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活陰帥
2024-10-16 17:31:46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活陰帥
蜂群帶著陳實和石磯娘娘飛行良久,終於來到一片陸地,應該是南溟之海中的島嶼,但是面積很大。
島嶼上山脈層巒疊嶂,怪石嶙峋,盡顯雄奇。山上多有鬼怪,靛青色皮膚,面目猙獰兇惡,口生獠牙,手中拄著鋼叉,身上穿著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破布條,遮住下體。陳實在無妄府君那裡見到的小鬼,成年後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它們個頭比常人高出許多,看到陳實和石磯娘娘被蜂群倒吊在空中,便用鋼叉去戳陳實和石磯。陳實連忙躲避,險些被他們戳到肚子。
幾隻人頭蜂飛來,拍打這些鋼叉,叫道:「犯人說他是主上的侄兒,弄死了,有你們好果子吃!」那些鬼怪便不再戳陳實,去戳石磯娘娘。
石磯娘娘即便昏死,渾身也堅硬無比,它們戳不動,便只好作罷。
不過沿途鬼怪太多,每隻鬼怪見到他們,總想戳兩下,惹得那些人頭蜂忙來忙去。終於,蜂蟲帶著陳實和石磯娘娘來到這座島嶼中心的一座古老宮闕前,將他們放下。陳實依舊身軀麻痹,無法動彈,只能勉強轉動眼珠。
宮闕的前方左右兩側,各自站著一排蜂人,兩條腿,四條胳膊,雙手抓著一桿三尖叉,站得筆直,一動不動。而在宮闕前方的匾額上,寫著鬼文,看不懂是什麼。
這時宮殿內走出一個衣著較為整齊的大蜂,像是蜂蟲中的領袖,比其他蜂蟲大了數倍,長著人首,但腦門上有兩道長長的觸鬚,掃了陳實和石磯娘娘一眼,道:「這是何人?」「大腦袋是大鬧南溟的犯人,旁邊是她的共犯。」
其中一個人頭蜂道,「共犯說,他是主上的侄兒。」「主上的侄兒?」
那蜂官連忙上前,躬下身子,打量陳實的面目,驚訝道,「模樣的確像是主上的侄兒!不過,還是要問一問!你叫什麼名字?」陳實只有眼珠子能動彈。
蜂官道:「你們給他下毒了?」
人頭蜂道:「事前不知是主上侄兒,因此下手重了點兒。」
蜂官連忙給陳實服下一顆蠟丸,等待片刻,見陳實稍稍能夠動彈,連忙問道:「你姓誰名誰?是哪裡人氏?家裡還有什麼人?」
陳實咽喉肌肉勉強能動彈,只是說話還有些艱難,勉強道:「我是新鄉干陽山人氏,姓陳名實。家中沒有其他人,原本有個爺爺,名叫陳寅都,已經過世了。」蜂官連忙道:「正是主上的侄兒!快快!拿更多解毒丹來!」
一些人頭蜂連忙取來解毒丹,餵陳實服下。
陳實只覺肉身勉強能動,只是元嬰還在麻痹之中,動彈不得。
那蜂官躬著身子,下面兩條手臂攙著他走入宮中,道:「小主慢點走。適才下人不知小主大駕光臨,因此下手重了點....來人,把那個大頭女人吊起來!小主這邊走,您元嬰無事,只要肉身恢復,您慢慢催動氣血,用氣血搬運藥力,為元嬰解毒就好。」
「大頭女人要抽鞭子麼?」有人頭蜂問道。
蜂官道:「先不忙打,等到主上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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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官遲疑一下,道:「她壞了我們陰曹蜂府的規矩,這南漠歸我們陰曹蜂府管理...罷了,念在小主的面子上,先把人放下,給她灌二兩解毒丹,不要給她完全解毒。免得她起來撒潑。」
蜂蟲們領命去了。
蜂官攙扶著陳實穿過朱紅色的長廊,許多蜂女走過來,衣裳如青紗一般,長著女子的面容,身材婀娜,蜂腰纖細,紛紛道:「主簿,我們來伺候小主。」「有勞你們了。」
蜂官道,「你們扶著小主,餵他一些蜜水,讓他睡一覺,解了毒。」
蜂女們稱是,攙扶著陳實來到一間香閣,屋子裡香噴噴的,被褥如雲朵般鬆軟,她們將陳實送到床上,扶著陳實的腰,餵了些蜜水。蜂女們放下紗帳,守在紗帳外。
陳實迷迷糊糊睡去,發了一身大汗,身上的毒也隨著汗水而解去。
他坐起身來,卻見身上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裳,原來的衣裳因為被毒刺洞穿,破了很多的洞,想來是那些蜂女在他睡著時換掉的。他催動氣血,去解元嬰的毒。
