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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無間

2024-10-16 17:53:41
  第32章 無間

  來到這個世界,陳跡對曾經的自己一無所知,只能從別人透露的信息中,一點點拼湊自己。

  如今,關於他的過去,正在越來越完整……也越來越驚悚。

  景朝諜探?自己真是景朝諜探?!

  對於陳跡來說這是最壞的結果,仿佛行走在刀尖懸崖之上,身側便是萬丈深淵,不管跌墜左邊、亦或右邊,都是萬劫不復。

  怎麼辦?

  陳跡背後抵刀之人平靜道:「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會死。」

  聲音乾澀沉悶,卻有著絕對的自信。

  對方定是修行已久的行官,是景朝軍情司的大人物!

  陳跡身形未動,卻聽掌柜說道:「司曹大人,我已經確認過,周大人出事當晚與這小子傳遞情報。如今周大人闔府上下全部失蹤,唯有這小子還活著,必是出賣了我們。」

  軍情司司曹將冰涼的刀刃緊緊貼在陳跡脖頸上,凝聲問道:「有什麼話說?」

  陳跡思慮急轉,最終鎮定道:「我到周成義府上那晚,他已經被白衣巷翠竹苑的瘦馬出賣,雲羊與皎兔這才找上門來……何談是因我變節而死?」

  掌柜凝聲道:「那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皎兔與雲羊出了名的嗜殺,你若不變節立功,何以活到現在?你已背叛景朝!」

  掌柜剛才挨了一腳,此時說道怒處,趁機上來一腳踹向陳跡的肚子,將陳跡踹彎了腰。

  陳跡想要還手,卻不防身後之人一腳踹在他的腿彎處。

  卻見陳跡膝蓋一軟,差點跪於地上。

  可他硬生生撐住,膝蓋還未挨地,便站起身來。

  軍情司司曹再踹數腳,陳跡每次都還未跪下去,便又掙扎著站起來。

  司曹見狀,便以巨力按壓他的肩膀,然而這次陳跡寧願拼著肩膀骨折,膝蓋也不彎曲一分。

  他直挺著身子,直勾勾看著掌柜狠聲道:「不管伱們折磨我多少次,結果也都是一樣的。我只問一個問題,若我已變節,為何你還能活著與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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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他們沒有立刻殺掉陳跡的原因了,雖然一切跡象都表明陳跡已經變節,但偏偏除了周成義與劉什魚以外,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以陳跡的身份,若他變節,對整個洛城的軍情司系統都是一場災難。軍情司必須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庫房堆滿了藥材,顯得有些擁擠,三人在屋裡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陳跡緩緩舒一口氣,以雙指捏著刀刃,將夾在自己脖頸上的匕首推開一些:「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殺我?且讓我把話說完。我到周府之後,與周成義還沒說幾句,雲羊和皎兔便登門了。周成義自知無望生還,便讓我自保。後來他吞毒自殺,我則以醫館學徒的身份活下來,密諜司現在還不知曉我的真實身份。」

  說罷,他竟不再看百鹿閣的掌柜,而是轉身直面身後那位軍情司司曹:景朝軍情司潛伏在寧朝的三號人物!

  卻見這位司曹身著灰衣,一幅樸素打扮,胳膊肘部、膝蓋處還各打著兩塊補丁。

  詭異的是,司曹面上帶著一個薄薄的木面具,面具鐫刻青面獠牙,恐怖猙獰。

  還未等他開口說話,卻見司曹抬手,精準擊打在他脖頸上,將他擊暈過去。

  ……

  ……


  待到陳跡悠悠醒轉,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被人倒吊在哪裡,頭上還蒙了一塊黑布,眼前一片黑暗,手腕像是被割了一條口子似的疼痛著。

  他聽見粘稠的滴答滴答聲,仿佛自己的血液正一滴一滴落下。

  那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生命的倒計時一般,令人心生恐懼與緊迫。

  可陳跡反而鎮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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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跡在黑暗中解釋道:「因為我立了功。我以明礬為線索,以醋刷紙,找出了宣紙鋪給周成義的那封密信。」

  司曹沉聲問道:「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展現出的能力,與你醫館學徒身份不符,雲羊與皎兔一定會懷疑!元明,他來時確定無人跟梢?」

  掌柜搖搖頭:「沒有。」

  「再確認一次,看看此時百鹿閣附近有沒有出現陌生面孔。」

  「明白。」

  名為元明的百鹿閣掌柜立馬推門出去,站在院中,以一支銅哨發出清脆的燕子叫聲。

  很快,百鹿閣外東南西北方向,又有燕子叫聲依次傳了回來。

  掌柜回到屋內,面露疑惑:「司曹大人,周圍布控的兄弟們匯報,確實沒有人跟著他。」

  司曹陷入沉思:「你憑什麼能獲得密諜司的信任,竟然連個盯梢的都沒有?」

  陳跡也陷入沉思,是啊,我憑什麼……


  自己好像突然就獲得了雲羊與皎兔的信任,不僅可以前往內獄,甚至還可以隨意調閱卷宗。

  那些卷宗是密諜司的重中之重,若雲羊與皎兔還懷疑自己是景朝諜探,絕不可能交給自己查看。

  為什麼呢?

