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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一群混蛋!(求月票!)

2024-10-31 01:04:42
  第656章 一群混蛋!(求月票!)

  在正常情況下,到了這個時候,君臣之間早該碰碰面了。

  但是萬曆皇帝在內宮裡不想出來,所有人就只能靠猜測了,宛如在迷霧裡慢慢摸索。

  只有趙閣老認為自己是個例外,別人在迷霧裡,而自己已經開了全地圖,還怎麼輸?

  卻說近期大出風頭、被稱為義士的黃正賓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進了錦衣衛北鎮撫司。

  只是批判了首輔而已,又沒有涉及皇上,怎麼會勞駕到錦衣衛?

  聽說嘉靖朝名臣楊繼盛因為彈劾嚴嵩被下詔獄,難道自己要當楊繼盛第二?

  可楊繼盛好歹是正經的兩榜進士,而自己啥也不是,這名望能刷得起來麼?

  理刑廳中,負責審案的指揮同知用力拍案,驚醒了還在懵懵懂懂的黃正賓。

  「是誰指使你彈劾首輔?從實招來!」駱思恭喝道。

  黃正賓習慣性的說出標準答案:「在下揭發首輔之罪過,全憑胸中一腔熱血,並無人指使。」

  精細的駱思恭立即斥道:「膽敢信口開河!你那彈章里的內容,很多都是閣老之間的機密事情!

  你一個小小的中書舍人,雖然人在內閣,但並不是閣老的親信長隨舍人,日常不過打雜辦事而已,哪裡能知道如許多內幕?」

  黃正賓一時也不好解釋,只能啞口無言。

  駱思恭緊逼說:「故而一定是有人支持你,若再糊弄本官,定叫你嘗嘗北鎮撫司刑具的滋味!」

  黃正賓用盡最後的傲氣道:「天下人論天下事,並不需要別人指使!」

  駱思恭也不繼續廢話,揮手就讓左右旗校抬刑具。

  挨了幾下夾棍後,黃正賓已經疼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學楊繼盛了,連聲叫道:「招了!全招了!」

  眼見錦衣衛要動真格,這楊繼盛誰愛學就去學吧!

  再說自己連個正經功名都沒有,刷了聲望也很難變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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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思恭拿了供狀,立刻就往內廷走。

  他心裡美滋滋,如此迅捷的審出結果,簡直就是白撿的功勞,上頭大佬們一定會稱讚自己辦事得力。

  因為廠公孫暹避嫌,本次專案由司禮監秉筆太監陳矩全權負責,所以駱思恭直接去了會極門廊房。

  坐在火盆邊的陳太監拿著黃正賓供狀,翻了幾眼後,疑惑的說:「四輔趙志皋?」

  駱思恭答道:「黃正賓確實招供,是趙閣老指使他揭發和彈劾申首輔。」

  陳太監又問道:「是不是屈打成招?」

  駱思恭如實回答說:「開始他不招,於是就上了夾棍,然後他才招供出來。」

  陳太監很隨意的放下供狀,「若再繼續拷打下去,黃正賓熬不住時,說不定又要招供是受三輔王家屏指使。

  那麼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駱思恭:「.」


  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沒意義啊。

  陳太監便起身去毓德宮,到了時候,發現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誠也在。

  「首輔申時行、次輔王錫爵都已經上疏請辭,如何批答?」張誠對萬曆皇帝請示道。

  到底是慰留,還是批准,都只能由皇帝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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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誠答道:「並沒有。」

  軟榻上的萬曆皇帝忽然坐直了身體,大發雷霆的說:「朕讓申時行不到五十就入閣,五十出頭就做了首輔!

  如此深恩厚德亘古少有!但申時行就是這樣對待朕的?終究還是不肯死心塌地的站在朕這邊麼?

