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好的磨刀石
待年輕人擦肩離去。
季驚秋定神，走入了陪練室。
一道邋遢潦倒的身影盤坐在訓練場中央。
頭髮蓬鬆凌亂，臉上鬍鬚雜亂，不知道已經幾天沒有修剪了，白色的武道服上污漬斑斑，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很深，看上去就像一個被生活壓垮的中年男人。
這一幕很難不令人動容。
這樣一個看上去和流浪漢沒區別的中年男人，居然是三十一年前有望衝擊驕陽的武道天才！
唯一讓季驚秋印象深刻的，是莊不同的那雙眼睛，縱使身處絕境，依然平靜如水。
「你有什麼事嗎？」
莊不同嗓音低沉，還帶著一絲嘶啞，當他開口的時候，每一個字都仿佛被賦予了力量，直擊心靈。
這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就像是將心靈秘技雜糅進了嗓音中，心靈之力隨著聲音的傳播而傳盪。
季驚秋道：「這不是陪練室嗎？我來找陪練。」
莊不同沉默片刻，緩緩起身。
他的身形並不如何高大，但是勻稱健碩，點頭道：「可以。但事先聲明，你在我這陪練，事後可能會有人找你麻煩。」
「誰？」
「不清楚。」
季驚秋皺眉，這個不清楚，是莊不同也不知道潛在敵人是誰，還是惹得敵人太多，所以不清楚找上門的會是誰？
他的目光掃過訓練場角落。
這間訓練場稱得上破破爛爛，牆上的塗料剝落，塵灰和角落的垃圾就不提了，腳下地面更是慘不忍睹，坑窪不平，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凹陷、裂痕，還有眾多腳印，顯然是支付不起維修的費用。
在這裡訓練，不熟悉地形，腳下很容易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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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保存完好的，就是角落的兵器架了。
「我們用刀吧。」季驚秋忽然心中一動。
莊不同走到角落，取出兩把刀，丟給季驚秋一把。
季驚秋接下，這是一把形制類似前世的唐橫刀，刀身筆直，中正不阿，似乎摻雜了特殊材料，不長的刀身卻有十幾斤重，以他的氣力握著不會覺得太過輕飄。
不過，季驚秋還是覺得這把刀的刀身太短。
「伱先攻，我先攻？」莊不同很直接。
「你先。」季驚秋沉吟道。
「好，我來了。」
話語落下，錚的一聲，寒光掠過。
季驚秋眼前掠過一抹雪亮的刀光，耳邊是急促的刀鳴。
當莊不同拔刀出鞘，握住刀柄時，仿佛直接換了一個人，精神面貌堪稱脫胎換骨，一股銳意遙遙鎖定了季驚秋。
這一刻站在季驚秋面前的不是不修邊幅的落魄漢子，而是一位浸淫此道多年的刀客。
季驚秋心中凝重，剛才那一瞬間，他隱有寒氣露骨的錯覺，體內氣血都被壓制了剎那。
這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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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不同身上似乎有某種奇異的力量，他從未感受過，卻又覺得很熟悉。
下一刻。
莊不同筆直踏步，拔刀直突。
標準的豎劈。
季驚秋舉刀相架，對方的力道並不大，但勁力十分巧妙，第一刀就險些讓他的刀脫手。
震麻的感覺從刀身傳遞至手心。
莊不同沒有繼續進攻，而是退後了一步，收刀平淡道：
「你找錯地方了，我這裡只陪練，不負責教學。」
季驚秋卻是心中振奮。
第一刀下，他就感受到了驚人的壓力！
這位就是他一直在渴望的對手！
對方沉寂的三十一年間，除去尋找第六限的道路，剩下時間也沒有浪費，全都贈予了武道，於戰技一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這是他所欠缺的。
而實戰，陪練，是進步的最快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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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莊不同的送客聲，季驚秋環顧了眼訓練場的環境。
作為同類，他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本質，試探性報價道：
「開個價吧。十萬怎麼樣？」
莊不同沉默著，季驚秋目光銳利，一眼看到此人喉結蠕動了剎那，自信滿滿地追擊道：
「再加十萬，別人找你陪練應該給不了多少錢吧？不然你這訓練場也不至於破破爛爛的。」
莊不同沉默許久，加重語氣道：「再次提醒你，來我這裡，你會有麻煩纏身的。」
「會有神遊境的武者來找我麻煩？」
「不會，這裡是四守星，武道種子的孕育地，不允許這種事。」
「那會有已經鑄就上乘功體的武者來找我麻煩？」
「呵呵。」
這一聲笑的意思很簡單。
已經鑄就了上乘功體的武者，無論在哪，都是核心成員，自不可能出來干打手的活。
季驚秋舉刀，緩緩道：「我天人五限齊破，加之體質特殊，堪比武骨天成者。只要不是鑄就了上乘功體的武者，於我而言都只是磨刀石，我來四守星，就是為了見識同輩武者，查漏補缺。」
莊不同沉默了會，忽然道：「你的武技水準太差，如果是鑄就了中乘功體的武者，只要武技不太差，你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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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不同低下頭，似乎在思量其中得失。
單看他現在的狀態，似乎遠沒到任務情報里寫的「接近半瘋」。
「一百萬，而且是先付。」莊不同微頓，道，「這個價格很便宜，不僅是刀法，其他的我也能教。同等價位，你在外面絕對找不到像我一樣的老師兼職陪練，如果不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抬頭直視著季驚秋，鄭重道：
