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英雄多磨難,不教負白頭
2024-10-16 17:31:35
第二百零四章 英雄多磨難,不教負白頭
陳實他鄉遇故知,不禁欣喜萬分,急忙快步迎上前去,笑道:「諸葛大人,黃坡村匆匆一別便是大半年,咱們好久沒見面了!這些日子你在何處高就?」他對諸葛劍的印象頗深。
諸葛劍曾經偵辦過陳實的案子,當然陳實是案犯,而且還是第一次犯案,被諸葛劍識破。後來諸葛劍辭官離開水牛縣,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
陳實為此還內疚一段時間,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
諸葛劍遇到他,也很是開心,道:「當初我在水牛縣,原本就做得不太開心,索性借你的由頭辭官離開。之後我休息一段時間,去新鄉附近的幾個縣謀職,很難找,但幸好在新鄉縣尋到個差事。只是還未赴任,趙家就倒了,縣令被拉出去砍頭。我的差事便也黃了。」
陳實沉默,好像這事與他有點關係,是爺爺把趙家的巡撫幹掉,趙家沒了根基,便被朝廷尋個罪名砍了。那時的新鄉縣令也是趙家的,順帶一起砍了。
「難道新縣令不認這個差事麼?」他忍不住問道。諸葛劍瞥他一眼,道:「新縣令也被人砍了。」陳實再度沉默。
新鄉縣的新縣令名叫耿春,縣令夫人喜歡吃鵝,砍縣令夫婦的兇犯姓陳,是個剛到文才學院報到的鄉下學子。
諸葛劍道:「我心說惹不起我走遠點,就去了雷縣。我身上還有點盤纏,都是以前攢下的俸祿,便打點雷縣縣衙的師爺,準備謀個一官半職。以我的本事,定能在雷縣出人頭地。我覺得我和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樣,我是有真本事的,我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嶄露頭角。陳實,你怎麼不問我,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陳實幹巴巴道:「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諸葛劍嘆了口氣,沒精打采道:「然後雷縣的嚴縣令,被人砍了。」陳實局促不安。
諸葛劍神態有些萎靡,眼神直勾勾的,過了片刻,眼珠子才艱難轉動一下,道:「我一定是時運不濟,所以屢屢碰壁,可是我身上的錢也花完了,不能沒錢過日子吧?我心說,新鄉我混不下去,我走總行吧?陳實,快問我然後呢。」
陳實眨眨眼睛:「然後呢?」
「然後我去了拱州,在夏參將手底下做親衛,雖然不是官,但靠近夏參將,將來他賞識我,一定能提拔我做把總!」
諸葛劍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希黃,隨即這份希冀也黯淡了,「夏府老太太的大壽快到了,夏參將讓我去浴都買點還魂丹,準備獻給老太太做壽禮。我從浴都回來的路上,就看到拱州城被魔域籠罩。」
他像是蒼老了幾歲,定了定神,道:「等到魔域散去,別說夏參將,拱州夏家都沒了,邊軍也死傷不知多少。幸好我在浴都見過公子,公子對我很賞識,我前來投奔,他便舉薦我做了浴都的典史,負責偵破兇案。」
陳實訥訥道:「我不知你的境遇竟然這般曲折,這些是我的錯...」
諸葛劍搖頭道:「這些怪不得你。我在水牛縣做得不開心,但新鄉縣的縣令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耿縣令是邪祟,我發現了也要動手除掉他。雷縣嚴縣令縱容蛟龍為非作歹,淹死不知多少兩岸百姓,我若是發現,也要與他火併。至於拱州魔變,是老和尚變成魔,與你何干?」
陳實沉默片刻,道:「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諸葛劍瞥他一眼,道:「公子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窮困沒落時,公子給了我一份差事。我修成金丹,修為難有寸進,公子還賜給我一份風雷步神咒,助我修行,讓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有望突破金丹,修成元嬰。公子對我恩情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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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劍道:「我已經大半年沒有收入了,好不容易在浴都尋到一份差事,我不想再離開浴都,四處漂泊。」
