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第二次交鋒（二合一）
亂石窟又叫亂石林，顧名思義，這裡到處都是由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組成的自然景觀。
相較於矮杉林，這裡就要空曠許多，也不知是脫離了北海霧籠罩範圍，還是因為霧氣開始緩緩消退，亦或是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所致，總之越往前奔走，霧氣濃度越低，視線越來越清晰。
狂奔中的肖恩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中聽到一絲奇怪的聲響，心中一驚，下意識扭頭向右側看去，只見那邊有道身影維持著跟他一般無二的速度在不斷向前並行跳躍，甚至隱隱還領先他一個身位，說要他是在跟蹤追擊自己吧，他跑的比自己還快，絲毫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要說他不是吧，他既不靠近又不遠離，始終保持著跟自己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一塊狗皮膏藥，這下給肖恩整不會了，他是幹啥的呀？
肖恩嘗試過了，他加速那人也加速，他慢行那人也慢行，本來要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只要不他不來干擾自己，跟著就跟著吧，但讓肖恩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的是，他發現那人在跑酷跳躍的過程中居然時不時掏出匕首在沿途的石頭上刻刻劃劃，動作很快很隱蔽，但逃不過他的雙眼，那顯然是在做記號給後面的人引路。
這就讓肖恩有些受不了了，後面那群年輕人有多難纏他是親自領教過的，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甩脫了，這要再讓他們跟上來纏住自己，想再次脫身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狀態，速度跟那群年輕人比實在是太慢了。
心思電轉之下，肖恩突然一個急剎車猛的停了下來，果不其然，那人也跟著停下了，肖恩抬著陰鷙的雙眸朝那人看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肖恩瞳孔一縮，下意識驚呼出聲，語氣驚訝萬分。
「王啟年？」
這也怪不得肖恩驚訝，他是很欣賞也招攬過此人，但看中的是他的行事做派，猥瑣中帶著坦蕩，萬萬沒想到這廝不但為人處事有一套，輕功竟也如此了得，當真是真人不露相。
王啟年帶著一團和緩的笑容朝他拱拱手。
「肖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肖恩眼中的驚訝已消退，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吐出三個字。
「好輕功！」
王啟年一聽笑的臉上褶子更深了，再次拱手邊客氣邊裝逼。
「您客氣，最近啊，吃的多有些胖，身上不太利索，讓您見笑了。」
肖恩此時可沒心思跟他玩笑，冷冷地看著他開口道。
「你在沿途做標記？」
王啟年嘿嘿一笑，並無一絲懼意。
「您都看見啦，正是！」
肖恩張張嘴，似要說些什麼，但忽然足尖一點，身形驟閃，迅猛之極的騰空一躍，於空中橫展揮動右臂，凝結真氣於掌心，五指微張呈虎爪狀，尖長黝黑的指甲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出其不意的飛速撲向王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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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在掌風還未掠及之際，王啟年雙足猛蹬地面，一個後空翻外加空中轉體及時躲開了這致命一擊，他躲開了，他身後矮石堆就遭殃了，驚雷一般炸響過後，矮石堆被肖恩一爪擊的四分五裂，碎石塊崩射向四面八方，足見肖恩這一擊威勢之烈。
王啟年一個鷂子翻身平穩落地之後，顧不得心驚和後怕，迅速後撤拉開身位，確認離的足夠遠之後方才拍著胸口安撫自己。
肖恩一擊落空，並沒有再次追擊，這次突然襲擊本就是他的一次嘗試，並無後招，能殺就殺了，殺不了就算，他體內真氣不多了，不能再浪費了。
緩緩起身，肖恩看著一邊拍胸口一邊掏出匕首在石頭上劃箭頭的王啟年，目光閃了閃。
「真不考慮跟我去北齊？」
他真是越發欣賞這個人了，若說之前他是隨口一提，那這次便是真心實意。
王啟年堅持著著箭頭劃完，方才面向肖恩沖他擺擺手笑道。
「不了不了，我這人戀家，您跑您的，我忙我的，咱們互不干擾可好？」
被二次拒絕，肖恩也不惱，當然，他也沒時間惱，瞥了一眼後方矮杉林，肖恩身形一動再次開始朝北方狂奔。
王啟年不緊不慢的收起匕首正要跟上，忽然在側前方一處高聳的石山頂，看到了自家少爺身影，以及他給自己打的手勢，王啟年瞥了眼肖恩離去的方向笑了笑，抬腳朝自家少爺那邊走去。
