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墜毀的天原
2024-10-31 08:53:01
第310章 墜毀的天原
中午吃過飯,顧然依然去了嚴寒香的辦公室。
「香姨,昨天的香有用嘛?我夢見的是香水的主人嗎?」顧然問。
「你夢見誰了?」嚴寒香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顧然的嘴唇分開,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直說,便委婉道:「夢到了何傾顏的媽媽。」
「要死了!」嚴寒香又羞又怒,「以後這種情況不准提起傾顏!」
「說完我也後悔了。」顧然尷尬,但她的反應讓他忍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
「一瓶奏效說明不了問題,你今天再拿一瓶回去,過兩天再來拿兩瓶,如果其中有一次成功,證明多少有一點效果。」
「還是在不知道香水主人是誰的情況下?」
「這是自然。」嚴寒香點頭,「自己選吧。」
顧然這次刻意沒選自己第二喜歡的香水,想選自己最不喜歡的,如果這還能夢見,證明香水確實有功效。
可是最不喜歡的香水反而難選,他都很喜歡,誰又能在媽媽和女兒之間選出不喜歡的呢?
最終只能隨意選了一個。
下午是蘇晴的鋼琴課,當她彈起鋼琴,療養樓一層的活動大廳中仿佛有電流。
眾人都有全身汗毛被電得豎起的奇妙感覺,沒有一分誇張。
醫生護士還能克制,病人反應不一,有的一臉恐懼,有的側耳傾聽,表情近乎貪得無厭。
一曲彈完,聽眾忍不住鼓掌。
李笑野低聲念叨:「魔鬼,是魔鬼。」
不,是魔女——顧然在心中默默糾正。
「下面找一個人上來彈。」蘇晴看向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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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顯得好像眾人都會,只是不想上講台。
應該是冷若冰霜的數學老師拿著考捲走進教室,把試卷往將講桌一甩,說完『你們這次考得什麼』,然後用目光看向學生們。
學生避開數學老師的目光,才是此時眾人避開蘇晴的態度。
「唐穎。」蘇晴道。
雖沒有聲音,但氣氛給人一種不少人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我看不見。」唐穎說。
「《二泉映月》的作者阿炳是真正的瞎子。」蘇晴說。
「我、我個子矮,摸不到鋼琴鍵。」
「我小學就開始彈鋼琴。」
「蘇醫生你小學的時候說不定就比我高。」
「安遙姐比你高還差不多,蘇晴醫生怎麼可能!」格格道。
顧然覺得頭疼。
但安遙不太喜歡自己身高的事,沒到影響她心態的程度,所以也不好讓所有人都不要提這件事。
其實不提也不是辦法,大多數時候,逃避既可恥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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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不,你去你去!蘇晴醫生,我是徐恬,徐不恬逃走了。」格格目光清正地看著蘇晴。
「你們兩個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但不管幾個人,你們兩個都是一起的,上來。」蘇晴說。
「好。」格格沒什麼不願意,反而好奇。
學習鋼琴時,她時而好奇,水平極低;時而厭惡,水平還行。
「徐不恬,你彈得竟然比徐恬好。」謝惜雅略顯驚訝。
「我玩音游的呀。」徐不恬沒有一點開心。
「不過你們兩個幸好都沒將鋼琴當成興趣愛好,不然分裂得更早。」謝惜雅點評。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學?我們是學了之後被勸退的。」
蘇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學過了竟然還是這種水平?
