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在下山陰徐渭
2024-10-22 07:28:26
第115章 在下山陰徐渭
清晨。
晨曦灑在後院中,枝葉隨風輕擺,秋露晶瑩剔透。
十多歲的少女站在樹下,踮腳看著。
「看什麼呢?」
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少女嚇的捂胸回頭。
身後的男子十八九歲,板著臉,「大清早不說去爹娘那裡問安,看著隔壁作甚?」
少女背著手,繞著男子走了一圈,「大哥,我聽說上次你跟著他們去青樓了?」
男子乾咳一聲,「胡謅的。對了,隔壁主人不在家,你少好奇。」
少女一臉好奇,「大哥,那可是長威伯哎!自從搬到這兒後,我聽了一耳朵他的消息。大哥,他們說長威伯就比我大一些?」
「嗯!說是十五六歲吧!」男子有些不自在。
「哈!大哥你嫉妒了。」少女拍拍手,「長威伯比伱小了好幾歲,卻能領軍廝殺,做的詩比你好……你嫉妒了。」
男子蹙眉,「回頭別想我在爹娘那裡為你說好話。」
「好大哥,我錯了,大不了回頭我不說你去青樓。」少女扯著兄長的衣袖撒嬌。
「罷了。」男子甩開她,「說是長威伯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少不得爹要上門拜訪。」
「大哥,你也要跟著去吧?」少女眼前一亮。
「多半吧!」男子看著不情願。
「大哥,我扮做小廝跟著去怎麼樣?」
「不怎麼樣。」男子冷著臉,「一旦被人發現,肖家還做不做人了?爹是禮部郎中,家中女兒卻不知禮,你說,爹可還有臉在禮部為官?」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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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是肖卓的獨子肖墨,少女是肖卓的女兒肖瑾。
吃早飯時,肖卓對女兒說道:「你整日在家無所事事……」
「爹。」肖瑾不幹了,「我每日要陪娘處理家事,還得讀書練字,娘還逼著我學針線……」
「聽著比為父還忙。」肖卓板著臉,「為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既然喜歡讀書,為父便為你尋了一位先生。今日就到。」
「先生?爹,可是大才?」肖瑾問道。
「此人……」肖卓撫須,「為父年初與沈煉飲酒,沈煉知曉為父的心思,便提及了此人,說此人才華橫溢,只是時運不濟,故而數度鄉試皆不過。」
「沈煉,錦衣衛的那個?」肖墨不滿的道:「爹,那是陸炳的鷹犬。」
肖卓沒好氣的道:「陸炳要他進錦衣衛,他能不去?不去大禍臨頭。為父雖然剛直,若是誰要用你等來威脅,為父也只能乖乖低頭。」
肖墨嘟囔,「那個先生,怕也不是好人。」
「此人晚些到,夫人接待一下。」
肖卓出門,妻子王氏帶著女兒在家。
沒多久,有人稟告,「夫人,外面來了個人,說是和老爺約好的。」
「就是那位先生吧!走,去前院。」
這位先生給王氏的感覺就是……一身狷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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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胖了些。」
「聲音不好聽。」
肖卓能為女兒請西席,可見豁達。
肖瑾出來見先生,雙方互相考察了一番,肖瑾對先生的學識讚不絕口。
下午肖卓父子回來,一番對話後,就痛快的定下了西席。
「那位長威伯要回來了。」吃飯時,肖卓說道。
「爹,咱們家要去拜訪嗎?」肖墨問道。
肖卓點頭,沒看到兒子眼中的不服氣。
飯後,肖瑾尋到大哥,央求他記得給自己問長威伯征戰之事。
兩日後。
蔣慶之帶著虎賁左衛凱旋。
裕王和景王主動請纓去迎接表叔,嘉靖帝點頭首肯。
於是,當蔣慶之看到城外的迎接隊伍時,不禁笑了。
「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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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二位殿下。」
蔣慶之不顧邊上文官黑臉,笑眯眯的拍拍二人的肩膀,,「這陣子可曾苦讀?」
「讀了,就差頭懸樑,錐刺股了。」朱載坖嘆道。
景王卻把注意力放在了虎賁左衛那裡,「好似多了些不同。像是……冷肅了不少。」
虎賁左衛出發是仿佛是一柄剛打造好的鋼刀,光芒姍姍。而此刻卻收斂了光芒,看著,竟是內斂了許多。
「果然是經過廝殺的勁旅。」來迎接的人中有五軍都督府的人。
老紈絝朱希忠和眾人見禮後,就催促趕緊進宮。
「急什麼?」蔣慶之家中沒妻兒,所以不慌不忙。
「哥哥此次跟著你素了許久,哎!慶之,別一臉不屑。等你開叫了,自然知曉孤枕難眠的滋味。」
二人進宮面聖。
在無逸殿見到嘉靖帝時,蔣慶之竟然生出了些親切感來。
行禮後,蔣慶之稟告了此行的情況。
嘉靖帝聽的很認真,聽到蔣慶之以身為餌,誘惑敵軍來援時,道爺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當聽到蔣慶之悄然令虎賁左衛在敵軍來援的必經之路上設伏,大敗敵援軍時,道爺手一松,玉佩落在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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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敵我糾纏在一起時……」
第二戰蔣慶之說越發緊張,特別是聽到敵軍全軍突擊,敵我糾纏在一起,嘉靖帝的眼中浮現了血絲。
道爺這是……磕丹藥磕多了吧?
蔣慶之覺得嘉靖帝是上火了,「成國公率軍突然出現,給了敵軍致命一擊。敵軍潰敗……」
朱希忠一臉期冀的看著嘉靖帝。
心想陛下該誇讚我老朱了吧?
