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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尋鯨

2024-10-16 17:54:40
  144、尋鯨

  呼吸。

  追擊陳跡的軍漢被他遠遠甩在身後,遼闊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呼吸聲。山風驟然呼嘯而過,林間枯枝上最後的樹葉一片片離開枝頭。

  陳跡奔跑時忍不住側目,他看見漫天飛舞的灰色枯葉迎面而來,又被風卷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猶如江湖夜雨,又猶如某些人某些事。他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一片枯葉,餘光里卻有一支銳利的黑色弩箭從身後射來,逆風而上,擊碎了一片片樹葉來到陳跡面前。

  碎裂的樹葉紛飛。

  陳跡微微偏頭,任由那枚弩箭釘在前方樹幹上,發出哚的一聲,尾羽不停嗡嗡顫抖。他回頭看去,卻見十餘丈開外,正有一名黑衣人手持連弩肅然尾行,速度極快。

  黑衣人額頭處,被人用硃砂寫著篆體的「厭勝」二字,黑衣人睜著的眼眸皆猩紅似血。形似人,神似鬼。

  陳跡想起先前那位漁夫畫在烏篷船上的黃紙符,與此時的厭勝二字異曲同工,沒想到對方竟還能在人身上畫符。那名黑衣人見陳跡躲開自己偷襲一箭,當即從腰囊里取出一支模樣古怪的鏤空箭失,想要換到連弩機括上。

  鳴鏑箭!

  鳴鏑箭一旦激射而出,必發出尖銳嘶鳴聲引來其他人,這黑衣人一定還有同僚在附近!山下的陳跡不退反進,迎著山坡拖刀而行,黑衣人也不避不讓繼續前進。

  兩人越來越近,如兩頭野獸同時狂奔,腳步濺起地上的積葉紛飛。

  黑衣人來不及換上鳴鏑箭,便乾脆將鳴鏑箭銜於口中。而後舉起連弩,對著陳跡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弩弦兀自顫動,箭失飈射而出。陳跡拖著的長刀驟然撩起。

  時間似乎放緩了。

  鋒利的刀刃噹噹正正從箭矢中間劈過,刀刃與鐵箭頭摩擦出耀眼璀璨的火花,繼而順著箭杆的木質紋理迎刃切開,將箭矢一分為二!黑衣人面色不改,一邊前進,一邊不停扣動扳機,要一口氣將機括里的五支箭全部射完!

  揮刀! 揮刀! 揮刀!

  陳跡手中長刀在空中與一枚枚箭矢碰撞,化作一團團璀璨的星火。

  正當黑衣人第五次扣動扳機時,上弦的機括意外卡住,他低頭檢查弩機,再抬頭時,赫然看見陳跡已撞碎空中飛散的枯葉,拖刀來到身前!少年的髮絲被山風捲動著,衣袂上下翻飛。

  一眼萬里,殺意長決!

  死!

  陳跡撩刀斜斜向上,刀鋒至腰間處時,單手撩刀轉為雙手。黑衣人丟棄連弩拔出腰刀下劈,可他的刀剛碰到陳跡的刀便應聲而斷。這一刀,從黑衣人左下腹處切過,由右胸前收刀,一抹鮮血被刀刃帶出,潑灑在一旁的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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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怔怔低頭看向傷口:「好刀術,比我的好..」陳跡劇烈喘息著向後退去,打算迅速脫離戰場。

  黑衣人緩緩跪在地上,面色慘白的仰頭看向陳跡:「你是想幫世子與郡主引開追兵對吧,但馮先生比你更聰明,他已經派人去軍鎮裡搜拿了。」陳跡瞳孔收縮,後退的腳步緩緩停住。

  詐自己?

  不對,對方沒理由這時候詐自己,詐出真相也沒命回去傳遞。對方這是希望用世子與郡主牽制自己,讓自己無法安心逃命,最終不得不返回軍鎮救人。黑衣人跪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笑著說道:「馮先生的話我帶到了,怎麼決定是你的事情。」

  說罷,黑衣人轟然倒地。

  就在黑衣人倒地的瞬間,十餘步開外的樹幹後驟然飛出弩箭來,陳跡下意識揮刀隔擋,唱的一聲,這一次弩箭沒有被一分為二,反倒是他手中長刀應聲而斷。弩箭歪了方向,從陳跡腰側划過,留下一條血痕。

  陳跡手持斷刀倒退著下山,幾個呼吸後,轉身不顧一切的開始逃亡。

  下山路上,陳跡看向手中斷刀,只見刀身只餘下刀顎以上三寸,連柄匕首都不如。這柄從軍漢手裡奪來的刀終究製備粗劣,不堪重任。

  回不回軍鎮?不能回。這是陳跡最理智的判斷。

  那位馮先生高深莫測,自己若是回去,必定十死無生。


  而且,自己該做的已經都做了,若是世子與郡主仍舊逃不脫,那自己能做的也只是以後為他們報仇,而不是回去送死。這時候回去,毫無意義。

  「對,毫無意義,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回去的,」陳跡像是在確定著什麼,自言自語道。他瘋狂向山下逃去,一步數米,將追來的黑衣人們也都遠遠甩在身後。

