶嘆了口氣:「刀山火海里走過來的,這些身外之物確實不算什麼了。」
「聽說呂公對金石古玩一道頗有造詣,您老幫忙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趙無眠展開那本圖冊,是一幅長十尺、寬兩尺的巨畫。
上面畫的東西亂七八糟,有惡鬼,有佛陀,還有很多動物,各種圖案揉成一幅,看的人頭暈目眩。
呂昶不愧是大學士,看一眼就明白了,捋須說道:「這是白蓮教創教祖師茅子元所繪製的《圓融四土三觀選佛圖》,應該是副本……上面畫的是白蓮教教義中的佛像、佛土。佛土,即佛住之處,這裡是人間法界,這是畜牲法界,天法界,阿修羅法界、聲聞法界……」
「又是白蓮教?」
趙無眠聽完,皺眉道:「怎麼這麼多白蓮教?」
「明王出世啊。」
呂昶侃侃道:「前元暴虐,第一個站起來的反抗的就是白蓮教主韓山童。『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韓山童以此為戰旗,自稱宋徽宗八世孫,以復宋名義,發動起義,這才有了紅巾軍。
韓山童被元廷大將殺死後,其麾下劉福通擁立『小明王』韓林兒稱帝,建國大宋,開始轟轟烈烈的反元,當今皇上也曾在韓宋朝廷任丞相、元帥,但當天下平定之時,韓宋皇帝、白蓮教主韓林兒卻屍沉長江……」
呂昶搖搖頭,後面的不用說了。
趙無眠也懂了。
老朱在韓宋朝廷之下暗暗發展自己的勢力,等這朝廷名號沒用了,立馬搞死韓林兒,建元開國,還反手把白蓮教打成邪教,各種鎮壓,也難怪他們四處搞事。
翻臉不認人了屬於是。
天下反賊不滿朝廷,總要有個名義,最好用的就是為韓宋皇帝、白蓮教主韓林兒復仇。
這些山賊里沒準就有昔日白蓮教教徒。
「不自量力,純屬找死。」
趙無眠嗤笑一聲。
呂昶正色道:「不要小看他們,老夫練氣練劍只為修心養性,不算武道中人,但也聽人說起過一些秘辛。白蓮教創教不過兩百多年,但它發源於蓮宗,蓮宗傳承可是由來已久。
昔日陳友諒能與皇上分庭抗禮,便是因為他得白蓮教擁護,身懷蓮宗四祖神僧『法照』的舍利子,得其一身修為與佛門神通,只不過後來同樣叛出白蓮,自立門戶,最終不敵皇上王道秘武……
如今的白蓮教,屢遭鎮壓,教義日益殘忍,教徒性情乖戾,不畏死傷,聽聞還有藥物催發身體機能,已經是十足的『魔教』……總之,你還是多加注意,小心為上。」
「嗯。」
趙無眠點點頭,看著那張圖:「我還真想見識見識他們的神功秘術,希望這個王璽也會,那以後就能易容成白蓮教徒,混進教內,殺他們的人,奪他們的寶!」
呂昶:「……」
好像有點多餘擔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