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春風吹又生(11W字更新!)
2024-10-31 03:03:42
「小陸哥,你為什麼對趙元那麼客氣啊?你不是說,《情書》這部電影,他基本上就丟給自己的徒弟去做,他只是一個甩手掌柜嗎?」
吃完飯以後,陸嚴河親自把趙元送回了酒店,才轉道回自己的酒店。
路上,汪彪就很不理解地問陸嚴河。
陸嚴河說:「雖然他做了甩手掌柜,但第一呢,他是羅宇鍾導演介紹過來的剪輯師,也是業內資深有名的剪輯師,我不給他這個禮遇,也得給羅導,羅導是我老師,你明白這其中的關係嗎?」
汪彪釋然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
「第二呢,他甩手掌柜這事,我並沒有在面上跟他說開,別人也不知道他這些事,那如果我現在表現得不夠尊重的話,那就是我的問題,我不夠尊重他。」
汪彪更「恍然大悟」了一點。
陸嚴河笑了起來,「還有就是跟梓妍姐學的,招待一個人,要麼別招待,要麼就儘量把方方面面做到最好,別招待了還讓人覺得你敷衍他。」
汪彪:「這個我倒是知道,但像趙元這種人,我都不想招待,不幹活還哪哪都享受,憑什麼啊……」
陸嚴河若有所思地看著汪彪,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以前,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是這樣的。
但慢慢就變了一點。
人的變化,有的時候不是那麼一蹴而就的,一開始以為只是一點點,然後一點點加一點點,不知不覺,時間過去,再猛地一回頭,原來已經發生了那麼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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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看了這一次《情書》完整的初剪版本,心裏面其實對李豐雷更滿意了。
李豐雷剪出來的這個版本,基本上已經是陸嚴河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了。
導演跟剪輯之間的溝通,其實最大的難度在於後者能不能領會到前者的想法。
兩個人正常說話都其實不能百分之百地理解對方的意思呢,更不用說這種涉及到創作的事情。
創作太主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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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倒不是說這個電影就非得做成什麼樣子不可——
不過,他知道《情書》拍好了是什麼樣子,知道它本身是一個什麼風格的電影,那他當然會毋庸置疑地往那個方向去做。
所以,陸嚴河這樣一個其實不是那麼「偏執」和「執拗」的一個人,在剪輯上提的要求,其實都還挺堅定的。
一定要這樣不可。
趙元之前其實都在某種程度上提過,這樣靠互相寫信來貫穿劇情主線,時不時地來一段回憶片段,會讓整個電影看上去有點散,但陸嚴河仍然要求,一定要這麼剪。
知道這部電影主剪的其實是李豐雷以後,陸嚴河就動了把他挖過來的心思。
但是,就如前面所說的,他想要挖李豐雷,不能越過趙元做這件事。
如果陸嚴河不是通過《情書》剪輯這件事認識的李豐雷,那他可以這麼做,正常挖人嘛,天經地義。但李豐雷是被趙元帶過來的,陸嚴河要是背著趙元挖人,那叫挖人牆角。得想一個辦法,既能把李豐雷挖過來,又能讓趙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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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趙元送走以後,陸嚴河繼續拍攝《焚火》。
商永周在片場還主動跟陸嚴河提起了《情書》,說:「我沒有想到,你第一次做導演,竟然選擇了這樣一部……有點回憶過去的題材,你才多大啊,怎麼會想到拍這種題材?我以為這種題材,都至少是從學生時代離開了十年、二十年的人,才會有感而發,比如我這個年紀。」
陸嚴河笑著說:「師兄,你不要年齡歧視。」
商永周勾了勾嘴角。
「電影拍得不錯,我很喜歡。」商永周跟陸嚴河說,「我不是在跟你說客套話,我挺喜歡你這個電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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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師兄。」
「回頭電影在國內點映,如果需要我捧個場,直接給我發消息就行。」商永周說,「我看你似乎總是不太好意思麻煩我。」
「也不是,我是覺得師兄你比較藝術家的性格,不想讓你到一個讓你不舒服的場合,勉強你。」
「我……什麼時候讓你覺得我比較藝術家了?」商永周反而很詫異。
「師兄你平時演戲都一直讓自己處在角色的狀態里。」
「那是在片場。」商永周說,「我演戲的時候不太喜歡被人打擾,不想有很多社交。出了劇組,我又不是一個隱士,住在山裡,天天喝茶望月。」
商永周這麼說的時候,似乎還有一些怨念。
這讓陸嚴河不禁有些好奇,師兄是經常被人誤以為這樣嗎?
