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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消失的帝國,消散的文明》

2024-10-31 05:08:02
  第699章 《消失的帝國,消散的文明》

  還田令擴大會議上,王國光突然改變了想法,選擇了支持張居正的一頃還田令,不再要求十頃。

  王國光之前和張居正關於還田的具體政令,進行了數次的爭吵,但每一次結果都是張居正認同,可始終不肯放寬政令,也不說原因,直到當著皇帝的面兒,把事情掰開了說,王國光才徹底清楚了張居正這種嚴苛的政令,另外的目的。

  王國光忽然覺得,不改也行。

  什麼?暴力?嚴苛?多大點事兒,再嚴苛點也沒什麼關係,必須要讓天下人知道,刺王殺駕要付出何等的代價。

  張居正、王崇古、王國光、萬士和這四位閣老,還有罵嘉靖皇帝的海瑞,都是嘉靖年間的老人,都是親歷者,他們那時候想不明白,嘉靖二十一年前勵精圖治、鬥志昂揚的皇帝,在嘉靖二十一年後,選擇了自我放逐,身居西苑不出,一心焚修。

  國勢危如累卵,北虜入寇、倭患四起,皇帝仍然把自己放在西苑裡,不聞不問。

  現在皇帝過於勤勉,讓朝中多數人忘記了當年皇帝心灰意冷之後,對國朝造成的可怕危害。

  帝制就是這樣,以帝王順心為主,萬一皇帝擺爛,真的會國將不國。現在,還田令的保守派,反倒成了大明皇帝朱翊鈞。

  「王次輔認為呢?」朱翊鈞看向了一直沒有明確表態的工黨黨魁王崇古。

  王崇古從爭吵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正經的裝糊塗的師爺,朱翊鈞詢問他的意見。

  「陛下,臣從來不是忠君體國之人。」王崇古看了眼張居正,由衷的感慨道。

  忠君體國的前提是忠君,他是奸臣出身,說忠君那都是騙小孩,這也是他為何跟張居正鬥法,屢戰屢敗的最大原因,也不是王崇古真的無能,而是在帝制之下,不忠君,甚至連表面忠君都沒人信,那就是天然劣勢。

  龍旗大纛,是杆大旗,誰扛著,誰就占了大義的名分。

  「陛下,臣以為,還是一家十頃,三七五減租。」王崇古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不忠君的選擇。

  「王次輔,讓人永遠保證理性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兒,但國事需要理性,不能感情用事,一頃這個標準還是太嚴苛了,不符合眼下的實踐。」朱翊鈞認可了王崇古的意見,因為這是個理性的選擇。

  消滅宗族不是一道兩道政令,而是生產力的發展,只有讓封閉的小農經濟轉變為商品經濟,才能徹底將宗族埋進土裡。

  整個大明只有松江府一府之地,有資格說擺脫了小農經濟,邁入了商品市場經濟,這是大明九省之地和龐大的海貿規模硬生生的餵出來的結果,浙江、南衙、山東、廣東等等富裕的地方,仍然是小農經濟為主。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一個被廣泛反對的政令,決計不能執行下去。

  「陛下,要不這樣吧,再削減浙江十個進士額員,也不給北榜和中榜,給松江府和南衙各五員,松江府越來越繁榮,而且還有水師學堂,這五員真的不算多了。」萬士和思索了一番,給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削減進士額員,用以懲戒浙江地面勢要豪右的刺王殺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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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士額員一旦削減,就是永久性的削減,撈到手裡的松江士林和南衙士林,決計不會鬆手。

  看似不多,但兩次削減共計削減了二十五員,這就是刮骨之痛了。

  連張居正都訝異的抬頭看了萬士和一眼,朝堂明公,真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進士額員是權力的分配,過去,每一個進士都意味著一個家族的誕生,權力的分配就是利益的分配,總計二十五員的永久削減,那就代表著浙江在朝堂的影響力永久性的削弱了三分之一。

