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聖堂勇士的終章
2024-10-31 05:05:24
第614章 聖堂勇士的終章
朱翊鈞就是狐假虎威的那隻狐狸罷了,而真正的老虎是張居正和戚繼光,一文一武,輔弼國事,朱翊鈞作為皇帝背靠大明京營銳卒,才能如此的狂妄到對所有人都可以生殺予奪,而多數的臣子又託庇於皇帝的威信。
這麼多年,朱翊鈞很珍惜京營,京營的銳卒,都是選出來的良家子,以戚繼光提出的『上報天子,下救黔首』為軍魂訓練而成,是黎牙實口中的聖堂武士,因為優厚的待遇、嚴苛的軍紀,京營銳卒不會滋擾百姓,進而獲得了普遍擁戴。
朱翊鈞只要有功夫,就會到北大營去。
這麼多年,朱翊鈞也很珍惜現在的朝堂,在張居正這個威權人物的影響下,大明朝堂肉眼可見的變得清明了許多,吏治的清明,帶來了更加公平的競爭環境,大明行政力量終於恢復,政治從來都是不缺少規矩,缺少的是如何讓大家守規矩。
朱翊鈞勤政到海瑞都要批評,也是因為朱翊鈞很珍惜現在的朝堂景象。
這是來之不易的,縱觀中原五千年,也是少有的格局,朱翊鈞自然要珍惜。
可是現在潘季馴、三娘子,綏遠地方希望皇帝能夠肩負起更大的責任來,為王化做出自己的貢獻,一方面是侯於趙提出的一個大明,皆為王民;另外一個方面,就是潘季馴希望皇帝能夠成為草原的人間信仰。
朱翊鈞只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君王,讓他成為人間信仰,的確是加了擔子。
其實這事兒挺犯忌諱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大明作為一個傳統的世俗國家,在解決問題的時候,訴諸於神佛,多少有點離經叛道,屬於是異端發言,所以,潘季馴、三娘子才利用林輔成、李贄等遊學團,試探朝廷的反應。
這就是政治里的冗餘,如果朝廷廷臣們一致反對,那也是因為遊學團考察的時候,『倉促之間』為了解決突發問題,提出了一些『不太成熟』的建議,朝廷還能因為不太成熟的建議責罰嗎?
但寫成了奏疏,那就是政治諫言了,如果朝廷不採納,可能會影響廷臣們對地方官的觀感,進而影響升轉。
滅佛容易,大明在綏遠有七萬二千人的衛軍,大明京營用馳道部署,抵達歸化城的時間,只要五天,滅佛對於大明而言,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而滅佛之後的善後事宜,才是重點,一如對於大明而言,收復河套容易,守住不容易。
「其實細想一下也挺合理的,實在是沒有更加合適的人選了。」朱翊鈞拿著潘季馴和三娘子的聯名奏疏,批註後遞給了馮保說道:「下章內閣廷議。」
這個擔子,朱翊鈞給自己加了,日後的罵名,他也背了。
盪魔天尊真武大帝是否轉世,需要經過大明朝廷廷議決定。
三日後,大明皇帝出院了,禮部尚書沈鯉,為了皇帝出院,準備了盛大的儀式,搞得朱翊鈞一臉懵,他的智齒橫生,需要縫針,朱翊鈞拆線後,打算離開解刳院回通和宮去。
這一開門,就看到了旌旗招展,鑼鼓號角聲驟然響起。
「搞的這麼大?」朱翊鈞愣愣的看著院子裡的廷臣和門外的朝臣,疑惑的問道。
「熱鬧熱鬧。」張居正低聲說道:「陛下,京堂萬民,需要看到陛下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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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開始吧。」朱翊鈞是知道有這麼一出的,他也批准了,但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罷了,規格等同於祭祀天地壇了。
而朱翊鈞這次親自奉祭了立在解刳院門前的岐聖岐伯。
岐伯是《素問》里的大醫官,是黃帝的醫倌,而素問全篇都是黃帝詢問,岐伯回答,岐伯是醫祖,所以解刳院奉祀,這可不是淫祀,就是賤儒們打上門來,這也是法三代之上的至聖先師。
