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憶江南
2024-10-31 00:03:24
第397章 憶江南
月亮已經出現,湖中已有月影。
平湖秋月,以平靜無波的湖水而得名。
這裡的湖水很平靜,不像斷橋白堤岸邊的湖水那般湍急。
因此月亮落於平靜的湖水中,倒是比程行上次白天來時漂亮了不少。
上一次程行來此遊玩,是真不覺得這平湖秋月的景觀有什麼好的。
詩情畫意的亭台樓閣,也被擁擠的人潮褪去了那副古色古香的景色。
此時,倒還真有些好看。
從這裡望去,能看著亮起的雷峰塔。
夏夜的明月與湖面的湖水交織在一起,讓這湖光山色變得更加美麗了起來,要不是此時還屬仲夏之際,尚未入秋,劉禹錫描寫洞庭湖的那句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運用在西湖這裡,倒也貼切的緊。
夜晚的風,就不像是傍晚時分那樣一會兒熱一會兒涼了。
此時只有清涼的風,沒了熱的風。
仲夏夜的清風拂面而來,很是清爽。
程行與姜鹿溪又在這裡坐了一會兒,然後便開始往回走。
前面是浙省博物館等景區。
再繼續往前走還能到雷峰塔。
只是雷峰塔晚上到了頂上也沒了一覽眾山小的景色。
浙省博物館這個時候已經閉館。
因此,他們也只能沿路返回。
程行帶著姜鹿溪,從靠近寶石山左邊的地方從白堤的岸邊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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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白鷺是很多的,而西湖的白鷺更多。
它們在夏夜的空中穿梭,偶爾點在湖裡的水草和荷花上,留下一道白色的驚鴻。
稍遠處,還有兩隻水鴨從湖水裡探出頭來,然後伸伸翅膀,立在湖水中。
它們像是一對在晚上清風不燥時,出來互相依偎在一起吹吹湖風的情侶。
荷花,湖水,夏夜,清風。
明月,白鷺,蟬鳴,水鴨。
這是一副很美的景色。
姜鹿溪在荷花前駐住,看起了這美麗的一幕。
難得此時這一邊的遊人很少。
姜鹿溪便向鳥兒一樣張開了自己修長的臂膀。
然後閉上眼睛,享受著夏夜裡的清風明月,聽著蟬鳴,感受著荷花的芬芳,享受起了此時西湖邊難得清靜美麗的一幕。
這到了夏日剛剛盛開的荷花很香。
姜鹿溪站在岸邊就能隨著西湖的風,聞到一陣又一陣的荷花香氣。
荷花有一種清香,是那種非常淡雅的花香,非常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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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一幕也很美。
而在這幅很美的畫卷里。
程行覺得,站在荷花旁,看著白鷺紛飛細嗅著荷花芬芳的姜鹿溪最美。
於是程行便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程行給她拍照,姜鹿溪自然能感覺到。
她的臉紅了紅。
不好意思再繼續看了。
便睜開眼睛,放下張開的手臂,然後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很有才懂的很多嗎?在古代那些描寫西湖的詩人里,有沒有專門描寫白鷺的詩詞?」
正好此時旁邊有個戴著眼鏡的老人跟老伴相扶著走到這裡,他聽到姜鹿溪的話,倒是笑著說道:「小姑娘,你這倒是有些為難他了,這描寫西湖的詩詞啊,以黃鶯和荷花最多,次之是鷗鳥,這描寫白鷺的,可還真沒多少。」
古今名家,寫西湖者頗多。
但寫西湖白鷺者極少。
當然,要說有,也是有的。
只是若非鑽研此道的大家。
這種很偏門的詩詞,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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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溪聞言便忙說道:「要是沒有,可以現做一首,只要符合詩詞規律就行。」
姜鹿溪本來也只想想轉移話題隨口說的,本來她以為,這西湖白鷺那麼多,西湖在古代文人心裡的地位又那麼重要,基本上許多文人都不只在西湖留下了一首詩詞,以為會有不少關於白鷺的詩詞呢,結果聽這老人一說,竟然這麼少。
所以她便直接改了口。