「如果你接受，那我們就繼續。另外事後就算你後悔了，我也不會退你。」
季驚秋先看了看終端，還好，有錢。
不知道事後能不能找管理局報銷。
管理局報不了就找星辰集團……
「可以。」
「轉帳吧。你是哪個勢力的？」
「我現在在星辰集團。」
莊不同點頭，原來是公司招攬的武者，難怪不缺錢。
待錢付清，莊不同面無表情舉刀道：
「你的基礎很差，我先教你最基礎的發力和卸力的技巧，希望你能跟上我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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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季驚秋上手了一兩遍，也就弄懂了，畢竟是基礎。
莊不同沒有二話，繼續往深入的教，直到他覺得季驚秋的基礎已經掌握足夠，就平淡道：
「基礎不難，你掌握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對練吧。實戰是掌握技巧的最好方式，你也不用擔心受傷，出了這條街道就是醫院，只要有錢，脖子斷了，短時間內都能治。」
「好！」
等到季驚秋擺開架勢，莊不同再度重演之前的進攻，拔刀直突！
這一次，季驚秋卸掉了刀身傳來的大半震盪之力。
莊不同沒有說話，退後幾步，調整距離，再次直突下劈，給季驚秋餵刀。
如此重演三次，季驚秋已然完全掌握了卸力之法。
莊不同退後道：「接下來你來進攻，用我先前教你的發力之法。」
季驚秋深呼吸，拔刀直突。
如此反覆，季驚秋以驚人的速度汲取著莊不同的經驗，將最基本的劈、削、格、砍、震等招式一一完美掌握。
而後就是各式基礎的銜接配合。
莊不同不是一個好老師，但他絕對是一個好陪練。
每當季驚秋能完美應付他的攻勢，又或者反過來時，莊不同都能帶給他新的驚喜，進攻不再局限於簡單的組合，而是換成了難度更高的銜接。讓他再次面臨壓力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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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隨著季驚秋的顯著進步，莊不同的臉上也多了一絲鄭重。
兩刀相碰，莊不同刀身一挑，微震開季驚秋的進攻，讓他的腳步和氣息都出現了破綻。
季驚秋正要問這招怎麼先前沒教，就聽到莊不同忽然開口。
「你……學的很快。」莊不同語氣放緩，認真道，「是我看走眼了，你也是個有才能的人。」
他偏頭想了想，斟酌道：「我會退給你五十萬。」
季驚秋疑惑抬頭。
莊不同平靜道：「對待庸人和有才能的人，收費標準是不一樣的。教你很省心，我沒費什麼力，和單純的陪練沒太大區別。」
「在莊前輩眼裡，什麼是有才能的人？」季驚秋問道。
「武慧。」莊不同罕見地擲地有聲道，「似天人五限這等成就，只能決定下限，唯有武慧，才決定了一個武者的上限！」
季驚秋瞭然，又好奇道：「不知道前面出去那位，他交了多少錢？」
「他不用錢。」莊不同頓了頓，語氣沉悶道，「他是拿著人情來的，是我欠下的，我……欠了很多人情。」
「今天就到這了，我會通過終端發給你一些下乘刀法的名字，你可以自行去尋找，然後學習，等你全部掌握了，就可以再來找我，我會幫你進行下一步的提升。」
說罷，也不管季驚秋，他自顧自將刀收入鞘，妥當放回了兵器架，在操作了一番終端後，季驚秋收到了到帳五十萬的提示。
這位真是說退錢就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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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前輩，我可以最後問下，你先前拔刀出鞘時蘊含了什麼力量，讓我氣血都為之沉寂了剎那嗎？」季驚秋輕聲問道。
莊不同沒有睜眼，平淡道：「那是心電的運用，我能感受到你的體內也蘊生出了心電，如果你後續的進步能保持，我會教你。」
季驚秋暗道，看來自己的計劃行得通，初次見面已經給這位留下了點深刻印象。
不然剛才莊不同大概率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更別說主動提出後續教他。
被一位武道天才的認可的人，自然只能是另一位武道天才！
他長出一口氣，就此離開。
在走出訓練場前，他忍不住回頭望了眼。
破敗的訓練場內，這個潦倒的中年男人就像活在被歲月遺忘的角落，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
他是不是還在試圖為聯邦武道，開鑿出新的高山？
……
……
星辰分部，會議室內。
「樓經理的意思我們都懂，但暫時實在調撥不出新的資源，除非您批准我們先從其他的武者那邊擠一擠。」
駱本面帶為難之色。
樓青瀾瞥了眼這個絆腳石，這話是斷然不能應的，不然哪怕被減少了資源的武者不會對季驚秋有意見，也會對她心存不滿。
「呵呵，資源這種東西，分部擠一擠還是能擠出來的。」張耀德在一旁幫襯道。
駱本眼底陰翳，這老東西還真準備借樓青瀾和自己打擂台！
他正要說些什麼：
樓青瀾忽然打開了一則視頻。
視頻上，葛洪撓了撓頭，憨實地大大咧咧道：「訓練場我已經讓出來了。我和季哥打過了，徹底服氣了，建議不服氣的找季哥打一場！」
張耀德失笑道：「這小葛，性子還是那麼直爽。」
看到這個視頻，駱本心中暗惱。
他對這葛洪先後數次示好，葛洪能破格享受第三個私人訓練場，還有他的功勞，沒想到這姓樓的剛來，就掉頭跑到新主人那去了。
這群武者可真是養不熟的狼！
樓青瀾輕聲道：「該擠的資源，還是要擠的，我們要全力確保受招攬武者的待遇問題。真不夠，那就由管理層暫時貼錢，都是為公司做事，要麻煩張叔和駱叔帶個頭了。」
張耀德摸了摸胖乎乎的臉，笑道：「一定一定！」
駱本面部微抽，恨不得打爛姓張的那副噁心的嘴臉。
今天也是努力7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