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智慧道途是最焦慮的道途
夏洛克這趟打算前往教國，就是打算問問海巴夏女士關於自己的祖先赫爾墨斯的事。
如果是為了追尋真理，那也算不得是浪費時間。
除此之外，夏洛克還在腦中演算著小行星軌跡——自從莫里亞蒂教授去世，夏洛克便決定要繼承他在天文學上的衣缽。正巧他先前轉職的時候就看過了天文學的書……那時的教材就有詹姆斯所寫的幾本。
至於剩下的算力，夏洛克也將他們用來計算阿瓦隆地區的水庫與鐵路的具體參數。
只要是數據量足夠大的計算，多少也能推動一些智慧道途的契合深度。
因為先前缺乏了奉獻之心、夏洛克卡了太久的等級，如今已經落下朋友們太久了。
為了能勉強追上艾華斯與伊莎貝爾他們的晉升速度，夏洛克如今每時每刻都在進行智慧道途的演算。雖然這種程度的計算量能提供的道途契合度並不高，用艾華斯的話就是「毛毛雨程度的經驗」。
但所謂積少成多——
夏洛克向來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的智慧不是天生的，而是從他的知識中釀造出的美酒；而他的知識，也是這樣一本一本書逐漸累積起來的。
既然他的天賦不那麼高，那就把勤奮程度拉滿——反正他從小就是這麼做的。如此一來反倒是找回初心了。
這種焦躁的情緒，在其他道途或許能算是心魔。而在智慧道途卻算不得什麼。
這本就是偉哲的理念——為尋求更高的真理而不惜一切代價，為求甚解寧願拋卻所有。這種好勝又好奇的魔怔之心，就是道途理念之一。
不瘋魔，不成活。這也是為什麼智慧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通常都是冷漠而又瘋狂的自私者。因為他們為了追求更高的真理，已經沒有那麼多的算力用於維持社交了。
雖然用於社交的算力，比起總算力來說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然而不全身全靈的投入，你還敢說自己「除卻真理之外別無他物」？
不過夏洛克倒也沒有太過瘋狂。因為艾華斯早就意識到了他會這樣，因此提前給了他警示——
用艾華斯的話來說，偉哲根本不是那種「比起實際更重視態度」的神明。
之所以大法師們都要將全部的靈魂都用於計算，其實是用這種方式來澆熄他們心中的焦慮之火罷了。因為唯有自己已經付出全部，那麼「追不上他人」這件事才能被理解為能力確實不足，才能安慰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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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巴夏看穿了夏洛克的念頭，只是笑了笑：「想要追求真理，自然就會迫不及待。我當年也是從這裡過來的。
「停頓的每一秒，都有可能已經有同類抵達了自己的境界、甚至超越了自己的計算。我們所開發的技術、所研究的理論，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人搶先研究透徹。
「落後一步便會落後下一步，從而落後『窮盡真理的下一步』……」
如果說奉獻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一些有自己的奉獻之路的瘋子，威權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規矩大於一切的老古板，均衡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一些考慮世界均衡與和平的調停者……那麼智慧道途的上位超凡者，就都是一群死宅卷狗。
這是智慧道途的基本邏輯決定的——智慧的定義是「探索未知的真理」。換言之，如果這一項發明已經被他人發明、這一定義已經被他人發現，那麼即使後人再獲得也只不過是「習得」、而不是「開發」。
說得再清楚點，也就是說……同樣一項研究，有沒有前輩在這裡留過記號、他們拿到的「經驗」是不同的，而且是天壤之別。哪怕某人研究出了一個數學定理，只比另一個人晚一天，這差出來的道途經驗可能就需要前者十年苦修才能填平。
對於第四能級及以下的超凡者來說，即使只是「學習」也能得到足夠的經驗……但從第四能級末期到第五能級開始，想要拿到經驗就必須計算他人沒有計算過的、開發他人沒有開發過的。
而這裡就有一個智慧道途最為卑鄙的地方——他們與均衡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會保持「神秘」。
也就是說，他們的發明大概率不會公布出去。
因為學習的速度肯定比研究要快，而且自己的研究有可能會成為其他人的提示，從而幫助其他人在更前面超自己的車。為了保證自己成為下一段真理的「標記者」，法師們通常傾向於保密自己的研究進程。
