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隨時準備三堂會審伽利略
2024-10-31 05:07:51
第692章 隨時準備三堂會審伽利略
維持大明和呂宋總督府之間隸屬關係的保障,從來不是什麼君臣之義,而是大明水師強橫的實力。
這就是朱翊鈞不在意殷正茂把人沉海的原因。
萬曆元年末,殷正茂帶著招降的林阿鳳渡海奇襲呂宋之後,大明如果沒有開海,沒有重建水師,就是殷正茂再忠君體國,他也只能心裡想想,所有人都只會逼著他自立為王;但現在大明水師強橫無比,就是殷正茂再想自立為王,錫土建國,也只能想想,所有人都會逼著他忠君體國。
很多時候,人看似有很多的選擇,但其實壓根就沒得選,現在這樣就很好,事事有奏聞,所有赤銅都拉到大明換取貨物和寶鈔。
呂宋是個總督府,不能用腹地的條規去生搬硬套。
「泗水侯的侯府世子,泗水侯可有人選?」朱翊鈞笑著問道,對於陳成毅提出的冊封世子,朱翊鈞自然樂意,當然也要考慮殷正茂本人的想法,殺幾個罪犯而已,他就是把流放犯全殺了,朱翊鈞也不會如何。
殷正茂有三個兒子,老大殷宗伊在前軍都督府做經歷,就是領個俸祿,在大明京師,不在呂宋;老二殷宗傅是錦衣衛的千戶,加輕車都尉,也是不視事兒的閒職,在老家南衙徽州。
只有老三殷宗信在呂宋,尚了周德妃義女盈嘉公主朱軒嫦。
這算是他們徽州殷氏開枝散葉,有了三房。
按照大明繼承法的嫡長繼承法,長子殷宗伊是最好的人選,而且人也在北衙,若是殷正茂在呂宋逝世,大明正好把泗水侯府內遷,這樣一來,把呂宋徹底消化掉,看起來是一個不錯的謀劃。
「國姓爺想讓三子駙馬都尉殷宗信嗣位,還望陛下成全。」陳成毅再俯首,說出了一個讓人意料之外的名字。
按照慣例,駙馬都尉不視事兒,殷宗信既然做了駙馬爺,就不該再奢求了,按照慣例,該是嫡長子嗣位,殷正茂欲立小兒子,讓所有人都很意外。
陳成毅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國姓爺說長子多疾,次子不習戎事,且不在呂宋,對呂宋諸務不熟,唯有三子,文武雙全,可為陛下盡忠。」
這裡面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殷正茂不打算將泗水侯府遷回腹地,而是打算讓泗水侯府在呂宋世襲罔替下去。
這很犯忌諱。
「說是女婿,其實比朕還大,殷宗信朕也見過,是個忠君體國之人,文武雙全倒也說得過去,就他吧,馮大伴下章內閣擬詔吧。」朱翊鈞沒有任何猶豫做出了決策,笑著說道:「朕欲仿黔國公舊事,也希望泗水侯府能夠如黔國公府。」
「臣叩謝皇恩。」陳成毅還以為陛下會不同意,以為陛下會讓禮部出來當這個壞人,畢竟涉及到了泗水侯府內遷的問題,但陛下答應的這麼快,是陳成毅完全沒料到的。
「陛下,臣以為略有不妥。」張居正聽到這裡,就站了出來,他要反對,萬士和這個帝黨就不必指望他了。
朱翊鈞立刻說道:「先生,咱們以前說好的,當初泗水侯渡海至呂宋開闢的時候,就一直引了黔國公府舊事,包括讓朕的義女嫁於殷宗信,給國姓,都是如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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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來看,泗水侯府內遷,更加合適。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極為嚴肅的說道:「先生,咱們都不在呂宋,呂宋到底是因為泗水侯在才如此穩定,還是因為大明的羈縻才如此穩定,朕原以為是後者,今日看來,反倒是前者。」
「因為泗水侯還在,所以才如此穩定。」
「先生啊,你看看這些個賤儒吧,泗水侯在,他們都敢做到如此的地步,若是泗水侯不在了,甚至是泗水侯府也不在了,呂宋還不得成了反賊的老巢?到時候東南海寇四起,就成了必然。」
張居正認真思索了一番,才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陳成毅一時間有點懵,他分不清,搞不清楚狀況。
第一種情況,張居正在演戲,大臣反對,皇帝堅持支持,這樣可以籠絡泗水侯府的人心;
