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就是現在
2024-10-31 09:19:05
第678章 就是現在
「我不是在諷刺你,我只是在說實話,每個人要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不擅長演講的人有很多。我只說你剛剛表現的像個小丑,可小丑還能讓人笑一笑。哦,你是沒有聽過大衛·瑞蒙蒂講話,他講起話來,想要讓人掏出左輪手槍來開一槍,對著他或者對著自己的腦袋,反正只要能結束這一切都行。」
銀行家笑笑。
他輕輕的酒杯里的液體倒了一點進嘴裡,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露出無比享受的表情。
布朗爵士的眼神有點困惑。
「哦,你不知道大衛·瑞蒙蒂是誰麼?」克魯格先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他是德意志銀行聯合會的副會長,講起話來的聲音就跟蹩腳的木匠砸釘子一樣,但這並不妨礙,他是一位成功的……」
「呃,我其實是想問,您在喝什麼?伏特加麼。」布朗爵士忍不住打斷了對方,銀行家剛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對方杯中的飲料和場中其他賓客的都不一樣。
「這個?礦泉水。」
「我兒子沒有告訴過你麼?我從來在任何場合都只喝礦泉水。」
克魯格先生晃了晃手中的香檳杯。
「聰明人應該時刻讓自己的腦子保持清醒。我們歐洲人就是喝了太多的酒和糖,才把自己整的整天無所事事,慵慵懶懶的,四天工作制,嗬……」銀行家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嗤笑,「我一點不奇怪為什麼我們在電動車市場慘敗,為什麼在能源市場上從來都沒有自己的話語權。當然,還有糖尿病,布朗,你不會希望自己的腳趾頭從腳掌上一根根的掉下來的——」
他眼神的餘光注意到,伊蓮娜小姐正看向自己與布朗爵士的竊竊私語。
克魯格笑笑。
他中斷了談話,側過身,大大方方的朝著安娜將手中的酒杯高舉,說道:「向K.女士致敬。」
銀行家將杯中的礦泉水一飲而盡。
他把空掉的香檳杯放到侍者手裡的銀色托盤上。
男人這才又一次拍了拍布朗爵士的肩膀。
「因此,我的朋友,我建議你也少喝點酒,把腦子放清楚一點。如果你把這當成演講比賽或者歐洲小姐的選美評比,那我們就輸定了,我建議咱們現在立刻就衝過去跪著親伊蓮娜小姐的腳趾。但這不是……」
「所以,就別搞這些小聰明了。」
「搞清楚我們的優勢在哪裡,或許,下一次我們可以試試和她比比『賽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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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親愛的安娜侄女,見到您的面我可是太高興了,我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這是上個月在柏林……」他大搖大擺的擠出人群,熱情洋溢的走到伊蓮娜小姐的身邊,彎腰去親吻女伯爵閣下的臉頰。
——
『時間:2023.6.27日早間時分』
『距離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飛時間剩餘:+86小時32分17秒』
「畫室就在這裡,不會有人進去打擾您,如果有什麼特殊要求,按一下門口的詢呼鈴。」
在穿著禮服老男人的躬身中,顧為經推開房間的大門。
初升的陽光,灑滿工作間鋪著木地板的地面,地面一片金紅。
此間是西河會館的內部畫室。
今天早晨起床以後,顧為經照例給家裡發了一條報平安,一切都好的微信,然後就告訴管家他需要一個安靜的,能夠做畫的地方。
管家似乎已經提前被人打好了招呼。
老先生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領路把顧為經帶來了這裡。
做為豪哥造假團伙的老巢。
西河會館裡會有畫室,顧為經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裡遠比他所想像的要大,也要更加素雅簡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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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是歐洲的假畫高手,和女友共同組成了藝術品偽造領域裡的雌雄大盜。
據說,貝特來奇有一種天賦,他能近乎於完美的仿造前人的筆觸,不單純的模仿筆觸,而是通過畫作去推測那些知名畫家的性格特點、想法、靈感。
甚至是去推測他們做畫時的心情。
用貝特來奇的話說「如通靈師一樣讓對方的靈魂在自己的身上活過來,我會用自己的畫筆去洞穿那些百年前大畫家們的心緒,乃至會因此而不受控制的痛哭流涕或者哈哈大笑」。
他一開始單純只是模仿作畫風格,去想像那些名家可能會繪製,或者有文獻記錄對方繪製過,但消失在歷史長河裡的作品,來達到讓他們的「續作」、「遺作」重現人間的目的。
後來。
貝特來奇猛然發現,他畫的太像了,像到很多藏家和鑑定師把他的仿作當成真跡了。
於是,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我們要發財了。」
他負責作畫,他的女友海倫負責用熨斗、烤箱、香菸燻烤,為畫面做舊,讓筆觸上的油墨出現那種老化的自然斷裂,然後再喬裝成藝術品經紀人、地下中間商、低調的收藏家、沒落的貴族和各路買手接頭。
直到2008年,他們因為一次鈦白顏料的選用露出馬腳而鋃鐺入獄以前,這對鴛鴦大盜至少已經因為偽造假畫的交易,賺到5億美元。
顧為經想像里,他進入的就會是這樣的造假工作室。
