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精神病院熱鬧的原因
2024-11-03 14:24:56
第334章 精神病院熱鬧的原因
進入十月中旬,海城清晨樹蔭下的陽光已經談不上和煦,不咸不淡,但依舊明亮。
「我先走了。」莊靜輕輕揮手。
「好的。」顧然目送她走向辦公樓,接著又目送走嚴寒香,然後等蘇晴、何傾顏從藍色寶馬車上下來。
「恩師的車好開嗎?」何傾顏笑著問。
「一大早你別亂開車。」顧然往辦公樓的方向邁開腳步。
「是蘇晴開的車。」
「挨罵了嗎?」蘇晴問顧然。
「沒有,非但沒有,我還問了心靈地獄的事情,靜姨說不需要治,簡單概括來說,那些辛酸過往是為了減肥流下的汗水、為了成為奧運關鍵而受損的膝蓋、為了寫出一手好字而磨出的老繭。」
蘇晴看向療養樓。
什麼意思?暗示他住進去?
療養樓的外牆是淡黃色,面朝大海的一面開著九扇窗戶,對應著九個病房。
位於一樓的103窗戶,幻臭作家正張開雙臂,擺出擁抱太陽的姿態,彷佛他被綁在十字架上,準備接受太陽實施的火刑。
留意到他們的視線,幻臭作家看過來,然後狠狠地對顧然比了一個中指,彷佛中指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你做什麼了?」蘇晴問。
「我——」
顧然話沒說出口,就聽202號頻道——一扇扇窗戶像電視台——的阿秋上師喊:「戒色啊,顧醫生!」
據說和尚需要鍛鍊聲部,讓念經更好聽,能讓更多人聽到。
顧然可以證明,這是真的。
窗戶接連打開,有謝惜雅、格格這樣自己開的,也有護士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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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嗨喲~」格格說著不明意義的話。
這裡果然是精神病院,顧然來到這裡,就像回到家裡一樣親切。
今天是周二,早上查完房,蘇晴便和格格一起去了海城國際高中。
「你不跟著補習老師一起去嗎?」格格問謝惜雅。
「學不思則罔,我最近一直在學習,現在需要思考的時間。」這是謝惜雅回答。
不知道在孔子眼裡,她這樣的用法,算不算舉一反三。
謝惜雅留下來也好,今天要把【黑龍夢】的事告訴她,以防止將來在夢中她不配合。
等病人們吃過早飯,測過血壓,進入自由活動時間,顧然約安遙在後院裡散步。
後院有幾塊田,有種花的,也有菜地,十月正是地瓜成熟的時間,兩人以及悠哉小姐便一起挖地瓜。
先把地瓜藤扯開,再拿著小鋤頭考古似的去挖。
純粹是玩,農家子弟顧然對此很不屑,但他對城裡人用這種方式體驗生活沒有任何意見。
「今天早上起來,時間隧道好像消失了。」安遙說。
「我之前分析錯了。」顧然從泥土中扯出一根地瓜,沒出土前看著大,拔出來後卻很小。
準確地說,是個頭大,但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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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地瓜丟在籃子裡,顧然說:「我以為你內心的障礙,來源於你對人生的不安,因為模特工作靠的是天賦。」
「我覺得是自己不知足。」安遙挖出一根很長但很細的地瓜。
「這就是書上說的歪瓜裂棗?」謝惜雅拿著相機走過來,一邊說,一邊記錄著什麼。
她到底在學什麼?成語嗎?
「其實都不是。」顧然繼續對安遙說,「你來到{靜海}的真正原因,是『媽媽』。」
「.媽媽?」
「因為媽媽,你才會覺得靠天賦活著沒有安全感,才會不知足,想要靠自己活著。」
「顧醫生,你看,這個好大!」悠哉小姐滿是欣喜,用雙手捧起一個大地瓜。
你會不會太悠哉了,護士小姐。
「安遙,你掂量一下。」悠哉小姐分享似的將遞給安遙。
「真的誒,送去食堂,今天中午吃地瓜飯,一定很香!」手捧大地瓜的安遙也一臉驚奇。
半蹲在地的顧然望著她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了起來。
謝惜雅的視線離開相機鏡頭,抬頭直接看向他,然後又低下頭,拍下這一幕,她嘴角輕輕揚起。
中午的地瓜飯,顧然嘗了一口,確實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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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面——」蘇晴微微側首,好像這樣就能看到他後面似的。
「怎麼了?」顧然一邊將筷子上的地瓜放進嘴裡,一邊回頭。
李笑野與小智吵起來.不,就這一會兒功夫,兩人打起來了。
諸位,李笑野的孩子都比顧然大,而小智呢,他媽媽也才比顧然大幾歲!