  等等,是因為那個詭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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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當時僥倖通過審訊,是因為……他當時確實不知道自己就是景朝諜探啊!

  好險,自己竟陰差陽錯的躲過了審訊!

  滴答,滴答。

  那血液落下的聲音還在繼續,如在催命。

  陳跡面色平靜,語氣卻急促說道:「我先前做了個夢,夢裡有人不斷問我是不是景朝諜探,當時我心神幾乎要失守,但最終還是守住心神回答『不是』。」

  司曹似有些驚訝:「夢雞親自出手了?你竟抵禦了夢雞的審訊。」

  然而司曹並未徹底相信。

  陳跡感覺胳膊一疼,像是再次被刀割過似的。

  那鮮血滴落的聲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如一條細線傾注到木盆里的聲響,啪嗒啪嗒催個不停。

  司曹平靜道:「不論你說的如何天花亂墜,都可能是密諜司教你編排好的。若要我相信,便證明你對景朝依然忠誠,若你無法證明,我只能殺了你,相信你舅舅也會理解我的。」


  陳跡怔了一下,舅舅?

  此時,掌柜說道:「大人,別跟他廢話了,密諜司放他活著一定有陰謀。若再放他回去,說不定哪天百鹿閣都毀於一旦,這是咱們在南方最重要的產業之一啊,許多人都要靠百鹿閣養活。」

  司曹不答,只是等著陳跡回答。

  陳跡閉上眼睛,腦海中思索怎麼才能證明自己依然忠誠於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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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曹呼吸一摒:「《近思錄》在哪?」

  「燒了。」

  司曹微微眯起眼睛,目露凶光,靜靜地思索著什麼:「這一點你倒是沒有說謊,密諜司確實沒找到那本《近思錄》,事後我潛入劉什魚府邸想要找它,也沒找到,原來是被你提前藏匿起來了,很好……」

  陳跡心中一凜,景朝軍情司竟然知道密諜司沒有拿到《近思錄》?難道當晚還有其他諜探在劉家宅邸內?!

  正當司曹思索時,掌柜急聲道:「司曹大人,這小子哪怕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他出賣同僚的事實。您可知,劉家宣紙鋪被查抄之後牽涉甚廣,不僅害死了劉什魚,還險些釀成大禍!」

  陳跡倒懸與房梁,肅然問道:「敢問,我景朝還有誰獲得過密諜司十二生肖的信任?還有誰能躲過夢雞的審訊?」

  司曹眼神起了變化。

  夢雞已是軍情司滲透密諜司的最大阻礙之一,多少諜探前仆後繼的想要滲透密諜司,卻最終倒在夢雞面前。

  如今陳跡逃過對方審訊,或許真的是個機會。

  可是,怎麼才能確定陳跡真的逃過了審訊?

  陳跡許久聽不到司曹回答,最終押上重註:「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我能證明自己沒有變節,證明我對景朝的忠誠。」

  司曹思慮片刻,轉頭看向掌柜:「傳信出去,我要見一下『長鯨』,有重要事情交代給他。」

  掌柜欲言又止,但還是轉身出了門。

  司曹在房間裡沉默許久,終究割斷繩索,將陳跡放了下來。

  他緩緩將匕首收於袖間刀鞘里:「此次來寧朝,你舅舅曾讓我代他照顧你一下,卻沒想到遭遇這樣的變故。你放心,若真如你所說,我非但不會殺你,還會保你。可如果你騙我,別怪我翻臉無情。」

  陳跡摘下蒙在頭上的黑布,卻見他依然在藥材庫房裡,而司曹手中提著一隻雞,雞血已傾注在木盆之中。

  陳跡心中並不意外,卻仍舊故作驚訝的摸了摸胳膊,方才疼痛之處卻沒有傷口。

  司曹平靜解釋道:「我還指望你滲透密諜司,自然不會隨意在你身上留下傷口引人懷疑。另外,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我願意給你自證的機會。」

  自己舅舅竟不是寧朝人,而是景朝人?那自己最起碼也有景朝一半血統。

  陳跡原以為景朝會是遊牧民族,生長模樣與寧朝會迥然不同,可是以他的長相來看,寧朝與景朝分明同根同源,與他對世界的判斷完全不同。

  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身份再次撲朔迷離起來,難怪對方先前會說……

  「背叛了你的身份,背叛了你的姓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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