紗帳外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小主醒了?要起床沐浴麼?奴家讓人備水。」陳實道:「我在解元嬰的毒,先不急備水。」
那女孩走上前來,批開,將抄掛在左右的金上,笑道:"主上已經歸來,等著見小主呢。公子可以一邊沐浴,一邊解毒,她是那種腰身比例極為曼妙的少女,長著一副精緻的面容,巧笑嫣兮。
若非她腦門上長著兩根觸鬚,會讓人以為她是人族女子。
她動作也快,兩隻手攙扶陳實,另外兩隻手幫陳實整理衣裳。陳實下床,發現地上一雙新鞋子,想來也是蜂女換的。
蜂女攙扶陳實,走向另一個房間,那房間裡已經有幾個蜂女提來熱水,倒入大木桶中。陳實走到跟前時,桶中的水已經近滿。
那蜂女便要給他脫衣裳,陳實慌忙護住褲腰,告饒道:「姐姐,我自己來!」蜂女笑道:「小主羞什麼?適才也是奴家換的衣裳,什麼沒有見過?」
陳實面色羞紅,道:「好姐姐,讓我自己脫便是。」蜂女笑道:「好,好!你自己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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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女依言來到屏風後,笑道:「我不看你。」
過了會兒,她忍不住道:「小主,適才我都看過了。」陳實羞紅著臉,脫掉衣裳,進入浴桶。
那蜂女聽到水聲,便從屏風後走出來,陳實慌忙道:「你進來做什麼?出去,快點出去!」
「當然是幫小主洗澡。」
蜂女笑嘻嘻道,「我若是不幫你洗,你怎麼有空煉去元嬰里的毒?」
陳實面紅耳赤,局促不安的坐在浴桶中,那蜂女拿著絹帕,幫他擦拭身子,笑道:「小主也是修行的人,為何心猿意馬?我聽主上說,修行之人當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流連花叢而不沾身,見色而不動意。何故小主心臟突突亂跳哉?」
陳實聞言,心中凜然,道:「受教了。」
說罷,便任由她幫忙擦拭身子,自己則全神貫注催動氣血,煉去元嬰中未去的毒素。
這蜂毒想來是蜂群千錘百鍊的奇毒,其中應該夾雜陰間的毒氣瘴氣,中招之後便會全身麻痹,連魂魄也會中招,極為厲害。不過陳實已經服用了大量的解毒丹,替換掉元嬰中有毒的氣血,很快便解開元嬰的毒素。
他睜開眼睛,道:「姐姐,這裡是什麼地方?」
蜂女笑道:「小主可不能叫我姐姐,我叫風鈴兒,小主稱我鈴兒便是。」她頓了頓,道:「此地喚作南溟蜂府,是陰帥中的蜂帥居地。」
「陰帥中的蜂帥?」
陳實頗為不解,道,「陰帥都有哪些?」
「陰間將帥,有日、夜遊神,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鬼王,豹尾、鳥嘴、魚鰓、黃蜂。蜂府便是蜂帥的居地。」風鈴兒一邊幫他搓前胸,一邊笑道:「主上便是陰帥,在陰間有兵權,掌管著昆類的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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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實還是不解,風鈴兒笑道:「主上雖是陽間的人,但是可以在陽間行使陰間的神權。」
陳實心中微動,他曾聽爺爺說過,這世上有些人還未死,便在陽間擔任了陰間的職務,比如說陽間便有人做鬼差、陰差,幫陰間擒拿那些逃入陽間為禍的厲鬼。這類人,稱作活陰差、活無常。
還有些人壽元大限已到,卻靠各種術法來躲避死亡,因此需要活陰差活無常去擒拿歸案,押到地府受審。陳實從前只是聽聞,沒想到放蜂人阿拙便是這樣一個活陰帥。
「對了,囡囡的前身,好像就是祖地神洲的一個活閻羅,活著的時候便做了閻羅王。」陳實心道。「小主翹起腿,我幫你搓搓腿。」風鈴兒道。
陳實連忙道:「不用了!」
風鈴兒道:「那你站起來,我幫你搓搓。」
陳實面色漲紅,訥訥道:「鈴兒,我自己洗便是。」
風鈴兒噗嗤笑道:「你呀,也是修士,怎麼又心猿意馬了?好,你自己洗。」她將絹帕遞給陳實,走到屏風後。
陳實連忙站起來,自己搓洗。他出了汗,身上排出很多混著毒素和污血的汗泥,泛著臭味兒,的確要好好搓洗一下。陳實搓好,擦去身上的水,走出浴桶,去拿衣裳。
風鈴兒聽到聲音,便從屏風後轉出,笑道:「小主,我幫你穿衣。」陳實連忙捂住下身,背過身去,叫道:「回去,你快回去!」
風鈴兒嘻嘻笑道:「擋什麼?適才該看的早就看完了!」