但想想,也是,陸嚴河第一次見商永周,就是在《及時行樂》的酒會上。
當時商永周並沒有讓陸嚴河感覺到任何不擅長社交的一面。
人家在這方面的能力,一點不欠缺。
「好的,好的。」陸嚴河笑了起來,「師兄,我知道了,那等《情書》上映,請你一定來捧場。」
「口頭上的記不住,到時候記得送個請帖。」
「……你事兒好多啊,師兄。」陸嚴河吐槽,眼睛卻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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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永周說:「《情書》之後,你還準備繼續做導演嗎?」
「暫時沒有這個想法了。」陸嚴河說,「後面有很多要拍的戲,對我來說,現在最不夠用的就是時間。」
商永周點頭。
「也是。」
陸嚴河問:「師兄,我準備重啟《六人行》了,回頭有沒有興趣來這部劇客串一下?」
商永周有些驚訝。
「你真的打算重啟《六人行》了?我還以為那是網上假傳的消息,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說不做這個了嗎?」
「岳湖台搞定了版權,我不是不想做《六人行》,我是不想跟京台一起做《六人行》。」陸嚴河直說,「而且,岳湖台也很有誠意,他們雖然是看中了這部劇的收視率和熱度,但跟他們的交流中,我也能感受到他們對於這部作品的喜歡和尊重。我願意跟一個尊重這個作品的電視台合作。」
商永周點頭。
「等我拍完《焚火》,休息一陣兒,你什麼時候拍《六人行》,給我發個消息,我去給你串。」
「你願意的話,我就讓他們去聯繫你經紀人,不能占你的便宜。」陸嚴河笑,「該給的片酬還是得給的,那這個時候,你又這麼隨便了,只要發個消息就行了。」
商永周:「幫你串個角色而已。」
「在那一集卻不僅僅是露個臉,我想讓你作為我們劇中一個女孩的約會對象出現。」陸嚴河說,「前面先渲染,這個約會對象多帥,多有魅力,還是個演員,非常有名,然後,你一出場,觀眾就沸騰了——在這一集正式播出之前,我要對你來客串的這件事保密,不讓大家知道,給足驚喜。」
商永周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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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就是理解力滿分。」
商永周笑著點頭。
對商永周這樣的頂級演員來說,到一部熱播劇里客串出鏡,其實還是比較常見的。
在華語劇中不常見,是因為華語劇基本上沒有系列劇,播之前,誰也不知道它能有多火,自然也就沒有頂級演員冒著劇撲街的風險來客串——除非是大IP改編,原著粉眾多,或者是大導演的製作。
這一次,陸嚴河給《六人行》做了一個很豐富的規劃,每一集的主題,以及主線劇情的發展,都根據自己的記憶,做好了梳理。
他已經開始寫劇本了。
這種二十分鐘一集的劇集,還是生活劇,寫的量不大,但是難度不小。
幸好,陸嚴河記得很多《老友記》里的情節、對白,也因為自己做演員、做編劇、做導演,慢慢地積累了很多關於創作的經驗和理解。
他現在的成功光環太多了。
人真的很容易在這樣的光環中迷失自己。
陸嚴河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才能夠儘量地保持自己的清醒——而不是寫著寫著,就真以為這些劇本、這些人物就是他自己寫出來的了,就飄飄然地認為,他真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創作者了。
這也是為什麼,陸嚴河會經常請他信任的人來看看他寫的劇本、拍的素材,提一點建議。
陸嚴河不是真的要從他們這裡得到什麼,而是想要從他們的反應中,去印證自己的記憶。
優秀的創作者創作出來的東西也許都有自己的風格,跟其他人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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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李躍峰自從那天晚上跟陸嚴河喝了酒以後,就像是真的把陸嚴河當自己朋友了似的,基本上只要兩個人同時在片場,李躍峰就會跑到陸嚴河身邊說說笑笑。
李躍峰還時不時就約陸嚴河出去吃飯,喝酒。陸嚴河都有些受不了李躍峰這個熱情的程度,經常性拒絕他,但這似乎一點也不打擊李躍峰的積極性。
陸嚴河:「……」
而隨著三月一過,四月就到了萬物欣欣向榮的時候。
冬天殘留的寒與冷已盡數消退,夏天鼓譟的熱與燥還沒來得及入侵這片大地。
早上起床以後,如果不著急去片場拍戲,陸嚴河都樂意去樓下走一走,散散步,吹吹風。
有時候,他也會碰到萬人亥。
陸嚴河還挺佩服他的,每天導演的工作那麼多,但他精力還這麼充沛,早上都一定會抽時間一個人走一走。
太自律了。
陸嚴河心想,其實他之前也有過一段這麼自律的時候。
但慢慢的,自律不起來了。
人真的是會慢慢變得懶惰的。
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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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是怎麼做到每天除了睡覺,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算得明明白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陸嚴河就在這樣的節奏里,在拍攝《焚火》這部電影之餘,把《六人行》重啟版的劇本寫出來了。
