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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抽絲剝繭

2024-11-23 14:00:50
  第491章 抽絲剝繭

  燕騎就在宮中,從成祖皇帝建立燕騎以來,他們的使命便是護衛皇室。

  「當年成祖皇帝曾說,朕此生從北殺到南,又從南殺到北。許多事朕一力行之,讓天下士大夫敢怒不敢言。

  朕在,他們不敢抬頭。朕若有朝一日去了,後世兒孫怕是鎮不住他們。如此,燕騎當為朕護衛兒孫。」

  燕三站在偏殿前,聲音尖銳。

  裡面是燕騎的刑房,此刻有御醫在為人犯醫治。

  「成祖皇帝遷都北京,五次北征,無不是在未雨綢繆,為兒孫布局。」蔣慶之想到那位雄主,不禁悠然神往。

  「當初成祖皇帝決意遷都,士大夫們紛紛反對。成祖皇帝因此罷免了十餘官員,杖責多人。成祖皇帝對百官說:朕意已決,再敢勸阻者,盡數流放!」

  燕三說道:「成祖皇帝乃是馬背上的帝王,不時也會出宮,他一生遇刺多次,每一次都化險為夷……」

  「可惜了。」蔣慶之嘆道。

  燕三默然。

  可惜成祖之後,從仁宗到先帝,臣子們漸漸壓制住了君王。

  蔣慶之忍不住問道:「我有些好奇,當初先帝……」

  燕三的臉頰顫抖了一下,「那是燕騎的恥辱。」

  正德帝落水後染疾而亡,在蔣慶之看來這事兒就是個笑話。

  帝王出行,身邊跟著的侍衛們難道就沒有精通水性的?

  「當時隨行的侍衛……」燕三突然止住,裡面走出御醫,說道:「此次大概要養半月。」

  「辛苦。」燕三點頭。

  蔣慶之跟著燕三進去,幽暗中,看到一個男子被綁著手,癱坐在木柱邊上。

  「就是此人。」燕三說道:「此事本該我燕騎去追索,不過陛下說了,讓長威伯也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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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慶之依舊還記得道爺當時的模樣,他俯身問:「為何動手?」

  換了別人,定然會問此人是如何下的毒,什麼毒,背後是否還有人指使等等。

  燕三眼中有欣賞之意。

  這等事兒動機才是最重要的。

  男子赤果的上半身上傷痕密布,他睜開眼睛,眼中儘是血絲,看著頗為嚇人,他嗬嗬笑道:「太子該死!」

  蔣慶之說道:「我的耐心有限。」

  汪澤冷笑,「陳松,莫非你還想再度受刑不成?」

  男子看著蔣慶之,突然笑了,「燕騎乃是宮中最神秘的力量,咱聽聞連陸炳都不敢打聽。此次被擒許久,你是燕騎與御醫之外見到咱的第一人,可見身份不簡單。咱要求不高,酒和肉,還有,讓咱速死。」

  蔣慶之默然。

  男子看著他,良久嘆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般有耐心嗎?」


  「宮中能有動機毒殺太子的,唯有先張太后,以及那些嬪妃。嬪妃們沒有機會,先張太后死了多年,當年留下的人手大多死了。說實話,就算是沒死,他們憑何為張太后效死?」

  這是蔣慶之長久以來的疑問。

  道爺此生遇險無數,早些年出行幾度差點被人縱火燒死,在宮中差點被幾個宮女勒殺。而幾個子女的死,也隱隱有些不簡單。

  那些人被拷打訊問後,口供都指向了先張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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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是利己的,先張太后若是能令這些人多年後依舊甘願效死,怎會和道爺鬧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這個疑問直至此刻,蔣慶之覺得好像找到了答案。

  男子一怔,蔣慶之冷冷的道:「但凡先張太后有這等本事,也不至於在與陛下的爭鬥中敗下陣來。」

  燕三深吸一口氣,看了汪澤一眼。

  汪澤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和蔣慶之說。

  陳松嗬嗬一笑,「看來燕騎的人不信任你啊!」

  汪澤乾笑道:「此人交代了,不是張太后的人。」

  艹!

  蔣慶之看了燕三一眼,「這不是合作的態度。」

  燕三淡淡的道:「此事重大,咱不得不謹慎。再有,咱總得看看合作者的本事不是。」


  「那麼,此刻你看到了。」蔣慶之拿出藥煙。

  燕三點頭,「咱覺著,長威伯應當是個不錯的合作者。」

  「長威伯?」陳松一怔,「原來你便是長威伯?」,他仔細看著蔣慶之,「咱在太子那裡做的是最粗鄙的活計,聽聞陛下尋到了自己的表弟,這位表弟頗為了得,竟然文武雙全。咱當時還想過,能否尋機弄死你,可惜尋不到機會。」

  臥槽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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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笑了,點燃藥煙,「此人可交代了來處?」

