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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最後一場劍術比賽

2024-10-31 08:27:58
  第2章 最後一場劍術比賽

  帝國曆557年[序章26年後]

  聯省共和國[山前共和國別稱]

  圭土城

  這是一個盛夏的午後,萬里無雲。

  太陽將整座城市變成一具蒸籠,令所有生靈都失去了活力。

  「堅持,就快贏了。」陸軍軍官學院的三年級軍官生溫特斯這樣告訴自己。

  他咬緊嘴唇,拼命克制想要用嘴巴呼吸的本能。

  [溫特斯·蒙塔涅/Winters Montagne]

  呼吸!關鍵是呼吸!

  溫特斯竭力保持腹式呼吸,主動控制節奏,讓每一次吸氣、呼氣都儘可能綿長。

  帶著體溫的空氣從鼻腔噴出,撞到全包裹式頭盔的內壁上,返回時帶著一點臭烘烘的汗味。

  以現在的氣溫,應該是痛痛快快洗個澡,舒舒服服吹風乘涼的時候,

  可就是這個烤爐般的酷暑天氣,溫特斯全身上下卻是裹得嚴嚴實實。

  他貼身穿著一整套棉質武裝衣,武裝衣的外面又披著一套訓練甲。

  這套訓練甲是在三十年前的主權戰爭中,從貴族屍體上拆下來的騎兵板甲。

  因為陸軍部想要儘可能地節省教學經費,所以軍官生只有這些二手貨可用。

  溫特斯用的當然不是大貴族們的盔甲,那些華麗考究的高級貨都被將軍們拿回家當成了擺設。

  軍官生使用的是那些真正衝殺在第一線的騎士們的盔甲,

  這些底層小貴族變賣祖產換來戰馬和盔甲,帶著家傳的騎矛利劍,跟隨著他們的封君來到弗斯蘭德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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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認為敵人不過是一群商販、農奴和手藝人組成的叛軍。

  但卻是商販、農奴和手藝人笑到最後,騎士只能埋骨他鄉。

  沒人記得他們是誰,也沒人記得他們從哪來,只留下來這一套套帶著彈孔和劃痕的盔甲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這些盔甲外觀樸素,沒什麼裝飾,大部分沒有拋光。但勝在用料紮實,因為它的質量關乎使用者的身家性命。

  陸軍軍械局的人把這些盔甲裙甲以下的配件全都拿走,當作全新的腿部盔甲二次配發給騎兵部隊。

  又從其他繳獲的盔甲拆下來一批左肩甲,替換掉了這些盔甲的原裝右肩甲。

  騎兵盔甲的右肩腋窩為便於夾持騎槍,都留有一處缺口,而軍械局不想多費事再打造一批右肩甲。

  「反正肩甲也不分前後嘛!」他們是這麼說的。

  軍械局將這批二手組裝貨登記為[新造優質四分之三甲],送到陸院供軍官生們使用。

  其中不少盔甲上被火槍打出的缺口都沒補,只是把缺口錘得平整。


  多幾個槍眼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軍官生也不會穿著這些盔甲上戰場。

  折磨軍官生們的不是這些盔甲上的彈孔,也不是這些盔甲的重量,而是鐵質盔甲優異的導熱性能。

  冬天時,會飛速帶走你的體溫。夏天時,又會把外界熱量高效傳遞的到盔甲內部。

  溫特斯現在就像剛從滾水裡撈出來一般,鐵甲下面的棉質武裝衣飽吸熱汗,緊緊黏在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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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戴著頭盔,也沒法伸手去揉,只能強忍著。

  每當在盛夏披掛這些比他的年紀還大的訓練甲時,溫特斯都發自內心感謝軍械局的官僚,感謝他們沒把盔甲的破洞給補上。

  畢竟有了它們,通風還能好一點。

  每逢劍術課,破洞越多的訓練甲越搶手,就是這個原因。

  二十年前負責處理這批盔甲的軍官大概也不會想到,他的懶惰反倒辦了好事。

  這批盔甲從陸軍軍官學院建校之日起一直用到今天,將近三十年。

  在可以預測到的未來,還會繼續折磨溫特斯的學弟們。

  不過溫特斯現在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可憐後輩。

  他只想扯掉身上的累贅,下場猛灌涼水。

  在這場比試前,他已經和另外兩名劍手打過兩場。


  他贏了,也消耗了大量體力。

  眼下這場比賽格外重要,也格外艱難。

  經過二十幾個回合的較量,溫特斯雙肩的肌肉就像燒紅的鐵塊一樣滾燙,更像幾十年沒上油的門軸一樣僵硬。

  他的大臂肌肉正在不自覺地帶動整個胳膊發抖,他的雙手幾乎握不穩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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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大概是世上亞種最多的武器。