萬士和寫了一篇青詞,算是禱告文章,在皇帝祭拜之後,萬士和將青詞焚燒,算是謝過了岐伯庇佑。
朝臣先拜皇帝,再拜岐伯,馮保吊著嗓子宣讀了一本聖旨,而後聖旨通傳四方,安定人心。
至此,皇帝生病的陰雲終於從大明的天空散去,太陽依舊升起。
朱翊鈞的身影出現在了文華殿主持了廷議,又出現在了北大營操閱軍馬,至此一切關於皇帝的謠言不攻自破,而那些趁機惹是生非的傢伙,也遭受到了懲罰,沈自邠、雒於仁等一眾十四人,還有西土城富戶許有仁等一十八人,被辦了個加急,拉到了菜市口斬首示眾。
大明皇帝並沒有親自去監刑,因為皇帝很忙,休息了七天,很多事都需要親自去處置,看賤儒腦袋落地並沒有那麼重要。
在大明皇帝忙碌的時候,在鴻臚寺坐班的黎牙實,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吹乾了墨跡,頗為滿意的將自己翻譯好的一卷書,放進了鐵箱之中落鎖。
翻譯好的書,都要再經過交叉審定後,送三經廠作為泰西文集的一部分刊印。
他翻譯的是一篇神話故事,關於聖堂勇士帕拉丁的故事。
黎牙實看著少卿高啟愚說道:「在泰西,聖堂勇士是在所有騎士之上的一種傳說騎士,他們宣誓、他們效忠的從來不是王權或者神權,而是崇高的理想,是人間一切美好的守護者。」
「但在泰西聖堂勇士只能變成一個傳說,因為他們效忠的對象不是王權,當君王的品德接近於崇高的時候,就像是陛下一樣,那麼對理想的忠誠和對君王的忠誠沒有區別,當君王的品德有限時,他們對理想的效忠,反而成為了君王的顧慮。」
「我們都知道大部分君王的品德是顯而易見的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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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貴人,也就是貴人的道德是有限的,這些宣誓效忠於自己理想,而不是王權或者神權的帕拉丁,他們對君王不是忠貞無二的,所以,就會成產生間隙。
高啟愚思索了一番搖頭說道:「對於大明也是如此,京營也是起起落落,經歷過許多次的波折,永樂年間興盛,正統年間戰亡在土木堡,景泰年間興盛,天順年間解散,成化年間再次組建,弘治年間沒落至今萬曆年間,再次興盛。」
「現在大明試圖折中,取了上報天子、下救黔首的主張,希望能夠讓京營銳卒們保持足夠的信仰和戰力。」
「矛盾說告訴我們,歷史總是在循環往復,也在螺旋上升。」
黎牙實對大明京營出乎意料的在意,他真的真的很喜歡討論京營,因為在他看來,這種軍事機構在理論上是不應該存在的,手持鋼槍,是人間最暴力的集體,身懷利刃、殺心自起,但大明京營做到了上報天子下救黔首,李如松在武川縣借了牲畜,居然後來還給了錢。
「在這殖民、侵略以及掠奪他國的時候是不利的,因為掠奪戰爭和侵略戰爭是不義之戰,你也清楚聖堂勇士是為了守護世間一切美好而存在,殖民、侵略、屠殺、掠奪、奴役,這些都和美好無關。」黎牙實還在堅持他的高道德劣勢論。
「如果需要掠奪和侵略,可以用僱傭來的蠻族,漢唐這麼做,大明也可以這麼做,有些髒事做了會人心渙散,那京營的銳卒不做,交給這些蠻族僱傭兵即可。」高啟愚解釋了這個疑惑。
良家子拿去搞屠殺,實在是太浪費了,大明在海上也是以客兵、牙兵為核心戰鬥力,僱傭了不少的土著和倭奴,戰爭是矛盾激化到最激烈的體現,戰爭必然伴隨著殺戮、鎮壓和掠奪,大明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幹這些髒活累活就是。
黎牙實兩手一攤,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話來,大明有堅持,也有變通。
黎牙實翻譯的這篇傳說故事,是帕拉丁,也就是聖騎士傳說中的終章。
在西羅馬帝國滅亡後,在泰西短暫的出現過一個羅馬帝國,那就是查理曼帝國,也就是現在神聖羅馬帝國的前身,領土囊括幾乎整個泰西大陸。
理查大帝死後,聖騎士還在,帝國開始內戰,為了奪取皇帝位,展開了長久的戰爭,有的聖騎士因為不願意對平民動手,被殺害;有的則是因為殘忍的戰爭,自己成為了劊子手而悔恨不已,最終自殺;有的則因為不願意當屠夫而逃離;