另外一種情況,張居正沒有演戲,真心反對,皇帝表面堅持,實則反對,讓泗水侯府懂事,自己換世子人選;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張居正沒有演戲,陛下也沒有演戲。
「臣愚鈍。」陳成毅選擇了實話實說,猜不透就不猜,直接挑明了說。
「你別亂猜了,就是殷宗信為世子了。」朱翊鈞看著陳成毅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不在朝廷,總是覺得這潭水過於高深莫測,但其實萬曆年間的朝堂,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皇帝笑著說道:「就這麼定了。」
殷正茂的長子的確多病,而且有點文不成武不就,成婚多年,在北衙已經生根發芽,而殷正茂的次子在老家,已經抱孫子了。
當初殷正茂打呂宋,只有小兒子在跟前,能文能武,也曾衝鋒陷陣,算是最佳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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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丟了呂宋,等於宣告開海失敗。
綜合考慮,張居正認可了陛下的想法,讓泗水侯府留在呂宋,繼續這種半封建、半郡縣制度,雲南就是這種制度的實踐,效果非常的好。
大理國當年也是橫極一時,大唐那麼強橫,都沒有徹底拿下大理,一直到蒙哥攻破大理,但用的制度,仍然是世襲土司,實際上的大理國一直存在,不過不再是國王,是世襲總管段氏和世襲相國高氏,一直到黔國公府建藩永鎮雲南,才讓雲南徹底變成了大明的十三個布政司之一。
王化程度甚至高過了離大明腹地更近的貴州。
開疆拓土,還是穩一點好。
「陛下,西班牙國王、日不落帝國之主、西西里與那不勒斯守護者、弗朗什孔泰大公、米蘭領主費利佩二世讓卑微的使者,帶來了最誠摯的問候,以及二百萬兩白銀作為賠償,請求陛下寬恕索倫未經允許的惡劣行為。」黎牙實上前一步,呈上了費利佩二世的國書。
「不是,費利佩現在也把自己的名頭搞的這麼長嗎?他只需要說自己是西班牙國王,朕還能不知道他是誰嗎?」朱翊鈞聽聞這麼長的頭銜也是感覺驚訝,之前費利佩是不屑這麼堆砌自己的名頭的,就是簡單的西班牙國王,這是費利佩的驕傲。
就像朱翊鈞,從來都只說自己是大明皇帝,而不說什麼萬王之王、四海一統之大君這類虛頭巴腦的玩意兒,這是一種驕傲,我不需要虛張聲勢,我的名字就足以代表一切。
現在,費利佩也只能玩起了這種套名頭的把戲,來讓自己繼續保持表面上的對等地位。
雖然大家都說他的大帆船貿易是朝貢,但他自己不想這麼認為,他一直在追求一種平等的邦交關係。
黎牙實天天說大明好面子,這些搞出這麼長名頭的泰西人就不好面子?
朱翊鈞拿起了國書正打算開始看,忽然抬頭說道:「多少兩白銀?」
黎牙實趕忙說道:「兩百萬兩,索倫是殿下的使者,他做出這等人神共棄之事,殿下說,無論如何都要表達自己誠心誠意的歉意。」
「哦,兩百萬兩白銀,誠意十足。」朱翊鈞這才低下頭看起了國書,他看著看著又抬頭問道:「銀子運到大明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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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徒王國光立刻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兩百萬銀,國帑是不是也得有一半?」
「大司徒,這不應該分帳吧。」馮保立刻嗆聲,這是費利佩給陛下的賠償金,國帑憑什麼跳出來分一半!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陛下,王者無私。」王國光不理馮保的嗆聲,直接找陛下要錢,這銀子,怎麼也要有國帑的一半,天塌了,也是這個道理,陛下是大明的皇帝,費利佩二世這筆銀子,是賠給大明的!
「大司徒,貪心不足啊,這銀子入了天子庫,還想讓內帑吐出一半來?想甚美事兒,沒門!」馮保還是咄咄逼人,就是不肯給。
朱翊鈞低頭看國書,一句話不說,他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哪個貔貅把銀子吃進肚子裡,還吐出來的道理?
