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第一代職工卡、不想上班
次日，8月24號。
天還未亮，十里營主幹道上便排起長龍一般的六七支隊伍。
裡面的身影，年齡各異，有的獨自一人，有的拖家帶口，有的三五成群···
而在隊伍最前方，劉煒心情忐忑的抓著一沓小紙條，目不轉睛的看著辦公人員操作電腦。
他來自建福，畢業於廈城大學，學的通信工程專業。
畢業後，曾面試過網通、鐵通、電信、移動、聯通、中興等大型官企，但人事經理看過簡歷，又經過了解，全都表示自己過於優秀，並推薦進入三元農業。
如果一個人建議也就罷了，但這些大型官企全都建議，也就令劉煒信以為真。
然而來到三元農業，他只能從臨時工做起。
每天早上6點，跑到十里營中心大街，按照工種類別，擠在烏泱泱的人群中，等待僱主挑選。
運氣好，今天有活干。
運氣不好，三五天拿不到工分，賺不到職工大食堂的用餐權。
如今一年過去，劉煒輾轉多個崗位。
做過香江三元農業射頻晶片流水線的檢驗員。
做過光掩膜材料、光學臨近矯正軟體、計算光刻等實驗室的保潔。
做過自動化工業機器人、空氣過器淨化器等設備的清潔工。
做過高頻信號基站的流水工、封裝工。
做過高速鐵路通信網絡的臨時替班巡檢員。
同一期的三百多人，面對這種雜亂無章的安排，陸續走掉十之八九。
後來又因為賺不到錢，最終只剩下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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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苦再累都走過來了，他又抱著些許僥倖。
萬一三元農業在考驗自己呢？
萬一這是人家的篩選過程呢？
懷著如此心裡，事件來到8月份。
月初的時候，三元農業正式工，獲得了第一代職工卡。
那是一種帶有攝像頭和單色顯示屏，整體類似BP機的東西。
把個人指紋、面部特徵錄入進去，除了可以驗證職工身份，平時還可以接收廠務安排、辦理線上請假、查詢天氣預報、了解福利發放狀況等等。
對正式工來說，用途不大。
但對臨時工來說，卻可以省去早起排隊領取『臨時工作』的環節。
比如早上，委託方通過貿易大廳，向相關從業經驗者發送『臨時工僱傭信息』，如果你想幹這活，可以當場選擇『領取任務』，如果你不想幹著活，可以選擇無視。
『領取任務』後，僱主會獲得『自己的個人信息』查看權限，對方可以根據新泰數據中心提供的這些資料，有選擇的挑選『領取任務』的臨時工，然後確定薪資、工時、食宿等等。
如果臨時工同意，雙方便等於簽訂了用工協議，並在貿易大廳的默認下，互相獲得屬於各自的權益。
比如工傷認定、加班薪資、違約賠償等等。
而這些流程，僅僅發生在五分鐘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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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劉煒不想一直做臨時工。
他有夢想。
希望自己可以通過工作，買套房子，買輛吉普，取個賢惠的老婆···
懷著如此想法，其看向工作人員。
今天負責給臨時工發放職工卡的團隊，是東山人社系統，主管是東山全民大會劉副主任。
據說這個劉副主任早就投奔了三元農業，擔任廠內HR負責人。
對方平時在東山省W大院辦公，休息日也不來三元農業，只是一天三頓的宴請大型官企的人事負責人。
這讓劉煒想起了面試網通、移動、電信、中興等大型官企的遭遇。
或許自己來三元農業，完全是劉副主任從中搞鬼。
驀然。
工作人員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抬頭看向自己：「劉煒？」
「是的。」
「經過一年的轉崗、調崗，以及冷靜期的學習，你是否從硬體到軟體，再到應用，完全了解了網絡通信工程？」
劉煒忽然想起過去一年的經歷，「大概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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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不再多說，拆開一個職工卡的外包裝，錄入信息，「驗證指紋，錄入面孔，再滴一滴血。」
劉煒知道這是『大數據』在驗證自己的信息，聞言按下指紋，錄入面孔，又在一次性採血裝置中扎破手指。
工作人員再次敲擊鍵盤，「恭喜你，成為三元農業第113萬6331名正式工。」
「我是正式工？」
「嗯，你的住房在韓垓西電子產業園113棟1單元502室內，屬於中間戶，65平，通風良好，家電暖氣等一應俱全。
本公司允許你攜帶一名異性女朋友同住，但對方必須是你女朋友，如果被巡字旗發現違規，你將失去正式工身份，並在當天驅出廠區。