亞倫·德·布朗,他的父親是追隨理查大帝的十二聖騎士之一,亞倫因為不忍戰爭的殘忍,在巴拉丁禮大教堂前,點燃了自己,引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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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牙實鄭重其事的說道:「擁有堅定信仰的軍隊,在守護人間美好的時候,就是人間無敵的,但在進行不義之戰的時候,其戰力和流民組成的賊配軍,沒什麼區別。」
「現在陛下的勤勉,風雨不輟的前往北大營操閱軍馬,如此這般的辛苦,是因為陛下的道德接近於崇高,有兩個問題,朝廷必須要考慮到,防止京營步了帕拉丁這些聖堂勇士的後塵,第一個就是陛下懈怠,第二個就是繼承人的品德有限。」
「人性都都趨向於懈怠,陛下的勤勉是違背人性的,貴人更加無法保證品德的高尚,這是之前陛下就已經和張先生討論明白的問題,而且國朝還有這麼多賤儒的鐵例。」
「所以,這是困局。」
「如你所言。」高啟愚眉頭緊蹙,而後逐漸舒展開來,笑著說道:「這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兒了,到那個時候,咱們早就是一抔黃土了。」
「陛下,春秋鼎盛,大明之福。」
黎牙實笑容滿面的說道:「好吧,你說得對,我多少有點杞人憂天了,這不是我們要頭疼的問題。」
因為皇帝病危帶來的種種亂象,讓高黎牙實考慮起了帝國繼承人這件事,泰西的聖騎士是如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這是有借鑑意義的。
高啟愚和黎牙實只是在閒談,這是皇帝病危帶來的影響和顧慮,但張居正作為帝國首輔,卻不能將這件事交給後人的智慧,因為在張居正這個帥老頭看來,後人沒有智慧。
張居正站在高位,他很清楚現在大明這種蒸蒸日上,甚至日新月異的局面是來之不易的,在中國漫長的歷史上都是少數中的少數,僅有奮六世之餘烈的商鞅變法,在那個大爭之世,曾經短暫出現過。
這是張居正唯一想到的似曾相識的時代。
萬曆十二年四月十三日,大明皇帝恢復健康後,第一次正式主持廷議,清晨的陽光明媚,春天的燕子在嘰嘰喳喳的築巢,隨著植被的逐漸恢復,天空變得越發的清朗,煤煙造成的煙塵和霾災,只在深冬和初春出現了。
「先生是真的捨得,熊廷弼半大點的孩子,送到綏遠去?」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奏疏,張居正請旨遣熊廷弼隨扈潘季馴,為王化綏遠做貢獻。
「熊廷弼深受皇恩,十五歲也不小了,若不是在全楚會館就學,早該婚配了。」張居正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培養出更多的人才,形成一股維持新政、維持朝堂清明的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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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主事俞顯卿,上書彈劾禮部主事屠隆,游宴淫縱。」張居正拿出了一本奏疏來。
單單彈劾一個禮部主事屠隆,還不值得拿到大明文華殿來廷議,除了屠隆之外,還涉及到了兩位侯爺,一位是西寧侯宋世恩,另外一位是臨淮侯李言恭,還有一個就是禮部的少宗伯,禮部右侍郎張佳胤。
禮部主事屠隆和西寧侯、臨淮侯時常游宴,皇帝病危消息傳出這七日時間裡,都老老實實的沒出門,等皇帝出院了,這才出門繼續游宴,縱情於聲色犬馬之中,因為憋了七天,喝了點馬尿(酒),就有了淫縱之事。
至於淫縱的場面,實在是有點不堪入目,在青樓,大庭廣眾之下,鬧得人盡皆知。