「陛下,天下人人為私,唯陛下一人公耳。」王國光的戰略依舊是不跟宦官交鋒,把矛頭對準皇帝。
你皇帝今天要是開口說個不字,他王國光就敢在皇帝面前撒潑,天下是你老朱家的天下,國帑也是你老朱家的國帑,你皇帝自己看著辦吧!
朱翊鈞看完了國書,看著王國光也有點頭疼的說道:「行了行了,為了些阿堵之物,吵來吵去,哪還有什麼天朝上國的雅量,讓使者看笑話,分國帑四分之一好了。」
「陛下,雅量是禮部的事兒,臣就是個渾身銅臭氣的帳房先生罷了,在其位謀其政,說一半就是一半,一個子都不能少。」王國光才懶得管那些雅量,銀子要到手才是本事!
京營每年過年前,甚至要把永樂造的火器拿出來哭窮,不都是為了預算嗎?
「陛下此例一開,是不是日後都循此例?國將不國,天下將亡!」王國光一步不肯讓,這是賠給整個大明的。
「行了行了,就一百萬兩銀子,看你說的,還國將不國,分國帑一半,一半,總行了吧。」朱翊鈞都被氣笑了,都說他朱翊鈞是個摳搜鬼,大明戶部尚書哪裡遜色半分?!
「費利佩二世道歉的誠意,朕看到了,朕也接受了。」朱翊鈞看著黎牙實笑著說道:「倒是讓黎特使看了笑話去,為了些許銀子,吵來吵去的。」
「陛下,這不是些許銀子,是二百萬銀,萬曆三年以前,是兩年的金花銀了。」黎牙實倒沒有任何看笑話的想法,這才是萬曆朝最恐怖的地方:恥於言利的、腐朽的大明士大夫階級正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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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正在逐漸擺脫好面子的陋習,大跨步的向著務實邁進,這在大明朝廷看起來理所當然的事兒,在黎牙實眼裡,就是大明萬曆維新的結果之一。
「這位是?」朱翊鈞看向了黎牙實旁邊的年輕人問道。
「他叫伽利略,是個聰明人,因為惡了教廷,就到了費利佩殿下手下做事,殿下因為教廷詢問,讓他跟著臣一起來到大明,放在泰西實在是過於浪費了些。」黎牙實介紹著身邊的年輕人。
「哦?伽利略嗎?」朱翊鈞看向了伽利略十分認真的打量了許久,才問道:「你是哪裡人?全名叫什麼?」
「草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伽利略的漢話不太精準,但這幾句學了很久,也算是字正腔圓,他十分認真的說道:「草民本名伽利略·迪·文森佐·博納爾蒂·德·加利萊伊,出生在佛羅倫斯公國的比薩,後來就讀比薩大學的醫學,因為在文章中,帶有潮汐二字,被裁判所勒令退學,我沒能完成我的學業。」
伽利略簡要描述了自己過往的人生。
他被迫退學,就因為文章裡帶了潮汐二字,違反了教廷的教義,這讓伽利略無法完成學業。
朱翊鈞在聽到潮汐兩個字的時候,就確定了這個伽利略就是他認知里的那個伽利略,簡而言之,面前這位年輕人,就是現代科學之父。
「你認為潮汐是如何引起的呢?」朱翊鈞笑著用拉丁語問道:「每天漲潮落潮,似乎都有規律,你覺得潮汐因何如此有規律的運行呢?」
伽利略的漢話不好,這也不是外交,朱翊鈞選擇了用拉丁語,更加快捷的溝通。
「尊敬的陛下,潮汐是由海水的來回晃動引起的,地球繞太陽旋轉是橢圓形的,所以它會有加速和減速,正是因為加速和減速,引發了廣袤海洋的晃動,才有了漲潮和落潮,讓漲潮落潮如此的規律。」伽利略十分意外的看了一眼皇帝,遠在大明的皇帝,居然會拉丁語!而且字正腔圓,一股子正宗的老羅馬貴族腔調。
其實是大明對拉丁文的部分音節進行了細化,讓朱翊鈞的發音看起來更有貴族腔調而已。
「不不不,朕以為不是這樣的,朕覺得是因為月球、太陽對海水的吸引導致的,如果按照你的理論,在近日時加速,在遠日時減速,那麼潮汐變化,漲潮和退潮的時間,應該隨著加速減速而變化,但我們觀察到,漲潮和落潮的時間無論什麼季節,間隔都是相同的。」朱翊鈞伸出手,和伽利略爭論了起來。
他拿出了一張紙,用鉛筆畫出了橫縱兩軸,時間為橫軸,漲潮高度為縱軸,簡單勾勒出了一個圖像,繼續和伽利略討論,而馮保讓人尋來了皇叔朱載堉的研究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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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給出了充分的證據佐證自己的觀點,有著海量的數據,有著超長期的觀察,有著豐富的圖表,還有專門的五經博士去測算,這麼多的鐵證面前,讓伽利略對自己潮汐論的觀點,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而且最讓伽利略感到驚訝的是,大明似乎在用一種更加規範的方式,在研究科學,或者說大明自己所說的萬物無窮之理,對客觀事物進行觀察,有序規範的試驗,得到可驗證的解釋,並且保持懷疑,總結經驗進行系統化和公式化,這就是大明皇家格物院的研究方式。