姜鹿溪怕程行做不出來,還說了只要符合詩詞規律就行。
對於程行來說,不管詩詞好壞,只符合詩詞規律,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只求押韻對仗的話,這現做一首倒也不是太難,只是現在恐怕就算是這格律對仗,很多學生也都已經不懂了吧?還是有些難的。」這老人能看得出來,這一對年輕情侶應該是剛上大學的大學生,應是暑假時來此遊玩的。
若是專攻這方面的學生,詩詞的平仄對仗倒好懂些,只符合規律,不論好壞,倒也能做的出來,只是現在這方面的學生可是太少了。
所以這女孩兒出的題,依舊是挺難的。
姜鹿溪聞言則是眨了眨眼。
對於別人來說,自然是難的。
但對於程行,這應該不難。
程行笑道:「古人在西湖的文章上,描寫孤山寺和荷花以及黃鶯的詩詞確實很多,但要說描寫白鷺的,雖然少,但也並不是沒有。」
程行說完後笑道:「宋代歐陽修有一首詞,叫《採桑子·何人解賞西湖好》,何人解賞西湖好,佳景無時。飛蓋相追。貪向花間醉玉卮。誰知閒憑闌干處,芳草斜暉。水遠煙微。一點滄洲白鷺飛。」
那老人聞言眼睛一亮,忍不住放開相扶的老伴,鼓起了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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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西湖附近浙工大中文學院的中文系教授,或是很喜歡西湖的風景,又或者是為了鍛鍊身體,不管颳風下雨,酷暑嚴寒,他每晚都會跟老伴一起在西湖邊走走,感受獨屬於西湖的人文氣息。
到了這裡,都成了文人墨客,在西湖旁,每人都能吟誦上幾首關於西湖的詩詞,但最多的都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或者是暖風熏得遊人醉以及畢竟西湖六月中這些耳熟能詳的詩詞,他就很喜歡聽這些人吟誦這些詩詞。
但除了這些詩詞之外,更多的關於西湖的詩詞聽到的就少了,只有一些真正關於從事文學事業的遊客,才能吟誦出一兩首。
而程行剛剛說出的這首,無疑還是挺偏門的。
雖然偏門,但卻是極好的一首詞。
只是如果說剛剛程行說出的這首歐陽修的採桑子,只是讓老人覺得程行很是博學,讀了不少書,讓他覺得很好的話,那接下來程行的話,就讓老人覺得有些震驚了。
「要說做,也能做,剛剛我就想到了一首能符合鹿溪所說的詩詞。」程行笑道:「西湖好,白鷺點青蒲。紅藕花香薰短棹,南風湖裡偎雙鳧,人醉晚風扶。
「《憶江南》?」老人驚訝地問道。
「正是。」程行笑道。
程行做的這首詞,正是跟白居易所做的《憶江南》三首一樣,都是以《憶江南》的格律對仗去做的。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細細品味起了剛剛程行即興所作的這首《憶江南》。
他之所以肯定程行這首《憶江南》是即興之作。
是因為老人幾乎知道所有名家所寫的關於西湖的詩詞。
而在這些詩詞當中,是絕無這一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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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細細品味了一番後,然後忍不住讚嘆道:「好一個白鷺點青蒲,好一個紅藕花香熏短棹,好一個人醉晚風扶,特別是這最後一句人醉晚風扶,真是絕了。」
「過獎了,只是恰巧符合我這朋友的格律對仗而已。」程行笑道。
「不不不。」那老人忙搖頭,說道:「可不只是格律對仗那麼簡單,只是格律對仗,不講好壞,熟悉韻律對仗的人都能做出這《憶江南》來。」
「但你做的這首《憶江南》可不一樣,算得上是一首上乘佳作了。」他笑道:「白鷺點青蒲,應了你這女友的題,而這青蒲還用了典,王維在《皇甫岳雲溪雜題·鸕鶿堰》中有云:『乍向紅蓮沒,復出青蒲颺。』」
「這青浦,指的就是水草的意思,而這一典故,要比你剛剛吟誦的那首歐陽修寫白鷺的詩,還要偏,就算是中文系的學生,恐怕都沒有多少知道的。」
「而紅藕花香熏短棹,這裡同樣用了典,這首詞裡看似沒寫荷花,但是這紅藕在古代,代指的就是荷花,如宋朝婉約派詞人李清照的紅藕香殘玉簟秋,紅藕指的也是荷花,短棹指的是划船用的小槳,但也可以代指小船,寫的就是荷花的香氣已經熏到了湖裡的遊船,可以想像這荷花有多香。」
「至於最後一句,就沒什麼好解析的了,就一個字,好!這人醉晚風扶的醉和扶運用的實在是太好了。」那老人興高采烈甚至是手舞足蹈的解析道。
