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潛民街
2024-10-31 08:29:15
第44章 潛民街
菲爾德一指溫特斯:「這是新來的見習生。」
然後又一指莫里茨:「這是我的副官,不過你們好像認識……原來如此,莫里茨之前神神秘秘告假是去接你們?」
「莫里茨少校,還有雷頓少將。」
樓下開門的那位老婦人聽到了樓上拆門的響聲,走上來看看什麼情況。
「沃倫太太,還要麻煩你再請人來修門了。」菲爾德遞給了沃倫太太幾枚小銀幣,沃倫太太什麼也沒問就收下了,顯然已經是見怪不怪。
中校又遞給了沃倫太太一小袋錢,拜託她去找四鄰八舍照著三個軍官的身形買幾件舊衣服和舊靴子。
而莫里茨少校則起床從書桌抽屜里翻出了紙筆和墨水瓶,溫特斯充當抄寫員,三個人說、寫並用交流起來。
對於菲爾德而言,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副官被派去聯省出差,陸軍將其視為一項秘密任務,他還以為莫里茨一直在家養病。
當中校得知少校是被自己的法術震破了耳膜時笑得前仰後合。
但當他發現溫特斯和莫里茨居然都是現場目擊者,就把他蒙在鼓裡時,表情又變得很複雜。
他的臉上是一種「你們居然背著我成立小團體」的錯愕神情。
這其實都要怪莫里茨少校的那句「秘密討論」。
不過現在菲爾德沒有時間仔細詢問,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本事還在嗎?」菲爾德問。
莫里茨少校睡眼惺忪地從床墊下摸出來一枚銀幣。
下一秒,伴隨著尖細破空聲,他手中的銀幣消失了,書桌上的酒瓶應聲而碎,酒瓶後的木製牆壁上多了個窟窿。
「起床跟我走。」
莫里茨少校揉了揉脖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也得先讓我洗個澡吧?」
「用不著,去潛民街,你這邋遢鬼的德行正好。」菲爾德中校冷笑著說:「你這副皮囊,再弄乾淨點就只能扮男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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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民街說是一條街,但其實覆蓋的面積並不比海藍城城區小。
海藍城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上古帝國時代,海藍[Venetus]這個名字便是來自於上古語。
這座城市數次毀於戰火和天災,又數次重建,今天的海藍城的地面之下,就是舊城市的遺址。
古人為這座城市了留下了兩樣遺產:一套供水系統,和一套下水系統。
其中供水系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效力,只剩下了一些高架水渠的遺蹟作為古文明的殘骸,孤零零地佇立在郊外。
但下水系統至今仍在忠實地履行著當初設計時的職能。
雖然城市的主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負責清理下水系統淤積的疏通官一職卻被保留了下來。
海藍城舊下水系統一直有人維護,才沒有像圭土城的舊下水系統那樣堵死後被廢棄。
而且每逢有識之士掌管城市時,都會在古人的舊下水系統上增增補補,以適應海藍城日益增長的人口。
修來修去,海藍城的下水系統最後成了一座迷宮,誰也不知道裡面有多少被遺忘的小徑和通道,也不知道這套下水系統究竟能去往何處。
所以這套為海藍城「藏污納垢」的下水系統,真的變成了藏污納垢的場所。小偷、走私者、殺人犯、惡魔信徒,形形色色的人混跡在此處。
絕無可能在市面上發賣的貨物在這裡交易,人類最醜陋的欲望也能在這裡得到滿足。
海藍市執政議會對此無可奈何,出動衛兵清剿,老鼠們就逃之夭夭,消失在各種不在圖紙上的小徑和管道中。
等衛兵撤出下水系統,老鼠們又從陰溝里冒了出來,重新聚集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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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特斯換上了一套髒兮兮的麻布袍子和斗篷,戴著貓臉面具,扶著菲爾德中校借給他的杜薩克彎刀,跟在兩位校官的後面。
菲爾德中校粗中有細,不僅讓莫里茨的房東太太弄衣服,還讓她弄來了幾雙鞋子。
三個軍官走在一起已經夠扎眼,要是再穿上軍靴,在瞎子面前也會露餡。