兩人打得不分上下。
「外星人的戰鬥力真弱啊。」顧然一邊吃地瓜飯,一邊說。
「還是精神病院的熱鬧,比遊樂園好玩!」何傾顏站在凳子上。
「不去阻止嗎?」陳珂試著問。
「護士都在呢,你上去萬一被扯斷頭髮怎麼辦?」顧然讓她別去。
「那你——」陳珂欲言又止,畢竟自己都不去了,怎麼好意思讓他去。
「我不能讓地瓜飯涼了,粒粒皆辛苦啊。」
「顧然、何傾顏,還有,陳珂你,你們三人今晚每人給我500字檢討。」電話對面,蘇晴微笑著說。
「蘇晴,喂,莫西莫西,你怎麼不動了?」顧然一邊說話,一邊靠近手機屏幕。
「你完了。」何傾顏居高臨下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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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傾顏高舉雙手,一邊跳舞扭腰,一邊鼓掌,嘴裡哼起了:「愛情三十六計,要隨時保持魅力。」
她也是精神病院熱鬧的原因之一!
陳珂原本還很氣餒,她第一次寫檢討,但現在開心了。
顧然頓悟了,原來可以這樣:如果所有人都很難的時候,就選出一個人,讓他更難,那麼其餘人就會覺得好過。
所以他決定讓別人更難。
午飯後,午睡前,諮詢室內。
李笑野以及護士李慧在右側、小智以及伊珊珊在左側,顧然、陳珂、何傾顏坐中間。
白襯衫、黑校裙的謝惜雅旁聽學習,等等,她拿的怎麼不是筆記本,而是相機?
誰允許她在病房使用相機的?
「不是諮詢,也不是開庭,只是想問問怎麼回事?」顧然說。陳珂抿唇一笑,進入諮詢室前,顧然可是在旅遊群里@菲曉曉,問她開庭法官一般說什麼來著。
「誰贏了?」何傾顏好奇。
顧然看向何傾顏。
「好吧,你們先回答他的問題。」何傾顏退讓一步。
問題不在這裡,不過顧然也好奇誰打贏了,所以他也沒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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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不像是發病了,但一個收入頗豐、瞧不起特斯拉——顧然電瓶車都沒有——的作家,為什麼這麼計較一個地瓜?
「你挖的地瓜很特殊嗎?」作為幻臭作家目前的主治醫生,陳珂也好奇。
「裡面有信號,就像你們地球人的漂流瓶,不過我們的更高級,把信息投入大海,讓它在任何生物的基因里流轉,可能在一條魚里,也可能在一棵水草,我挖出的地瓜裡面就有信號!」幻臭作家大聲咆哮。
「你呢?」何傾顏看向小智,態度不客氣,也沒有對小孩的和藹。
不管是小智,還是李笑野,或者其他什麼人,她都一律平等,絕不去遷就。
小智低頭一言不發,尹珊珊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小智才開口。
「我不喜歡他碰我,所以我打他。」
「我要以傷害罪起訴你!」李笑野怒斥。
「他未成年。」顧然提醒。
「老子是外星人!未成年保護法別用在我身上!我要把你賣到最便宜的星球,讓你在洞穴里喝蝙蝠尿解渴,吃老鼠爪果腹!」幻臭作家說。
「咚!咚!」何傾顏小拳頭捶打桌面,「肅靜,不准威脅對方當事人!」
「呸!」幻臭作家朝著小智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顧然、陳珂、何傾顏、謝惜雅四人,望著那口唾沫從空中飛過。
「休庭!」顧然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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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何傾顏上課,給每人發了一件白T恤,所有人都換上,然後環繞成一個圈。
「在前面人的背部作畫。」她站在圈子中間,「什麼都可以,寫詩都行。」
陳珂覺得背部好癢,顧然很認真地在她背上寫下《精忠報國》,從『狼煙起江山北望』開始。
謝惜雅在顧然背部畫了一副自己的簡筆畫:下西洋棋的自己,手裡把玩著一枚棋子。
至於謝惜雅.悠哉小姐在她背部畫了自己下跪的場景,還配有文字:富婆,請給我錢!