  「大宗伯,果然是讀書人啊。」朱翊鈞由衷的說道,論狠,還是讀書人狠。

  一頃還田令和削減進士額員孰狠?其實是萬士和更加歹毒。

  一頃還田令是可以規避的,朝廷不讓個人持有田畝超過一頃,地方縉紳可以將田畝分給族人,然後以長租的形式,進行實質性的土地兼併,這是無法避免的,因為田土,總是要有人去種的。

  小農經濟下,田土大量拋荒,因為封閉的小農經濟之下,田土的產出有限,收穫有限,真正種地的人都其實很清楚,有些時候,只是地荒著,於心不忍。

  種地真的不是特別賺錢的買賣,而且風險也很大,旱了澇了,都有可能顆粒無收,甚至不那麼穩定,除非朝廷拋棄常平倉,允許哄抬炒作糧價,糧價飛漲,才能保證種糧的高回報。

  種地不能太賺錢,因為太賺錢就會加劇土地兼併,但也不能不賺錢,收益還沒投入大,自然沒有人種地,土地拋荒就又成了頭等難題。


  而在商品經濟不斷發展之下,田土的產出就更顯得有點雞肋,辛辛苦苦種一整年,可能還沒有工坊一天收益高。

  徐光啟的父親,就把所有的田土都賣了,經營棉紡、絲綢坊,成為了海商,甚至是遠洋商行的東家之一,就是典型的例子。

  可是永久性的削減進士額員,代表著權力分配的盛宴上,要少吃,本來文教興盛、就吃不飽的浙江,就會變成飢腸轆轆。

  「嘖嘖,大宗伯日後可千萬不要再到浙江來了。」王國光嘖嘖稱奇,這萬士和不吭不喘的就給浙江挖了個更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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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士和也有話說,歹毒?哪裡歹毒了?這是因時而異、因地制宜的調整!而且是在南榜內部打轉,根本就不歹毒。

  「那就這樣?」朱翊鈞看向了所有人,政策調整為一家十頃,三七五減租,額外再削減浙江進士額員十名,稍示威罰。

  「臣遵旨。」張居正認可了政令的調整。

  「臣遵旨。」王國光也表示了認可。

  「吵歸吵,但達成了共識,那就執行下去。」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都是為了大明更好,不要傷了和氣。」

  都是為了大明好,憑什麼我張居正要聽你王國光的?我王國光要聽你張居正的?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作為裁判的皇帝,必須要把握好這個度,一旦變成了路線之爭,就會萬事不順,新政就會變成一地雞毛。

  政令的反覆,會讓天下疲憊。

  所以,需要廷議,商量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關起門吵翻天,開了門,就要擰成一股繩。

  執行政令,從來都不能一廂情願,一頃還田令的政策修改,終於讓浙江地面,甚至是大江南北的暗流涌動停了下來,朱翊鈞現在當然擁有可以將一頃還田令徹底執行下去的暴力,但把天下再打一遍,就是劇烈動盪,遭殃的還是百姓。

  這是大明皇帝的妥協,但沒有人會覺得這是皇帝的軟弱,而是將其解讀為了仁德!


  朱翊鈞手裡拿著一本案卷,仁和夏氏夏安傑被迫鋌而走險的原因,是他們家賠了錢。

  當初林輔成得罪了仁和夏氏,在杭州弄了個罪身,再也不能考功名;後來三都澳私市,仁和夏氏就被抓了七十二口,大宗被流放到了爪哇;這些都是仁和夏氏和大明皇帝的恩怨情仇。

  但這種大宗族就是你這樣,大宗被抓,旁系就成了大宗,夏安傑就是在三都澳私市之後,成為了仁和夏氏的族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夏安傑成了大宗後,非但沒有痛定思痛,反而繼續做著老本行,走私販私,但隨著海防巡檢司的不斷完善,這個活兒,變得風險更大,相繼幾次,都被抓了個正著,怨念是一方面,賠錢是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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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死夏安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夏安傑被自己家的大掌柜給坑慘了,一個買賣,賠了20多萬兩銀子。