  左右密疏也已經泄露出去,就不能破罐子破摔麼!」

  陳太監暗暗感慨,皇上這真是有點一廂情願了。

  或許是今年冬至立儲這個承諾帶來的壓力太大,皇上也病急亂投醫了。

  發了一通脾氣後,萬曆皇帝也感到疲累了,揮了揮手說:「他們既然求去,都批了吧!」

  張誠和陳矩兩大太監對視了一眼,齊齊感嘆,萬曆皇朝的第三個時代要來了。

  張居正那十來年,是萬曆朝第一個時代,申時行當首輔這八年是第二個時代,以後就是第三個時代了。

  既然靴子落地了,就要開始收拾爛攤子。


  張誠又請示道:「今後內閣如何安排?」

  萬曆皇帝打起精神,先對陳矩問道:「你那邊查的如何了?有何進展?」

  陳矩奏道:「經錦衣衛審問,原中書舍人黃正賓揭發彈劾首輔申時行之罪過,是受四輔趙志皋指使。」

  「趙四?」萬曆皇帝十分驚詫,那個平時毫無存在感的老實人還能幹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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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手法實在笨拙生疏,留了這麼大破綻,居然被輕易的查出來。」

  然後對陳太監問道:「趙志皋的動機是什麼?他大部分時候都在附從申時行,這時候指使別人揭發彈劾申時行又有什麼好處?」

  陳太監回答說:「我想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趙志皋企圖盡力坐實三輔王家屏構陷首輔,竭力製造這方面的輿情,以緩解申時行的壓力。

  只是趙志皋能力有限,或許是不善於鬥爭,所以最終搞得不倫不類,每日裡只能在內閣大罵王家屏。」

  陳太監這個總結,還是挺符合趙志皋平日裡人設的。

  萬曆皇帝突然看向張誠,問道:「你說!可能是誰發揭帖誹謗朕?」

  主要是想聽聽張誠這個「局外人」的看法,或許旁觀者清。

  張誠奏道:「若只說可能性,宮裡宮外有動機的人可太多了。

  比如說,如果沒有揭帖,申時行和王錫爵或許還有一絲絲可能回內閣。

  但揭帖一出,申時行和王錫爵就絕對不會回內閣了,那三輔王家屏就算徹底穩了。」


  這個說法不難理解,如果只是密疏外泄,只要臉皮足夠厚,首輔次輔說不定還能賴著不走。

  但明知被天子坑害,還不肯走人的話,那得是多大的心臟?

  而後張誠又說:「就是宮裡面,也不乏受益的人。若揭帖被認可,那麼文書房內少監孫永豈不就無罪了?他乾爹東廠孫暹一定會很高興。」

  旁邊陳太監聽得十分無語,不愧是老資格掌印太監,當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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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誠訕笑幾聲,「皇爺莫惱,臣只是不敢對皇爺有所隱瞞,把所思所想盡都說出而已。

  就算說起趙志皋,他也不是沒嫌疑,一樣有可能發揭帖。」

  本來密疏外泄之事可以模糊過去,查不出真相也沒什麼。

  但揭帖發出來後,皇帝為了自證清白就必須要查出一個結果了,這局面對趙老頭就很有利啊。

  心虛的萬曆皇帝不耐煩的打斷了張誠,「你別說了!真成了洪洞縣裡沒好人了!」

  然後又對陳太監施壓說:「流言日增,不能再拖了!你儘快平定事端!

  朕只要結果!若做不好,你這秉筆太監也別幹了!」

  陳太監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說:「密疏外泄之事或許與三輔王家屏相關,但他需要一些體面。」

  讓別人背鍋,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的辦法了。

  現在內閣就剩倆人了,如果讓趙老頭背鍋,別人也不能信啊!


  難道趙老頭陷害首輔次輔,就是為了讓王家屏當首輔?

  萬曆皇帝毫不猶豫的說:「那就給他體面!」

  陳太監又道:「王家屏名聲甚好,到時大概會有大批奏疏論救。」

  萬曆皇帝很機智的說:「若大臣們都上疏救他,那就沒工夫再掰扯國本了,可謂是一舉兩得,到了那時朕再見機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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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堂大事如同兒戲,真是莫可奈何!

  換成五百年後的人一定會感慨,萬曆皇帝這是把朝廷當成單機模擬經營類遊戲玩了!

  從內宮出來,陳太監又回到會極門廊房,錦衣衛官駱思恭還在這裡待命。

  將黃正賓的供狀扔了回去,陳太監吩咐道:「招供不實!上大刑重審!