按照正式工待遇，伱將享用三元農業職工福利、醫療、養老、住房、生活保障等權益。
入職滿兩年，你的婚事、宴請、直系親屬喪葬等事宜，廠區全包，但單次費用最高上限不超過5000元。
當然，如果你成為組長、班長、車間主任，對應額度會略有提升。
入職滿三年，本公司會安排你就讀對應的高校，藉此提升你的學歷、專業技術等等，你必須無條件服從，並根據期限拿到對應證書。
作為正式工，你的最低薪資680元，每年最低漲幅20％，如果在廠內遭受不公平待遇，你有權向巡字旗、保衛處、廠務辦公室、董事會、職工大會、股東大會等等，提出異議，或提交匿名舉報信，公司將在24小時內受理，解決辦法不限於處理相關責任人，或者為你調崗。
作為正式工，26歲之前，你可以自主擇偶，27歲之後，你必須參加廠區安排的相親大會。
作為正式工，你的子女在義務教育階段，由廠區負責，你無需花費任何錢。到了高中大學階段，你的子女可以選擇自由擇業，也可以服從廠區定向培養，而後者無需花費任何錢，直至上崗。
作為正式工，你必須遵守廠區管理條例、職工管理辦法、職工守則等等，並從內心深處認可三元農業，積極成為集體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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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人員猶如複讀機，解釋完之後，不等回答，把職工卡推過來，「下一位。」
劉煒拿著職工卡，精神有些恍惚。
等同期實習生中，僅剩的三人之一，從背後拉扯衣服，其方才回過神。
「阿煒，怎樣？」
「我轉正了！」
「啊？」
愣神中，僅剩的另一名實習生，忽然大叫一聲，「臥槽，我竟然轉正了？！」
這個時候，最緊張的是問話者。
還好，同樣成為正式工。
並且哥仨均是著名的竇老三的下屬，負責巡視維護高速鐵路通信網絡太平鎮路段。
以及負責當地的網絡推廣、運營。
姑且算是南河地區的企業班底。
另外兩名實習生喜不自勝，其中一人道：「阿煒，公司給咱放兩天假進行調整，我決定回趟老家，把消息告訴爸媽。」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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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回來再聊。」
等兩個同吃同住一年的實習生離去，習慣『派活』為生的劉煒，低頭看看沒什麼消息的職工卡，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
其思索再三，決定走進正式工餐廳瞧瞧。
嗯，臨時工、合同工、正式工的大食堂，不在一起。
有人說這是階級，有人說這是激勵臨時工，也有人說為了節省運營成本……
至於真相，或許只有餘三元知道。
劉煒思索著走進磚窯大食堂。
昔日的磚窯，早在年初就因為環保和瀕危建築等原因，被上級拆除。
據說拆除一個窯洞補貼5萬塊，16門窯洞，補貼了80萬。
但磚窯糾紛十分複雜，擁有抵押手續的縣農支行，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拜訪餘三元···可惜對方始終拿不到預約拜訪預約資格。
因此今年7月份，縣農支行，包括市行的大部分人，被泰市法院公訴。
事情鬧的挺大，似乎還牽扯到省行和總行。
按道理講，一個小小磚窯牽扯不了這麼多，但本質問題卻是供款吃喝、貪汚索賄等等。
這不是他這個小小職工所能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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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取櫃檯擺滿了各種食物，包括煎包、蒸餃、煎餅、火燒、饅頭、糖糕、粽子、包子、灌湯包、肉壯饃、蒸玉米···
鹹菜、酸辣黃瓜條、酸辣裙帶菜、芝麻鹽、各種小炒···
另有多種粥湯、水果、冷飲。
種類之多，卻是遠超『臨時工的吃飽就好』。
並且大食堂出口的右側，還堆積著大量『福利包』。
什麼三件套、夏季工裝、鞋襪牙膏···只要是正式工，登記就可以領取一整套。
此外，大食堂深處，又擺放著各種電器、電子產品，同樣登記就可以領取。
劉煒看著這一切，「這就是正式工？」
「哎，讓讓，別占著公共資源，擋著門，小心我揍你。」
「……」
……
同一天。
余陽將企業事務，分配給經理團、廠務秘書組、顧問-智囊團。
然後一覺睡到下午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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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包括農業、工業、畜牧、漁業、少兒、財經、律法、汽車、電影、歌曲、戲曲、話劇、體育、娛樂、實時新聞、時政要聞、海外觀察、航空航天等，總計23個頻道。
