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可敢謀反嗎
2024-11-03 20:34:25
第387章 可敢謀反嗎
冬季天黑的早,蔣慶之在書房裡研究兵法弄的自己頭暈腦脹,剛準備去禁地琢磨一下小工具機,卻發現天黑了。
天地間黑洞洞的,蔣慶之聽到有侍女說道:「這怎地像是什麼……暗無天日。」
是有些這個味兒。
燈籠被掛在牆壁上,光暈緩緩釋放著。侍女端著飯菜走來,面色在光暈中顯得明暗不定。
蔣慶之想到了鬼片。
飯菜擺好,李恬急匆匆進來,「家中存糧不多了。」
「還有多少?」蔣慶之問道。
「也就是還能吃一年。」李恬坐下,顯得有些心情沉重。
「一年……」蔣慶之說道:「明年秋收什麼都有了。」
「家中至少要備著三到五年的存糧,否則我心慌。」李恬拿起筷子。
「吃飯。」
第二日蔣慶之進宮,尋到老紈絝問了此事。
「有必要存那麼多糧食嗎?」
早上直廬往來的官吏不少,朱希忠把蔣慶之拉到偏僻地方去,壓低聲音,仿佛是在接頭般的說道:「看史書不?」
「看啊!不是我吹噓,我看的史書當世怕是無人能及。」
蔣慶之在後世看的史書從遠古時期到近代,可以說是看遍了世間變遷,看慣了你方唱罷我登場。
「戰亂一開始,需延續多少年?」老紈絝很認真。
「這個……數年,數十年都有。」蔣慶之一怔,「你是說……」
「但凡大戶之家,都按照這個時日準備存糧。」朱希忠拍拍蔣慶之的肩膀,「哥哥我拉你過來,不是有什麼機密,是怕你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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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物資大爆炸,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哪怕是那幾年,他囤積的物資也就是半年左右。至於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他壓根沒想過。
越有錢,越怕死。
擁有的越多,越顧慮重重。反而不如吃了上頓不知下一頓在哪的人活的自在。
張童站在台階上,笑的很是純淨。
「長威伯。」
「哎!問你個事兒。」蔣慶之走上來,「若是有錢糧,你會囤積多少?」
「為何要囤積呢?」張童問道。
「你就不擔心明日有什麼天災人禍?」
「那是天災啊!」張童的眼睛特別澄淨。
「對啊!天災。」蔣慶之覺得這娃太傻了。
「天災是老天爺給的,我娘曾說,是老天爺讓我從她的腸子裡爬出來,我每日會遇到什麼,都是老天爺的旨意……都是天意。」
「天意……」
「天意就是老天爺的旨意,誰能改呢!」張童笑起來臉頰還有酒窩,「我娘說,既然沒法改,那就樂呵著過唄!」
蔣慶之默然良久,「你娘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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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年後的事兒更是面目全非,壓根猜不著。
「你很聰明。」蔣慶之拍拍小內侍的肩膀。
張童笑道:「是呢!我娘也說我聰明。」
這個世間最聰明的從不是看似精明的人,而是那些看似愚鈍,但卻過的極為快活的人。
「外物只會牽引你的心神,讓你六神無主,魂魄虛浮。」
道爺聽了蔣慶之的感慨,眼神都有些變了,就像是遇到了同道般的欣慰,「物慾當有,沒有物慾的不是人。所謂修心,不過是淡泊物慾罷了。物慾淡泊了,心自然便能靜下來……」
「也就是說,一個人擁有的外物越少越好。」蔣慶之的思維發散,「擁有的外物越少,被外物牽引的就越少,如此心神安寧。」
後世的極簡模式不就是這個尿性嗎?
