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天宮(二十四)
【沒有了信任的溝通會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
「看！尋荒影大人！這個！」
一隻瞪著大眼睛的小羊布偶被她提著，欣喜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尋荒影，目光尋求著他的歡喜。
可是尋荒影根本無法理解這種長的像是笨蛋的小羊布偶有啥好樂呵的，皺著眉頭看著她，不知所趣。
「怎麼了嗎？」
「好看嗎？」
「啊？這有啥好看的……大傻樣……」
那隻羊的眼睛對於真實的羊來說眼睛太大，身子太圓，四肢太短，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好看。
「嗚……」她委屈的看著尋荒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賣玩偶的小攤販，癱倒尷尬的擦擦汗，笑的生硬。
「啊哈哈，小孩……還有這個……這個絕對好看！」
紅頭髮的小攤販慢慢的將一隻巨龍的布偶拿了出來，這種精心雕琢一樣的布偶絕對是花了大功夫，龍頭怒目圓睜，龍身挺拔健碩，龍尾由粗轉細，昂首挺胸，就差噴射焰火，威風凜凜。
可她哪裡喜歡……看也不看上一眼。
只拿著手上的羊布偶，揮舞在尋荒影的面前。
「尋荒影大人！我要這個！」
「哈……我不喜歡……」尋荒影將手伸進衣服內側的口袋，掏出一粒金子，很不情願又很古怪的放在了桌子上。
他看了一眼店老闆更為驚訝和不能夠合上的嘴巴，又皺了眉頭，說了未說完的話:「但是你要買，估計，也行……」
他本意可不是養一個孩子上路，只是他突然後悔離開他的羊了。
他想著他不應該離開他的羊，讓他的羊獨自面對一切，但是他又不能夠釋懷掉自己一回去就必須面對的糟糕環境。
所以，他突然的原諒了自己的離去，就當做是給自己放了一次假也好，等他回去，他的羊自然而然的會接受他的到來，繼而讓原本的一切復歸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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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會計較這位王族小丫頭什麼，也不需要刻意的遷就她，只是看她哭了這麼久，頗有些無奈和可憐。
好吧好吧，尋荒影，你可不是什麼所謂的大善人，在他的眼裡，這個小女孩完全可有可無，為了她買這個小玩具，著實是……有點……那什麼……
矯情？
賣布偶的是一位紅頭髮的老人，手指枯槁著拿著那粒金子，皺了一層皮的眼角竟然淌出淚來。
他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向尋荒影，尋荒影難有什麼表情，卻也被他注視著，有些莫名其妙的疑惑。
「怎麼了？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他的話一說完，那老人便直接顫顫巍巍的跪地下來，連連磕頭，惹的女孩後退一步，惹的周圍的攤販統統注視過來。
嘈嘈雜雜的鬧市突然一瞬間安靜，又夾雜著陌生語言的竊竊私語。
「尊敬的大人！尊敬的大人吶！」
那老人跪地求饒般的拼命磕頭，尋荒影頭未低，眼神下，神情稍顯的疑惑，女孩本是站在高大的尋荒影旁邊，被老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忙躲到尋荒影的側身，躲在尋荒影的黑袍之下，露出頭來，將剛買的小羊布偶抱在懷裡。
她目光純淨，全然沒有老人的雙目渾濁。
她也疑惑，卻更多的，是茫然的恐懼。
「尊敬的大人……」
老人嘶啞的嗓音就像是叫著不會回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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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磕頭聲很響，淨是沙石夾在褶皺的皮膚之上，所有攤販，包括尋荒影也能夠看到乾枯的紅髮之上，沙塵飛揚。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老人和尋荒影身上。
這位「特殊的」大人，怎麼就……不放過跪地的老人了……
這讓尋荒影的右腳在地上挪了一小步，他的手放在她的頭上，安撫著受到了驚嚇的她。
「求求你了！求求您了呀！我家大的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小的也落下了殘疾，唯獨還有這麼個小攤子可以苟活，憑點編織縫製的手藝過活……大人您就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
「……」尋荒影無法發出一言，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了所有人皆為驚恐的眼神。
這個小鬧市，都是貧衣麻布，穿不起染制的黑衣，即使是他身邊的小人，也是麻衣一件，無鞋露腳，半肩披掛，著實不會有所兇器與陰謀可言……
他上一次見別人這樣跪地求他，還是那人的兒子犯事，理應當斬，他自然沒有任何可以被求情的餘地。
而現在，法不清，理難斷，在還屬於王族國度的小村子裡，他理不清來龍去脈，也無法插手事來，只能看著他磕頭。
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蹲下來讓老人不要再磕，他身為王，這些不知道神之子的哪一代人如果知道他是王……他想要「度個假」的消息便會傳到他的羊耳中。
可就沒有那麼好走了。
所以，尋荒影先是一愣，後是哼了一聲，嚴肅的喝道。
「我為啥為難你？！你可要講清楚！我只是在你這裡買了東西！」
原本只是想問一問，結果迎來了老人驚訝的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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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忙跪地拖行著膝蓋爬到尋荒影的腳下。
尋荒影往前的步子又回來，她又驚慌的躲在了尋荒影的另一側身。
「大人！大人！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老人抬手就將尋荒影給的金粒再一次的舉到了尋荒影的面前。
尋荒影看著平平無奇的金粒在太陽底下發光，愣是想不到這有什麼讓人跪地磕頭的特質。
「這可不是我們這般小人可以用的！」
老人哭訴著，嘶啞的聲音灼熱刺耳。
「您要麼給個銅角直接買了這手藝件，要麼賞我個銀粒子我好找與你，可偏偏不能給一個寶貝金子！我回找不出手藝件的錢，這買賣白做也就罷了，就怕我等小人私藏寶貝金子！可是要被定罪坐牢的！小人大兒……」
尋荒影這才晃過神來，他平日裡都是與王宮之徒交談，知金銀為尋常物，那些達官顯貴一出手便是金銀無數，匯報給羊的奏迭也是國泰民安，安居樂業，今個兒不是哪裡慶典，明個兒就是哪裡豐收，哪裡有人會為一個銅角而哭泣的人呢……
尋荒影揮了揮手，將金粒重新收著，放進了口袋，老人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的癱坐下去，垂老的脊椎發出炸響，血滴在她剛剛磕過的沙石里。
一粒銅角放在了她的攤子上，尋荒影穿過人群，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這是他在羊的國度里，經過的最後一個村莊。
出了這裡，便是華尹的國度。
羊治理的國度，真有那麼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