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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埋下眼線

2024-10-22 07:26:48
  第62章 埋下眼線

  不知從何時開始,家國天下這個概念就深入人心。

  家,是國最小的組成單位。

  國,是這個星球的組成單位。

  家是國的細胞,無數細胞組成了這個國。

  「家族才是根本。」

  朱載坖端坐著,就在先前,他丟出了一個問題請教先生,「家與國,孰輕孰重?」

  先生當時一臉糾結,朱載坖發誓,他看到先生在撒謊和說實話之間來回掙扎。

  最終先生還是說了實話。

  朱載坖問:「讀聖賢書,難道便是為了家族嗎?」

  先生猶豫了一下,看看左右,「殿下,人不為己……」

  「明白了。」朱載坖說是明白了,可腦海中多種觀念依舊在衝突著。

  他想到了先前蔣慶之的話。

  「先生,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等人,多嗎?」

  先生乾笑搖頭,「多乎哉,不多也。」

  朱載坖心中大失所望。

  先生撫須微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從容換個角度,「殿下可知前首輔夏言?」

  朱載坖點頭,「如今他在錦衣衛詔獄中。」

  「當初曾銑想收復河套,夏言鼎力支持。剛開始時,群臣大多反對,殿下,可深思之……」

  先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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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表叔家。」

  蔣慶之對他頻繁來蔣家蹭飯很不滿,「怎地又來了?」

  「表叔。」朱載坖行禮,伸手去摸多多,多多揚起爪子,一臉不屑。

  嘿嘿!

  朱載坖沒敢摸下去,坐在蔣慶之的身邊,說道:「表叔,當初曾銑極力想收復河套,夏言鼎力支持,可朝中大多反對,包括父皇。

  可那二人卻堅持。是為何?這可算得上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蔣慶之靠在躺椅上,把多多放在小腹上,蹙眉問道:「怎地想著問這個?」

  朱載坖學著他躺平,覺得很是舒坦,「先生說話說了半截。」

  「我並不想在你這個年紀教你這些,不過……天家的孩子,就沒幾個好鳥。」蔣慶之笑了笑。

  朱載坖撇撇嘴。


  「這裡面涉及到了為人的初衷。」

  「初衷?」

  「你可以理解為政治抱負,也可以理解為功名心。」

  「願聞其詳。」見蔣慶之拿出藥煙,朱載坖狗腿的幫他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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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析一件事,要先分析當時的背景。河套之地被草原異族占著,那地兒重不重要?重要。」

  朱載坖點頭。

  「那麼,彼時大明軍隊的實力,是否有收復河套的可能?」

  這是抽絲剝繭啊!

  朱載坖眼前一亮,「表叔且等等。」

  他拿出紙筆開始記錄。

  等他記錄完畢後,蔣慶之繼續說道:「其實,以當時九邊的戰績來看……收復河套,絕無可能。」

  「為何?」

  朱載坖來之前做過功課,「幾代帝王都曾想收復河套……」

  「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蔣慶之說道:「曾銑想畢其功於一役,速戰速決,卻高估了大明軍隊的實力。」


  「表叔的意思……大明軍隊,無法勝任此事?」

  「這些年,邊軍譁變有多少次,伱知道嗎?」

  朱載坖搖頭,「譁變?」

  「對。」蔣慶之眯眼看著北方,「士大夫視武人為奴僕,武將視普通將士為奴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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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層將士的日子苦不堪言,恍若奴隸。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這些年,因苛待將士引發的譁變不少。」

  「這……」朱載坖有些傻眼了,他哪怕不懂軍事,可也知曉,一支不時譁變的軍隊,要想去執行收復河套的重任,何其艱難。

  「這些年,邊軍戰績勝少敗多。」

  這一條條的背景分析,讓朱載坖心中的疑惑漸漸消散。

  「可曾銑既然知兵,為何還要堅持收復河套?」

  「這個,就涉及到了人心。」蔣慶之嘆道:「草原異族占據河套之地,頻繁侵襲大明,曾銑想犁庭掃穴,這個想法沒錯。可他應當先整頓邊軍。」

  「工欲善其事。」朱載坖恍然大悟。

  「可他急什麼?」蔣慶之循循誘導。

  「他這是……有些急功近利,正如表叔所說的動機不純。」

  「看,你這不就明白了?」蔣慶之覺得自己有做教書先生的天賦。


  朱載坖在蔣家混了一頓飯,回到宮中,正好先生在。

  「殿下可想通了嗎?」先生覺得自己丟下半截話,朱載坖必然苦惱。可這個苦惱正是他需要的。

  朱載坖不懂,才會覺得他這位先生學問了得。而賣關子便是先生的手段,讓朱載坖心癢難耐。

  「動機!」朱載坖說道:「曾銑的動機,不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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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名心。」