直到他們已經不打算從這個領域繼續前進，才會作為勝利者公開自己的「登頂記錄」——這也是一種計謀，他們打算通過這種方式來教會更多人、吸引更多人進入這個領域，從而保證自己在新領域內的優勢與先發位置。
如果理解了這點，那對於大法師們的冷漠、死宅、自私、焦慮與瘋魔就能理解了：對普通人來說，只是參加宴會與狂歡的邀請而已，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是「有人要害我，他想要浪費我時間」的多疑；任何一次不必要的會客，都有可能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從而讓其他人比自己更前一步奪得一塊新的真理印記。
「這種搶跑是會上癮的。」
海巴夏平靜的說道：「尤其是與自己競爭的，都是這個世界最為聰明的那一些人、並且驗證誰先奪得真理印記是絕對公平且正確的時候……更是會上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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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其他研究這一領域的智慧道途超凡者，在費勁千辛萬苦完成證明時、就能明晃晃的看到那片真理殘片已經有了他人的著名——捷足先登。
那種給其他人帶來挫敗感的感覺，是一種極大的滿足。
艾華斯其實也挺能理解他們的——這不就是那種副本開荒競速的高手嘛。
甚至就連「故意藏幾個關鍵細節不公布防止他人超車自己記錄」這點也是一樣的。這群法師們天天都在那瘋狂競速，自然已經沒有什麼凡俗的欲望了。
但要是夏洛克也變成這樣的魔怔人，那就是艾華斯不願意看到的了。
艾華斯點了點頭：「所以我就給了夏洛克另一個思路——
「真理並不是固定的、不變的，而是會增加的。甚至在特殊情況下還會減少。」
比如說，在沒有電氣的時代，對電力系統的研究自然不算是真理；如同在發明了機械之後，才可能有優化機械的真理。
焰天司逐漸往械天司的方向轉化，其實也就意味著祂所持有的「火焰、鋼鐵與鑄造」這個領域逐漸發生了變化——以前可能意味著鐵匠，而如今可能意味著機械與工廠。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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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巴夏有些驚訝。
她自己的研究方向，也就是密續書——她這裡賣的許多書，都是她自己寫的。這就是游夢僧的思路，他們所寫的密續書、大概率都是「新鮮的知識」，這自然也算是一種真理。
「我將那些阿瓦隆準備鋪設的鐵道、準備建造的水庫等任務都交給了夏洛克，讓他進行各項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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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如今的算力已經比得上超級計算機了，這種程度的數據量只能算是輕而易舉。
「這些東西都是積少成多的，雖然不算是什麼很厲害的定理、但只要奇觀的規模足夠大，這份計算的意義也就會反過來提升。等於是真理的分量增加了。」
只要艾華斯、伊莎貝爾和尤利婭不斷餵給他一些只有他能拿到的定製數據，讓他負責計算那些最新的、甚至還不存在的建築與工程的數據……雖然每次獲得的經驗都不多，但至少能防止數年研究被人悄悄超車這種拉高血壓的情況。
——這怎麼就不能算是真理了？
開拓與真理向來結伴同行！
「這個思路……我覺得可行。」
海巴夏最開始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後來認真思索了一會，卻是慢慢點了點頭：「或許真能行……」
「……居然真行嗎？」
夏洛克都有些難以置信。
這種鑽空子一樣的方法，居然真能有用？
「倒是你——」
精靈幼女笑眯眯的說道：「你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行，就已經聽了艾華斯的話嗎？」
「……因為他沒有害我的可能、更沒有害我的必要。」
夏洛克沉默了一會，才認真答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我要選擇一個最信任的人……那麼他一定不是我的父親，也不是我的兄長。而是這頭滿肚子壞水、張嘴便是謊話的壞狐狸。」
艾華斯聽到這話，都有些驚訝。甚至都來不及糾正夏洛克「我其實沒說過什麼謊話」這個細節。
他只是感覺難以置信——明明他們的接觸應該不算太多。
原來在夏洛克的心中……
自己的可信度有這麼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