科學的聖殿,在大明真的存在。
而面前的皇帝,對格物院五經博士的研究成果知之甚詳,解釋的也非常明白。
「所以說,實踐才是檢驗一切的標準。」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圖表,大明皇家格物院的研究,在很多士大夫看來,是完全沒用的研究,太過於刨根問底了。
但朱翊鈞很確信這些有用。
「智慧的化身,草民始終有個疑慮,從我學醫開始,為何泰西對於不潔的定義走向了錯謬,似乎認定了髒髒就是聖潔,可聖潔是骯髒的嗎?只有把神賜予的一切都全部接受,才能更加靠近神。」
「這是個謬論!」
「或許這是我無法成為傳教士的原因。」伽利略心底有疑惑,聽著陛下侃侃奇談,聽陛下說月球、太陽對潮汐的影響,他相信了陛下是智慧的化身,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
伽利略最開始讀的是神學院,後來才開始學醫,他對這個顯而易見的謬論,非常不解,如此錯謬的理論,居然能夠大行其道,被多數信徒遵守,伽利略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國王、王后散發著老山羊的惡臭,居然引以為豪。
「其實沒什麼,大明也有類似的陋習,比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甚至有人為了孝順,在守孝的時候,不離開結廬一步,這都是一種陳舊的觀念。」朱翊鈞思索了片刻笑著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朕就試著解開你的疑問吧。」
「沒有任何事是無緣無故的,在兩百多年前,黑死病開始在泰西大範圍流傳,這種通過老鼠廣為傳播的疾病,帶走了無數泰西人的生命,泰西的醫生們毫無辦法,在實踐中,發現洗澡的人更加容易得病,所以禁止了洗澡。」
「至此,關於不潔的定義,開始扭曲,整個泰西開始大面積的關閉浴室,最終形成了這種需要廣泛遵守的條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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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節變化的時候,本來就容易生病,再加上缺乏熱水,洗澡對平民而言,就是個要命的事兒,確實更加容易生病,黑死病大流行促使了不洗澡習慣的傳播,發展到萬曆年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陳舊而腐朽的統治機器往往更加拒絕任何改變,所以變本加厲,越是反抗越要鎮壓,進而演化成了現在這樣,違反就是異端的強制手段,變成了統治階級為了維持統治的統治工具。」朱翊鈞告訴了伽利略他的想法。
「感謝陛下解惑。」伽利略瞭然,明白了不潔定義的扭曲的前因後果,其實這是泰西的短板,泰西沒有史書,所以才會瘋狂的把大旅行活動的許多研究成果,附會到古人身上。
也因為沒有史書,泰西人對為何要這樣,就不明白了,大明則不同,大明這邊喜歡從歷史裡找經驗教訓。
「陛下,在泰西,盛傳先知擁有一個科學的聖殿,而我今天面見陛下,看到了聖殿的一個角落,和一絲光輝,不知道能不能進入聖殿就學。」伽利略對進入皇家格物院有著近乎於瘋狂的執著,尤其是在親眼看到了一些格物院的成果之後。
「這恐怕不行,皇家格物院也是逢進必考,你需要通過考試才能進入,需要先學好漢學,考入皇家理工學院,才能考入格物院。」朱翊鈞笑著說道:「朕相信,以你的聰明,一定能考中。」
朱翊鈞沒有因為面前的人是現代科學之父給更多的優待,皇家格物院、理工學院已經不是野蠻生長的時代了,已經有了明確的規章制度,作為制度的制定者和制度的最大受益者,朱翊鈞不會破壞規矩。
不過以伽利略的天分,考個皇家格物院,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他不學漢學,不認可大明的文化,直接進入格物院學習,過幾天跑了,那不是給泰西培養了傑出人才嗎?
