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國子監
2024-10-31 07:39:28
第457章 國子監
裴液凝眉端正了坐姿。
他清楚記得初次見面時許綽就告訴他,此次事件的背後推動之人正是燕王府。
「燕王在神京的根脈十分深廣。當我發現這枚矛尖過于堅決地朝向你時,就知道後面一定是燕王府的力量。」許綽洗淨茶具,輕一抬手,示意他按她剛剛的流程來做,「但實話說,我並沒看見他們的身影。」
裴液認真聽著,手上挖取茶葉。
「南衙於我是陌生的地方,我在那裡的力量很薄弱。燕王府是通過誰做下這處殺局,我並不知曉。」
裴液緩緩點頭。
「但這正也代表他的根須所在,由這件事,我想摸清一些他們的根莖須蔓,也把對你出手的這一根斬斷。」許綽道。
裴液凝眉偏頭,有些猶豫道:「館主,南衙不是百官衙署嗎,您是相女,怎麼反而陌生?」
「故人黃土,今非昨日。」許綽拿茶針一指,示意他漏了洗茶一步,「但『三司』沒再成立起來。」
「什麼?」
「調查荒人失控一事的三司沒獲南衙批准,於是這件事只有大理寺在查。」許綽道,「這種自查本應很快的,荒人案子是誰經手,下獄是誰安排,何以剛好安排在你對面,封印上的疏漏又是怎麼回事都該有所記錄,但兩天過去了,這案子似乎卡在了某個環節。」
「什麼意思?」
「當天仙人台就向大理寺通過氣,荒人刺殺孟離,難免與歡死樓等勢力有關,請他們有所進度後便通傳消息,但昨日發信問了,到現在沒有回覆。」
「.有什麼遮掩,或者滅口?」裴液仿佛再度嗅到熟悉的氣味。
許綽卻搖了搖頭:「在神京,攔路的往往不是案情本身,而是權力。」
「我幫你提了塊雁檢牌子,明日你可代表仙人台去問詢一二。」許綽將一塊嶄新的雁字牌放在他面前,「當然,這邊課業也重,你若不願分心,這事也可以不管,兩個月內,我會把出手之人連根揪出。」
「我當然去。」裴液脫口而出。
明珠的光泛在冷鐵上,裴液按住這枚牌子:「燕王,本來就是我的事情。」
「好,那麼日後但有涉及,我依然告知你。」許綽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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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猶豫了一下,他想起來齊昭華未肯告訴他面前女子地位崇高的原因,這時卻不願把疑問放在心裡:「館主,您的倚仗是什麼?燕王難道不敢對您動手嗎?」
「誰說不敢。」
「.啊?」
許綽看他一眼,隨手撩起袖子——一道四五寸長的猙獰疤痕落在小臂內側。
裴液怔住,許綽落袖掩去:「我刊行《俠骨殘》的第三個月,遭遇了這次至今仍是懸案的刺殺,當時刀刃再准一分,這條傷口就是裂開在我的脖頸上了。」
「.」
「不過後面這種事就很難發生了。」許綽飲下這杯清茗,微笑一下,「至於我的倚仗咱們現下還生疏,未免交淺言深,等什麼時候我也成了裴少俠『生死相托的朋友』,再說吧。」
「.」
即便這樣的打趣,這位女子也顯得平淡而端正,車馬這時停下了,許綽掀簾下車,這次卻沒有仕女跟下來,她回頭指了一下:「拿上那方匣子。」
是上車時就放在女子身邊的書匣,裡面三四本書的樣子,裴液提上下車,許綽已系上灰袍,往門內走去。
裴液這時意識到國子監雖與修劍院毗鄰,但門卻不開在同一條街,他們是繞了一大圈過來的。
實應如此,國子監有學生三千人,家世各異、門學不同,又多是遠離江湖的書生,說來其實嘈雜,修劍院是不想受打擾的。
正是陽光明亮的時辰,院內士子們正攜書來去,要趕午後的課業,這裡景致比修劍院要豐富、雅正、寬廣許多,許綽在滿地黃葉中帶著少年往深處走去。
「讀書其實比習劍簡單得多,先備兩本小學書在手邊,然後便讀經典就是,若不做學問,通讀之後也就足矣了。」許綽走在前面,認真道,「至於學詩作詞,也是先要才學為底,後面做成什麼樣子,就一看天賦才情,二看人世閱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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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最近我們正講《論語》,我幫你帶了本,一會兒伱便可旁聽,」許綽抬指示意了下書匣,「這本你應當讀過?」
「沒。」
許綽微微好奇:「但那貓說你讀過些書,不是《論語》,難道是《詩》嗎?」
裴液沉默一下:「是您寫的國報。」
「哦。」
「.」
許綽沒再說話,兩人到了一片濃陰之處,沒有正庭那邊的雅貴堂皇了,但占地頗大,青松硬柏之間反有一股清氣。裴液抬起頭來,久經風雨的玉石牌坊上刻著三個沉朴的字:【四門學】。
「館主.也在這裡讀書嗎?」
「我教授《禮》和《春秋》,有時也講講別的。」
「.哦!」裴液肅然起敬。
言談間已來到一間寬闊的宇下,裴液上前一步幫女子推開門扉,而後自己先眉目一張——首先他沒見過這麼大的學堂,其次這裡竟然足有三四百人列席。
許綽接過他手上的書匣,把一本論語遞給他,向後示意道:「講完課再說,先自己尋地方坐吧。」
裴液回頭掃去,只見最後才剩著零星幾個空座。
他忽然見到幾張眼熟的面容,正是那日在修文館所見,而幾乎所有人都認真尊敬地看著正走上台前的女子。
裴液腳步極輕地走到後排,擇了個位子端正坐下,旁邊人打量著他,連前排人也好奇回頭,手上還轉著毛筆。
裴液第一印象就是這裡人果然熱情許多,對投來的目光一一頷首而笑,案上就擺著紙筆,裴液端正地攤開論語,就此開始了在國子監的第一節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