「西寧侯和臨淮侯,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和屠隆攪合到一起了,而且還結拜,稱兄道弟?」朱翊鈞看完了奏疏,眉頭緊鎖,武勛和文臣拜把子,當真是有點別開生面。
「陛下,西寧侯和臨淮侯並不習武,也從未參加過京營遴選。」戚繼光回答了這個問題,他作為武勛之首,不知道這兩個武勛的情況,因為他們屬於勛軍,光領俸祿不視事兒,不歸戚繼光管。
戚繼光這個大將軍,只管軍中武勛。
都察院總憲李幼滋開口說道:「屠隆是萬曆五年進士,拜了禮部右侍郎張佳胤為座師,而後在萬曆六年去了松江府青浦縣任知縣,萬曆十年回京上計,考成後,經過了少宗伯張佳胤保舉留任京師為禮部主事。」
「西寧侯和臨淮侯好詩文,而屠隆擅詩詞,這偶然相識,一來二去,西寧侯和臨淮侯就想拜屠隆為老師,但屠隆自然不敢收侯爺為弟子,只好兄弟相稱了。」
「昨日西寧侯宋世恩昨日游宴,對屠隆說:徼天寵靈,業蒙先生許某稱弟。異日者,家弟婦將扶伏拜太夫人、嫂夫人,西寧侯是真的覺得屠隆有才,要帶著妻子登門拜訪。」
李幼滋解釋清楚了情況,西寧侯是真心實意的認可屠隆的文采,還要帶著妻子登門拜訪,算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而不是什麼酒肉朋友。
「陛下,臣以為,哪怕是勛軍的武勛,不視戎事,也應當習武,最起碼也要通些軍務才是,而不是聲色犬馬,永樂有祖制,十步十矢七中,方可襲爵,臣以為應當稍復祖宗成法,最起碼也能拉的開弓才是。」大司馬曾省吾對武勛荒廢武藝之事,非常不滿。
作為極端保守派,曾省吾立刻搬出了祖宗成法的襲爵條款,要求恢復祖宗之法。
「文恬武嬉,世俗敗壞如此,可為國朝大計?若有變,也有人可用。」曾省吾解釋了自己這麼主張的原因,如果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也能指望得上,而不是無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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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襲三大在京公爵,已經淪為了大祭司,上一次俺答汗伏誅,三個大祭司郊祭世宗皇帝,按照禮法,是要從德勝門出發,步行前往西山皇陵。
這幫武勛和文臣一樣的走不到西山皇陵,最後只好派了車馬拉著他們去的。
朱翊鈞都能全副武裝跑十里地,這些勛軍的武勛,真的跑不了。
「臣無法約束弟子,臣懇請陛下責罰。」張佳胤作為禮部的右侍郎也在文華殿內,看到奏疏的那一刻,也是兩眼一黑,這個屠隆平時看起來挺斯文的,居然玩的這麼花,那可是大庭廣眾!
「不是刑部主事俞顯卿誣告吧,確有此事?」朱翊鈞看向了都察院總憲海瑞詢問事情的真假,他繼續說道:「屠隆在松江府青浦縣做知縣的時候,狠狠的得罪了俞顯卿,回京後,二人詩文相忌,積成仇恨。」
原告俞顯卿和被告屠隆有仇,而且不是小仇小怨。
俞顯卿是松江府上海縣人,而且還不是小門小戶,俞家在青浦縣也有不少田產,屠隆清丈十分嚴明,根本不理他大家大戶,而且俞家還有一部分侵占田畝,被屠隆責令還田。
錢糧逋賦、逃欠人丁、土地丈量、水利灌溉,這些事兒,屠隆在做青浦縣知縣的時候,沒少折騰俞家。
萬曆十年,俞顯卿入京準備第二年的科舉,在京師,屠隆和俞顯卿在詩文上開始了較量,屠隆稍勝一籌,贏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利益衝突再加上詩文上被壓了一頭,俞顯卿懷恨在心,聽風就是雨也有可能。
「不是誣告,確有其事。」海瑞首先確認了這是個事實,而不是誣告,因為早上還沒上朝的時候,海瑞就跟巡城御史溝通過了,若不是衙役趕到,這三個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淫縱呢。
「刑部有順天府衙門的公文,昨日王希元王府丞帶著衙役去的太白樓,確有其事。」王崇古佐證了這一點,王崇古其實沒說,他兒子王謙昨天就在現場!