陳實嘆息道:「這半年來你吃了太多苦。」
諸葛劍陷入沉默,過了良久,道:「但我的辭呈,此刻已經放在浴都鄭王府,鄭侯爺的案台上了。」陳實驚愕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還是辭了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差事。
諸葛劍微微一笑,悠悠道:「我諸葛劍雖非大人物,但素來心中有一桿秤,稱量是非。胭脂巷的案子,你做的不錯,做到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你讓我挑不出毛病,無法擒拿你歸案。我不想對不起公子,也不想擒你歸案,所以只好辭去典史一職。」
陳實感動莫名,道:「諸葛兄,是我連累你..」「與你無關。」
諸葛劍笑道,「此乃我原則使然。我這人窮命,註定發不了財。倘若心黑一點,狠一點,說不定早就飛黃騰達了。」陳實欽佩萬分,這種人,已經很少了。
他詢問道:「你辭去官職,有何打算?」
諸葛劍笑道:「這就是我來尋你的原因。陳實,你告訴我,你下一個目的地是哪兒?我避開你成不成?你開個金口,說個地方,我躲得遠遠的!」他目光誠摯,甚至露出祈求之色,巴不得遠離陳實。
陳實略顯尷尬,訥訥道:「我準備去西京趕考..」
諸葛劍長舒了口氣,笑道:「好!那麼我便避開西京!」
陳實訥訥道:「你太高看我了。西京是什麼地方?是朝廷。我還能在朝廷為非作歹不成?」
諸葛劍笑道:「這可難說。不過我還要奉勸你一句,你到了西京一定要老老實實,咱們這些地方可不比西京,西京藏龍臥虎,掃大街都有可能是五品官兒!」他打算告辭離開,陳實突然道:「諸葛兄,公子是什麼人?」
諸葛劍微微一怔,不覺露出幾分敬仰,道:「公子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他年紀不大,在你我之間,身上帶著一種天然的貴氣,一看便是經歷過嚴苛的禮法訓練,言行舉止,令人如沐春風。他哪怕對待一個乞丐,一個佃農,也會面帶笑容,絲毫沒有貴人的架子。他目光溫潤,在你說話的時候就靜靜地看著你,眼神帶著鼓勵和肯定,讓你盡情發表看法。他還樂善好施,總能發現你身上的特長,會出言指點你,教你如何修行。他明明年紀不大,卻見識淵博,給人以無比成熟的感覺,卻不令人反感。」
他即便是向陳實談論起公子,也忍不住肅然起敬:「和公子相處,你覺察不到任何壓力。他像友人一樣,為你的成就開心,也像真正的友人,會指正你的錯誤。每個人都很喜歡公子,同時敬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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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個人,是完美的人。
但一個完美的人,手底下豈會有太平門、胭脂巷這些烏煙瘴氣為非作歹的勢力?諸葛劍突然道:「他若非聖人,便是大奸大惡。」
陳實疑惑的看著他。
他剛剛明明還在夸公子的好處,為何如今卻說公子可能是大奸大惡?
諸葛劍笑道:「但無論他是哪種人,都是讓人喜歡的人,恨不起來的人。」
陳實道:「公子手底下有個太平門,太平門從天姥會買童男童女,讓童男童女下陰間盜採還魂蓮,因此死了不少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甚至懷疑,干著拐賣、採生折割生意的天姥會,也是公子的產業。」
諸葛劍曾在拱州做事,聽過天姥會的惡名,微微皺眉,道:「你沒有證據。」
陳實道:「我殺過天姥會的一位香主,他施展了一門金身法,與大娘的金身法類似,同樣是出自大輪明王金光咒。不過那位香主,只將金身練到手掌。他主掌天姥會采生堂,你可以去查。」
諸葛劍眼角跳動一下。
大輪明王金光咒是大報國寺的金身之法,沒有得到真傳,無法煉成,因為其中涉及到咒法。而咒法,需要正確的發音,是佛門密言,靠自己是琢磨不出的!哪怕只將金身煉到手上,也需要正確的密言,需要真傳!