定稿《老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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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年和胡思維兩個人都來了《焚火》劇組,來讀《老友記》的劇本。
陸嚴河拍完戲,收工,跟兩人到火鍋店吃晚飯,一邊吃,一邊聊《老友記》的劇本。
「怎麼把名字都改了?」胡思維第一個問題就是問這個。
其實他跟白景年兩個人接到這個劇本以後,第一反應就是想問這個。他們差點以為陸嚴河是寫了一個全新的故事,直到翻了幾頁,看到還是那些人,還是那熟悉的風格。
陸嚴河笑著說:「《六人行》重逢,可不就成《老友記》了嘛。」
陸嚴河知道,這是一個只有他才懂的梗,讓胡思維和白景年明白是很難的。不過,即使他們不懂這個梗,《老友記》這個名字一樣是有可以理解的意義的——就是陸嚴河剛才說的那些。
白景年說:「除了這個名字,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還得是你來寫這個劇本,原汁原味,一下就回到了第一季的那個味道。」
第一季是什麼味道呢?
大概就是……像一個都市裡的童話故事一樣的味道?
人與人之間有真情實感,也有真情流露,不同性格之間有碰撞的火花,也能共同分享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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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讓這六個人,回到了一種簡單的、直接的、樸素的、有魅力的軌道上。
其中一集寫柏錦演的周之西作為兼職按摩師,接到了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的單子,兩個人眉來眼去,互相看上,結果後面發現他竟然是有婦之夫,柏錦怒吼自己竟然被小三了——
整個這一段,陸嚴河都寫得很單純,全部都是從柏錦的視角出發,從心動,到快樂,再到忿怒。
陸嚴河沒有在這一段里試圖討論任何「小三」這個議題,也沒有任何辯解和說教,其鋪展開來的故事,就給人一種像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的生活中常篇章,最後結束在柏錦跟幾個朋友嚷嚷自己被人騙了、成了小三,結果正好一隻蒼蠅飛進她嘴裡,於是,她一邊狂咳嗽,一邊大罵「吃了蒼蠅竟然真的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嘔——啊——」
胡思維由衷地嘆了口氣,說:「嚴河,還得是你,終於,我們還是把這個劇本寫出來了,《六人行》確實可以啟動了,《老友記》就《老友記》吧,確實也是《老友記》了。」
陸嚴河點頭。
胡思維說:「我可以拍一下這個劇本封面嗎?你在上面寫上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六人行》重逢,可不就成《老友記》了嘛。我發微博。」
胡思維是想做一下宣傳了。
「行。」
於是,陸嚴河就把這句話寫在了劇本封面上。
「但是我的字,很多人都見過,他們就會知道,這句話是我寫的。」
「就得讓大家猜是你寫的,但我們先不承認。」胡思維說,「這樣可以保持大家對這部劇的關注。」
「也行。」陸嚴河點頭。
白景年有些激動地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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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笑。
「因為這個故事已經在我腦海中盤桓好幾年了。」陸嚴河說,「沒有參與這個系列的幾年時間裡,我一直在思考,這個故事應該是什麼樣子。」
「嗯。」白景年點頭。
胡思維說:「不過,我們現在的劇本故事裡,就好像陳子良和張瀾那兩個角色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這樣好嗎?」
「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這麼淡化處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陸嚴河說,「反正第三季的結局,張瀾的結尾也是離開了他們,去了英國,不需要再在新的一季故事裡去交代這兩個角色的去向了。」
「也是。」胡思維聽陸嚴河這麼一說,就點了點頭,「那就現在這樣吧。」
陸嚴河:「嗯。」
他提杯,說:「思維哥,白導,我們終於又一起回來了,乾杯吧。」
「乾杯!」
稍晚一點的時候,胡思維把《老友記》的這個封面發到了自己的社交媒體上。
他的粉絲不是很多,但是關注他的基本上都是《六人行》的鐵粉。
他們看到這個封面,看到封面上手寫的那句話,雖然什麼都沒有明說,但其實已經把他們想要知道的都說了似的。
因為第三季而死了心的劇粉們,在這一晚,突然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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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行》要改名《老友記》?我去,這個名字也太俗了吧。
——所以,陸嚴河到底回歸不回歸?