  溫特斯手上的劍,歷史比較短暫,大概不到兩百年。

  它全長1.3米,大概是一米八的成年男子腋下四指到地面的距離。

  劍刃無樋,長度接近1米。

  它的劍格特別大,足有兩尺。

  巨大的劍格是這把武器的靈魂,缺少它,很多劍招就無法施展。

  這柄劍很長,比絕大多數劍都長。它的重心在劍格前一掌,必須要雙手使用才能發揮威力。

  相較其長度,它的重量則出人意料的低。溫特斯正在使用的這把劍全重只有1.4公斤。

  大多數情況下,軍官生稱它為「劍」。

  如果談話中出現其他種類的劍,導致詞義混淆,軍官生則會稱它為「我們練習的劍」。


  或者單純因為它比一般的劍都要長,稱呼它為「長劍」。

  長劍只有1.4公斤,但是發力正確也足以擊碎骨骼、劈開血肉。

  這也是溫特斯在炎炎夏日冒著中暑的危險,也要穿著整套騎兵甲的原因。

  溫特斯,以及他的對手,用得都是沒開刃的真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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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心只想贏下這場比賽,贏下面前這個他六年來都沒戰勝過的人。

  而現在,正是他最接近勝利的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透過頭盔上的柵格觀察窗,他瞟了一眼場邊的記分板。

  他17分,對手12分,他從來沒領先過對面的傢伙5分之多。

  誰先拿20分誰贏,而溫特斯現在手握賽點。

  他反覆叮囑自己:「冷靜,冷靜,只要三分。」

  他的大腦飛速思考:「艾克想要追上比分就必須要主動進攻,我可以等一個破綻。」

  心意已定,溫特斯從等待區進入了比賽場地。

  他右腳探出半步,下身扎穩丁字步,腰板挺的直直的。右手在前左手在後握住劍柄,雙手下沉到了肚臍的高度,劍尖則朝上指向對手的咽喉。

  溫特斯修習的長劍術源自國父、聯盟陸軍元帥、劍術大師[內德.史密斯],這套劍術的核心內容之一便是「架勢」。


  溫特斯此刻的架勢被稱為「犁式」,攻防兼備。

  而且他偏愛保持自己的利手和強側腿同時在前。

  他很清楚他的體力已經乾涸,僵硬的姿勢在圍觀的同學們看來肯定很滑稽,不過他也顧不得丟臉。

  腦海中的時間流逝的總是快一些,腦子裡面想了一大堆東西,但在現實世界中只過去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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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溫特斯所預料到的那樣,他手握賽點,他的對手決定打得更激進更主動。

  否則,溫特斯一次賭博式的突襲都可能立刻結束比賽。

  對手的劍尖同樣指向溫特斯頭部,腳下卻大步朝著溫特斯右手邊移動,試圖占據溫特斯的側身位。

  溫特斯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也跟著調整腳步。

  兩人如同在照鏡子,站架一致、步伐一致、連呼吸節奏都趨於同步。

  繞了幾步圈,距離越拉越近,他們的劍尖開始發生磕碰。

  溫特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劍尖開始磕碰,就意味著兩人同時進入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對手信心十足地主動控制長劍和溫特斯的長劍磕擊,好像是在挑釁。

  劍刃交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種小磕碰不會帶來什麼優勢,卻是一種極為有效的心理戰術。


  咄咄逼人的態度可以給對手極大的心理壓力。

  溫特斯還沒有發現,當他決定採取防守反擊時,他的氣勢已經矮了一截。

  他自以為穩健合理的決策,是一種缺乏自信的外在體現。

  因為溫特斯清晰地知道對方的硬實力勝過他,而且他至今也想不通:他是如何領先5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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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他的對手領先5分,早就劈頭蓋臉打了過來。

  見溫特斯嚴守著中線,他的對手開始調整進攻方向。

  對手以配重球為軸轉動劍身,把原本指向溫特斯右側的劍尖轉到了左側。

  溫特斯立刻意識對方的進攻要來了!

