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鍾玄洲之靈秀,會乾坤之機運
2024-10-23 09:04:22
第212章 鍾玄洲之靈秀,會乾坤之機運
泉流潺潺,松影搖曳,太光山的景致依然如是。
許恆不緊不慢拾階而上,有時也會在一些可以轉入山道的岔口略作停留。
許恆忽然發覺,自己對於太光山其實並不了解,他知道沿著青石大道一路向上,便是太光大殿所在,但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哪條山道,才是去往啟明院的。
唯一有印象的,是去往飛雲老道洞府的路,因為他正是從那裡下了山來。
許恆在此駐足,朝著這條山道深處望了頗久,才將心緒皆收回來。
也是這時,許恆覺得重上太光山,對於他已成了一件普通的事。
他腳步漸快,開始往上登去,想要徑直去往太光大殿,只是才把長階攀了過半,便又不禁停下步來。
山風揭開一片薄霧,許恆這才忽然發覺青石道上,竟有一名青年道人,緩步行了下來。
這個道人,五官不太出挑,不過組合起來便十分柔和,張口啟聲,聲線也似一團和煦的風緩緩吹入許恆耳中。
「難怪我忽心血來潮,想要出來山間走走。」道人說:「原來竟是舊人至。」
「許師弟,好久不見了。」
「原來是陳師兄。」許恆道:「確實暌違已久。」
陳太極微微一笑,慢步走下石階,直到和許恆平齊,才又回過了身,與他一起望著青石道的盡頭。
「我本以為,師弟能夠拜入門中的。」陳太極道:「至今,我仍覺得十分可惜。」
許恆只是笑笑,說道:「已過去了。」
「是麼?」陳太極點了點頭:「過去也好。」
許恆有些意外,但他對陳太極並無惡感,也不介意與他閒敘,想了一想,主動問起:「師兄近來修行進展如何?」
陳太極露出微笑,答道:「鈍學累功,總算能夠過眼。」
「鈍學累功麼?」許恆卻不能認同此言,他可知道水鏡真人草擬四字評時,陳太極就已列在道一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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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陳太辰初登四字評,便列居道一字第五,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也只淺淺進了一名——
或許不是陳太辰沒有精進,而是排在他前面的進境更快,也或許,是他們到了這一境界,除非能夠煉就金丹,否則只能踽踽前行。
但是無論如何,這也足以說明陳太極的進境之快。
雖然其餘三字,從來都沒陳太極的身影,但是單憑如此道業,怎麼可能會是平庸之人,又如何能算鈍學累功?
不過如今道一字上,許恆列為第五,恰好要比陳太極高一位,卻是不好多說什麼。
「師兄自謙了。」許恆道。
陳太極聞聽,只道:「道阻且長,不敢不謙恭。」
許恆不禁想起,陳太極與他初識之時,也是這般說道:「修行之道,崎嶇坎坷……」
他一時追想,沒有應答,陳太極也沒再言,兩人默然了會,許恆便道:「我還要往太光大殿,便不奉陪了。」
「如此,別過。」陳太極一頷首,竟沒多問一句,便回過了腳步,與許恆錯身行去。
許恆再起步,還是覺得陳太極此人,實有一種獨特的道氣,似乎心內澄澈,便能做到百般雲淨,諸事風輕。
雖然這種道,與許恆並不相類,但也不妨礙他覺得,即使『道阻且長』,恐怕陳太極仍能走的極遠。
正想著,已漸行至盡頭,隨著青石道的最後一階,在視界中逐級降下,一片開闊的廣場也豁然眼前,中央為一殿宇獨據,匾上書有兩字——太光。
穹中萬里,皆無雲遮,萬丈金霞直垂而下,耀得殿宇燦燦一片,太光二字,更在金霞中顯得無比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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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恆登上廣場,便見太光大殿之前,立有幾道身影,還沒走近前去,聲音已經傳入了他耳中:「一別經年,師弟果然道行大進。」