余陽見狀，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陸管理系統。
目前該網絡電台已經覆蓋十里營街道、濟水、聊市、菏市、濰城、濮陽、京西高速鐵路。
但如果使用這個網絡電台，用戶必須更換新的電視機和上網設備。
電視機由海爾、TCL、創維、夏浦、索呢等公司提供。
上網設備則由小霸王獨家供應。
截止今天，用戶約670萬。
畢竟職工們可以免費獲得電視機和可以上網的小霸王鍵盤。
而農業3.0的投資者，又可以登記、繳納押金，然後免費領取。
所以670萬用戶，其實是少了。
怎麼也要突破2000萬。
不過，這個用戶還可以體現在網際網路領域。
比如搜狐的新用戶增加670萬，易網的新用戶增加670萬，薪狼的新用戶增加670萬。
因為拿到電視機，或者拿到小霸王鍵盤的時候，內置了三家的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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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應的，三大網際網路門戶的用戶增加，納斯達克股票自然上漲。
余陽想到這，甩手將筆記本電腦丟到遠處的貴妃位。
「你是不是濺啊，又工作！」
說完，斜躺進沙發，招呼一聲法醫妹妹，讓對方泡杯冷飲，再做幾樣糕點，然後查看電視節目。
農業頻道正在普及三四大豆的播種量、預防野兔措施、補種和剔苗技巧···
工業頻道正在直播3+2軸聯動數控工具機，加工高精密零件的比賽···
畜牧頻道正在採訪一位長者級別的牛經濟，傾聽對方區分牛羊騾馬品種、年齡、有無病患的知識···
少兒頻道正在宣傳9月份招生和開學事宜，以及全托、半托、時托的注意事項···
體育頻道正在重播02年倭棒世界盃（去年是倭棒聯合杯，相當於世界盃預賽）···
最熱鬧的是歌曲頻道。
01年農業杯，基於三元藥店覆蓋全國。
參與選手高達165萬人，誕生了一大批優秀歌手和好聽的歌曲。
其中，廠內選手還根據大當家提供的簡單歌詞，復刻了一些另一個時空的歌曲。
比如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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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當初愛到末路，我選擇推出，如今看這份愛丟的糊塗···
比如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著有些傷心的雨···
比如少了我的手臂當枕頭你習不習慣，你的望遠鏡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
又比如鳳舞九天，嗨起來！
而這一切，相比另一個時空資本化的娛樂界，處處顯得格外『純淨』。
並且不僅曲調歌聲全都好聽，就連歌詞也不需要用眼看，就能聽的明明白白，直透心扉。
甚至歌手也都帶著自然美。
「當賞！」
可惜沒有打賞通道。
不然怎麼也要刷幾個榜一大哥。
余陽想到這，不知為何，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夫人的慈祥面孔。
其略微思索，拿起通訊器，撥打已經有些陌生的號碼。
片刻後。
「嗨，小傢伙，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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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感覺受到了羞辱，當場掛了電話。
余陽聽著手機里的盲音，愣愣神，頗為遺憾。
因為他確實想念夫人。
畢竟對方已經很久不曾打賞。
並且，別看自家發展勢頭迅猛，但其實只是基礎打的比較好，再加上可以搞超高端，也就令人感覺三元農業很正常。
但實際上自家的發展十分畸形，比如沒有『中端』。
或者說，沒有支柱產業。
當前的一切，全是被外資圍堵，不得不發展出來的副業。
如果夫人把ADM打賞給咱，咱也就坐實了『世界糧商』的身份。
現在嘛···
咱只是個種地的。
余陽躺在沙發中，聽歌到傍晚。
簡單吃過飯，又欣賞了一番廠內電影。
最先上映的是『大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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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商鞅變法，大秦前幾任繼承者勵精圖治、厲兵秣馬，同時爆發了元里之戰，秦軍大勝；四戰河西，秦軍大勝。
