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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敬盛世

2024-11-03 20:34:19
  第383章 敬盛世

  「……夏公執意離去,奴婢苦勸無果……」

  嘉靖帝靜靜的聽著。

  夏言當年也曾是他和臣子之間的隔離牆,但夏言孤傲,不肯結黨,故而這堵牆的作用不大,反而不如當下的嚴嵩一黨。

  且夏言對他這位帝王也不肯俯首帖耳,時常被忤逆他。

  這和把自己的話當做是無上旨意的嚴嵩截然不同。

  但當真到了夏言要走的一日,嘉靖帝卻莫名生出了不舍之意。

  那個倨傲的老東西,雖然不肯對自己低頭,但卻也不肯敷衍自己。君臣相處,更多時候像是一對不合拍的朋友。

  特別是在最近兩年,夏言無官一身輕,更是灑脫不羈。君臣相處時,他說話更為直接,令嘉靖帝莫名想到了前唐時的魏徵。

  這個老東西啊!

  嘉靖帝心中嘆息。

  「後來長威伯來了。」內侍繼續說道:「長威伯問夏公可是服老了,夏公……」

  那小子也不舍夏言嗎?

  是了,家中有夏言這等老人坐鎮,蔣慶之出門都能放心些。

  嘉靖帝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竟然生出了這等感慨來。

  他不禁莞爾。

  朕還不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

  內侍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嗓門,哪怕聲音尖銳,但那股豪邁之意卻令黃錦都為之動容。

  內侍目光炯炯,「夏公說你既然有此豪氣,那老夫便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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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覺得胸口那裡有些東西在涌動著。

  「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嘉靖帝放下玉錐,起身走出殿外。

  陽光正在不斷的消磨著霧氣,光柱或明或暗,讓整個西苑看著金碧輝煌……

  「煌煌大明!」嘉靖帝眯著眼,「朕老了嗎?黃伴。」

  「陛下不老。」黃錦跟在他的身後。

  「年輕小子都有如此豪情,朕卻發出了可曾老矣的感慨,朕……真是畫地為牢太久,忘卻了當年登基時的豪情壯志。」

  「陛下。」看著目光炯炯的嘉靖帝,黃錦一個恍惚,「奴婢……恍惚看到了當年的陛下。」

  他真的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雄姿英發,雄心勃勃的少年。那時的嘉靖帝滿腔熱情,只想把這個大明從下滑的頹勢中拉回來。

  若非張太后和楊廷和,這個大明會如何?

  這個念頭在黃錦腦海中閃過。


  「要想重振大明聲威,必先整肅大明軍隊。重建京衛正當其時。」嘉靖帝負手看著遠方,「俺答不會消停,朕也需時日來重建京衛。當年成祖皇帝北征草原,令蒙元餘孽膽寒。朕不才,亦有遠征之心。」

  黃錦只覺得熱血沸騰,「奴婢願為陛下麾下一小卒,為大明廝殺!」

  張同被氣氛激發了熱血,「陛下,奴婢也算一個。」

  嘉靖帝負手回身,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人,「不怕成為王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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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帝淡淡的道:「土木堡之敗被全數推給王振是對是錯,朕不得而知。可從此後大明大軍再未曾出塞擊胡,以至於俺答這等跳樑小丑也能橫行一時。朕在等著,等著京衛重建。」

  等到了那一日……

  嘉靖帝眸色凌厲,「當讓世人看看,這個大明並未垂暮,朕,亦雄心勃勃!」

  ……

  夏言的到來讓李恬歡喜不已,親自出迎。

  「那院子是夫人去布置的。」黃煙兒不失時機的說道。

  「老夫就一人,哪裡犯得著這般麻煩。」老頭兒嘴裡說沒必要麻煩,可當看到自己的小院布置時,那嘴角卻不知不覺的翹了起來。

  「誰說您是一人?」李恬說道:「這家中每個人都是您的親人。」

  夏言看了她一眼,「慶之娶了個賢妻。」

  「您過獎了。」李恬看了蔣慶之一眼,微微挑眉,表示自己很得意。


  蔣慶之撇撇嘴,暗示你就作吧!

  當日蔣慶之在家設宴歡迎夏言。

  老頭兒被蔣慶之請坐上首,他堅定拒絕,坐在了蔣慶之的下首第一位。他目光轉動,看著肖卓等人,撫須道:「老夫既然進了伯府,那此後便以伯府為家。以墨家為家。」

  老頭兒的表態讓肖卓等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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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是有個權威在媒體上為這個新興事物唱讚歌,流量拉一波,這個新興事物的知名度隨即就來了。

  墨家雖然漸漸有些名氣,但卻少了權威背書。

  而夏言這位前首輔突然跳出來說,老夫便是墨家人,墨家如何如何……

  這比蔣慶之等人自吹自擂一萬句都管用。

  夏言緩緩說道:「儒家走不出治亂循環,大明當下的國勢……你等看過史書,當知曉這太平下面的暗流涌動。儒家不成,那就該讓位,讓我墨家來!」

  老頭兒目光轉動,「陛下有心重整大明,這便是我墨家的良機。傾盡全力成就盛世,盛世成,儒家……滾!這一杯,為盛世!」

  眾人舉杯。

  轟然道:「為盛世!」

  宮中,嘉靖帝也擺下了家宴,不同的是,他和長樂在一起,而兩個皇子用屏風隔著。

  這也算是掩耳盜鈴了。


  「爹,你吃這個。」長樂給道爺布菜。

  「嗯!」嘉靖帝點頭,問道:「你二人此次也算是經歷了些事,可有所獲?」

  裕王在屏風另一邊放下筷子,「父皇,我本以為官府出手,諸事都會順遂。可沒想到賑災之事繁瑣,那些官員往往不如小吏……」

  「官清似水,吏滑如油。官員寒窗十載,反而不如小吏做事之能,這聖賢書……」嘉靖帝低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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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那些百姓要的真不多,只求填飽肚子,有衣裳穿。我見了心酸。這些百姓勤勞,為何一年到頭辛苦耕作卻養不活自己一家子呢?我最近在琢磨此事。」