王謙回家之後,繪聲繪色的、手舞足蹈的把當時的場面給形容了一遍,大有要自己做一次的架勢,差點讓王崇古掏出七星環首刀來。
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褫奪西寧侯宋世恩、臨淮侯李言恭侯爵位,禮部擬人來看襲爵,奪俸三年,五年內二人不得出府一步,否則拿下過問。禮部主事屠隆革罷官身,回籍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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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張佳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四月的天並不熱,但張佳胤已經渾身是汗了,罰俸六個月,下次再有事,就可以考慮回家種紅薯了。
「陛下聖明。」張居正沒有表示反對,如此荒唐的事兒,在京師首善之地發生。
哪怕是關著門呢!
具體淫縱場面,就是大堂的二樓欄杆處,就玩起來,還大聲叫嚷,下面吃酒的人,看了場活春宮,這事兒一大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師,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都知道了,甚至還在討論三人大小和時長的具體細節。
而且因為生物的局限性,三個人絕對沒有喝到斷片的地步,爛醉如泥是玩不起來的,三個人當時絕對是清醒的。
這種文恬武嬉的不正之風,朱翊鈞自然要遏制這種風力的傳播。
大明享受了白銀流入和商品經濟轉型的好處,自然要承受其代價,絕對自由說的擁躉並不少,這個屠隆和這兩位侯爺,顯然很喜歡絕對自由,對於公序良俗,其實不怎麼在乎,否則也不會在清醒的狀態下,做出這等事了。
「陛下,俞顯卿再奏,請命前往綏遠支邊。」張居正又拿出了一本奏疏,還是這個刑部主事俞顯卿主動離開京堂,跑去綏遠找機會升遷了。
「好好的他為何要去綏遠?」朱翊鈞疑惑的問道。
「俞顯卿覺得潘總督治水有方,想去拜師學藝,正好綏遠缺人。」張居正俯首說道。
朱翊鈞兩手一攤說道:「先生,朕已經二十二歲了,糊弄小孩也不能這麼糊弄吧。」
「他因為游宴淫縱彈劾了屠隆和西寧侯、臨淮侯。」張居正只好解釋了原因,原則上,大明官員都不能去青樓玩,但那是原則上,俞顯卿以這個理由彈劾,就壞了潛移默化的規矩,所以就必須走。
沒有人庇佑,三伏天過火焰山,一個遮陰的地方都沒有。
俞顯卿顯然是想找個遮陰的人,潘季馴就是他找到的那個適合他的遮陰處,在潘季馴手底下做事,除了苦點,就都是好處。
當然,苦是真的苦。
「去吧,去吧。」朱翊鈞想了想,還是讓俞顯卿去綏遠了,主要是不累積地方經驗,俞顯卿難道一輩子都要在京城觀政?
在當下大明,觀政沒法升轉。
「王次輔,大誥里有言:諸官挾妓宿娼有禁,罷職不敘,戴枷示眾三日,大誥不行日久,若有人置喙,為屠隆等人求情,就給屠隆帶枷鎖遊街吧。」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交待了這件事的後續。
有人求情,就直接給屠隆帶枷鎖遊街去!
他們幹的事兒,實在是太過於抽象了。
「潘總督問滅佛,各廟宇懸掛真武大帝像之事。」張居正說起了潘季馴、三娘子給出的辦法,他思索了片刻說道:「陛下,忠順夫人在京,不如宣來詢問?」
三娘子又入京了,一年跑三趟,她這個布政使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證羊毛生意的穩定,這涉及到了巨大的、而且是當下草原最重要的利益分配,三娘子必須親力親為。
「先不要宣見了,廷臣們有何意見?」朱翊鈞不打算先問三娘子,而是問大明廷臣的意見。
王崇古十分肯定的說道:「陛下,這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各地發展並不均衡,大明清丈在各地推行,甚至遼東都在推行,但貴州和雲南,仍遲遲未行,就是因為這些地方,不適合清丈的政令。」
「草原作為新辟之地,政令也該因地制宜。」張居正表達了他的觀點,支持滅佛改信之事,逼迫草原的喇嘛教轉型,和大明社會相適應。
「臣以為不妥。」海瑞立刻說道:「陛下是天子,天子就是天子,不是神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