空氣中瀰漫著松節油刺鼻的味道,角落裡擺放著觀察畫面老化程度的顯微鏡,還有成桶成桶的各種半成品的顏料,畫板上用紙膠帶粘著印刷有要仿製的作品細節的放大照片,造假畫手們聚在照片前小聲議論著筆觸——仿佛是殺手們端詳著要去暗殺的目標。
就算真的會有拿著槍的馬仔,在畫室里巡視監督也不稀奇。
他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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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電影《無雙》里,發哥搞定變色油墨的情節那麼誇張。
但也有一兩分差不離的意思。
為了仿出原版作品的味道,如果目標是搞出一幅畫於「1909」年的假畫,那麼造假團伙會真的想辦法搞到生產於十八世紀末,或者1900年代左右的油畫顏料來。並以此為模版,研究當時畫具商生產顏料的成分構成和具體工藝,然後再1:1的手工防制調配。
甚至。
他們會淘到一些相近年份,沒那麼有名但風格類似的畫家的舊畫,把原本的作品洗掉大半,再在這個舊底子上仿造出一幅新畫出來。
類似瓷器造假裡,用真的古瓷器的碎底,外接了一個後仿的元青花瓶身上去。
考慮到一旦造假成功,一張畫就能創造出幾百萬美元甚至上千萬美元的利潤空間,這麼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也並不稀奇。
但是這些全部都統統沒有。
顧為經走進的空間,並不像是一間《絕命毒師》里的雜亂地下制粉工廠,相反,這是一間非常考究、整潔、體面的現代創意畫房。
窗邊掛著深色的亞麻帘子。
琥珀色澤的木地板打著蠟。
花瓶中插著開到一半的花。
顧為經輕輕的嗅著,他隱約嗅到了薰衣草的香氣。
他走到窗邊,將窗簾徹底的拉開——西河會館的空間布置堪稱神奇,顧為經不知道這間畫室的窗外正對著西河會館的哪個部分,但是他居然真的在窗外看到了一大片連綿的薰衣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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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草開的正盛。
山花爛漫。
「真漂亮啊。」
顧為經輕聲的感慨。
這一幕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受,東方的陽光把薰衣草塗抹成一片甜蜜的紫色,它簡直像是藝術家畫中的世界,而非一個造假販子的家。
顧為經難以抑制的想到了畢卡索。
畢卡索在南法的故居,有著大片的薰衣草田,而他在自己作品中,也喜歡大面積的使用薰衣草紫。
法國女性獨立藝術家兼畢卡索的情人,弗朗索瓦絲·吉諾曾在採訪中告訴記者,薰衣草和薰衣草般的女人,共同代表了畢卡索生命中某一階段時期的主色彩。
顧為經的目光側移。
牆邊恰好掛著一幅畢卡索式的畫,畫上那是一個古老的小鎮,滿紙皆是朦朧而沉醉的紫色。
他好奇的丟了個書畫鑑定術上去。
【作品名:《昂蒂布(Antibes)》的薰衣草田】
【素描技法:Lv.6職業三階(3521/50000)】
【油畫技法:Lv.5職業二階(6758/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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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經發現,油畫的角落除了日期和時間,還有畫家直接用油畫筆以法語寫下的一段話——
「2013年6月19日,法國南部Antibes小鎮,畢卡索的故居。我開了十公里的車,從坎城的海邊來到這裡。年輕時,我曾嘗試的畫過很多畢卡索,而在滿山開放的薰衣草田中,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畢卡索畫中的世界。」
顧為經沿著畫室的牆壁慢慢的走著。
他發現這裡掛著很多畫。
它們筆觸百變,有的像抽象畢卡索,有的像如光的莫奈,有的像如霧的透納,有的則是扭曲的梵·高。
有風景畫也有人物畫。
它們風格各異,但至少這間屋裡的掛著的這些……看上去倒還全都是原創的作品。
不少畫框上都簽著或者掛著各式各樣的落款文字。
「2009年1月23日,仰光河邊下了一夜的大雨。有兩個年輕人靠在清晨河邊,看上去很溫馨,可惜,我能看出男孩喜歡女孩,女孩卻並不是真的很喜歡男孩——《河邊清晨》」
「2012年5月17日,我又看了一遍科波拉的《現代啟示錄》,片中的西貢陽光的光線就像是印象派的畫一樣,陽光之下,恐怖和黑暗何處不在呢?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現代啟示錄》可能是新好萊塢一代最後一部偉大的作品了——《日出》」
「2013年7月9日,談完生意以後,我看著窗外的夜色,如同隔空遙望遠古的幽靈——《夜》」
「2015年11月25日……」
「……」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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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為什麼管家帶他來的地方,和他想像中的場景格格不入。
因為他來的並不是豪哥的「造假車間」。
這裡是豪哥自己的私人畫室。
牆上的這些作品,大概都是陳生林自己用來消遣的畫作。
書房裡,他對顧為經說,伊蓮娜家族以熱愛藝術品著稱,他也可以做一個熱愛藝術的人,大概那是對方的真心話。
單看這些畫的水平……顧為經很難想像,這竟然是一個業餘人士在閒暇時間用來消遣的作品。
顧為經有伊蓮娜小姐的社交好友。
如果,那位安娜·伊蓮娜小姐社交帳戶上的那隻狗狗的肖像畫是對方自己畫的,並能代表她的真實繪畫能力的話。
說句不好聽的。