  他的對手的膂力驚人,經常能靠著鋼鐵般的雙臂把溫特斯的長劍硬生生打離中線。

  緊接著他的對手會快速前進一步,以劍格卡住他的劍身,用一記自上而下的高位刺擊插中溫特斯的胸膛。

  這是對方的拿手好戲——兩人太過熟悉彼此,只要一個細微動作就能明白對方想幹什麼。

  溫特斯下意識地做出反應,見對手的劍轉到了他的右側,他改變姿勢提前向右揮擊。

  這將是一次正面碰撞,誰能在隨後的纏劍中取得優勢,誰就能得分。

  但是對方的劍尖在空中轉了一個圓圈,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這竟是一個假動作,溫特斯手腳冰涼,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糟糕!」

  從來沒有什麼「大戰三百回合」。

  無甲劍術,一招,就能分出勝負。

  吃了假動作,那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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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能代替了思考控制肌肉,他改向右揮劍為向左揮劍,試圖把姿勢調整回來。

  太遲,對手已經從溫特斯左側發動進攻。

  他沒有直取溫特斯軀幹,而是先用自己強劍身狠磕溫特斯的弱劍身。

  溫特斯的長劍被打得失位。

  與此同時,對手的左腿肌肉如彈簧般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右腳則大踏步向前。

  他手中的長劍快速繞一圈回到頂勢,「晴天霹靂」要來了!

  溫特斯將要面對的,是一次自上而下的殘暴重劈。

  劍身劃出一道弧光,速度快到發出風聲。

  這次,長劍可是衝著脖子去的。

  沒有絲毫憐憫,也沒有絲毫收力,這一劍結結實實地砸在溫特斯左肩鎖骨上。


  「當!!!」

  一聲讓人不忍心聽的巨響。

  連圍觀的同學都下意識眯起眼睛。

  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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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特斯的對手卻沒有絲毫大意,他快速抽回長劍,用一個橫劍的姿勢封住溫特斯可能的還擊方向。

  他不給溫特斯任何「後擊」的機會。

  後擊,即在失分後一拍之內的反擊。按照陸院的比試規則,一旦發生這種情況,視為同歸於盡,雙方都不得分。

  溫特斯的對手絕對不會給溫特斯還擊的機會。

  不過對手其實多慮了,硬吃他一記全力「晴天霹靂」,就如同隔著盔甲被斬首。

  溫特斯根本沒辦法反擊,因為他已經痛到接近窒息。

  溫特斯的頸甲、肩甲和胸甲將這股衝力分攤到了整個軀幹上——如果不是這樣,只是這一劍便能劈碎他半個肩膀,即便對手用的是鈍劍。

  但是他鎖骨被擊中的位置依然像被門狠狠擠到的腳趾頭那樣疼。

  劇烈的疼痛令溫特斯全身肌肉麻痹,他一時間幾乎動彈不得。

  他的中樞神經對這股強烈的刺激做出了反饋,在他的體內快速釋放了大量的腎上腺素和內啡肽。


  在短暫而劇烈疼痛過後,溫特斯突然能重新呼吸。

  他大口喘著氣,指了指他左側頸甲,向裁判示意這裡被命中。

  主裁判毫不猶豫給出了判定「3分」,記分員把分數改成[17:15]。

  訓練室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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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就連溫特斯都想為了對方的這次進攻鼓掌。

  真的是太精彩:簡單有效假動作,乾淨利落的劈砍,滴水不漏的回防,整套動作帥氣的不像話。

  當然,如果背景板不是溫特斯自己就更好了。

  從兩人劍尖磕碰到溫特斯被擊中,一共不到兩秒鐘。

  一次呼吸間就分出勝負,不少場邊圍觀的同學因為角度不好,甚至沒能看清雙方的動作。

  只看到溫特斯眨眼間硬吃一記狠的,整個人被砸得都站不穩。

  疼痛之外,溫特斯的腦海中更多是沮喪。

  內德元帥的劍術強調先手,鼓勵簡單直接的出擊、頌揚壓制敵人的搶攻、反對華而不實的劍招,並且批判一切不必要的假動作。

  因為內德元帥認為,合格的劍手絕不會輕易被假動作欺騙,而不合格的劍手永遠勝不過合格的劍手。

  對陣高明的劍手時,胡亂使用假動作等於白送給對方出手時機。


  吃到假動作,在溫特斯眼中比站著不動挨打更羞恥。

  「有沒有事?歇會再打?」

  對手沒有回到比賽場角落的等待區,見溫特斯整個人變得搖搖晃晃,他關切地問溫特斯。

  對手的聲音從頭盔里傳出來,又傳入另一個頭盔,聽起來悶聲悶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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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年輕男性熱血好鬥的天性戰勝疼痛。