片刻後，石山頂。
「少爺，你們什麼時候跑我們前面了？」
梅呈安也沒看他，眯著眼看著前方某處隨口回道。
「就在肖恩第二次招攬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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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啟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您看到了呀，怎麼就您一個人啊，小范大人和高達他們在前面？」
梅呈安輕輕搖頭。
「老高他們晚點到，前面，就範閒一個。」
說著他還朝看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王啟年跟著看了一眼，入目儘是或高或矮的亂石堆，並沒有看見范閒的身影，也不知藏在哪兒了。
「小范大人一個人能行嗎？之前…」
梅呈安擺擺手打斷他，輕聲道。
「反正他說行，真行假行看看就知道了。」
王啟年剛要點頭，梅呈安又迅速補了句。
「開始了。」
聞言王啟年當即抬眼朝側前方看去。
……
阻止王啟年刻暗記無果之後，心裡帶著一些焦躁不安的肖恩飛速朝前玩命狂奔著，不再關注王啟年那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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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可以不在乎，但現在不行了，此時的他著實消耗不起，有王啟年那狗東西一路跟著刻暗記，他必須得保留一部分真氣以應對突發狀況了，所以他選擇的是在地面上到處縱躍滑鏟這種相對節省真氣的跑路方式。
怕什麼來什麼，擔心有突發狀況，突發狀況就真的來了，肖恩剛剛滑鏟著遛進一處高聳石林夾縫中，夾縫上空便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俯衝而來，於空中便擊發了三道駑箭，肖恩又心驚又無奈，一個驢打滾狼狽躲過，起身也不與其糾纏，迅速朝出口飛奔而去，此處夾縫狹窄不利於戰鬥不說，最主要的是只有前後兩個不大的出入口，一但被人堵住，他就真被瓮中捉鱉了。
范閒一擊落空也不氣餒，落地後朝著肖恩背影追去，肖恩本就體力不支，再加上一路消耗速度自然不快，剛跑出夾縫，一道身影便猛然掠至身前，足尖一點前方石堆，空中借力朝他側身飛踢過來，肖恩雙臂交叉橫擋，砰的一聲悶響肖恩被踹的後退一步，又一個原地橫跳躲過緊接而來的掃堂腿，惱怒不已的肖恩也不逃了，迅速欺身而上與范閒打鬥了起來，霎時間砰砰砰的悶響響個不停，那是拳腳相擊的聲音。
這次交手不再是之前那種陰狠毒辣招招致命的過招方式，主打一個拳拳到肉，畫面相較之前精彩好看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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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閒仗著年輕反應快拳風迅猛剛烈，肖恩雖年邁體力不支，但有怒氣加持亦不落下風。每一拳亦是勢大力。
你拆我擋，你退我進，短短數息，二人便交手數十招，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但二人之間終究是肖恩戰鬥經驗更豐富一些，一次拆招後成功讓他找到空檔，屈身橫踢，這勢大力沉出其不意的一腳成功打斷了范閒的攻勢，將其踹飛至半空，肖恩乘勝追擊，縱身一躍跳至上空，雙腿曲膝猛的往下一踹，范閒由橫飛變成直落，重重的摔在地面。
好在地面並無亂石，還算平整，范閒悶哼一聲迅速翻身連滾幾圈躲過肖恩的再次跺擊，然後起身就跑，連續挨了兩次踹，再加上那一摔給他摔的七葷八素的，他需要先緩口氣，不然就成純挨揍了，媽的這老東西怎麼還這麼猛啊，潮！
人無常形，水無常態，形勢亦是如此，追擊雙方頃刻間掉了個個兒，確認除了范閒再無旁人之後，肖恩果斷選擇趁他病要他命，迅速追擊而去，也不拘泥於地形了，追上就打。
又一處更加狹窄的夾縫，肖恩成功追上范閒，一腳飛踹向其後背，范閒沒完全躲開，身子重重的撞到了石壁之上，肖恩迅速攻了過來，范閒無奈只能邊拆擋邊朝著另一側出口奔逃，九品高手的每一擊都有碎山裂石之威，於是在外人看不清的夾縫之內，砰砰亂響之下，到處都留下了肖恩拳腳的痕跡，范閒留下了什麼？他的形狀以及那個沒了駑箭的黑色護腕。
渾身發麻的范閒成功逃出了那極為狹窄的夾縫，飛掠至一個U型石山，足尖連點石壁迅速升空，肖恩緊隨其後，升空過程中，二人又交了兩次手，嘩啦啦掉落不少碎石，當然，都是肖恩踹掉的。
攀升至石山最高處，肖恩停下了，不是他不想乘勝追擊了，打的爽是爽，但體力消耗太大撐不住了，後繼無力的他不得不稍作休整，范閒見狀也跟著停下了，二人各立一處小山頭，彼此喘著粗氣靜靜地看著對方暗中調息。
范閒喘了片刻，忽然笑了。
