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爭議
2025-01-29 07:28:15
第486章 爭議
文淵閣。
內閣值房。
萬安、劉吉和徐溥圍坐在那兒,商談有關梁芳和彭華的案子。
劉吉道:「說來也奇怪,彭華先前明明已被朝廷定了死罪,現在陛下卻要三法司重新審讞,這不離譜嗎?
「人都已經涼了半截,豈有重新挖出來再讓人搶救的道理?」
徐溥聞言不由打量劉吉,微微皺了皺眉。
好在他素來脾氣好,終歸還是忍住了。
徐溥心說,自從我進了大明中樞之地,在內閣近距離接觸過眼前兩位後,才發現……這倆到底是什麼貨色!
以前大明就深受這兩位尸位素餐的「紙糊閣老」的荼毒,導致朝政混亂,從內閣、六部到各寺司衙門,上上下下都以混日子作為立身處世的標準,官員的風氣就是這麼被敗壞的。
徐溥道:「陛下寬仁,且如今正值大喪期間,彭華作為先皇時內閣中的一員,也曾教導過陛下,若以結交梁芳便定罪,甚至是死罪,未免有些過重了。」
「欸?你覺得重了?」
劉吉側目打量徐溥,不無詫異地問道,「那你先前怎麼不說?朝中上疏為彭華說話的人中間,好像並不包括你吧?」
萬安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臉上帶著悠然自得之色,笑著道:「你們跟彭彥實之間,應該沒多少往來吧?
「老夫是說,這案子牽扯不到你們頭上吧?」
劉吉捻著頜下鬍鬚道:「要說沒往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說牽扯到咱身上……彭華以前跟李孜省走得很近,我們想教他做事,但人家從不搭理我們。現在他應該期盼李孜省救他,別指望我們!」
「既如此,那還說什麼?」
萬安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陛下要展現其寬仁,赦免朝中有罪的重臣,與我們有何關係?我們做好自己的差事,不就對得起皇恩浩蕩?」
徐溥聽到這話,心中又犯嘀咕。
你這話倒是說得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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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素來不作為之人,也好意思說什麼盡忠職守之類的話?
說什麼對得起皇恩浩蕩,請問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萬安道:「兩位,最近有點兒事困擾著我……不知你們誰能替我出把力?」
「讓他去吧。」
劉吉根本就不問是啥事,笑眯眯地看向徐溥,好似在說,你作為新來的成員,以後就由你來負責跑腿干雜活這類事情。
徐溥可不敢打馬虎眼兒,連忙問道:「不知所為何事?難道從內閣或者翰林院中抽調專人去辦,不行嗎?」
顯然徐溥也知道,這恐怕是要給萬安干私活,或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自己自詡清流,豈能為萬安所用?
萬安瞥了徐溥一眼,扁扁嘴道:「就是去探訪一下張來瞻的傷情……話說連陛下都親自去慰問過了,咱內閣也得適當表現一下才好……
「那張巒怎麼說也是館閣掌院學士,與咱一脈相承,不去表達下同僚間的關切,怎麼都說不過去!」
……
……
乾清宮。
懷恩手裡拿著一份奏疏,立在朱祐樘身前,正在跟小皇帝匯報事情。
覃昌立在朱祐樘身側,不時就奏疏內容提供情報支持,而掌印太監韋泰則坐在桌子的另一側,分門別類進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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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理寺已將梁芳和彭華等人的案子重新審核過,發現所用刑罰等並無問題,報上來說……應該繼續明正典刑。」
懷恩說話間,小心翼翼地把奏疏呈遞過去。
懷恩對朱祐樘非常恭謹。
倒不是說朱祐樘展現出的能力讓他折服,甚至懷恩也知道,論治國之才,朱祐樘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跟他父親成化帝朱見深相比還差得遠。
就更別說是駕馭群臣的能力了。
成化帝那可是人精,大臣們被他耍得團團轉。
而眼前的小皇帝,不被大臣耍就已經算是好的。
但懷恩仍舊覺得眼前的小子不簡單……除了因為自帶的皇帝身份外,更加重要的是朱祐樘做事一絲不苟,非常講原則,且為人剛正不阿。
說白了,一個講原則,具有堅韌不拔品格的人,放到任何地方都會受到尊重,尤其是當權者,那更是一種了不得的品質。
朱祐樘打開奏疏,仔細看過,最後搖了搖頭:「可我仍舊覺得,他們罪不至死,若是貿然誅除,恐對不起父皇的在天之靈。」
懷恩搖頭:「法不容情,陛下不該有如此想法。」
朱祐樘一臉沉痛地道:「父皇剛走,留下的這些個臣子,都是他老人家精挑細選後留給我的,若我現在就把他們撤換,已對父皇有所虧欠,若再強行把人給殺了,或會引發天下人恥笑。」
「陛下……只需秉公處置,絕對不會出現您擔心的這種情況。」
懷恩趕緊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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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恩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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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在想,陛下還真是一條道走到底,這是要堅持己見啊!
之前讓內廷商議,囑咐把案子發還三法司重審,現在審定了,還要再拿到朝會上去說?
有沒有必要如此執拗?
「是。」
懷恩恭敬回道,「陛下難道是想讓眾大臣在朝會上,繼續為他們求情?這事經歷過一次,只怕不好再進行第二次。」
朱祐樘侃侃而談,一點兒都不像個怯場的少年郎,鄭重其事地道:「先前一次是在這裡商議,屬於君前召對,並沒有給出個准信。
「現在事情既然有了爭議,朕也想在朝會上,聽聽別人是怎麼說的……那就安排一下,明日由懷大伴你來提出吧。」
「這……」
懷恩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是。」
……
……
到了中午,朱祐樘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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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昌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走到懷恩跟前,低聲問道:「懷公公,您不覺得,這事兒透著股邪性嗎?陛下從小到大,跟梁芳、彭華等人並未有過深入接觸,相互了解不多,為何執意要赦免這些人?」
懷恩反問道:「陛下寬仁,難道不是好事嗎?」
「我在想,會不會是有人在暗中替他們求情呢?」覃昌沒有回答懷恩的問題,繼續問道,「諸如那張國丈?」
懷恩眯眼道:「覃公公,有些事你即便猜出來,也別公然拿出來說,不然會失去主僕之間的情義。
「另外,咱家得提醒你……陛下想寬赦誰那是他的權力,但具體是否真能履行,得看具體情況。我等應該堅定地站在陛下一邊想事情才好。」
覃昌苦著臉道:「可問題是直到現在,我等也不知陛下出自何目的,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啊。
「要不,您賜教一二?」
懷恩心想,別說你不理解,我這邊也是一頭霧水!
但有些事,咱能說不懂嗎?
「恩威並濟,乃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門,陛下能做到寬以待人,就連曾經的仇敵都能放下恩怨糾葛,這不正好是對天下人展現孝義禮法的一種手段嗎?一切以寬厚仁善為念,這對朝官乃至黎民百姓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大好事。」
懷恩專門逮好聽的說,覃昌聽完後一陣無語。
瞧瞧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這境界足以跟萬安這種從不作為只會高呼口號的人相媲美了。
要不怎麼說你以前是幹大事的?
也就是你平時不說套話罷了,真要說起來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這回終於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