原來所謂的極簡,不是為了極簡而極簡,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減少心神被物慾的牽引,從而獲得心靈上的自由。
「不。」道爺搖搖頭,「外物是外物,人是人。外物多寡天註定,而人是否在意外物,這便要看你的定力。」
蔣慶之明白了,「擁有外物,但卻看淡外物。」
「孺子可教。」道爺撫須,極為欣慰,「可想與朕一同參悟大道?」
蔣慶之一個哆嗦,「臣就求個心神安寧,從未想過什麼大道。」
他突然一怔,心想大道難道不是外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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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錦進來,打破了尷尬,「陛下,陸炳來了。」
陸炳進來後看了蔣慶之一眼,蔣慶之盤腿坐著,一臉莫測高深。
「陛下,錦衣衛在雲南的密諜送來消息,黔國公……卒了。」嘉靖帝眼中的笑意消散,「沐朝弼並未稟告。」
陸炳說道:「沐朝弼前陣子拿了幾個黔國公的心腹……都是老國公留下的人手。」
秘不發喪,順勢清洗老國公留下的勢力,沐朝弼果然是狼子野心。
當今黔國公不過六歲,老國公去後,他雖然順利承襲爵位,但一應事務都是沐朝弼在打理,也就是個傀儡罷了。
朝中也有為難之處,若是壓制沐朝弼,當時才四歲的沐融能幹什麼?弄不好出個野心家,把雲南弄成真正的獨立王國,大明就會多一個傷口……就如同當年的交趾一般,讓大明不斷失血,卻不忍捨棄的傷口。
「沐朝弼……」嘉靖帝突然問蔣慶之,「沐氏有人在京師,記得你與她有過往來,去問問。」
「是。」
蔣慶之知曉此事可大可小,上次沐舒遇刺被他伸手救了,這便是改變了歷史。
若是歷史這隻蝴蝶變成颱風勁吹,把事兒吹偏了。比如說沐朝弼直接翻臉,自稱黔國公,朝中別無選擇,只能出兵。
俺答部正在雪災中痛苦掙扎,一聽到這等好消息,俺答能笑掉大牙,隨後集結麾下鐵騎大舉南下。
雪災之後,沐舒也捐了些錢財。雲南沐氏不差錢,沐朝弼在京師的聯絡人大手筆捐了錢糧,隨後四處宣揚。
「這是狼子野心呢!」向謹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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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舒怔怔的看著窗外,「前次聽聞黔國公病重,也不知如何了。」
「恰逢冬季,哎!冬季生病最難熬。」向謹看到一個侍女疾步而來。
「何事?」向謹出去問道。
「國公……卒了。」
向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厲聲道:「可是傳聞?」
侍女低頭,「雲南來人了。」
向謹回身,坐在窗戶邊的沐舒手中書卷落在桌子上,她喃喃的道:「他終於還是下手了嗎?」
「三娘子。」有人來稟告,「長威伯來了。」
沐舒收斂心神,「我出去見他。」
向謹低聲道:「三娘子正好順勢問問朝中的態度,沐朝弼這般狠毒,朝中難道就不管不問?今日他能害死黔國公,明日說不得就敢起兵謀反……」
沐舒此刻心神混亂,壓根沒聽她說,到了前面,見蔣慶之負手在看著牆壁上的字畫。
「沐氏收藏之豐,令人讚嘆。」蔣慶之聽到了腳步聲,回身道。
「長威伯若是喜歡……」沐舒含笑道:「我這裡倒是有幾幅前朝字畫,可拿去賞鑒,」
「看過就是了。」蔣慶之剛領悟了物慾的真意,此刻覺得自己有些悟道的雲淡風輕,可想著先前看到的那副字畫,好像是前唐的大家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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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沐氏富庶到了這等地步,朝中卻一直任其逍遙自在。
這是為何?
蔣慶之想到了當年建文帝時期,彼時朝中削藩的呼聲甚囂塵上,隨後引發了宗室大亂戰。
大亂戰的結果就是建文帝倒台,成祖登基。
若是沒有成祖逆襲,朝中會不會盯住雲南沐氏?
蔣慶之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但出了成祖的事兒後,帝王將相們都默契的保持著對雲南的寬容。
別逼迫太甚,否則再來一次靖難之役,特麼天知道會鬧出什麼大事兒來。
「雲南沐氏的運氣不錯。」蔣慶之淡淡的道:「成祖皇帝之後,歷代帝王對沐氏都頗為寬容。可這等寬容卻不是毫無底線的忍讓。」
沐舒本以為蔣慶之來是例行公事,朝中依舊對沐朝弼的所作所為無動於衷。故而聽到蔣慶之這番冷冰冰的話後,不禁振奮不已。
「是。」此刻蔣慶之代表的是嘉靖帝,沐舒恭謹道:「沐氏聽從陛下吩咐。」
——陛下怎麼安排,沐氏就怎麼做。
「三娘子。」一個侍女進來,看了蔣慶之一眼,沐舒點頭,「說吧!」
侍女說道:「沐熙來了。」
沐舒說道,「沐熙是沐朝弼的人。」
沐熙急匆匆進來,當看到蔣慶之後,下意識的衝著沐舒冷笑,心想你瞞著蔣慶之在此的消息,就是想看著我出醜嗎?
黔國公沐融去了,雲南必須有人接手,否則沐朝弼只需暗中鼓動一番,那些土司便會鼓譟起來,讓西南一帶震動。
所以沐熙有恃無恐,行禮後說道:「見過伯爺,都督那邊傳信,國公卒了,都督無心理事,各處土司都有些不安分,還請朝中做個決斷……」
這是威脅!
也是一種姿態:雲南缺不得我沐朝弼。
沐舒和向謹看著蔣慶之,緊張的等待著這位墨家巨子的態度。
蔣慶之看著沐熙,淡淡的道:「沐朝弼,可敢謀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