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信譽度
2024-10-23 01:59:22
第240章 信譽度
第二日,有關梁芳主動找謝遷談和之事,就在東宮講官中傳開了。
本來,他們還要商討著要一起聯名上奏,發生這件事後,他們不得不暫緩手頭上的事情,想先靜觀其變。
不是他們不夠勇敢,實在是如今朝堂昏暗,連翰林院的領軍人物,那兩位閣老萬安和劉吉,都是昏聵無能的牆頭草,見風使舵慣了,他們覺得朝中沒人能為他們做主撐腰。
能不與當朝權貴正面起衝突,還是要適當地克制和隱忍。
也就在這一天,朱祐樘竟第一次在課堂上沒有用功讀書,開始自顧自地謄錄起說本來。
雖然朱祐樘自己也覺得這樣做不合適,但一想到妻子的囑託,再想到老父親因為他萬阿媽之死帶來的巨大悲慟,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便不顧一切,想要早點兒讓老父親從苦海中解脫出來。
哪怕不管用,只是盡點人事,他也是很樂意的。
等到下午散學,劉健與人出宮時,同為東宮講官的翰林侍讀程敏政緊趕幾步,待並排而行後才輕聲問道:「希賢兄,先前可有見到太子在作甚?」
程敏政在大明文壇學術修養極高,在翰林院中算是獨樹一幟的人物,但因其岳父乃英宗指定給成化帝的託孤重臣、憲宗初年首輔大學士李賢,而李賢過世後在朝中為一些後來的閣臣排擠和貶低,以至於程敏政在翰林院中也受到一些冷遇。
劉健側頭瞥了他一眼,然後搖頭:「未曾留意。」
程敏政嘆道:「太子似乎在抄錄什麼,這樣可不好,本以為太子成婚,對其課業並無多少影響,但如今看來……」
就差說,太子現在有點不務正業了。
這種變化很可能是因為成婚導致的,畢竟以前這孩子除了讀書外不用干別的,所以沉溺學習不可自拔,東宮講官包括程敏政在內對這個勤奮好學的學生都很喜歡。
但現在太子家裡有了小嬌妻,人家新婚燕爾,學習狀態能一樣嗎?
劉健囑咐道:「克勤,無論如何,太子在課業上都未有太多耽擱,你不必事事吹毛求疵,且上課時太子終歸是在書寫,雖不知具體寫的是什麼,但未做那旁門左道之事,對吧?聽我的,只要太子在那兒好好坐著,你就不要管,行不行?」
「可是,他寫的……唉!」
程敏政是個好奇寶寶。
當時見太子不認真聽講,埋首在那兒不知寫什麼東西,於是逮著個機會湊上前看了一小會兒,發現撰錄的並非是聖賢文章,更像是在抄寫說本,這才來找劉健反應問題。
誰曾想,竟被劉健劈頭蓋臉教訓一通,當然心有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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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天翰林院眾同僚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他們還要趁著散工後及早返回翰林院,商討營救楊守陳和鄭時的對策。
……
……
梁府。
當天韋興給梁芳帶來的仍舊不是什麼好消息。
「城外的工坊,已經派人查過了,周邊的人都不知場地是何人所租,據說是最近幾天才有人把東西搬過去,至於那些材料,也能用,但制出來的香皂效果卻不太好,真就跟胰子差不多。
「還有鄧常恩,更是離譜,他口口聲聲說這件事他能包辦,結果現在問及,他卻說還要再給他一段時間,咱家讓他拿出個成品出來看看,竟……連半成品都沒有,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梁芳最近聽了那麼多壞消息,到此時似乎已見怪不怪了。
他問道:「你把鄧常恩叫來沒?」
韋興好奇地問道:「他都沒造出東西來,還讓他來此作甚?丟人現眼嗎?」
「所以……你沒叫人?」
梁芳臉色有些難看,惡狠狠地瞪著韋興。
「叫了叫了,他隨後就來。」
韋興此時也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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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芳長長地出了口氣,隨即不急不緩地道:「今日咱家已去見過邵妃娘娘。」
「邵妃?她……」
韋興心說,咱們眼前急需做的事,跟禁宮內的邵妃有多大關係嗎?