她見陳實要跳回浴桶里,連忙道:「不幫,不幫。適才那套衣裳,是你睡覺時穿的,沾了汗水,不能再穿了。奴家給小主備好了新衣裳,小主換這套。」她搬來一套新衣裳,放在陳實身邊的凳子上。
陳實連忙背對著她。
風鈴兒見他白花花的屁股,捉弄心頓起,拍了一巴掌,嘻嘻哈哈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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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實起身,她又取來一條紅綢帶,幫陳實束腰,在腰間掛了一塊平安玉佩。
陳實被她收拾一番,對鏡看去,鏡中是一個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俊秀少年,不覺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公子隨奴家來。」
風鈴兒引領著陳實走出房間,穿過長長的廊道,經過幾座大殿,來到一處書房,停步在外,欠身道:「主上,小主人到了。」「進來。」書房裡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
風鈴兒推開門,目視陳實。
陳實心頭跳了跳,不覺泛起嘀咕。
爺爺臨終前曾說他的朋友阿拙在大南湖一帶,最講義氣,但沙婆婆卻說,放蜂人阿拙十年前就被邪祟污染,變成了大邪祟。此刻終於要見到爺爺的這位朋友,他心中不免惴惴。
陳實定了定神,走入書房。
書房中放著一排排書架,架子上是蹲著一隻只靛青色小鬼,倒掛在書架上,手中持毛筆,正在書本上寫寫畫畫。書架上的小鬼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舔著毛筆繼續寫下去。
一個肩膀寬厚的青年站在書架間,手中拿著一卷書,皺著眉頭研讀,但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見到他走進來,那青年眉頭舒展開來,上下打量陳實,放下書走上前,雙手重重拍在陳實肩膀上,握住他的肩頭,又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小十,你終於捨得來找我這個叔叔了!」「小侄拜見阿拙叔叔!」陳實拜下。
阿拙將他攙扶起來,笑道:「咱們叔侄,不講究這些世俗禮法。我上次見你時,你還在棺材裡,栩栩如生。只是近些年,我公務繁多,無暇去干陽山見你。」他濃眉大眼,有一種質樸的氣質,帶著一股子豪氣,開門見山道:「你爺爺還好麼?」
陳實黯然:「爺爺過世了,去了陰間。」阿拙怔然,撫掌笑道:「死得好。」
陳實驚訝的抬頭看著他。
「他的肉身,早已煉到不壞,死後也是肉身下陰間,正好可以尋我。」阿拙期待的看著他,笑道,「你爺爺何時過世的?」
「已經大半年了。」陳實道。「大半年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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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拙眼中的期待消失,有些失落,道,「大半年他都沒來看望我...他臨終前,是否提過我?」
陳實連忙道:「提過。爺爺說阿拙叔叔最是義氣,是他的摯友,還說了許多與叔叔的往事。他還說,若是我遇到難事,便來找叔叔,叔叔一定相幫。」阿拙露出笑容,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曾忘了我。他到陰間,沒有來尋我,一定是被其他事絆住了!」
他精神振奮,笑道:「這鬼書不看也罷。你我叔侄難得相逢,一定要一醉方休!」陳實道:「我不會喝酒..」
「沒事,沒事。陰間的酒,就是些味道寡淡的水。」阿拙向外走去,笑道,「你今年多大?」
「十二歲,過罷年就十三。」
「你忘記了,你還死了八年!你今年二十,馬上就二十一歲!」
阿拙笑道,「我十歲那年遇到你爺爺,然後就被他灌得酩酊大醉!你二十歲了,可以喝了!」「十歲?」
陳實嘀咕道,「我爺爺真禽獸..」
「不許你誇獎他。他明明禽獸不如。」阿拙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