不過倉促間找來的鞋子總歸不會很合腳,溫特斯穿著的這雙靴子就偏小,擠得他有些痛。
三人把馬留在了莫里茨少校的寓所,由菲爾德中校帶路,從DC區的木匠橋旁邊的梯子下到了河道干岸,來到了一個約麼有一人高的排水管道前。
中校用燃火術點著火把,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莫里茨少校看到溫特斯略顯緊張地握著刀柄,輕聲寬慰溫特斯道:「沒事,潛民街其實沒什麼危險,還有不少便宜貨可買。放鬆點,你現在這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軍人。」
說完,莫里茨少校第二個走了進去。
溫特斯活動了活動肩膀,以儘量自然的步伐進入了排水管道。
這座排水管道約有兩米多寬,磚石結構。大半寬度留給了水道,水在火把的光亮下顯得黑漆漆地,看不出有多深。
管道邊緣修了一條能容一人行走的小路,原本應該是留給清淤工人們行走。
三人沉默地走著,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久。但溫特斯數著經過了十二個分岔口時,他開始隱約能聽到腳步聲,前方似乎還能看到點點火光。
再往前走,菲爾德中校突然領著溫特斯向右一轉,進了管道牆壁上的一處暗道。又走了幾十步,眼前豁然開朗。
裡面再不是需要弓著身子走的排水管道,而是差不多有兩米半高,蜿蜒著看不到盡頭的地道。裡面還有不少人,看起來有些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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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桌上擺著的東西溫特斯大部分都不認識,有一些人桌子上面就擺著幾塊小木牌。
另一些戴著面具的人不時在小桌邊停下腳步,用手勢和賣貨的人交流。也不知道究竟怎麼算成交,怎麼算不成交。
這處地下土穴給溫特斯的感覺很怪異,其中一部分空間像是最近才挖掘出來的,崎嶇不平的牆壁還是濕潤的泥土,歪歪斜斜的木頭柱子頂著幾塊木板。
但又有一些部分含蓄地告訴溫特斯此處的悠久歷史:地上零散的舊磚頭、石質拱頂結構、一些灰泥牆面上依稀殘留的色彩。
菲爾德中校目不斜視,沿著地道直接往前走。溫特斯跟在後面,不小心踢到了一塊沾著泥土的白色石頭上,石頭滾了幾圈,露出了三個窟窿。
這時溫特斯才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那塊白色石頭不是石頭,根本就是一塊頭骨。
這處被潛民街商人拿來當市場的地下空間原本應該是一處墓穴,究竟是什麼年代的墓穴溫特斯看不出來,但應該不是古帝國時期,也不是最近幾百年。
古人不會把墓室修在自己的下水系統邊上,最近幾百年的墓室也不會挖得這麼深。海藍城下面壓了好幾層遺址,究竟經歷過多少次毀滅與重建誰也說不清。
大概是有人無意間發現了這處墓穴,拿光了陪葬品後,又把這處墓室利用了起來,當成了商業街。
原本的墓穴空間逐漸不敷使用,所以潛民街的人又繼續在牆壁上開挖。因此才會一部分牆壁是灰泥,另一部分牆壁卻是泥土。
溫特斯不禁「敬佩」這些潛民街老鼠們不要命的精神,居然敢在這種恐怕有一千年的地下建築里搞違建。
這處墓室的牆壁支撐著拱頂,把牆都給敲了,也不怕下一秒腦袋上的土就垮下來。
溫特斯腦子裡在胡思亂想,腳下卻沒有停下來,緊緊地跟著菲爾德中校。
而莫里茨少校卻被某張桌子上擺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停下腳步,用手勢和擺攤的潛民街商販交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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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他大步流星回來,狠狠踢了少校屁股一腳。
少校卻不為所動,仿佛被踢的屁股沒有長在他身上,繼續慢悠悠地用手勢交流。
二人成交後,少校掏出了幾枚金幣,那個潛民街商販則從桌子下面取出了幾個紙包。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少校打開紙包檢查了一下,確認無誤後衝著商販點了點頭,把紙包揣進了懷裡。
雖然因為菲爾德戴著面具,溫特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溫特斯用膝蓋也能想像出中校的臉色。
莫里茨少校卻沒事人一樣聳了聳肩,好像在說:怎麼了?我就這德行,你知道的呀?