  雖然他很想坐到場邊休息一會,但是他實在割捨不下他的自尊心。

  「沒事,繼續。」他扶著肩膀,咬著牙說。

  「讓他們先打,我們等會再來。」對手還是放心不下。

  溫特斯重複了一遍:「沒事,繼續。」

  說完,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等待區。

  對手嘆息一聲,也走回他的等待區。

  哨聲再次響起,新的回合開始,兩人再次走入場地。

  血氣在溫特斯的胸膛中翻湧奔騰,他骨子裡的烈火性子逐漸壓制理智。

  防守就會處於被動,他想,被動就會吃假動作。


  一定要進攻!進攻!進攻!對著腦袋來一記兇狠突刺就贏了。

  所以在新一回合,雙方甫一交劍,溫特斯立即發起突襲。

  一次決絕的大跨步高位平刺,直取對方面門。

  這記突刺的劍理是交劍後抬高劍身,用劍格阻擋敵人的進攻路線,同時威脅對方頭部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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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在此之前,溫特斯的打法都異常穩健,穩健到令他幾乎無機可乘,穩健到令他罕見落後五分。

  然而對手頂級劍手的本能仍在,劍術本能覆蓋了溫特斯的突刺引發的驚慌。

  溫特斯踏步向前的時候,對手也敏捷地後退了一步。

  劍刃相交,火星四濺,發出清脆的聲響。

  緊接著,對手在劍身互相刮蹭時,將他的強劍身推到溫特斯劍梢處。又猛一發力,將溫特斯的劍身向下壓。

  強劍身對弱劍身在力矩上擁有天然優勢,溫特斯根本沒法在力量上有效對抗,他的劍身被壓低,劍尖脫離對手,指向地面。

  與此同時,對手擰轉長劍,用劍格擋住溫特斯可能的揮砍路線,不給溫特斯變招的機會。

  除此之外,對手只做了一件事。

  他輕輕活動手腕,保持他的劍尖指向溫特斯的腹部。

  下一個瞬間,溫特斯自己撞了上來。


  哨響!

  又是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因為又是一回合精彩的表演,還是不到兩秒鐘。

  一次呼吸間就決出勝負。

  對手看似輕輕鬆鬆命中溫特斯的軀幹得到兩分,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這其中的戰術博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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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分變成17:17,平。

  主裁判和對手四目對視,兩人都無奈地搖搖頭。

  朝夕相處六年,兩人都看出溫特斯的烈火性子又湧上來了。

  這種狀態下的溫特斯和平日裡完全是兩個人,他已經不再是平時那個溫和、隨性、總是想打哈欠的蒙塔涅先生。

  他現在既沒有理智,心態也已經接近崩壞。

  但是比賽還得繼續。

  當二人回到等待區時,對手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讓溫特斯一次……畢竟可能是最後一次比試了。」

  又是一個新回合,溫特斯進入場地時就保持著「怒式」。

  怒式是一種蓄能的架勢,正如收回拳頭能更有力的打出去,劍術也是一樣。

  劍手會將劍柄收到肩部,高舉長劍,隨時發動自上而下的劈砍。


  怒式劈砍力量驚人,揮砍行程長,但是攻擊的意圖和方向實在太過明顯。

  此時此刻,溫特斯的腦海已經被一個念頭所占據:「進攻。」

  雙方已經戰平,體力、技術和耐心,溫特斯都不如對手。他想贏,就必須靠大膽無畏的進攻——至少他是這樣說服他自己的,而且還有真的有幾分道理。

  當大家都覺得某人失去理智時,他其實也有能說服自己的歪理,或許還很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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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溫特斯沒能意識到,他想要進攻的意圖明顯到無法讓人假裝看不見。

  下一秒,對手也擺出了怒式。

  兩人又一次如同照鏡子,動作完全一致,面對面地站著。

  溫特斯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怒式]是他們初識時,溫特斯手把手交給對方的架勢。

  六年來的劍術課,兩人每次也都是先配合聯繫怒式的幾個劍招。

  是的,溫特斯自幼練習內德長劍術,而對方六年前才入門。

  不過現在,站在他對面的朋友已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對方擺出怒式,就是在告訴他:他可以選擇一記平刺拿三分,因為直刺永遠比大力揮砍快——這點還是溫特斯告訴對方的。