這是偶然看到一首很好的詩詞,作品又是即興而作時帶來的興奮和激動。
「我,我還不是他的女朋友。」姜鹿溪的俏臉有些紅,因為這老人剛剛在賞析程行的這首詞時,以程行女友的身份說了她,只是她現在畢竟還不是程行的女朋友,所以姜鹿溪覺得有必要去解釋一下。
不過看著身體頎長,站立在西湖湖畔的程行,姜鹿溪的美眸中卻是異彩連連,她本來還擔心程行回答不上來,因此便讓他做出符合規律的詩詞就行,結果程行不但回答出了關於白鷺的詩詞,還做了一首很好的關於白鷺的詩詞。
她雖然不是中文系的學生。
但是也知道這首詞肯定是做的極好的。
程行聞言則是搖了搖頭。
若是別的女孩兒,恐怕這個時候就算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也不會上來說這麼一句話的,因為她不說,屬於程行的光,她也能夠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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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程行都無法真正的做到這點。
「那你可得加油了,這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博學不算什麼,難得是博學後面的多才,你要是不抓緊加油把他給看牢了,可是很容易被其她女孩兒給搶走的。」那老人笑道。
這小伙子長相英俊,又如此博學多才,恐怕是不缺乏追求者的。
姜鹿溪聞言則是看了程行一樣,抿了抿唇,沒吱聲。
程行看到剛剛姜鹿溪看過來的那一眼後則是笑道:「我是人,又不是什麼物品,哪那麼容易會被人給搶走?」
他這句話,是講給姜鹿溪聽的。
老人笑了笑,看來他們就算是還不是情侶,但距離成為真正的情侶也不遠了。
那老人看向了程行,笑著問道:「你現在是哪個大學的學生?」
「浙大的。」程行道。
「哪個系的?」那老者又問。
「中文系的。」程行道。
而就在此時,還沒等老人繼續說完,旁邊一個圍觀了一會兒的學生,此時走近了一些,當他看清程行的面孔後,驚喜道:「您是程行?」
而這時,程行二話沒說,拉著姜鹿溪就離開了這裡。
被發現了,這裡自然就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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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不知道程行是誰?」那年輕人想追,但發現程行拉著那名女子已經消失在了人潮中,因此只能作罷,不過聽到這老人不知道程行,便有些驚訝,不過一想到他的年齡,不認識程行也是應該的。
因此他問了這句話後,也沒再說其它,拿出手機找到自己室友的電話,便直接給他大學玩的最好的一個室友打了電話。
「沈康,我跟你說,我今天在西湖,遇到了程行了,還聽到了他在現場新作的一首詞。」這人忍不住激動地說道。
「這年輕人好沒禮貌,怎麼這就走了?」那老人有些著急地說道。
能感覺的出來,剛剛那個叫程行的,應該是有些名氣的。
「讓你天天就知道只研究古文只教書,對於外界的信息一點也不關心。」她身邊的老伴沒好氣地說道:「這人最近在中國文壇火得不得了,最近剛獲得冰心散文獎,他是2010年徽州省語文高考最高分,作文拿了滿分,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有人補了袁教授的後四至嗎?那後至我給你寫出來後你就拿去直接去看了,連寫的人是誰你都沒有去問,那補了袁老出題的後四至的人就是他。」
「可惜了。」那老教授聞言嘆了口氣。
「怎麼可惜了?」他老伴不解地問道。
「這人若是生在古代,不得了啊!」他嘆氣道。
「他生在現代也很了不起啊,他現在連二十歲都沒有呢。」他老伴道。
「能在李冶八至的基礎上很完美的補了後四至的人,能寫出這樣的《憶江南》,也就能說得通了。」他道。
「這孩子厲害就厲害在,不論是補的那四至還是剛剛的《憶江南》,都是為了應付別人出的題,屬即興之作,怕是連腹稿都沒有的。」他老伴驚嘆道。
「可惜,他要是浙工大的學生就好了,要是浙工大的學生,我非得收他做學生不可。」那老教授搖頭嘆息道。
「想得美你,人家好好浙大不去,去你浙工大啊?」他老伴用手指在他的腦袋上沒好氣地指了一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