菲爾德中校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帶路往前走。
三人從另一處暗門離開了這個地下市場。
從暗門離開了這間地下市場,往更深處前行,又是一間地下市場。只不過比起上一間,這裡的人稀疏了不少。
離開第二間地下市場再往前走,地面開始變得平整而乾燥。通道似乎變成了精心修繕過的甬道,牆壁時不時會有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溫特斯好奇地往洞口裡打量,裡面不是蒙著黑紗就是有木門遮掩,不知通往何處。
菲爾德中校停在了一個洞口前,衝著莫里茨少校點了點頭,然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溫特斯原本以為裡面應該就是目的地了,沒想到裡面居然還是地道。
這種地道套地道的結構已經把溫特斯繞得失去了方向感了,天知道菲爾德是怎麼認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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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此處直角彎,一個拎著頁錘的魁梧壯漢坐在木桶上,像一堵牆一樣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這個漢子脖子根部的肌肉隆起,肩膀寬厚,四肢粗壯,簡直就是人形的熊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溫特斯身後傳來:「你們剛進來就注意到你們了,還悶頭往裡進,不想活了?」
身後狹窄的地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七八個戴著面具的打手,拿著短刀和帶著鐵釘的木棍,正不懷好意地看著溫特斯三人。
那個人形熊羆身後,也有幾扇暗門被推開,又是四五個打手冒了出來。
菲爾德、莫里茨和溫特斯也拔出了武器,溫特斯在心裡數了一下,前後一共大概有十四個人左右。
己方人數處於絕對劣勢,不過狹窄空間,對方也不一定能施展開。
最難解決的是那個壯漢,頁錘這種鈍器交到他手裡,穿全套板甲來都沒用。
「沒必要為了那些元老院裡的富人把你們自己的命搭上。」那個陰狠的聲音又說話了,這次溫特斯看得清楚,是身後一個帶著小丑面具的人:「把武器扔地上,我就讓你們原路返回,放你們一條生路。不然的話……」
打手們掂著傢伙,怪笑著逼近,想要給溫特斯三人心理壓力。
菲爾德中校對莫里茨少校點了點頭,少校嘆了口氣,把手中的佩劍往地上一插。
「這就對了,瞧瞧你們這位同伴多機靈……」帶著小丑面具的那人話戛然而止,他的眼睛噴出一團血霧,整個人往後仰著栽倒在了地上。
溫特斯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安托尼奧會說「一個百人隊也不夠莫里茨·凡·納蘇殺」。
弓箭手射箭要拉弓,火槍手開槍要裝彈,但莫里茨少校使用飛矢術不需要任何準備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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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弓弦聲、沒有槍聲,只有尖細的破空聲。也不需要像弓弩火槍一樣舉著武器瞄準——溫特斯沒有看到莫里茨少校抬手指向哪個敵人。
少校的手就隨意地停在腰側,一枚又一枚銀幣從他右手中射出,他的姿勢仿佛是小孩子打彈珠。
但他每射出一枚銀幣,就會有一個敵人的腦袋多一個血窟窿栽倒在地。
銀不是很硬的金屬,但當莫里茨少校把銀幣用魔法加速到接近火槍彈丸的速度時,沒有開刃的銀幣也能輕鬆切開皮膚、組織和骨骼,把柔軟的大腦攪成一團漿糊。
這就是菲爾德中校說的最簡單、最高效的殺人法術,不需要花哨的技巧、複雜的種類:只需要把一枚銀幣加速到每秒兩百米,再打到敵人頭上,就可以了。
短短六秒鐘,這條地道里的大部分敵人就都已經都被莫里茨少校放倒。
包括那個手持頁錘的男人,一枚銀幣打進了他的眉心,這個熊羆一樣的壯漢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一動不動。
幾個看情形不對、轉頭想跑的打手被精準地命中後腦。
「留個活的!」菲爾德中校提著佩劍走了上去。
少校心念一動,打中了最後一個敵人的膝蓋,這個正在逃跑的打手腿下一軟,撲倒在地。
「瘸子現在的手下就這點本事嗎?」中校語氣十分遺憾,邊說邊在每一個已經不動彈了或是還在抽搐的人脖子上插上一劍,頭也不回地問:「最年輕的那位先生,後面那幾個可以請你處理嗎?」
中校沒有叫出溫特斯的名字,也沒說要讓溫特斯幹什麼,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溫特斯也已經不再是那個剛離開象牙塔的雛鳥,他最後的天真在那場跳幫戰之後就已經消失了,準確的說是在他用匕首捅向那個可憐的槳手的脖子時就消失了。
他忍著輕微的不適感,開始用杜薩克給後面的潛民街打手一個一個補刀。
這個負責通下水的疏通官其實我想的是是都江堰的堰官,都江堰不是一錘子工程,需要定期清淤維護,從兩千年前直到今天。羅馬的下水道確實堵了。
感謝書友20170726153222839的推薦票,感謝書友20181013204343295的推薦票,感謝書友ghko的推薦票,感謝養蝦池的推薦票,還要感謝之前投給我推薦票的書友們。謝謝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