儘管畫得很抽象,但如果是投票,應該能獲得第一。
謝惜雅得知背部的內容後,問護士長:「我能給她錢嗎?」
「不能!這違背我們的規定!」護士用堅決如利刃的語氣說。
有錢沒處花可以捐給窮人,比如說沒車沒房沒存款的顧某。
「你也太喜歡精忠報國了!」陳珂對顧然笑道。
「太陽光如果有聲音,我希望是精忠報國,我就是這麼喜歡它。」顧然說,「你畫的什麼?」
陳珂前面是鼠姐·胡茜,她畫的是周身騰起金色氣浪的胡茜,畫風很像《龍珠》。
陳珂果然有一定的畫畫水平,而且大概率是從漫畫裡學來的,怪不得拿到【職業卡·場景漫畫家】。
「我希望胡茜能提高自己的氣!」陳珂握緊小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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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笑得快直不起腰來了。
顧然奇怪地看她一眼:「這麼好笑?笑點在哪兒?」
這是他最近上完衝浪學來的詞,似乎也挺有年代了。
重點不是這些,而是病人們的畫——
鼠姐在自己的主管護士·王佳佳背部畫了一連串的腳印,王佳佳覺得心裡毛毛的;
李笑野在自己主管護士·李慧背部畫了飛碟(他自己說了別人才知道是飛碟,不然以為是盤子之類);
阿秋上師畫了雨、荷花、荷花上一隻癩蛤蟆(確實是癩蛤蟆,背部很多點);
模特姐·安遙的畫有點澀,一雙大長腿,沒穿褲子似的;
墨鏡妹·唐穎摸索著畫了一頭小豬,豬尾巴的波浪線尤其精緻;
小智畫了一圓,中間還有個點。
「你畫的是什麼?」顧然問。
「宇宙。」小智對他的態度還算可以。
「圓是宇宙?」
「宇宙是一次大爆炸後的擴張,等爆炸的力量用完,又會塌陷收縮,人類、太陽、還有宇宙里的一切,都是在爆炸中出現的,也會隨著爆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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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意義?」
「就是.搭建的城堡早晚會塌陷,就不搭了。」顧然說。
「但不會消失。」小智說。
「什麼不會消失?」
「大爆炸冷卻後,我們不會消失,無論是被埋葬還是被火葬,人體上的所有組成分子和原子,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重新回到宇宙,在那裡,我們會和太陽成為一體,我會和媽媽在一起,令人遺憾的是,我也必須和李笑野在一起。」
顧然看著小男孩。
「我能抱一下你嗎?」顧然問。
小男孩認真想了想:「你可以試試,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打你。」
顧然抱了抱他,小男孩沒有打他。
將小智交給伊珊珊之後,顧然找到欣賞畫的何傾顏。
「看出什麼來了嗎?」他問。
何傾顏讓他把耳朵靠過來,顧然有點怕癢又像是顧忌影響似的慢慢把耳朵貼過去。
紅潤飽滿嘴貼著他的耳根,吐出熱氣:「陳珂的腰是不是很細?」
還以為沒人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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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誰畫的最好?直接說,任何理由都可以,再荒誕也沒事。」何傾顏對眾人道,「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選出心中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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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記》:十月十三日,周二,靜海
在靜海的院子裡挖了地瓜,回味了童年,都說小時候的東西好吃,但我今天吃到的地瓜飯,比小時候甜。
蘇晴不在的一天,但她還是能讓我寫1000字檢討,怪誰?
她神通廣大!
我自尋死路!
都怪李笑野,我必須把你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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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日記》:
安遙的時間隧道消失。
我以為她是對於依靠天賦吃飯而感到不安,她覺得自己是不知足,可一切都是十五歲時她母親造成的。
從那時候,這句話就成了安遙的風箏線,當她飛得足夠遠,就是風箏線拉住她的時候。
有些問題,心理師只看出一部分,病人自己知道一部分,而事實卻是另一部分。
(莊靜批語:總是有聯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