——我說,大家有沒有考慮過一件事,胡思維可是京台的人,有沒有可能他說的只是《六人行》要拍第四季了,又或者,他們覺得《六人行》第三季的口碑太爛了,所以他們決定把《六人行》改個名字,改成《老友記》?
——樓上你是在說恐怖故事嗎?要是真的是這樣,那我真的要炸了這個京台了。
——樓上,注意發言,小心你被警察叔叔抓走。
——不過,我現在是真的有點緊張啊,到現在為止,都一直是別人在說什麼陸嚴河要回歸,陸嚴河那邊一直沒有承認過啊。
——陸嚴河現在也根本沒有必要回歸《六人行》系列了吧,他何必呢?換位思考一下,陸嚴河現在的地位,也早就不用演這種情景喜劇來給自己積累人氣了。
——上面你說話怎麼這麼功利?陸嚴河要是這麼功利,就不會演這麼多非一番角色了,我相信陸嚴河。
——你相信陸嚴河有什麼用?你以為陸嚴河真的在意你的相信嗎?他要是真的在意我們這些喜歡《六人行》的粉絲,就根本不會離開。
——可是,你們認真看胡思維發的封面上那行字了嗎?
——那行字怎麼了?
——那不就是陸嚴河的字嗎?陸嚴河之前也在微博上發過自己手寫的字體,你們去比對一下就知道了,那就是陸嚴河寫的啊。
——我靠?!竟然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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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維看著大家激動地刷頻,他的這條微博評論區也被《六人行》的粉絲在六個小時之內,衝到了2萬+的留言數,心滿意足地神隱了。
OK,《六人行》系列沒有因為第三季而一蹶不振,仍然在繼續。
大家仍然在關注。
目的達到了。
胡思維認真思考著,後面的宣傳節奏應該怎麼來。怎麼樣做,才能夠提高、保持住大家對它的期待,不讓這口氣掉下去,讓這部劇在萬眾矚目下重啟回歸。
現在都是他們這些幕後工作人員在發布一些東西,後面應該讓《六人行》的演員們開始下場了。
比如顏良在上節目的時候,可以適時地提一下正在準備進組拍攝一部劇,但這部劇處在保密階段,還不能跟大家說,給大家賣個關子,然後讓大家自己往《六人行》的方向猜。
這一刻,胡思維滿腦子都是怎麼樣做可以讓《六人行》更好。
兩個月前,他想都不敢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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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回歸《六人行》了?」李躍峰在片場問陸嚴河。
陸嚴河舉起手中的劇本,擋在自己嘴巴前面,對李躍峰說了一聲嗯。
李躍峰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
「《六人行》有救了。」他下意識地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把陸嚴河都給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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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嗯,我後面還想要找一個情景喜劇來演,但是吳白不同意,怎麼都不同意,說出現《六人行》這麼一部劇是特例,國內就沒有特別好的情景喜劇的劇本,除了你,沒有人能做。」李躍峰嘆了口氣,「我其實真沒有把它當成情景喜劇在看,我就特別喜歡裡面那幾個人待在一起的感覺,特別朋友。」
陸嚴河點點頭,想起來什麼,問:「那等我們這一季開拍以後,你要不要來客串一個角色,玩一玩?」
李躍峰有些驚喜地問:「可以嗎?」
陸嚴河說:「嗯,我準備在新的一季里邀請一些朋友來客串一下。」
「可以啊。」李躍峰點頭,「我想去。」
陸嚴河:「行,到時候我叫你。」
李躍峰:「那就這麼說定了。」