梁芳道:「聽邵妃的眼線回報,昨夜太子和太子妃拿到那兩本閒書後,一直到深夜都未入眠,竟有廢寢忘食讀書的念頭。」
「啊!?」
韋興有些驚愕地問道,「所以說東宮之地,還有咱埋伏的眼線?」
「哼,不然咱如何在宮裡立足?」
梁芳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這才陰測測地道,「為今之計,需要儘快找到人跟陛下奏稟,說太子平時不用功讀書,淨做那荒唐逸樂之事……最好早點兒把事情報上去。」
韋興問道:「誰去上報?不會是咱自個兒吧?」
梁芳怒道:「咱說的話,經歷之前的事,陛下還會輕易採信嗎?在貢品上栽跟頭,錯就錯在由咱家親自前去陛下面前捅破,沒給自己留退路!這次咱不就長教訓了麼,讓鄧常恩找人去!」
「哦,對對對,那位鄧仙師,還有趙道長,在六科言官中有些人脈。嘿,怪不得您讓我將他叫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
韋興好似個事後大聰明一樣,差點兒就要猛拍大腿叫好了,嘴上卻道:「但是……」
梁芳聽了頓時上火,怒道:「你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韋興委屈地道:「你別激動,我就是發表一點淺見罷了……我是想說,就算找到了敢於上疏建言的言官,但言官怎麼知道太子平日所作所為?還是說,直接讓邵妃娘娘留在東宮的眼線出來作證?否則,這揭發的根由,完全講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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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興問道:「那要是真去查證呢?」
梁芳怒極反問:「閒書不就是證明?你說還需要什麼證據?」
當韋興發現梁芳態度不善時,知道自己現在是說多錯多,轉而賠著笑臉道:「您先息怒。咱這就去門口給您等著鄧仙師,等他來了後再商討個大的……」
……
……
鄧常恩本不願來梁府。
事情沒辦成,來了也是自討沒趣,奈何這邊三催四請,他也知到了不能迴避的時候,只能耐著性子前來,卻被晾在門口,好了好半響韋興才又出來請他進去。
「韋公公,您是說,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不是責問琉璃事,而是要找人參劾太子?」
鄧常恩本來還打算用自己的雄辯滔滔,跟梁芳好好掰扯一下,說明沒造出望遠鏡並不是自己的過錯,而是技術攻關難度太大,而時間又太趕,給他一個相對寬鬆點的環境最後肯定不負所托,但半道上聽了韋興的話,腳步頓時變得踟躇起來。
幫梁芳若是幫得不好,最多是被梁芳記恨,問題不大。
但要是開罪了太子,怕是將來小命難保。
韋興拽了鄧常恩一把,板著臉喝斥:「又不是讓你自己上疏參劾,再則說了,上奏言事,你自信自己說的話會比我們這群人更有公信力?別磨蹭……走了走了!」
最後鄧常恩近乎是被強拉著到了梁芳面前。
梁芳當著鄧常恩的面,先把他的計劃重複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讓鄧常恩找到科道相熟的言官,去參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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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是,你現在忙著參劾太子,難道完成皇帝交託製造望遠鏡的差事已經搞定了?
「咱家通過方方面面的渠道,終於找到一具望遠鏡,明後兩天就會入宮去進獻陛下。」梁芳道。
鄧常恩大為震驚,失聲道:「為何貧道用盡心思,一個都造不出來,而您這裡卻有現成的東西?」
韋興在旁埋怨:「你的渠道能跟梁公公相比?鄧仙師,咱說點正經的好不好……梁公公雖然不怪你到現在依然一事無成,但你也要……掙點表現給梁公公看吧?不然你的價值何在?」
「這……」
鄧常恩顯得很不樂意。
梁芳續道:「咱家進獻望遠鏡和香皂時,也會將爾煉製的丹藥一併呈上去……這下你總該可以了吧?」
「呵呵。」
鄧常恩面露苦澀笑容。
心想,當初我找你獻丹,是為了彰顯我自己的功勞。
而現在你望遠鏡的事辦不成,貿然獻丹的話卻變成了拿我敬獻的丹藥來為你自己的過錯進行找補。
效果能一樣嗎?
感情全是我在幫你,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用付出,是吧?
「鄧仙師,梁公公問你話呢……就說你最近面聖過嗎?」韋興也是人精,見鄧常恩如此神色,不由做了善意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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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了?」
韋興趁熱打鐵道,「不說別的,咱梁公公要面聖,那可太容易了。以後你們有什麼要進獻的,或是有什麼單獨跟陛下奏稟的,直接前來通知一聲就可……這可是他人苦尋不得的渠道。」
「明白,明白。」
鄧常恩終於妥協了,問道,「那幾時將太子不專注學業的事報上去?」
「過兩天吧……別跟咱家上貢望遠鏡之事連在一起就行,況且事情也要發酵幾天,若是閒書剛進宮,就有人以此上告,反倒顯得太過刻意,陛下也會懷疑是否有人在背後搞鬼,過猶不及。」
梁芳似乎已有全盤打算。
鄧常恩卻在想,你針對太子,還挺有心機的,但為啥之前就沒成功過呢?
會不會太子就是你梁某人的克星?
「遲則生變。」
鄧常恩提醒。
梁芳道:「鄧仙師素有遠見,令咱家佩服,但事情還是要一步步來,一口氣可吃不成胖子。明日咱家就入宮面聖,等著吧。」
……
……
翌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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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旁,全身顫抖,呼吸粗重,額頭更是冷汗直冒,走了小半晌,他趨前小心翼翼地問道:「能行嗎?」
梁芳瞥了他一眼,問道:「怎的,不敢與咱家一起面聖?」
「我……」
韋興那是真的緊張。
他在想,你這會兒可能要擔責了,卻非拉我一起前去面聖,莫非是想讓我跟你一起背黑鍋嗎?
梁芳一臉自信道:「相信這次咱們可以順利過關。聽說李孜省在這之前,就已奉詔入宮,估計如今還在乾清宮內。」
「您是說,李大人會幫咱說兩句好話?」
韋興聽到這裡,總算是心裡有了點底。
「嗯。」梁芳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李孜省是他推薦給皇帝的,按照這個時代的人的說法,他對李孜省有大恩,無論他犯了什麼過錯,李孜省都必須幫他說話,否則就是不仁不義,就算是皇帝也會輕視,沒人敢冒這個險。
有鑑於此,梁芳腳下生風,韋興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跟上。
韋興問道:「那……梁公公,除瞭望遠鏡和香皂、仙丹外,咱還有什麼寶貝獻上?」
梁芳道:「也不瞞你,咱家這裡還有一冊《房中術》,乃不世出的高人所編撰。」
「啊?」
韋興一聽,頓時覺得很尷尬。
一個太監獻房中術的冊子,難道您老人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有繪圖的。」
梁芳小聲解釋,「你以為跟萬安平時進獻的那些一樣,僅僅是隨便勾勒幾筆,不倫不類的東西?」
韋興驚訝地問道:「萬閣老很喜歡進獻這些嗎?」
梁芳喝道:「別瞎打聽,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是,是。」
韋興擦了把額頭滲出的豆大汗珠,隨口道,「有您老在,是不用太過擔心。希望今日能順順利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