  汪澤說道:「說是宮中有一些人不滿宗室……自發組織了起來。」

  「你信?」蔣慶之看了燕三一眼。

  燕三搖頭,「信也不信。前朝時,宮中也曾有這等組織,動手數次後,便被蒙元帝王連根拔起。」

  汪澤說道:「宮中人太多,有人生出異心,或是被人收買,在宮中拉攏人手。如今就有此等人。」

  但那些更多是眼線,而不是死士。

  陳松嗬嗬笑著,「聽聞陛下曾誇讚長威伯乃是我家千里駒,又是什麼朕的冠軍侯。長威伯既然如此了得,可否猜猜咱的身份?」

  蔣慶之吸了口藥煙,讓藥煙在肺腑里轉了一圈,緩緩說道:「毒殺太子可以歸於對皇室的痛恨。說實話,我一直認為宮中不是人呆的地兒,時日久了這人……」

  蔣慶之指指自己的腦子,「時日久了這人就會變態,人一變態了,幹什麼事兒都不奇怪。刺王殺駕,毒殺皇儲都不是事。」

  他抖抖菸灰,「可你不該說想毒殺了我!」


  陳松笑容依舊。

  「哪怕是變態的瘋子,他要殺人也得有動機。這個動機哪怕看似無比荒謬,可依舊能尋到一脈相承的起因。你說起因是皇室該死。那麼,為何想毒殺我?」

  「長威伯幫襯陛下……」

  「不。」蔣慶之微笑道:「幫襯陛下的人多了去,不說別人,盧靖妃幫襯陛下管束後宮,如是殺了她,想來後宮會亂上許久。且毒殺她機會更多……為何你等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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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一跳,眸色凌厲。

  「而我雖是親戚,卻姓蔣,不姓朱。和你等的殺人動機不沾邊。那麼讓我來猜猜,是什麼讓你等對我動了殺機。」

  蔣慶之吸了口藥煙,緩緩說道:「我在朝中看似能幫襯陛下,可幫襯陛下最多的乃是嚴嵩父子。」

  他繼續說道:「文武之道,文這一面不是你等的動機。那麼武呢?俺答麾下在九邊縱橫無敵,九邊將士聞風喪膽,哪怕見著百餘敵騎也不敢出擊。再這般下去,俺答的野心便會膨脹……

  他會率軍南下,嘗試著恢復蒙元榮光,再度統御中原。而我數度擊敗俺答麾下,擊破了他的美夢……」

  蔣慶之看著陳松,「當世唯有兩股勢力想殺我。最想殺我的儒家,皆因墨家撼動了他們享受特權的根基,以及一手遮天的權勢。

  其次便是俺答。儒家想殺我,在外面機會更多。所以,你不是儒家的人。」

  汪澤死死地盯著陳松……先前燕三讓他去請蔣慶之,汪澤有些異議,他覺得這事兒不該讓蔣慶之摻合。

  ——那是陛下的親人。

  燕三如是說道。


  可此刻汪澤覺得自己怕是錯了。

  陳松臉上的笑容僵硬的就如同是岩石,眼中竟然有慌亂之色。

  哪怕是被拷打數十次,可陳松從未有過這等神色。

  「咱們用排除法,既然你不是儒家的人,那麼,想殺我的唯有俺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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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答若是能把人手送進大明皇宮,那他早就滅了大明!」陳松突然笑了起來,譏諷的道:「長威伯這個故事說的不錯,咱很是受用。」

  汪澤一怔。

  蔣慶之用食指彈了幾下藥煙,「俺答是沒這個本事。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個故事。」

  蔣慶之緩緩說道:「我曾聽人說,當年攻破京師時,太祖高皇帝便清洗了一次皇宮。但人太多,且皇室自家也得用人不是。於是許多人手都留了下來。

  我來假設一下,若是蒙元人事先在宮中埋下了人手……太祖高皇帝與成祖皇帝威不可測,且對內侍宮人管束頗嚴,讓這夥人尋不到機會。

  之後的帝王在臣子的逼迫下越發勢弱……土木堡之變後,帝王更是從未有過的孱弱。」

  蔣慶之看了燕三一眼,「君王不敵臣子,看過史書的人都知曉,他們會去尋找幫手。這個幫手的名字叫做……內侍!內侍不得干政的祖訓便被拋之腦後。」

  燕三和汪澤都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

  「於是,那些人便從深宮中走到了前台。他們開始攪動風雲,開始興風作浪。」

  蔣慶之微笑道:「先帝落水而亡,說實話,我一直覺著士大夫們的嫌疑最大。可我又在想,士大夫們就算是有這個膽子,可少了宮中人配合,他們如何下手?」

  蔣慶之起身,「君臣之間為了權力拼死一戰,那些人便在中間左右逢源。士大夫們覺著自己無所不能,竟然能輕易在宮中尋到盟友。於是,二者一拍即合。

  先帝落水,隨後染病駕崩。

  陛下子嗣早夭,出行數度險些被燒死,在宮中被幾個宮女差點勒死……這一切,除去士大夫們之外,宮中是誰在配合?」

  蔣慶之看了燕三一眼,「想殺我的是俺答,但和俺答一夥的是誰?」

  「蒙元餘孽!」汪澤脫口而出。

  蔣慶之已經走到了殿外,伸個懶腰,看著藍天白雲,愜意的道:「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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