  仁和夏氏從來沒有經營過染坊,但這些年染坊的生意越發紅火,夏安傑眼紅厚利,開始布局染坊,他的大掌柜介紹了個經紀買辦,購買了一家染坊,無論怎麼看,這染坊都是大賺血賺的買賣,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

  可等夏安傑接手了這家染坊,才知道自己被坑了,這染坊就只有個空殼兒,匠人匠人沒有,染料沒有穩定供應,更別提什麼獨門秘籍了,甚至連帳都是假的,這染坊從萬曆六年建立,到萬曆十二年,整整六年時間,沒有開工過一天,可是帳目上,生意火爆的很。

  二十萬銀的大買賣,夏安傑不止考察過一次,可夏安傑的大掌柜要坑他,只要夏安傑考察,工坊就會雇一大堆人,裝出熱火朝天的樣子,整個工坊里唯一染的布,全都是夏安傑過來看的時候染的,一文不值的垃圾。

  等到夏安傑找這個大掌柜和經紀買辦算帳的時候,才發現人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這大掌柜本來就是原來夏氏的大宗的人,換了家主,坑起人來,根本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這二十萬銀的虧空,讓夏安傑和元緒群島一些人開始接觸,販賣阿片,無疑是來錢最快的買賣。

  夏安傑開始販賣阿片,這就註定走上了不歸路,最終在這些反賊的蠱惑之下,下定了決心,要襲殺皇帝,只要皇帝死了,就會有巨大的政治波動,那時候,就沒有人會管海防巡檢這些小事了。

  「也就是說,這場大火,本來就該在長興燒起來,但長興應氏不敢,朕到浙江,長興、湖州、德清,就該有人放火了,但都不敢,唯獨到了這仁和,他夏安傑幹了。」朱翊鈞從夏安傑的口供中,得到了一個值得玩味的消息。

  事實上,這把火,在朱翊鈞進入浙江就該燒起來了,但長興應氏不敢。


  反賊們借著講學詩會的名義在三月三舉辦了集會,在集會上,眾人信誓旦旦,應氏答應的好好的,定教皇帝有來無回!

  但應氏到底是沒那個膽子,包括德清沈氏、湖州談氏,都沒敢動手,實在是皇帝的緹騎、京營銳卒、水師精銳有點太嚇人了。

  夏安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他需要海貿的厚利,尤其是阿片的厚利,但大明皇帝管的實在是太寬了。

  馮保嗤笑一聲,有些不屑一顧的說道:「繞來繞去,還是朝廷開海,耽誤了他們家的生意,正經買賣做不過別人,就做這種斷頭絕戶的生意,等到被抓了,就怪朝廷不仁不義,他哪怕是做點菸草,而不是煙土生意,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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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爪哇那種大鱷魚齜牙咧嘴的地方,誰願意去?

  整個浙江家產過了百頃的大宗族,都遭了殃,平叛是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是一定會殃及無辜的。

  皇帝立下了一個月的封鎖時限,在一個月的限期結束前,仁和、杭州、浙江完成了『平叛』,官道在皇帝聖旨之下,解除了封禁,浙江迸發出了更大的活力。

  朱翊鈞也離開了仁和官衙廢墟,前往了杭州西湖邊上的西湖別苑。

  「葉永昌就革了職,日後若是有缺,再補吧。」朱翊鈞抵達西湖別苑後,下了一道命令,對仁和知縣做出了最終的處罰,革職,這看起來是處罰,但也算是皇帝的正式表態,一事不二罰,葉永昌不會死,他抓到了夏安傑的那一刻,就有了活下的資格。

  這個活命的資格是葉永昌自己爭取到的,當然葉永昌此時革職,官場上也沒有人會再逼他去死,以全忠義之名了。

  「臣遵旨。」張居正俯首領命。

  「夏安傑送解刳院,夏氏族誅,應氏、費氏、蔡氏族長等人斬首示眾,明正典刑,浙江地面抓捕的勢要豪右一體遷戶爪哇。」朱翊鈞做出了最後的審判,他履行了承諾,沒有妄殺。

  應氏、費氏、蔡氏都是集會中明確表示會刺王殺駕的反賊,而且全都是涉及到了阿片走私。

  朱翊鈞在查辦了這些反賊後,也理解了殷正茂為何放開了菸草的管控,專門針對阿片,實在是精力有限,只能把精力放在影響更加惡劣的阿片之上。


  「陛下寬仁。」王崇古作為刑部尚書選擇了領旨辦事,他說陛下寬仁,是真的寬仁,讓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辦,估計浙江地面得殺的血流成河,血流漂杵,讓天下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天子一怒。