陳實問道:「公子很缺錢麼?他的錢已經夠多了,十輩子百輩子都花不完,為何還要做此等下三濫的事情賺更多的錢?他要這麼多錢做什麼?」諸葛劍回想公子在浴都的產業,的確都是最賺錢的買賣,也有些疑惑,搖頭道:「這便非我所能知曉了。」
陳實又問道:「公子姓誰名誰?長相如何?」
諸葛劍遲疑一下,道:「公子對我有恩,我不能出賣他。」
陳實只好不再為難他,道:「公子傳授你的功法,叫做風雷再步神咒?你先別急著走,等我一段時間,我有件東西。」諸葛劍輕輕點頭,但沒有進村,而是在村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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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村外,將三眼火銃橫在膝上,眼觀鼻,鼻觀心。
村外一個小女孩騎著一條穿著紅衣裳的黑狗,在樹林裡撒歡般瘋跑,那小女孩咯咯笑個不停,開心得不得了。「不怕爛褲襠。」諸葛劍心道。
他等了半晌,只見這狗子很是討好那個小丫頭,帶著她玩耍。
這時,陳實從村里走出,遞來一個手抄的本子,道:「我也見過一門風雷步神咒,配合你的槍法和火銃,一定相得益彰。你且看看,是否有缺漏。」諸葛劍翻看這個本子,只見上面的墨跡尚未完全乾,顯然是剛剛寫的!
他越看越是驚訝,陳實這本風雷離步神咒,比公子傳授給他的要完整很多!
公子傳授他風雷步神咒時,對他說,這門功法是費家的一位老祖級人物,傳授的殘卷,並不完整。公子直言此功殘缺,但是諸葛劍卻感激萬分。
因為以他的出身,就算是殘缺功法也可望而不可得!
他因此對公子極為敬重,感其恩德,哪怕知道公子手底下有很多為非作歹的勢力,也不願與公子翻臉。
但是陳實交給他的這本風雷步神咒,卻囊括了完整的屬步,起步之時,步罡踏斗,足踏風雷,又有道門完整的神咒加持,足以讓他修煉到煉神乃至還虛的境界!雖然陳實給他的這門功法依舊不完整,缺少了對應的法術,以及一些印訣,但功法尚且完整,對他的扶持可謂是無可比擬!
諸葛劍眼眶濕潤模糊起來,這份大禮,實在太貴重了!公子一本殘篇,就能買人心,為他賣命!
而陳實這本,比殘篇完整了太多太多!
若是性命有價,能買他多少條命?
「我無法像公子那般,為閣下雪中送炭。」
陳實笑道,「但我能給你更好的。此乃真王墓的功法,我看過,記了下來,你若是有所成,下次我犯案時....諸葛劍斷然道:「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笑聲落下,諸葛劍告辭,道:「公子的勢力,遠不止浴都,浴都只是公子經營最深的一個地方。他還有其他勢力,遍布各個省份。陳實,你須得當心。你在浴都,需要當心紅娘會,魯班門,鳴鳳閣,快活林。但是出了浴都,我只知道三個勢力與公子有關,輔正閣,空空門,搬山宗。」
陳實將這些名字一一記下。
諸葛劍道:「鄭王府中,修為高深莫測的鄭侯爺。鄭侯爺對公子不咸不淡,他往往不問事。除了他之外,便是大總管張集實力最強,也是深不可測。我在城裡曾聽人說,大總管的實力,甚至還在鄭侯爺之上,是實際上的浴都第一高手。」
陳實相送,躬身道:「多謝指點。」
諸葛劍也自躬身還禮,道:「我此次離去,會先去一趟拱州,調查天姥會。倘若果真如你所言,天姥會與公子有關....」他遲疑一下,毅然道:「我來助你,扳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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