陸嚴河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對李躍峰的印象。李躍峰仍然還是那個比較功利的行事方式,只不過他這個人似乎要是真把誰當朋友了,在這方面就會稍微好一點。這一次,陸嚴河跟李躍峰拍《焚火》,對他的印象比在拍《十七層》的時候好多了。
對比起來,差別其實就在於李躍峰那個時候對他並沒有現在這樣不設防——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李躍峰,跟他雖然也一樣說說笑笑,但很顯然,說什麼,笑什麼,都是思考之後才表現出來的。陸嚴河自己又是一個感知力很強的人,對這樣的人,陸嚴河自己當然也不會釋放出真實的情緒。兩個人就這麼面子上你好我好地把戲拍完,殺青之後,各自拜拜。
這一次,李躍峰覺得陸嚴河拿他當朋友,所以才讓汪彪來提醒吳白,就放下了一些對陸嚴河的防備,覺得可以跟他做朋友。他真實的那一面就暴露了出來,陸嚴河這個人呢,又是典型的「如果你對我好,我肯定不會對你差」,慢慢的,陸嚴河也開始接受李躍峰這個朋友的存在了。
陸嚴河自己也覺得很神奇。
他真的不是太喜歡一個特別功利、拍戲總是要把別人給踩下去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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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焚火》,他也只是把商永周和陸嚴河這兩個明擺著踩不下去的人放到一邊,在日常的宣傳稿中,那李躍峰仍然還是僅次於這兩個人的三號人物的。
但陸嚴河卻慢慢地接受了李躍峰的存在。
熟悉了李躍峰一點之後,他甚至覺得,李躍峰跟曾橋挺像。他們兩個人都是那種因為在自己的事業上還處在上升期,所以很沒有安全感,甚至是很有競爭意識地面對這一行。
李躍峰是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人氣上較勁,曾橋則是在演技、在別人看待他的眼光上較勁,都有功利的一面。如果是李躍峰是主動出擊,讓自己站在別人的肩膀上,那曾橋就是被動地拒絕跟那些他瞧不上的人扯上關係,很「愛惜自己羽毛」。
每個人都有相似之處,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陸嚴河思索著他們兩個人,再回想一下自己演過的劇本,演過的角色,意識到,他演的戲,可能真的礙於自己年齡和角色年齡的關係,所以甭管什麼性格、什麼設定,在這種人格和性格的複雜度上,都比較簡單,純粹,沒有兩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人是圓形的,是一個多面體。在戲劇中,人卻往往是符號化,哪怕兩面性,或者是多面性,也只是幾個面,不可能真正做到立體地展現一個人物。
可有的人物,為什麼就可以給人立體感,是這部戲把他複雜程度的方方面面都拍到了嗎?
不,是這個人在觀眾心中已經建立起了一個真實的性格特徵,戲裡面沒有拍到的,觀眾可以想像出來。
陸嚴河再去看自己在《焚火》中演的李無殤。
為什麼他一直覺得這個角色如果從文學性上來說,很好演?
因為他的角色在劇本里太簡單了。
李無殤是一個特別符號化的角色。院長的孩子,天之驕子,被保護得很好,前期也很驕傲,直到後面隨著商永周飾演的魏央出現,慢慢地捲入一些事件,給他帶來了一些觸動,對他造成了許多的改變,到最後,發現他的父親不是他的親生父親,而是他的殺父仇人,那一刻,李無殤的角色發生了徹底性的蛻變——
儘管如此,陸嚴河想像到的,也就是一個少年從真相與背叛中粉碎自己,重塑一個新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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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跡可循。
難的表演是無跡可尋的,是羚羊掛角。
但是,是陸嚴河對李無殤這個角色的理解膚淺了嗎?