  陛下手握強兵,最後也不過是只誅首惡,其餘都送到了海外開拓,廢物利用。

  這是真的寬仁,一共斬首示眾的人才不過八百二十一人,而且這八百二十一人,個個都是證據確鑿的反賊,多數都是因為走私阿片,但凡是家裡只走私菸草,也就是個流放爪哇,流放規模只有一萬三千人而已,賤儒再說皇帝暴戾,皇帝拿出《大誥》,這些賤儒就知道改悔了。

  「抄沒家產總計八百四十萬六千餘銀。」王國光匯報了下抄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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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二十萬銀。」王國光給了個數字,這只是個大概,但上下浮動不會超過五萬銀。

  「剩下五百二十萬銀,浙江地面再補一點,修一條從杭州到南衙的馳道吧,朕也不稀罕這個銀子,朕嫌髒。」朱翊鈞再次履行了承諾,浙江撈錢浙江花,一厘銀子沒帶走,全都用於修建運河和馳道,激發浙江經濟。

  「臣遵旨。」王國光俯首領命。

  「浙江地面比朕想的要好一些,至少比徐州強。」朱翊鈞在仁和縣官衙坐了一個月的時間,發現浙江的情況,要比他想的要好得多,反賊雖然更加膽大包天,但浙江地面整體情況,還是要比徐州強。

  經濟、文化、軍事,都比徐州要強很多很多。

  「錢塘路上花似錦,穀雨前後炒茶聲,徐州的窯民賣兒賣女,浙江的茶農豐衣足食。」朱翊鈞比的不是遮奢戶的生活,其實遮奢戶們多數衣食無憂,比的是窮民苦力的生活。

  浙江地面的分配,做得很好,至少那些山上種茶樹的茶農,都能把孩子送到學堂里上學,這就是讓朱翊鈞非常感慨的地方,徐州的窯民明明更苦,但勞動報酬更低。

  僅僅杭州就有一萬兩千戶的茶農,而在淳安,也就是當初海瑞做知縣的地方,就有茶農八千戶,整個浙江茶農超過了八萬戶,而這八萬戶不敢說人人豐衣足食,但絕對稱得上溫飽。

  「徐州四任知府挖出的坑實在是太大了。」張居正對陛下的點評非常認可,浙江這兩年雖然政治風波很多,但多數都沒有造成更大規模的社會影響。

  「先生以為是什麼造成了這種差異?風土人情嗎?」朱翊鈞有些拿不準的問道。


  浙江地面各色字號的茶莊就有八百多家,但這八百多家並沒有形成一個寡頭,而茶農們居然可以獲得足夠的、公允的勞動報酬,這是讓朱翊鈞感到意外的,是分配做得好。

  分配做得好一定是有些事兒做對了,而徐州一定是有些地方做錯了。

  「陛下,這個問題,先生可能很難回答,但臣倒是有些答案,陛下,嘉靖中,倭患起,對於浙江百姓而言,我的命可以填戰線,絕不能填萬人坑,這也是海波可平的原因。」戚繼光在浙江時間更長,他對浙江其實很了解。

  「朕明白了。」朱翊鈞恍然,然後點頭認可了戚繼光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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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抵抗最終成功,讓浙江的分配變得更加合理了起來。