  一定要挖出真正指使他的人!而後看好他,不要讓他自盡!」

  駱思恭:「.」

  跟宮廷政治比起來,他們錦衣衛真是堪稱白蓮花了

  第二天,陳太監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會極門裡面的文淵閣,今天必須要出結果了。

  真就如司禮監掌印張誠所說的,那張揭帖發出來後,事情就必須要有結果了。

  一般大太監到內閣,都是帶著皇帝的旨意來的。


  面對王家屏和趙志皋,陳太監開口道:「黃正賓已經招了,皇上龍顏大怒,下旨訓誡內閣。」

  兩位閣老只能聽訓。

  陳太監轉述說:「聖諭:爾等位極人臣高官顯貴,卻不思用心報國,終日互相傾軋,是何道理?」

  趙志皋謝罪道:「臣糊塗!不該唆使黃正賓妄行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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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虧這裡沒有外人,不然自己就編不下去了。

  隨即陳太監假裝沒聽見趙志皋的發言,咳嗽一聲後又道:「黃正賓招供說,是受王三閣老指使。」

  王家屏:「.」

  不知不覺間,仿佛有一張大網越編越密,牢牢地將自己困住了。

  更可怕的是,完全感受不到這張大網是什麼時候朝著自己開始張開的。

  啊咧?趙老頭也沒想到這個結果,這真是他意料之外的情況。

  有些人居然比自己想的還沒節操,自己剛才裝老實不會裝過頭了吧?

  從昨天被趙志皋質問開始,王家屏就已經有點心理準備了。

  如果皇帝真打算找人背鍋,最合適的人莫過於自己這個「最大受益者」!

  但是看著不懷好意的陳太監,他還是不甘心。


  陳太監又主動說:「這裡沒有外人,王閣老盡可暢所欲言。」

  王家屏負氣說:「看來大璫要奉旨審判我?」

  陳太監笑道:「閣老體位尊貴,正所謂刑不上大夫,怎麼可能加以審判?

  皇上說了,一定要讓閣老不失體面。所以,王閣老不妨先做出個主動辭官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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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首輔和次輔因為不當言論被莫名曝光,導致被迫辭官的背景下,三輔王家屏身為政敵,沒去接任首輔,反而也跟著請罪辭官,就會顯得意味深長了。

  稍微操作一下,很容易就能讓密疏泄露事件的輿情指向首輔次輔的政敵王家屏。

  而且大臣泄露政敵密疏,和天子主動泄露密疏相比較,不是一個量級的醜聞,影響力度肯定也小點。

  平時愛惜羽毛的王家屏內心煎熬無比,要玉碎還是要瓦全?

  反正都是要走人,實在不行就狠狠心,為了名聲硬挺著,然後按規矩晉位當幾天首輔過把癮算了!

  此刻趙志皋忽然插話,對陳太監說:「萬一王山陰不便留在內閣,可否讓他推薦一個入閣人選,以全君臣之義。」

  陳太監頗為驚奇,都這會兒了你趙閣老居然又幫王家屏說話和謀劃利益?老實人真能老實到這個地步?

  不過陳太監稍加思索後說:「我會向皇上奏請,問題應該不大。」

  王家屏的心思就沒法再動搖了,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現在主動配合,還能推舉一個自己人入閣,但要不配合,只怕連這都沒了。

  那些「君臣父子」、「為君分憂」的大道理先不講,就說自己如果堅持不配合,肯定要激怒急需洗白的皇帝。

  那麼就算自己當了首輔,又能坐穩幾天?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趕下台,那就真一無所獲了。

  「我今日就上疏向皇上謝罪!」最終王家屏咬牙道。

  而後王家屏寫完謝罪辭官疏,直接交給了陳太監,然後就黯然神傷的離開文淵閣。

  陳太監轉頭對趙志皋道:「恭喜了,趙首輔!」

  趙志皋唉聲嘆氣的說:「內閣只有我這老朽殘存,千鈞重擔力微難扛,這可怎生是好?」

  陳太監不禁想道,這兩年先後有五個人在內閣。

  結果功臻化境的申時行、剛強的許國、機巧的王錫爵、清望的王家屏都走人了,只剩了這個風燭殘年的趙老頭,他真的是老實人嗎?

  雖然都說趙老頭是林泰來扶持的傀儡,但被林泰來那種肆意妄為、處處樹敵的狂野人物裹挾,並且一路狂飆突進,還能多年維持著不翻船,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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