  可是,陳跡忽然站定,慣性使他在山坡上滑行數丈、揚起漫天的積葉才終於停住。他站在原地抬頭看向月空,面色明滅不定。

  山風如潮汐洶湧,吹動著他的髮絲與衣袂向後飄去,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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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跡緩緩閉上眼睛,收起體內爐火,任由丹田冰流蔓延全身。

  他帶著黑色雲氣從蒼穹之上墜落,落在青山之上。未等軒轅開口說什麼,他便已拎起鯨刀朝崎嶇山路跑去:「奉槐,來,我趕時間!」軒轅調侃道:「又有朋友要救?」

  陳跡沒有回答。

  山林里,陳跡拎著雪亮的鯨刀一路狂奔。

  奉槐在山間遊蕩著,一邊在側翼觀察著陳跡的動向,一邊尋找伏殺的時機。「等等。」

  奉槐看著陳跡的身影忽然愣住,他發現,這一次陳跡根本沒有像之前那樣隱藏行跡,也沒有刻意避開圍殺,只是拖著一人長的鯨刀,直直朝著山下的巨斧士奉烈衝殺而去。雪亮的刀光像是一顆流星,在山間不斷地下墜,下墜,下墜!

  山君,虎也!

  奉槐心中一驚,陳跡這一次要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逐個擊破,根本不給他們伏殺圍殺的機會。奉槐急聲高呼:「奉烈跑,不要力敵,不要讓他逐個擊破!」

  魁梧的奉烈拎起巨斧轉身就要跑,可陳跡忽然福至心靈怒吼道:「奮武,萬勝!」軒轅一怔。

  奉槐一怔:「老師。」


  他猛然回頭看向山巔之上的軒轅,卻發現自己已看不清軒轅的神情。

  奉烈緩緩轉身雙手持斧,目光隔空遙遙望向陳跡,心中戰意如黑色海水漲潮,拍得礁石驚濤駭浪。

  「萬勝!」奉烈拎著巨斧朝陳跡撞去,兩人就像天地間最魯莽孤絕的野獸,一人山上,一人山下,迎頭相殺。

  陳跡手裡拖著的刀一點一點提起,身體裡的四十一盞爐火發出轟鳴,他最終驟然高高躍起,刀鋒旋轉舉過頭頂,仿佛殺意也隨刀刃攀升至蒼彎!天有三寶,日月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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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鐵交鳴聲響徹天地間,如武道鳴音震耳欲聾。

  奉烈手中巨斧與鯨刀相擊在一起,鯨刀刀刃上傳遞來的力量震得他雙手發麻,巨斧幾乎要脫手而出。

  他被劈得向後退出幾步,再想上前迎戰時,卻發現陳跡已如一陣風似的與自己擦肩而過,鯨刀刀背如流水般從他脖頸划過。至剛變至柔,變幻如意。

  乾淨利落。

  奉烈丟掉巨斧,緩緩跌坐在地上,他卻沒有失敗的憤怒與不甘,只憨厚笑道:「老師,您回來了。」陳跡沒有回答,轉身提起馬槊般的長刀遙指山上奉槐。

  未等他說什麼,軒轅宏大聲音從山頂傳來:「不用再與奉槐廝殺,你可以將刀帶走了。」

  陳跡鬆了口氣,拄著齊眉的鯨刀彎腰喘息。

  軒轅大步流星走下山來,隔著十餘丈凝視著他:「你為何道出『萬勝』二字?」陳跡啊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想要喊一嗓子,就這麼喊了。」

  軒轅深深看他一眼:「一刀將精氣神卷盡,我不建議你現在就回去廝殺。」陳跡搖搖頭:「不行,還有人在等我。」

  軒轅嗤笑道:「你如今的朋友倒是不少。」

  陳跡喘息片刻,隨口諷刺道:「你好像沒什麼朋友。」

  軒轅黑色王袍隨風而動,平靜俯瞰著陳跡,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王為天地人,中間一豎,孤獨貫穿始終。人一旦當了王,就不會有朋友了。」陳跡:「那你好悲哀。」

  軒轅哈哈大笑起來:「這可是你曾對我說的話啊!」陳跡一怔:「不可能吧,我不是那種人啊。」

  軒轅默默看向陳跡的眼睛,不再多說什麼。卻見他袍袖輕輕一揮,便將陳跡驅逐出青山夢境。青山下,奉槐、奉烈回到了軍陣之中,重複著日復一日的殺戮。

  青山上,軒轅手拄王旗看向山外洶湧流動的雲海。他忽然在想,若當初那個人是現在的陳跡,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山林間。

  陳跡閉目站定,一動不動。

  一名額頭寫著猩紅『厭勝』二字的黑衣人,正悄然潛伏至他後方,無聲的抽出自己腰刀,奮力劈下。下一刻,陳跡忽然睜開雙眼,反手一刀,雪亮的刀光將黑衣人的長刀、頭顱、胸腹,全部斬斷。

  輸了兩天液,今早退燒了,醫生建議做手術切除膽囊,但我的想法是保膽,不想做無膽鼠輩,所以先消炎了保守治療吧,目前恢復更新。過陣子可能去趟上海再做一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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