這是他以往做夢都想不到的榮耀時刻。
成國公一系的祖宗,必將以他朱希忠為榮。
「廋了。」嘉靖帝看著蔣慶之,乾咳一聲,「可見沒有女人就是不方便。」
蔣慶之無語。
朱希忠心想您倒是看看我啊!
嘉靖帝看了朱希忠一眼,「朱卿……大有長進。」
朱希忠挺直腰板,可嘉靖帝隨後把目光轉向蔣慶之,板著臉道:「一去就殺人,殺人就罷了,貿然出擊,就不怕敵軍有詐嗎?」
蔣慶之愕然,「陛下,臣去之前,就問過草原走私販子,知曉俺答最近忙著內部之事,不可能大舉入侵,臣這才一到大同就出城尋敵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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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氣盛,可見少了靜氣功夫。回頭在家好生修煉。」嘉靖帝狐疑的看著蔣慶之,「朕覺著你這個猴兒怕是不肯。要不,隨著朕一起修煉吧!」
「別!」蔣慶之一想到和道爺修道,就覺得生無可戀,「臣一定在家好生修煉。」
嘉靖帝一臉嫌棄,「你這猴兒若是在身邊,必然攪的朕道心不穩。且去!」
蔣慶之告退,走到殿外,一拍腦門,回身道:「陛下,臣的賞賜呢?」
嘉靖帝板著臉,「回頭再說。」
關於蔣慶之此戰,朝中頗多爭議,有人說蔣慶之雖然有功,但逼迫大同守軍出戰太過荒唐,若是使者都有樣學樣,此後邊軍是聽主將的,還是聽使者的?
還有人攻訐大同總兵張達,說他諂媚逢迎蔣慶之,無恥。
等蔣慶之和朱希忠走後,黃錦松他們回來,就見嘉靖帝冷冷的道:「慶之這娃差點連功勞都忘了。可有人卻無功而厚顏求賞。無恥!」
黃錦知曉這話說的是誰,說的是戶部的幾個官員。捷報到了之後,戶部論功行賞,報上來幾個官員,說是輸送糧草有功。
可皇帝的表弟都還沒賞賜,你們急個啥?
嘉靖帝幽幽的道:「那些人想把朕困在西苑,可卻沒想到,朕多了慶之這隻手。」
帝王之手。
這是對臣子的最高評價。
黃錦心中一酸,但旋即想到自己是宮中人,該酸的是陸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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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慶之急匆匆回家。
第二戰後,大鼎遲遲沒給出獎勵,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若是被抹殺了怎麼辦?
若是又穿回去了怎辦?
在巷子口,蔣慶之下馬,心想穿回去難道不好嗎?
他楞了一下,隨即笑了。
「恭賀伯爺!」
街坊們聞訊出迎。
蔣慶之笑著拱手。
到了家門外,他見鄰居家有人,就問道:「隔壁賣了?」
「賣了。」富城說道,看了孫重樓一眼,見這娃依舊活蹦亂跳,這才放心,「伯爺走後,家中一切照舊,那些花兒老奴親手收了,按照伯爺的吩咐晾曬在屋檐下。只是那東西有些嗆人。」
嗆了才好啊!
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辣椒,讓蔣慶之急切的想來一頓火鍋。
卻不知鄰居家看熱鬧的人群後面,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女,急匆匆跑回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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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書房寫文章的肖瑾問道:「可見到了?」
丫鬟用力點頭。
「可是凶神惡煞的模樣?」肖瑾早已腦補過了蔣慶之的模樣。
「小姐,那人……俊美如同潘安。」
「就會胡說,對了,先生哪去了?」
「先生拿著酒葫蘆在喝酒呢!」
「先生才華出眾,就是長的有些著急,還喜歡喝酒……」
肖家後門,一個白胖子坐在台階上,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
「舒坦!」
……
第二日,蔣慶之睡了個懶覺,起床吃早飯後,準備出去轉轉。
胡宗憲也要出去訪友,蔣慶之告誡道:「小心嚴黨的人。」
老江湖胡宗憲當下只是嚴黨外圍人員,所以笑道:「伯爺放心。」
蔣慶之吃完飯,肩頭托著多多,從後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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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權貴,長得俊美如潘安宋玉,且此次大捷,更是讓人看出了這位帝王表弟的未來不可限量。
這等金龜婿,出手晚了,能把腸子悔青。
蔣慶之悄然出了後門。
看看左右,左邊還好,沒人。
右邊鄰居家後門外站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子,正高舉雙手。兩個混混一個拿刀子頂著他的胸口,一個正在搜身。
「是個窮鬼,大哥,隔壁有人,看著是頭肥羊!」
搜身的混混回頭看到了蔣慶之,大喜。
男子見到蔣慶之也是大喜,「哎!聽說過越中十子嗎?」
蔣慶之搖頭,準備走人。
「我乃徐渭。」男子道:「我若死了,大明十年後便少了首輔!」
孫重樓不禁大笑,「你這人好不要臉,看你窮酸樣,還什麼十年後必然是大明首輔,哈哈哈哈……」
可蔣慶之沒笑。
一個混混持刀過來,「跪下,別等爺爺動手!」
蔣慶之沒搭理他,問男子:「你說自己叫什麼?」
「爺爺叫你跪下……」混混見他無視自己,便想動手。
呯!
孫重樓一腳踹飛混混,蔣慶之走過去。
剩下一個混混突然身體一顫,「您是……」
他看看隔壁後門,想到了傳聞中的那位少年權貴,突然跪下,「伯爺饒命。」
死裡逃生的男子坐下,不說渾身癱軟,也不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是把腰間的酒葫蘆取下來,仰頭灌了幾口。
然後,拱手。
一臉狂傲的道:「在下山陰徐渭,徐文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