許恆眉目不禁一動,只因這道聲線實在耳熟,望去果然見一星冠道人,龍眉鳳目,不怒自威,正是致使自己離開太光山的連道人,連天風。
連天風說話之時,仍是高高在上,漠然喝道:「不過你真以為,修至煉虛大成,便能在這太光仙府,耀武揚威?」
面對連天風的,正是喬師背影,只聽他道:「如何不能?」
連天風眸光微沉,許恆便見天中金霞,隱隱竟是有了涌動之勢,明明沒有感到任何氣機勃發,心中卻是不禁暴跳,仿佛最為本能的感官,正在提醒他隨時都會天地傾覆。
不過喬師聲音一出,便破開了這種壓抑。
「我玄微派四脈三代之中,唯鍾師兄一人證就仙陽。」
許恆雖瞧不見喬師神情,卻能感受到他的從容不迫:「若是鍾師兄出面,我自可以退去。」
「不過他為維繫太光仙府一十二座天穴,卻是恐怕分神不得。」
「喬澄!」連天風還未說話,他身旁的高髻道姑已先喝道:「你可知道,這是太光大殿,祖師眼下!」
這道姑許恆也還記得,乃是陳太辰之師嚴寶嬋。
嚴寶嬋手指喬澄,斥道:「你李……太元一脈,最是大逆不道,不僅離山破門,竟還自立道統。」
「犯下這等欺師滅祖之罪,也敢到這太光殿前恣意妄為?」
「還不住口?」喬澄眸光束起,落在嚴寶嬋面上,竟是仿佛霆擊一般,叫她身軀一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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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寶嬋,你莫以為同門一場,我便不會殺你!」
喬澄一字一頓,仿佛大鼓起落,震得嚴寶嬋氣機大亂,不禁退了一步。
連天風見狀心中亦是不禁一沉。
喬澄修行以來,便以鬥法為長,四脈同輩之中,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壓他一頭,而今煉虛大成,除非掌門師兄出手治他,卻是真箇無法無天了。
連天風雖然不懼喬澄,但是兩人道行兩可之間,真要鬥起法來,恐怕打得太光仙府四分五裂都難收場,這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夠了。」連天風打斷道:「既然你太元一脈,依然尊奉祖師,那又為何前來本宗撒野?」
喬澄瞧了太光大殿一眼,冷哼一聲,「自我登上太光以來,何時恣意妄為?」
連天風冷冷道:「強開山門大陣,直闖太光大殿,還不放肆?」
「拜謁祖師,也算妄為?」喬澄淡淡道:「懶得與你廢話,我此行來,是帶弟子來取混元根的。」
嚴寶嬋怒道:「你有什麼資格,來太光山取混元根?」
「昔日,為我玄微萬年之計,四脈師長奉祖師法旨,齊力辟開虛彌洞天。」喬澄淡淡道:「我太元一脈,也是其中之一,自有資格取用。」
嚴寶嬋還要再作駁斥,卻被連天風攔住,他緩緩道:「師弟久離太光,虛彌洞天何時開啟倒是記得分明,無怪選了今日到來,原來是作這個打算。」
「師兄?」嚴寶嬋聽出他的語氣,眉頭不禁一擰,但是連天風並不理會,只是接著說道:「想取用混元根,可以——」
嚴寶嬋聽到此處,又是一聲怒哼,但她也知連天風既出此言,便已不會改易,索性一跺布履,駕起一道赤虹遁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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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才首次朝著許恆掃了一眼,目光之中,不見有何波瀾。
「想采大藥,自入虛彌洞天去吧。」
許恆頓時恍然,原來取用大藥,還有如此一著在等自己,想必喬師早已有了預料。
果然喬澄聞聽此言,從容不迫,施施然一頷首,應道:「可。」
連天風見狀便知,喬澄早已料到他會答應,臉色又冷了些,漠然說道:「既然早有準備,我便不再多言,明日進入洞天便是。」
言罷,竟是不管喬澄還在此處,猛地一甩大袖,化作一道金華沖天而起。