  浙江九營的譁變,為何會從羅木營很快擴張到整個九營,就是當初的反抗力量還在,而且這股力量的代表人物,就是戚繼光本人。

  分配的合理,從來都是鬥爭出來的。

  萬曆十三年七月初三,大明皇帝下榻了西湖別苑,宣告著浙江刺王殺駕的風波落下了一個帷幕,而禮部尚書萬士和又完成了一篇新的海外番國志書,呈送給了陛下。

  大明當下有三本暢銷書,一本是疑似前內閣首輔李春芳按著嘉靖皇帝的經歷,結合前代傳說話本寫的《西遊記》,另外一本是三十二卷的《永樂大典簡要本》,這就是百科全書,最後一本則是萬士和編纂的《海外番國志書》。

  永樂大典的正本和簡要本賣的都很火爆,而海外番國志書的火爆則是讓人非常意外的,因為開海譜寫了無數財富神話,讓更多人的目光看向了海洋。

  而海外番國志書,可以說是了解海外番國情況的最權威的書籍。

  朱翊鈞翻動著手中這一卷,而後想了想說道:「這一卷叫印加卷,有點太簡陋了,不如叫《消失的帝國,消散的文明》。」

  「陛下,這海外番國支書,還是嚴肅些比較好。」馮保對陛下擅長給書起名字非常了解,可這是志書,不要為了吸引眼球故意起一些古怪的名字。

  標題黨不可取。


  朱翊鈞十分肯定的說道:「不,這個名字很嚴肅,帝國為何消失,文明為何消散,這是我們大明需要關注的一個問題,羅馬帝國雖然亡了,但他創造的文明沒有消失,而這個印加文明,切實的消亡了,這是值得警惕的。」

  嘉靖十年,西班牙殖民者弗朗西斯科·皮薩羅,率領不到兩百人的冒險團,抓捕了印加古國的國王,印加國王擁有四萬人的軍隊,在談判的時候,國王被生擒,而後被處死。

  印加古國並沒有就此消亡,抵抗運動持續了將近四十年的時間,直到隆慶六年,最後一任印加國王圖帕克·阿馬魯被捕並且被處死,西班牙殖民者完全占領了印加古國,進行殘忍的殖民統治。

  甚至連文明都已經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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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坐直了身子,思考了片刻說道:「你覺得他們的運輸工具上為何沒有輪子呢?」

  「額,大宗伯說因為沒有牲畜。」馮保看完了這一卷書,對這些問題還是有所了解的。

  「不,因為封閉。」朱翊鈞搖頭說道:「朕重視這個文明的消亡,是因為大明差點重蹈覆轍,人類各個文明之間的聯繫,遠比想像中的更加緊密,但印加古國與世隔絕,他們沒有和世界有任何的交流,所以才只能用石器,面對對方的火器。」

  「大宗伯說: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由於缺乏與其他文明的有效交流,較小規模的集體,無法維持現有的文明和技術,會逐漸退化甚至消失,較大規模的集體,也會停滯不前。在印加古國的壁畫上,我們看到了車輪,證明他們曾經發明過車輪。」

  「但沒有大規模運用起來。」

  「陛下聖明。」馮保再次俯首,他雖然嘴上說的聖明,但還不是特別在意,這印加文明,馮保確實看不到什麼借鑑之處,這一卷的暢銷,更多的是消費慣性,還有人買去當誌異故事集去看。

  「馮大伴,決計不可傲慢。」朱翊鈞吐了口濁氣說道:「你不覺得大明和印加古國在某些地方很像嗎?大明的禁海令,自己把自己關了起來,拒絕了和世界的溝通。」

  「停滯不前、退化,最後,消亡。」

  朱翊鈞最後一句話說的很慢,但很堅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大明是大明,印加古國一群拿石器的傢伙,怎麼可能和大明相提並論!大明是天朝上國!」馮保驚慌失措的大聲的說道,作為陛下面前的紅人,他第一次如此失禮。

  大明天朝上國,怎麼可能學了印加古國!

  馮保為何這麼激動?因為他對大光明教那一套先知的說辭,是極為相信的,正因為離陛下更近,馮保對陛下就越了解,陛下的很多決策,就像是看穿了歷史長河一樣的深邃。

  陛下說的,讓馮保由衷的恐懼。

  朱翊鈞不是很在意的說道:「因為有可能,所以你才這麼激動,其實沒什麼,先生說:漢室江山,代有忠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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