謝惜雅看格格的目光,彷佛格格在去講台路上褲子忽然掉下來,又被褲子絆倒,撲倒在地。
課程結束後,顧然找到安遙。
「安遙,明天你上課怎麼樣?」他提議。
「我?我能教什麼?」安遙問。
「組織一場模特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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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是覺得好笑,還有一點點的嘲笑,但沒事,因為她本人也住在精神病院。
本地人嘲笑本地沒關係的。
「隨便玩。」顧然用隨便的語氣,說出要是被蘇晴、護士長知道,絕對會弄死他的隨便話,「要麼就帶他們健身,你自己最好也堅持健身。」
「我在想我的問題是不是工作太累,正想趁這個機會放鬆,醫生你卻建議我辦走秀、帶大家健身?」
「你爬過黃山嗎?」顧然忽然問。
「黃山?」安遙不解。
不是不理解黃山,是不理解為什麼忽然提到黃山。
「沒爬過。」她說。
「沒關係,我也沒有,但我看過別人的旅遊vlog。」顧然道,「視頻里的挑夫,就算休息的時候,也不會把挑物放在地上,必須肩負的重擔,休息時全部放下,每次重新撿起來都是一次痛苦。」
「醫生,為什麼你看旅遊vlog也在思考這些?你的人生也太無趣了。」安遙說。
「抱歉啊,我看vlog其實也是為了觀察遊客,分析他們在路途上的心理狀態,哪些彼此賭氣,哪些開心,哪些無聊。」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陰暗的生物。」安遙抱住雙臂,感到不寒而慄。
諸位,她沒有開玩笑,真心認為顧然看vlog分析遊客心情是陰暗行為。
顧然也稍稍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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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彷佛將拉壞斷裂的雪碧強行砸出一個洞,顧然把話題擰回來,「我建議你不要完全放下工作,就算你的病情是因為你的工作,逃避也不是辦法,人沒有工作,會得更重的病。」
「窮病?」
「我是心理醫生,不要和我說這麼實際的話題。」
安遙能理解格格與顧然之間為什麼是那種氣氛了,這個顧醫生有一種能力,能讓對方的談話欲望變強。
彷佛自己變得突然機智起來一樣。
陰暗,又這麼有能力,精神病院真可怕。
「你覺得怎麼樣?」顧然問她。
「你離我遠一點。」
「.你說什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會堅持最低限度的工作。」
安遙覺得自己稍稍有點喜歡顧然,她小學時養過蜘蛛,初中從蛹開始培養獨角仙,現在家裡有一隻變色龍。
可不管是蜘蛛,還是獨角仙,或者變色龍,就算養得再久,也不會和人類有像狗和人之間一樣的感情。
「你女朋友很漂亮。」安遙感嘆。
顧然深深注視她,這話從與女歌手睡過的她嘴裡說出來,他可不能當做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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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安遙喜歡他這件事?
{靜海}還有誰不喜歡他的?他不想說,不然{靜海}的病房不夠。
晚上,寫完日記,顧然打開綴有橙色星子的香水,進入夢鄉。
公路筆直,如髮絲。
道路兩邊儘是卵石,有腦袋大的,也有拳頭大的,不管大小,無不像鐵打一般,這就是戈壁。
戈壁的盡頭,是氣象森嚴的大山群,大山遠得近乎虛幻,將世界圈禁。
這就是【神話公路】。
香水失敗了。
顧然抬手,將【曲柄牧杖】握在手中,他確認方向的同時,黑點從空中降落。
黑龍拔地而起,貼著公路極速行駛。
沒等找到赫拉,卻在中途看見一隻豹子追逐一隻白色狐狸。
如果是在野外,顧然尊重自然選擇,可這裡是【神話公路】,被追殺的大概率是神明。
「救命!」白狐狸果然大喊。
莊靜老師說過,漢朝王符有句話:『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只聽赫拉那個女神的聲音,難免會吃虧,多個神明,多重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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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狸急忙跑到黑龍身後。
豹子盯著黑龍看了兩眼,轉身離去,像是夏日的海市蜃樓,忽然扭曲變形,最後消失在沸騰的空氣中。
顧然沒有殺豹子,因為目前為止,還不能肯定誰是敵,誰是友。
他也沒解除黑龍變身,就這麼轉身俯瞰著白狐狸。
白狐狸不見,眼前是一位畫著鬼魅妝容、穿華麗和服、有著兩隻大狐狸耳朵的日本女人。
「我是玉藻前,感謝大人。」日本女人土下座。
【神話公路】上竟然有西方體系以外的神明?不過必須確認這是【黑龍夢】。
「作為謝禮,請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想做夢就做夢。」黑龍很有禮貌。
玉藻前抬起臉,仰望著黑龍小樓般的高大軀體。