「體力跟不上了吧肖前輩，歲數大了別這麼暴躁，容易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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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這么半天揍居然還能笑出來，你心態真好。」
范閒嘴角一抽，頓了一下又笑了。
「實力不如前輩嘛，挨揍是應該的，前輩休息好了嗎？」
肖恩當然沒有，但嘴上說的卻是。
「這話應該我問你！」
范閒挑了下眉，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年輕人也是有脾氣的，只見他縱身一躍，撤肘蓄力一拳猛的砸向了肖恩面門，肖恩怡然不懼，揮臂格擋手腕一翻趁勢纏住他這條手臂，右手握拳猛擊他胸口，一擊得手，范閒悶哼一聲，有樣學樣迅速扯住他這條手臂，猛的往前一拉，咬著牙發著狠上去就是一記頭槌，肖恩猝不及防，被他這一記頭槌砸的腦袋後仰，大腦一陣眩暈，但身體殘留的本能讓他迅速屈膝朝前飛踹，目的是為了防止敵人趁他不被對他下手。
其實不止他暈，范閒也暈的厲害，自然無法防備，被這一腳踹了個正著，再加上兩人因為眩暈手上都失了力道，導致的結果就是，范閒又又又一次被踹飛了出去，開始高空墜落。
晃晃腦袋迅速穩住身形，肖恩怒了，一個縱躍第N次騎行在范閒身上亂拳狂打，范閒即便清醒過來了，面對肖恩發瘋似的王八拳也根本無力抵擋，就這麼一路挨著亂拳，二人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盪起一陣浩大的煙塵，叫人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一道身影忽地從煙塵中滾了出來，范閒拉開一段距離後單膝伏地起身，一手撐著地面，一手伸至背後，握住了斜插在背後的匕首，陰狠的看著煙塵之中。
此時他的形象著實有些悽慘，額頭上是撞擊留下青瘀，嘴角溢著鮮血，滿臉俱是灰塵。
煙塵散去，肖恩亦是單膝伏地，形象也沒好到哪兒去，額頭同樣有青瘀，嘴角亦有鮮血，與范閒的蓄勢待發不同，肖恩半低著腦袋，緊鎖著眉頭，臉憋的通紅一動不動，似是還在消化高空墜落的衝擊。
即便他有范閒墊背，減緩了一些衝擊，但餘下的那些他也承受的極為勉強，畢竟他早已年老體衰，不像范閒，承受和適應能力要比他強太多了，這就是身體素質帶來的差距了。
肖恩緩慢而僵硬的抬起頭，眯著眼看向了對面的范閒，顫顫巍巍直起了身子，明明狀態不如范閒，但率先發起衝擊依舊是他。
蹭的一聲拔出匕首，范閒亦對沖了過去，近身之後，肖恩先是一個停步仰身躲過范閒橫切的刀芒，隨後用左手緊緊抓住其跳躍倒握匕首猛的揮舞扎向他的手腕，右手則是宛如鐵鉗子一般一把掐住了他的咽喉，接著其騰空之勢，右臂用力往上一頂一拽，大吼一聲一個轉身將其狠狠倒摔向地面，全程沒有撒手，待其重重的落地，肖恩又迅速移動身形來到其身側，正打算先徹底控制住他，不給其反擊的機會。
然而范閒的反擊還是快了一步，只見他右手手腕突然一翻，掙脫控制後隨即橫拉，刀鋒瞬間從肖恩左臂滑過，血痕立現，肖恩痛呼一聲，身子下意識往左扭了扭，范閒趁機猛揮匕首，將匕首狠狠的扎進了肖恩的右臂之中，刀口稍稍有些偏斜，所以並未遇到骨頭阻礙，鋒利無比的匕首竟是直接將肖恩的右臂扎了對穿，刀尖從其手臂下方冒了出來。
肖恩再次痛呼一聲，左手迅速牽制住范閒緊緊握著匕首那隻手腕，用力上抬想要借力將匕首拔出，范閒怎麼可能答應，扭動上軀曲腿上伸一個交叉倒夾死死的鉗住肖恩的脖頸。
肖恩厲吼一聲，右手鬆開其咽喉，抓住其胸前衣襟猛的往上一提的同時站起身子，竟是將范閒整個人提到了空中，微微扭身，又將其猛的砸向有亂石的地面。
砰的一聲炸響，范閒的後背將地上的石塊擊的炸裂粉碎，四處亂飛，腰背受到重創，范閒那一瞬間痛不欲生，手上自然也就失了力道，肖恩趁機邊嘶吼著邊用力強行握著范閒的手腕將插在他右臂的匕首生生拔了出來，血花噴射四濺。
肖恩止了嘶吼兇狠的看向范閒，然而還未等他有下一步動作，緩過勁兒的范閒突然再次屈膝收腿極其迅猛的踹向了他的胸口，猝不及防的肖恩被這一腳直接踹飛了出去，范閒一個鯉魚打挺本想直接站起身，但腰背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再次單膝跪地，嘴角不斷的溢出鮮血。
肖恩人還在空中，一道身影忽然閃現至他上空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腳，這一腳踹的其直接改變了飛行軌跡，摔落在地後又經過一段滑行，重重的撞擊在一塊巨石上，隨後不動了，而在空中踹他的那道身影瀟灑落地後轉身看向了他，原來是不知何時趕到的虎衛首領高達。
匍匐在地的肖恩緩了許久，才緩緩支起上半身露出面容，隨即噴出一大口鮮血，掙扎著坐起身有氣無力的靠在了石頭上，他剛坐正，一左一右兩柄雪白長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森冷的刀鋒附帶著冰涼刺骨的寒意讓他兩側脖頸上起了一圈細密的雞皮疙瘩，然而肖恩卻是一動不動恍若未覺，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此時的他已再無任何餘力反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