也不是,這個角色就是這樣的,這個角色在劇本上之所以成立,就是陸嚴河理解的那樣「有跡可循」,否則,這就不是一個商業化的劇本了。它不是在探索人性,不是在去深入挖掘一個複雜的內核。
陸嚴河要是企圖把李無殤往更深入、更複雜的方向去演,都跟這個故事本身的風格相去甚遠了。
也不一定真的能立住這個角色。
陸嚴河想通了這一些,豁然開朗。
怎麼說呢,想通這一些不會讓他對李無殤這個角色有更高的表演追求了,但他作為演員,對於人物,對於塑造,有了更深的理解。
陸嚴河很享受這樣「頓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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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連續感慨了三聲「我服了」。
陸嚴河有些茫然地、眼神清澈地看著視頻里的陳思琦,不理解,問:「怎麼了?」
陳思琦問:「你有沒有在我身上頓悟過?讓你對人性、對人物有更多的理解?」
陸嚴河馬上笑了出來,然後撥浪鼓似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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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你越來越表演藝術家了哦,跟李躍峰做個朋友,都能讓你產生這麼多的思考。」
「我也沒有想到,也不是我主動想的。」陸嚴河說。
陳思琦:「不過,人跟人之間就是很多的不一樣,何止是李躍峰跟曾橋,你來我們編輯室待一個星期,你都能發現人跟人之間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
「編輯室……他們怎麼了?」陸嚴河聽起來,似乎像是不太對勁的樣子。
陳思琦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審美偏好,隨著雜誌越做越久,大家對自己手上的業務越來越熟悉,就都有了自己的主見了。」陳思琦說,「這也沒什麼,不過,現在開企劃會的時候,常常聽到他們吵起來,讓我有點煩。」
陸嚴河幾乎可以想像到那個畫面。
「就跟我們劇組開創作會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主意更好。
陳思琦說:「不過,這可能也都是必經之路,不跟你說這些煩心事了,你拍完《焚火》之後,應該不會馬上去美國拍《迷霧》吧?」
「不會,殺青以後就要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了。」陸嚴河說,「能休息一陣子吧,怎麼了?」
「我們一起去畢業旅行吧。」陳思琦說,「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出去過了,趁著我們都有時間的時候,我想多一起出去玩一玩,我怕等你以後在全球都很知名了,在國外都不能正常的旅遊了。」
陸嚴河恍然,笑著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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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之間明明隔著屏幕,彼此之間的目光卻好像都能落進對方的心中。
「我想你了。」陸嚴河突然說。
陳思琦:「我也是。」
陳思琦說:「我這個周末來找你吧。」
「好!」陸嚴河眼睛瞬間亮了。
陳思琦嘴角翹了起來,「你是不是一直等著我說這句話呢?」
陸嚴河搗蒜似的點頭。
陳思琦:「那你不直接跟我說?」
陸嚴河很不好意思似的,說:「怕耽誤你的事。」
陳思琦:「《跳起來》現在已經運行得很好了,每個部門都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運行體系,我其實具體要管的事情不多了,每天就是看這種報表。」
雖然陳思琦說得這麼輕鬆,但是陸嚴河知道,肯定沒有那麼輕鬆,也沒有那麼簡單。
他們兩個人都是從來不願意跟對方訴說自己工作上的難處。
從來。
陸嚴河說:「等你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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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好。」
「對了,《跳起來》的日本版怎麼樣了?」陸嚴河問。
陳思琦一直想要把《跳起來》推向海外,日本是她選的第一個國家,因為日本的出版市場是全世界各地相對萎縮得最慢的那一個。
陳思琦說:「已經差不多了,大概是今年夏天在日本發行。」
《跳起來》在日本就不是雜誌的形式了,而是Mook(主題書)的形式。
陳思琦說:「不一定能夠賣得很好,甚至可能會虧損,但我會堅持做。」
陸嚴河支持陳思琦的決定。
陳思琦說:「其實我自己做了《跳起來》這個雜誌,又開始做《跳起來》的衍生品牌以後,我就明白,為什麼有的產品一直不賺錢,卻還是被繼續做下去的原因了。《跳起來》的盈利跟其他的衍生品牌比起來,真的不太行,可是,《跳起來》就是立身之本,從作者的培養,到一批固定的、忠實的讀者,再到穩定的內容輸出,它本身直接創造的利益價值不大,但它間接能夠覆蓋的範圍,很大。」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陳思琦接著說,「打造《跳起來》國際版,一是想要擴大它的海外影響力,二是這個雜誌,它是一個原點,可以做不同方向的衍生和輻射。我準備為琳玉和她的團隊打造《跳起來》電影版了。」