「大人,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想做夢就做夢,但我知道一個更根本的辦法,它能讓大人您將夢境變成您一個人的天原。」玉藻前說。
「和赫拉一樣的說辭。」黑龍道。
「大人,我會直接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您,只求您庇護我。」
「別說什麼庇護,如果你對我有恩,我自然會報答你。」
玉藻前再次俯首,然後露出回憶驚悸之色,道:「大人,天原在現實墜毀之後,天原在夢境的投影也墜入深淵,如今已經遠到與我們完全切斷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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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如果能從深淵中,將天原重新高舉,就能完全掌控天原夢境,能自由出入天原地界,就算您在現世的身體死去,也能在夢境之中永生。」
「深淵?是指現實丟失的信仰之心?」黑龍問。
重新高舉天原,恐怕是立教,讓世人——或者只是日本人——重新相信神話故事。
「這是一個辦法,可對大人而言,還有另外一個辦法。」玉藻前說,「您是『人、陰神、潛意識』三位一體,您可以實實在在的在夢境中抓住天原,把它高舉。」
「那夢境中的深淵在哪兒呢?」顧然問。
玉藻前伏地身子:「只有一部分陰神知道,它們能自由往返深淵與夢境中層。」
「中層?」
「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界域,上層已經墜毀了,掉入深淵中,在那裡,所有神智都會陷入沉睡,所有神火都會熄滅。」
「那陰神又是什麼?不是人類的心理障礙嗎?」
「一部分是,更多是深淵的『食慾』,深淵沒有意識,只是本能地吞噬一切。原先下層是黃泉,可聖人大戰之後,黃泉變成『吞噬超凡』的深淵。」
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是那一場波及整個宇宙的聖人大戰。
顧然對此沒興趣,也不信,信了就瘋了。
他略微沉吟,比較玉藻前與赫拉兩人的情報。
淪落成現在這副樣子的起因一樣,目的也一樣——雖然一個是讓他成為上帝,一個是讓他高舉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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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顧然最大的誘惑,無疑是能在夢境中永生;最大的危險,也是夢境中永生。
是永生,還是瘋了,永遠無法清醒?
顧然不想變成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瘋子。
可惜,不管是赫拉,還是玉藻前,都不知道讓顧然直接獲得『想做夢就做夢』的能力。
如果可以,他就能一步步來,先用『是否能隨時做黑龍夢』驗證夢境真假。
目前能確定的夢境真實一面,只有【荒草平原】與病人的【心理陰影】。
對了。
「荒草平原是什麼地方?」顧然問。
「荒草平原?」玉藻前不解。
「一片平原,長滿腿高的野草,沒有一條路,夜色像紗幔一樣籠罩,偶爾會有夢魘——也就是怪物,掀開這層黑簾出現。」
「深淵!那就是深淵!」
荒草平原就是深淵?
胡扯。
除了夢魘,顧然還沒有在【荒草平原】中感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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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找到墜毀的天原,將它重新帶回這裡,我們就能重新獲得可以棲息的家園!」玉藻前還在狂熱的胡言亂語。
首先,不確定這個夢的真假;
其次,就算夢是真的,玉藻前說的未必是真;
最後,哪怕兩者都是真,靠黑龍的力量,怎麼舉起一塊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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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記》:十月六日,周二,靜海
最近逐漸對自己被女性喜愛這件事看淡了。
蘇晴和我在一起,果然有因為我帥的緣故,這個膚淺的女人。
幸好我也是膚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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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日記》:
今天建議安遙不要完全放棄工作。
許多患者是因為工作、學習才會生病,但怎麼可能沒有工作和學習呢?
從實際出發,有真實的研究證明,有工作有休閒的人,遠比完全不工作而休閒的人幸福。
何況,對大多數人而言,工作才能生存。
(莊靜批語:很殘酷,也很現實,幫助患者在工作學習的同時享受生活,正是我們的責任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