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七不負
這個和尚真的假的，就這麼欣賞他？
要知道他可是才殺了白眉、枯葉，之前還殺了金象妖王。至於靈慈、金燈兩個六階反而不算什麼了。
高賢有些猶豫，他對拜入紅日天尊門下毫無興趣，主要是南海九宗行事毫無下限，他非常非常厭惡。
現在他卻是人在屋檐下，硬不起來啊。
要說拜師其實也不算什麼，更說不上屈辱。
紅日天尊活了二十劫，也就說是至少有二十萬歲，這個年紀太大了，大到很難有個具體概念。
紅日天尊要是願意生孩子，經過二十萬年正常繁衍，只是子孫血脈就有億萬萬之數。
更別說這位是八階天尊，別看比七階只高一階，這其中差距卻異常巨大。
為了活命暫時低個頭，高賢完全能夠接受，權宜之計，這根本不算什麼，
話說回來，紅日天尊活了二十多萬年，還能想不到這些？！
高賢覺得自己還算聰明，卻也不敢在紅日天尊面前抖這個機伶。
真要拜師了，紅日必有收拾他的手段。那時候才真是自投羅網，只怕生死都難以自主。
不拜師的話，今天只怕是危險了！
高賢形神被神咒禁錮，和分身的聯繫也被切斷了。
事實證明，八階強者親自施展神咒禁錮虛空，卻比八階法陣要強多了。
這也是紅日天尊以神識鎖定了他，大半法力都落在他身上，這和自行運轉的八階法陣又不一樣。
危急關頭，高賢還有心思去想這些細節，從中去觀察八階法力變化。
靈境中的金原陽威勢太過強盛，連斬九階天龍，過於強盛的力量反而非常失真，他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也學不到什麼。
反倒是紅日天尊連番出手，他施展法咒其實很簡單，一是大日三昧真火神咒，一是無量十方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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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門神咒從靈氣轉化為法力，通過神識為線掌握虛空，兩門神咒變化簡單，卻把八階威能有層次的展現出來，也讓他看到八階天尊的真正威勢。
這又是靈境中的金原陽無法相比的。
高賢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他隱隱覺得錯失什麼關鍵，但他怎麼想也是想不到錯失了什麼。
以他強大純陽神識，三千年來一切經歷都深刻在記憶層面。只要他想就能立刻調動相關記憶，絕不會有錯漏。
高賢心裡閃過進入神霄玉府的種種，如此檢查了數遍沒發現任何異常。更讓他感覺奇怪。
危急關頭，高賢就是神識再強，也沒太多時間去分析計算所有的記憶細節。
眼下最關鍵還是要如何應對紅日天尊。
無量十方神咒雖強，對於虛空的禁錮也就是三息的時間。
隨著紅日天尊腦後太上元光緩緩黯淡，凝固虛空也恢復了正常。
紅日天尊也沒急著動手，他就是靜靜看著高賢。
作為一個活了二十萬年的絕世強者，紅日天尊顯然有著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信心掌控。
紫龍、紅蓮兩位佛門七階都來到紅日天尊身後，左右做出侍奉狀。
紅日天尊是南海九宗真正首腦，他們九位七階加起來也沒辦法和天尊相比。紫龍、紅蓮不管心裡怎麼想，在紅日天尊面前都要擺出老實聽話姿態。
只是這兩位打量高賢的目光滿是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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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方面想，他拜紅日天尊為師還能統合南海九宗。要說也大有可為。
可惜，這種想法終究騙不了他自己。
南海九宗如此行事，肯定是得了紅日天尊指示，至少也是默許。這位八階天尊，顯然並不把普通人族當回事。
想到這裡高賢長長嘆口氣，他對紅日天尊揚聲說道：「天尊厚愛，我受寵若驚。只是我早年已經拜入青雲宗，卻不好改換門庭。」
紅日天尊淡然說道：「青雲宗這些宗門都出自玄明門下，玄明對你也不如何在意，還要派東極和你決鬥。你又何必在意玄明一脈的身份。」
不等高賢說話，紅日天尊又說道：「我去和李自在說聲，他怎麼也要賣我個面子。你也省的和東極拼命。如何？」
高賢不語，紅日天尊幾句話就把逼到死角，根本不給他推辭轉圜的餘地，可謂老辣之極。
要說紅日說的也算正理，玄明天尊並不把他這個旁系傳承放在眼裡，他也沒必要死抱著玄明一脈的身份。
關鍵問題是南海九宗和他三觀不合，如何能湊到一起？
高賢看了眼水明霞，他有些無奈道：「這次卻是連累你了。」
水明霞頓時就明白了高賢的意思，老師是不準備低頭了。
她哪怕有所預料，這會也是禁不住想嘆氣。
老師看著貪財好色，還喜歡偷襲暗算，是個為達目的不在乎手段的強者。怎麼在關係到生死的重要時刻，卻突然執拗起來。
對此她是真有幾分不解，但她並沒有勸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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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拒絕紅日天尊有種說不出的痛快。這位天尊雖然表現很客氣禮貌，但他骨子裡那種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氣勢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