喬澄輕哼一聲,這才收回目光,問道:「可聽明白了?」
許恆聽了這麼久,胸中自有脈絡,不過還防自作聰明,還是答道:「尚有些許疑惑,還請恩師開解。」
喬澄也不意外,只是淡淡道:「且先走吧。」
言罷,便已升了火雲托起兩人,但令許恆意外的是,火雲並非遁離太光,反而朝著仙府深處悠悠飛去。
「遙想祖師在時,我玄微派鼎盛至極,甚乎號為玄門魁首。」喬澄忽然道:「彼時太光仙府,門中四脈濟濟一堂,修行之人何其眾也?……而今竟是落得如此衰微。」
「門中四脈,濟濟一堂……」從喬師的口中,許恆不難構築出來那副畫面,只是真往雲下望去,看見的卻只有蕭條。
許恆沉默片刻,不禁問道:「弟子斗膽,敢問……當年祖師飛升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致分崩離析?」
他對玄微四脈了解不多,只從天池山的一些記載之中,知曉昔日玄微祖師座下收有四徒——也就是連天風和喬澄口中的四脈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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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脈三代,濟濟一堂。照理而言,即使祖師飛升而去,也能維繫玄微興盛。
但事實卻是,本宗衰微,江河日下,其餘三脈,盡離太光,太元一脈,也就是如今的天池一派,甚至破門自立,昔日太光仙府,落得華屋丘墟……
「此事……」喬澄似也沉默了會,才淡淡道:「日後若有機會,你自能夠知曉。」
許恆聞言便知,或許這些秘辛,還不是自己現在應當了解,只得默默望著雲頭下方。
太光山間畫景依舊,只是實在冷清至極,許多洞府、樓閣都荒廢了,甚有不少已被封禁起來。
當年許恆懵懂茫然,如今比照天池山的蓬勃氣象,卻是瞬間顯出差距,許恆不禁唏噓:「太光仙府之衰敗,實在遠逾弟子原本所想。」
喬澄先是微微頷首,卻又說道:「待我天池玄微回返太光,自然便能使之煥發新生。」
許恆訝道:「回返太光?」
「不錯。」喬澄淡淡道:「太光仙府,鍾玄洲之靈秀,會乾坤之機運,舉世罕有福地能比。」
「你道本宗如此衰微,為何還能培養出來諸多良秀弟子?除了玄微往日底蘊之助,太光仙府亦是一大因由。」
許恆不禁訝然,但是細思而來,似乎也確如此。
「且我天池玄微亦屬正統。」喬澄道:「回返太光,重振道統,也是理所當然。」
許恆認真點了點頭,喬澄也就不再多言。
火雲漸漸降落山間,一個已被藤蔓掩起了的洞府門戶,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喬澄只一拂袖,那些藤蔓便已自然分開,門戶全貌顯露出來,竟還有著頗為明顯的禁法痕跡。
許恆已經猜到,這應當是喬師還在太光仙府修行時的居所,果然他瞧了這道禁法片刻,便露出了微微笑意,自言說道:「實難入眼。」
應聲,禁法已是忽解開來,兩扇門戶緩緩打開,顯露出來一個並不十分廣闊的廳堂,內里倒有幾進甬道,不知是否深邃。
喬澄帶著許恆走入其中,便極自然落座在了主位之上,這才與許恆道:「有何疑惑,現在盡可問了。」
「是。」許恆直奔主題,恭敬問道:「請教恩師,虛彌洞天,是何規矩?入內採藥,又有什麼禁忌需要注意?」
「虛彌洞天三十六年一開。」喬澄道:「門人弟子,若是罡煞合一,功行可佳,便可入內尋藥。」
「洞天之中,各憑機緣,禁止鬥法,除此之外別無禁忌。開此洞天,便是為了造就大藥,又怎麼會設有礙難?」
「各憑機緣,禁止鬥法?」許恆略一琢磨,覺得倒也合乎情理。
宗門造就大藥,是為惠及門人,當然不會希望因此,引其門人弟子爭鬥,但……許恆可非本宗門人。
許恆沉吟道:「不知如何禁止鬥法?」
喬澄道:「自有師長監督。」
「哦?」許恆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默然片息,竟忽問道:「若是本宗門人違禁,弟子該當如何應對?」
喬澄露出淡淡微笑,應道:「自是回以雷霆之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