即便是伽利略考中了格物博士,朱翊鈞也會隨時準備三堂會審伽利略,他要是走,那指定是不讓他走的。
朱載堉說過,格物之道,萬物無窮之理是沒有國界的,因為知識總是在主動或被動的傳播,但五經格物博士,是必然有國界的。
「大明已經有了強橫的五桅過洋船,事實上,沒有人是五桅過洋船的對手,為何大明還要研發快速帆船呢?」伽利略又提出了自己的旅途中的疑惑,快速帆船似乎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朱翊鈞斟酌了一番說道:「若是不建造快速帆船,世人又怎麼知道我大明愛好和平、以德服人呢?之前只有五桅過洋船的時候,還有人想要在這片土地和大海上,挑釁大明,快速帆船開始武裝巡遊後,這種情況就不再出現了。」
這就是朱翊鈞的答案,發展武力軍備,是為了地區的和平有序發展,這是大明所應該有的大國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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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結束了接見使臣,黎牙實在完成了遞交國書的那一刻,再次變成了大明鴻臚寺的通事。
伽利略面聖似乎沒有撈到任何的好處,但他其實已經獲得了好處,至少他可以在大明自由活動,甚至可以考取大明的格物博士。
伽利略其實沒有退路,他是被教廷趕出來的,泰西的教廷不允許他從事醫學、天文的研究。
在陳成毅、黎牙實、伽利略離開之後,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說道:「泗水侯府留駐呂宋之事,朕意已決,朕寧願再出現一個雲南,也不願意再出現一個交趾十三司了,永樂、宣德之後不再開海,不就是因為交趾十三司的原因嗎?」
「臣過分樂觀估計了呂宋的情況,陛下思慮周全。」張居正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而是認為皇帝的決策更加英明,呂宋的良好發展,的確讓他有點過於樂觀了,但陛下一如既往的料敵從寬,事事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南衙最近有一股謬論在蔓延,先生注意到了嗎?」朱翊鈞詢問張居正有沒有關注到最近南衙的風力。
張居正想了想說道:「是《勿言》那本雜報,論如何持續獲得廉價勞動力的文章?」
「然也。」朱翊鈞點頭說道:「王次輔知道嗎?」
「臣看過了。」王崇古回答了陛下的問題,但沒有對那篇文章發表看法。
「那篇文章說的雖然過分,但的確有幾分道理。」朱翊鈞嘆了口氣,從馮保手裡拿過來了雜報,遞給了眾人傳閱。
這本雜報刊討論了一個問題,工坊主如何持續獲得廉價勞動力,一共有五個辦法。
第一,讓百姓始終處於貧困的狀態,只有這樣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百姓才肯接受牛馬一樣的工坊生活;第二,引進番夷,對於番夷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吃飯,為了口糧可以出賣靈魂的番夷,無疑是最好的牛馬。
第三,將教育設置更高的門檻,讓窮民苦力只能自己內部比價,陷入無限的底層互害的矛盾之中;第四,減少官廠配給的官舍、食堂、學舍、惠民藥局,以此來降低窮民苦力的最低保障,就會變得更加服從;
第五,想方設法讓窮民苦力背上負債,殺死一個人靈魂最好的辦法,就是負債。
這五個辦法能夠充足的保證廉價勞動力的供應,讓工坊始終不缺少勞動力,進而維持龐大的規模。
沒有工匠願意讓兒孫們世世代代的當牛做馬,這五個辦法,就可以把人逼到工坊里當牛做馬,維持大明龐大的生產規模,才能維持白銀的持續流入。
邏輯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問題。
「陛下,臣有更簡單的辦法,真的要這麼做,他這個太複雜了。」王崇古頗為平靜的說道。
讓大明大多數人,像個人一樣的活著,生活變得更好,很難,但要讓他們活的很痛苦,那可太簡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