「我都聽老師的。」水明霞正色說道。
高賢聞言有些慚愧，他本來不想說什麼，這會還是要給水明霞解釋一下。畢竟這位徒弟知道必死，也沒對他有怨言，只是這份豁達心胸就值得尊重。
「我本來是想低頭的，只是想到佛修們幹的那些狗屁事情，心裡就有氣。」
高賢也是滿臉正色：「我修煉三千年，圖的就是一個自在快意。憋憋屈屈給佛修當狗，那活著也沒多大意思！」
水明霞啞然失笑，她點頭稱讚：「老師說的好。」
她對南海佛修並沒有那麼大惡意，但她知道這群佛修骨子裡是什麼德性。
不說別的，剛才枯葉、白眉見面就動手，就是為了霸占神霄玉府。這份霸道就讓她厭惡。
高賢又用神識交代了一句：「待會動手，我們各自逃命。你若跑不掉，拜入佛門就是了，我不怪你。」
「哈哈……」水明霞笑了，她看了眼神色平靜如水的紅日天尊說道：「佛修的門檻太高，我就是想改換門庭，和尚也不收啊。」
紅日天尊細長眸子目光轉動看向水明霞，他慢悠悠說道：「你資質不錯，我可以給你剃度賜號，領你進入禪門。」
相比於收高賢為嫡傳弟子，剃度賜號顯然要低好幾個層次。
水明霞也是有些猶豫，今日明顯是死局，拜入佛門才是唯一生路。
老師都同意她改換門庭了，道義上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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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者修為越高，越會畏懼死亡。可以說修者修煉的目的，就是對抗死亡。
面對死亡的巨大威脅，沒人敢輕忽隨意，那也太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不尊重自己千辛萬苦的修煉。
對著紅日天尊高聲喝罵是很快意瀟灑，那卻是要用自己命作為代價。
高賢反而在一旁柔聲勸說：「你和我不同，沒必要和他們較勁。」
水明霞緊握著太陰冰魄寒光劍，她明眸中目光閃耀不定顯然是難以下定決心。
紅日天尊轉又看向高賢：「所以，你是要頑抗到底了？」
「天尊，我尊敬你是歷經數十劫前輩。但是，你也不能亂說話。」
高賢正色說道：「我這是大義凜凜寧死不屈！」
紅日天尊反而笑了，他笑的很是輕蔑：「義又何在？」
「義在人心，義在公道。」
高賢凜然說道：「好壞對錯我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正在沉思的水明霞心中一動，的確，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紅日倨傲自大，儼然把他們視作隨意拿捏生死的玩物。跟著這種傢伙不知要多憋屈。
入了這位的門，就只能任由他驅使做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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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明霞想到這裡也是豁然開朗，她高聲道：「老師說的好！」
同樣一句話，她再次說出來卻有種沖天豪氣和凜冽劍氣。水明霞雖然沒和紅日天尊說什麼，這番態度卻已經表現的再明白不過。
紫龍、紅蓮臉上都有意外之色，兩個七階修者都拒絕了紅日天尊招攬，等於是自尋死路，真是難以想像！
「冥頑不靈。」
紅日天尊也沒興趣繼續勸說高賢、水明霞，他腦後太上元光閃耀赤紅神光再次催發神咒：「定。」
虛空再次凝固，水明霞身上閃耀冰魄寒光劍炁都凝結成一團透明冰晶。
高賢周身流轉劍光也被凝固，但他識海深處破軍天煞劍卻在閃耀，和九天之上破軍、天煞雙星連接，幫他導入無窮無盡星力，匯入破軍天煞劍。
破軍天煞劍所化黑色九角星辰浮現出來，九角上幽深星芒吞吐。
這個時候，高賢也不再考慮水明霞，他救過一次這個徒弟，也給了徒弟指了一條生路，留下來兩人只是一起死，他走的問心無愧。
憑著宗師圓滿絕世劍法，高賢和破軍天煞劍合二為一，化作黑色九角星辰向前激射，憑著天煞之氣凝結無儔鋒銳在虛空中硬生生斬出一條裂縫。
只要脫離了紅日天尊神咒法域，高賢就能和分身建立聯繫返回九洲。
那個時候，任憑紅日有通天手段也奈何不了他。
黑色九角星辰突破凝固虛空之際，高賢卻發現前方正站著紅日天尊。
這位八階天尊神色淡漠，細長眸子裡一片冰冷。他迎著黑色九角星辰輕輕一點，他指尖上一點赤紅光焰猛然熾盛，照亮了虛空，照亮連接天地的玉樞鏡，也照亮了黑色九角星辰。
破軍天煞劍至幽至煞，本是不會被外力侵蝕。這會卻被大日三昧真火燒的一片赤紅。
和破軍天煞劍形神合一的高賢，只覺熾烈無匹神光直透神魂，以他之能也承受不住如此神威，他形神必然會隨著破軍天煞劍一起熔解。
高賢意識到自己要死了，他反而異常平靜，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無話可說。
他縱橫三千年，不負本心，不負所學，不負愛人，不負親友，不負宗門，不負人族，不負大義，雖死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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