陸嚴河笑了起來。
「你終於準備走這一步了嗎?」
這兩年來,陸嚴河看著琳玉一次次地走向台前,從《跳起來》影評人到國際影評人論壇,從影視評論自媒體到岳湖台的影評欄目,琳玉其實已經慢慢地建立起了她的個人品牌。
陳思琦說:「這樣,她也可以更加專注地做這件事了,這也是目前對你最有幫助的一個領域。」
陸嚴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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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作品的宣傳,都是陳思琦、琳玉帶著人從無到有做起來的。
那是陸嚴河這樣一個穿越者都會被驚喜到的創意。
更不用說,琳玉拉起來的國際影評人陣地,對於他在國際影壇上的聲譽起到了多大的幫助。
這是陸嚴河和陳思琦一開始做《跳起來》這個雜誌的時候,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現在回過頭來看,只能說,人生就是一場巨大的蝴蝶效應,你永遠不知道你在此時此刻做的一個決定,將在三年後、五年後甚至是十年後,掀起多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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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焚火》劇組,陸嚴河拍得其實很舒服。
「非常好。」
一遍演完,萬人亥總是這麼說。
陸嚴河演了這麼多戲了,每一場演完之後都被誇的,真就是這部《焚火》。
跟陸嚴河預想的不一樣,萬人亥竟然是一個鼓勵型的導演。
為什麼說是鼓勵型呢?
因為,儘管說了「非常好」,下一秒,萬人亥就會說:「我們再來保一條,嚴河。」
其實就是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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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亥很保護演員的情緒。
他基本上沒有對演員發過火。
但對其他部門和工種的工作人員,那就不一樣了。
跟個炸彈似的。
可每一次他發火的地方,陸嚴河都覺得也不能怪他發火。
畢竟甚至還出現過他們好不容易拍到一場滿意的戲,結果攝影師忘記開機了、沒拍到的情況。
那個時候,別說萬人亥發火了,連演員自己也想發火。
一場滿意的戲,那種情緒狀態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因為這種低級錯誤沒拍下來,那真的是讓人火大的。
當然,總體來說,《焚火》的劇組氛圍很好。
蘭明廳歸功於兩位主演從來不生事,帶了個好頭。
在《焚火》劇組,其實除了陸嚴河和商永周,其他人都不會一直待在劇組裡。
長達一百多天的拍攝時間,其他人又不是每天都有戲,沒有戲的時候,也就離開劇組,去接別的工作了。
每天都是不同的人,進進出出,陸嚴河一開始不習慣,後面也就習慣了。
當黃楷任來客串他的角色時,陸嚴河就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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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龍非陪著黃楷任一起來的。
他到劇組,跟商永周和陸嚴河簡單打了個招呼以後,就去找蘭明廳和萬人亥他們了。
黃楷任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陸嚴河,說:「你是不是好像又長了一點?」
陸嚴河說:「應該沒有,我衣服尺碼什麼都沒有變。」
黃楷任:「那你這個造型挺顯高。」
陸嚴河本來就不矮。
他笑了笑,說:「黃哥,你這次來串幾天?」
黃楷任說:「三天吧,之前跟劇組說的是三天。」
「那可以,我帶你去吃好吃的。」陸嚴河說,「子杏姐她最近在幹嘛?我都好久沒有跟她聯繫了。」
「她在拍《典籍里的中國》,你還說,你把她抓去給你做《情書》的製片人,讓她很多工作都推遲了,全趕到了現在來做,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我都有段時間沒有見過她了。」黃楷任頗有些怨念地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恍然,趕緊拱手,「對不起,黃哥,我錯了。」
黃楷任哼了一聲。
「你下次找她做製片人,倒是也找我去拍這個戲啊。」
陸嚴河哭笑不得。
「知道了,我努力。」
「等下晚上你有空沒?」黃楷任忽然問,「我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陸嚴河說:「行,我晚上沒戲,應該五六點就收工了。」
「好。」黃楷任點頭,「那吃了飯我去找你。」
「你不跟我一起吃飯嗎?」陸嚴河有些驚訝地問。
黃楷任說:「今天晚上龍非他應該會拉你們一起吃個飯,沒有時間給我們倆單獨吃的。」
「哦,也是,你進組第一天,大家肯定要歡迎一下你的。」陸嚴河點頭,「行,那吃完你就直接跟我一起回酒店好了。」
黃楷任點頭:「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