  他在讓分。

  溫特斯的對手、同學兼最親密的朋友,想要讓他贏一次。


  不過溫特斯突然就沒有那麼強烈的勝利慾望了,倒不是他生了氣。相反,他的理智在逐漸恢復。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在劍術課上較量,甚至有可能是最後一次比試。

  因為所謂畢業,就是朝夕相處的夥伴意識到以後可能再也不會相見。

  輸贏,無所謂啦,溫特斯突然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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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手憑藉更強的力量強行打開中線,一記直刺,命中。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溫特斯扔掉長劍,伸開雙臂朝對手走去。

  哨響!

  他逐漸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不是3分,是2分!

  對手沒有對著頭部攻擊,溫特斯被命中的是胸口。

  此刻比分是17:19,還差一分才能結束比賽。

  溫特斯原本緩解的肩傷又開始作痛,他猛烈地咳嗽起來。他本想用一次溫馨的擁抱,體面結束比賽,卻突然發現他還要再打一回合。

  尷尬程度堪比去了隔壁的葬禮嚎啕大哭。

  幸好還沒有抱上去,否則可就丟盡了臉。

  溫特斯揀起長劍,踱步走回等待區。


  又是一個新回合,還是怒式起手。

  對方斜砍,溫特斯用劍身格擋;

  對方抽劍換邊,溫特斯也換方向格擋;

  對方再次抽劍換邊,溫特斯下意識用劍身繼續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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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特斯如今靠著本能在打劍,但時他已經隱約察覺到陰謀的味道。

  所以當他意識到對方和他的距離正在快速縮短時,他陷入極大的驚慌。

  他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他急得破口大罵:「[惡毒的髒話]!你要……[更惡毒的髒話]……」

  太遲了,他的人身攻擊沒能好好傳達給對手。

  對方只能聽到從他頭盔里傳出的模糊悲號。

  對手改換為單手持劍,左手配合劍格控制住溫特斯的劍身,右手猛地抓住溫特斯肩膀。

  與此同時,他腳下使了一個絆子。

  一記簡單的別腿摔,外加一記投入全部體重的壓頂。

  可憐的溫特斯被連人帶盔甲重重放倒,又被對方壓在身下。


  對手笑著用劍柄輕輕敲了一下的溫特斯的頭盔。

  訓練室第三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笑聲。

  既然是劍術比賽,那麼拳擊當然不能得分,摔跤更不能得分。

  但將對方摔倒、控制之後,再使用劍身傷害目標。

  有效!得一分。

  摔跤也是劍術的一部分——內德·史密斯元帥。

  哨響,裁判大聲宣布:「勝利者,奧蘭治的阿克塞爾!」

  就這樣,最後一場劍術比賽,以一次摔跤畫上句號。

  溫特斯癱倒在地上,苦笑喘著粗氣,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Q:披甲練習無甲劍術難道不是刻舟求劍?】

  【A:溫特斯和夥伴們學習的劍術是無甲劍術,但是因為沒有今天那些輕便的複合材料護具,所以為了安全,他們在練習時還是得穿甲】

  【Q:軍校不教打仗,教劍術?開玩笑嗎?】

  【A:沒開玩笑,軍校還教跳舞呢。布里埃納軍校的課程表,一周包含兩節舞蹈課、兩節閱讀課、兩課時的娛樂活動——那可都是十九世紀了。布里埃納軍校有兩位著名的畢業生:拿破崙、達武】

  【聯盟陸軍學院的劍術課程與其考慮實用性,倒不如視為一項體育運動】

  [以及:摔跤真的是劍術的一部分]

  【強劍身/弱劍身,強劍身指長劍靠近劍柄的部分,弱劍身指長劍靠近劍梢的部分。當自己的強劍身擊打對方弱劍身時,通過槓桿原理和衝量定理我們能得知,你的力量會被成比例的放大,使得對手的長劍更容易失去原本的位置。同時長劍術中還有真刃/假刃之分,此處不贅述】

  【後擊是為了模擬實戰中可能會出現的同歸於盡情形,大量記錄表明當人們遭遇致命程度的傷害時並不會瞬間失能。他們仍然有機會做出最後的反擊】

  【所以聯盟陸軍軍官學院的劍術比賽規則中,被擊中的選手如果能在一拍動作內還擊成功,則兩人都不得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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