  「殿下聰慧!」先生的算盤落空,心中失落,晚些朱載坖走後,他強作自得的模樣,道:「老夫教書育人的本事,果然越發出色了。」

  小吏笑著奉承了幾句。

  窗外,幾個侍衛路過。

  「……長威伯教導殿下……凡事莫要看表象,要透過表象,去分析當事人的動機。什麼都能騙人,動機不會騙人……」

  「長威伯說……曾銑……動機不純……」

  原來為殿下解惑的是長威伯……小吏緩緩看向先生。

  先生的一張臉,就如同是變戲法般的,五顏六色。

  ……

  大清早,賈潛先去店鋪看了一眼。負責裝修的工頭早就來了,見面就笑吟吟的給了一個錢袋。


  「別來這一套。」賈潛冷冷的道。

  工頭嘿嘿一笑,「這不是一點心意嗎!」

  「做好你的事,比什麼心意都強。」

  他的東家可是當朝長威伯,把生意做好了,興許自己的兒孫能跟著混個一官半職。和兒孫的前程相比,這點好處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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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周遭灑掃乾淨。」賈潛吩咐工頭掃尾,自己出去買了兩張油餅,一路走一路吃。

  這是他第一次來長威伯府,畢恭畢敬的道:「還請稟告,賈潛求見伯爺。」

  今日兩個皇子都沒來,蔣慶之偷得半日閒,正準備出門溜達。

  「讓他來。」

  見到蔣慶之,賈潛行禮,「見過伯爺。」

  「店鋪好了?」蔣慶之問。

  「是。」賈潛抬頭,發現不過是一段時日沒見,蔣慶之的氣色好了許多。

  「那店鋪前後都是街道,且靠近西市,小人在想,若是做南貨,想來更好。」

  從接手店鋪裝修以來,賈潛就在琢磨此事。

  京城人口眾多,權貴有錢人更多,消費能力極強。南貨在京城不愁銷路。


  「……伯爺在蘇州府好歹也有些根底,只需令人在蘇州府採買,輸送到京城,這生意若是不賺,小人願從城頭跳下去。」

  賈潛自信滿滿。

  蔣慶之眯著眼,突然問道:「京城的牛肉生意,你可知曉?」

  牛肉……賈潛一怔,「有錢人多吃的是羊肉,牛肉的話,雖說明著不許宰殺,可暗地裡買賣牛肉的人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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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慶之去尋朱希忠。

  「牛販子?」老紈絝正在喝酒,拽著蔣慶之先灌了幾杯,這才說道:「你要吃牛肉只管說,我家裡養了十餘頭,隔一陣子總是會病故一頭。」

  「我不是吃,是想賣。」

  朱希忠一怔,「我倒是忘了,你還有一家子要養活,伯爵的那點錢糧哪裡夠,來人!」

  一個管事進來,「國公。」

  朱希忠說道:「弄五百貫來,我有用。」

  蔣慶之嘆道:「這不是長久之道。」

  朱希忠擺擺手,「哥哥的便是你的。差了什麼只管來國公府拿。我交代過管事,你說的,便等同於哥哥我說的。」

  蔣慶之摸摸鼻子,「救急不救窮。」

  朱希忠熬不過他,就拉他坐下,二人喝了半晌,朱希忠才嘆道:「九邊軍餉當下雖說不缺,可一路剋扣下來,將士們吃穿用度都有些捉襟見肘……」


  「漂沒。」蔣慶之說道。

  「慶之果然知曉其中厲害。」朱希忠笑了笑,「人嘛!窮則思變。大明不許和草原通商,可將士們餓的嗷嗷叫,冬天一至,冷成了狗。

  上面的將領看著也不是法子,正好,草原那些走私販子想把牛羊販賣到大明。」

  他喝了一口酒,幽幽的道:「這特娘的就如同是乾柴烈火,湊到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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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朱希忠譏誚道:「那些反對通商的,吃牛肉吃的最凶。」

  「明白了。」

  蔣慶之被灌了個半醉,回到家中後,令賈潛去尋幾個走私商人來。

  「伯爺這是……」賈潛不解。

  「去就是了。」

  蔣慶之擺擺手,侍女送上醒酒湯,竇珈藍過來,「伯爺,此事我這裡倒是有現成的。」

  蔣慶之搖頭,「陸炳剛吃了大虧,就怕會盯著你這邊。」

  賈潛辦事的效率頗高,第三日就帶來了兩個走私販子。

  「見過……伯爺。」

  兩個草原人一口大明話說的麻溜之極。


  「牛肉生意,你等做不做?」蔣慶之拿出藥煙,把一頭在木匣子上輕輕的震幾下。

  門外,孫重樓問道:「師父,這事公子為何不交給你去辦。」

  堂堂伯爵竟然和走私販子親自談買賣,丟份。

  「伯爺,怕是有些謀劃。」

  自從嘉靖帝上次來過蔣家後,富城請示了蔣慶之,全家都改叫伯爺,免得丟人。

  沒多久,兩個走私販子喜滋滋的告退,一邊出來,一邊發誓此後自己走私的活牛隻給伯爺。

  富城隨即進去。

  「伯爺這是……」

  「雖然曾銑收復河套的動機不純,不過,在當下能有這等進取心的,也就他和夏言二人。」

  蔣慶之想到了最開始曾銑和滿朝文武針鋒相對,卻只有夏言支持的孤勇,「大明上下,都瀰漫著守成的氣息,對草原異族的動向也不去查探……」『』

  當俺答在兩年後大舉進攻時,大明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商人重利輕別離。」蔣慶之笑了笑,「這兩個走私商人,只需給些好處,便能成為我的眼線。」

  富城心中一凜,「伯爺要這眼線作甚?」

  「我說,我想讓大明龍旗插在草原上五百年,老富你信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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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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