戰爭場面有壯漢們撐場子，再加上冷兵器戰陣，效果自然不會差。
只是廠內職工免費看，廠外沒有放映權，該電影0票房。
緊隨其後上映的是酒劍仙。
內容無非是斬妖除魔，各種特效，各種道術。
再之後是兩部搞笑電影，兩部都市創業電影，兩部藉助紅海海盜和米格25貼臉里根號，拍攝的『未來戰爭』。
其中，『未來戰爭』的劇組，參考大當家的意見，描繪了2030年的世界。
琺國獨霸歐區，卻被徳國背刺，英格蘭崛起。
倭島頻頻核泄漏，污染亞太，舉國移民南美。
北美開始去金融化，製造業回流，卻爆發了第二次南北戰爭。
這個時候，母星出現了一個神秘組織，它們提出了『人口清除計劃』，打算消減母星95%的人口，並釋放了大量前所未有的人工合成病毒。
劇情開始，身為特工的主角-黑胖子馬超，根據總部指示，前往香江調查一場投毒事件，然後開始空手打鬥、冷兵器打鬥、槍械打鬥、戰車對轟、戰機狂飆···
直到進入非區中部，找到敵軍總部，全球剿滅戰爆發。
各國武備成片成片的出現，神秘組織也釋放了大量無人機、和平世界···第一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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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有的注重質量，有的注重數量，然後混合在一起，供職工們消磨時間，或者增長見識，或者改善心情。
又或者像余陽這般，放鬆助眠。
··
次日。
早間新聞的聲音，將余陽從沙發中吵醒。
睜開雙眼，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正在報導東方與北美的友好往來。
比如哪位領導到訪北美，北美的哪位高層又來到東方。
比如東方哪些原料降價，北美的哪些技術轉讓，北美又給予哪些優厚待遇。
比如東方的哪些企業獲得了外資提供的資金、技術、人員，規模擴大了多少倍，市值翻了多少倍。
在這一刻，三元農業淪為配角，又似乎隱藏在了歷史中···
「甚好。」
余陽洗漱之後，本打算到鐵匠鋪，親手給明天滿月宴上的廠二代們，準備一些貼身飾品。
路過前台，卻發現倆男子守在一旁。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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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旁的男子聞言，看向余陽，「余董？我們終於等到您了。」
「什麼事？」
「余董，我是露友鞋業的負責人。」
「露友？」
余陽聽過這個品牌，標誌跟安踏有點類似，據說出自一個地方-建福，只是在另一個時空，沒有李擰、特歩、按踏出名。
「余董，我們想跟您合作。」
「給我個理由。」
「全廠職工的鞋，我們全包了，免費供應。」
「那你們知道我廠子裡有多少人嗎？」
「30萬？」
「乘以10，都不一定夠。」
「···」
「不過，看你們這麼有誠意，湊巧又是第一個找我合作的運動品牌，再加上出身建福，咱們倒也可以試試。」
「余董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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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叫316。」
「余董，316是不鏽鋼。」
「哦，那就叫，三葉草，這可是好名字，三元農業剛起家的時候，用的就是它，只是後來考慮到構成，改成了三紅一綠四葉草。」
「···」
「等你們改了名，我砸錢，但我不做股東，也不會出現在企業股東名錄中，然後你們增值擴產，從三元機械廠引進全自動生產線，再組件全新的設計團隊，如果解決不了，一切找我，但有一個要求，三年內必須成為東方最大的運動品牌，如果做不到，這個公司就是我的了。」
「這···」
「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如何做三元農業的合作夥伴？送客。」
「余董，我們願意干。」
「很好，從今天起，全廠只穿三葉草的鞋子。」
余陽說完，走出國際會議中心。
但走了兩步，手機忽然響了。
按下接聽鍵，老史密斯的聲音傳來。
「余，諮詢個事情。」
「說。」
「老布讓我給世貿雙子樓購買保險，你說我買不買？」
「我哪知道。」
「···」
余陽確實不知道，難道要告訴老史密斯，老布準備飛機撞大樓，你再不買保險，北美猶資掌控的資產，就將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