  「那就作為你二人的題目吧!」嘉靖帝舉杯,卻發現對面是女兒,不禁失笑,「這一杯酒,為你二人的長進。」

  「爹,我呢?」長樂問道。她杯子裡的是茶水,但卻想喝一杯。「你?」嘉靖帝說道:「長樂也長進不少,這一杯酒,也為你。」

  「爹,我說的是酒。」

  「朕說的也是酒。」

  「爹,你耍賴,說好今日我能喝一杯……」

  張童站在殿外,看著滿天星辰,憧憬的道:「這日子真好。」

  ……

  朱時泰失蹤了。

  「據說是私自跑去了懷柔,說什麼賑災。結果下落不明。」


  嚴家的酒樓中,嚴世蕃拿出了摺扇搖搖,看著坐在對面的陸炳說道:「朱希忠就這麼一個兒子,看似平靜,可我敢打賭,這廝快瘋了。」

  今日陸炳帶來了沈煉,沈煉在一旁自斟自飲,很快便微醺,他冷笑道:「小閣老這是希望成國公長子出事兒,沒了繼承人,成國公必然頹喪。此後少了一人監察,小閣老便可肆意而為了。」

  嚴世蕃斜睨了他一眼,。「聽聞唐順之來了京師?此人大才,問問他,可願為我賓客!」

  這是譏諷和挑撥,沈煉大笑,「哈哈哈哈!荊川先生之才何須小閣老肯定?當年荊川先生棄官而去,不為五斗米折腰,令天下士林敬仰。不是我說,就憑小閣老的名頭,荊川先生定然會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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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丟了?」蔣慶之正在享受著難得的假期,悠閒的一批。

  「真丟了。」黃遼苦笑,「國公本以為小國公折騰不出什麼事兒,誰知曉家中護衛失職,只是錯眼功夫,便跟丟了。隨後尋找許久也未曾找到。」

  「這娃……」蔣慶之起身,「我這便去看看。」

  國公府,蔣慶之剛進去就聽到了哭聲。

  國公夫人一改過去的雍容華貴,正一邊抹淚,一邊數落著老紈絝。

  「……千不該萬不該,夫君就不該說什麼災情,說什麼我輩當如何如何,還說大郎少了磨礪……大郎性子本就衝動……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慶之。」老紈絝正在焦頭爛額,見到蔣慶之進來,苦笑道:「哥哥讓你看笑話了。」

  「說情況吧!」蔣慶之坐下。

  「大郎去了懷柔,他帶了幾錠銀子,大半換了糧食施捨給了災民……」


  蔣慶之捂額,「財不露白,他一個少年,在這等時候亮出銀子,麻煩了。」

  「可不是。」朱希忠說道:「接著第二日,護衛就清理了一波想打大郎主意的賊人,可第四日,他們正和幾個賊人周旋時,大郎卻不見了……」

  蔣慶之聽完,起身道:「可曾派人去尋了?」

  「家中護衛去了大半。」朱希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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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去!」美婦人起身。

  「嫂子,我去吧!」

  蔣慶之覺得這事兒是被自己蝴蝶出來的。

  蔣慶之走出國公府,孫不同說道:「外間許多人說小國公就是個廢物,讀書不成,練武不就。去賑個災也能把自己給賑沒了。成國公府靠他,怕是要沒落了。」

  ……

  此刻的懷柔城中,災民們正圍著幾個粥棚嗷嗷待哺。

  幾個乞丐從小巷子裡鑽出來,年長的說道:「還沒開始?」

  有人說道:「開始是開始了,可這粥……」

  他把自己的碗放低,眾人看去,那粥稀的和水差不多。

  老乞丐罵道:「狗曰的,不是說朝中運來了許多糧食嗎?餵狗了?」


  身後的年輕乞丐說道:「怕是真餵狗了。不過那狗有個名。」

  「叫什麼?」

  眾人問。

  年輕乞丐說道:「叫做官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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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些錢糧不對路。」年輕乞丐說道:「那日我蹲在城門那裡數過進城的大車數目,又算了一番幾處施粥的用度,那糧食絕對被人貪墨了。」

  「那麼繁瑣之事,你如何算得出來?」

  眾人驚訝。

  年輕乞丐說道:「我二叔乃是巨……學究天人,我跟著他學了一陣子,便能輕鬆計算出這些。」

  「娘的,那可是咱們的救命糧食啊!」眾人咒罵著。

  年輕乞丐低聲道:「想不想查清此事?」

  「嗯?」

  眾人抬頭,「你有主意?」

  年輕乞丐說道:「縣尊這幾日和本地豪紳打得火熱,縣衙中官吏大多出來了,裡面空虛……若是能找到帳冊……他們死定了。」

  眾人面面相覷。

  「一旦找到證據,京師震怒之餘,咱們便是有功之臣。」年輕乞丐在蠱惑著,「弄不好便能弄個小吏做做,再不濟也能有十貫八貫的賞錢。有這錢,咱們做什麼不行?」

  一番蠱惑後,眾人轟然應諾。

  「好!」

  老乞丐問道:「小子,你這番話說的井井有條,學問也有,你究竟是何出身?」

  「落魄了,還提這些作甚。」

  年輕乞丐的頭髮亂糟糟的,遮住了大半張臉,他隨手撩了一下。

  若是朱希忠兩口子在,定然要驚呼一聲。

  這不是我家大郎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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