豪哥這水平可比伊蓮娜家主,正經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也比他爺爺顧童祥這樣的「專業老藝術家」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Lv.6、Lv.5等級的技法,不算多麼驚世駭俗,稱不上是拍到畫展上去就能橫掃一片的油畫水平。
可在正經的藝術領域,也能算的上是一號人物了,這個能力到歐洲簽個普通的畫廊,問題是不大的。
最關鍵的還不是筆觸老練,色彩精準這麼簡單。
這些畫的創作者觀察世界的角度看上去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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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而沉醉的紫。
疏離蕭索的太陽。
幽靈般的夜色。
男孩看向女孩,和女孩看向男孩,眉眼之間微妙的不同變化。
……
顧為經能想像到,陳生林在畫這些畫的時候,是怎麼把自己代入到筆下的這些人物角色之中的。
這些牆上掛著的作品中,儘管沒有達到「嘔心瀝血」水平的作品,但是卻有很多都達到了「心有所感」的等級,絕非是空洞的描摹。
考慮到對方是畫假畫出身的。
大概。
這就值得稱之為才華橫溢,或者,起碼絕對夠得上稱得上說一句「天賦異稟」了。
「我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憑什麼就生而不同?」
顧為經耳畔,又想起了豪哥的質問聲。
他走到了牆壁快要接近盡頭的位置,最後掛的畫,應該是對方最近畫的畫。
那是一副寫實主義的油畫人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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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他的年紀增大,成熟與深邃已經取代了他曾經的輕狂。
上位者的氣息緊裹在老人的身體上。
他整個人半隱藏在陰影中。
黑色的外套和白色的襯衫形成了極為明顯的色彩對比,西服幾乎要和四周的暗影融化在了一起,卻有一束深紅色的明艷玫瑰花,插在胸口的口袋上。
顧為經不是影迷。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幅人物肖像畫的是著名的馬龍·白蘭度,更準確的說,豪哥畫的是白蘭度在電影裡所飾演的著名的老教父——維托·柯里昂。
這種以影式劇明星角色為題材,所創作的人物肖像畫,實際上在現代畫廊蠻常能見到的。
算是顧客喜歡看,看的懂,且願意買的作品。
稍微加一點個人創意,版權上也能打個擦邊球。
美國那一堆畫鋼鐵俠的就不用說了,顧為經他們家的書畫鋪,這些年來所成交的最大的一筆生意,就是一幅參加過布魯斯特雙年展的法國畫家以希斯萊傑所扮演的《蝙蝠俠》中的人物「小丑」為原形,所畫過的油畫。
賣了足足兩萬多美元。
顧為經走過去,端起畫框上掛著的標籤卡。
白色的標籤卡上,只有一個日期和幾個單詞構成的很短的一句話——
「2023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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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經輕輕念道,和他在心中所預料的完全一致。
他轉過身去畫室的角落處扯來了畫架,
豪哥的私人畫室里,甚至連畫布都是直接繃好的。
顧為經站在畫板邊,看著面前牆面上掛著的《教父》。
他站了很久。
終於。
他輕輕笑了笑。
……
『時間:2023.6.27日上午』
『距離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飛時間剩餘:+84小時57分21秒』
顧為經站在畫板邊。
他已經定好了這幅畫的主題,那麼畫什麼風格的作品?
無需猶豫糾結。
他想起了昨天對於光的感悟,想起了酒井小姐,想起了過去半年的種種,想起了他最終領悟到的那張卡洛爾的《雷雨天的老教堂》的色彩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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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應當,這幅畫就應該是一幅印象派的作品,只有這樣,才能搭配的上他此刻心間的情緒。
如果《雷雨天的老教堂》是卡洛爾女士,對於命運的抗爭。
這幅畫,就將是他的。
顧為經掃了一眼,他的系統面板——
【人物:顧為經】
技法面板——
【油畫技法:lv.6職業三階(2136/50000)】
【素描技法:lv.6職業三階(10167/50000)】
【中國畫技法:lv.5職業二階(9999/10000)。備註:有破境任務待完成。】
……
技能面板——
【書畫鑑定術:98次/1000次(升級進度)】
……
經驗值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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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經思考了片刻。
這將是他面對豪哥的終極之畫,所謂終極之畫,要的應該是拼盡一切,不留餘地。
就算手中只有一塊石子,也要撿起來砸向對方。
而他現在擁有的,不只是石子。
他還有錢。
顧為經不想讓酒井大叔一家和這件事扯上任何關係,所以他和酒井小姐分了手,也燒掉了酒井太太給他的那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
但顧為經自己,現在也不是那個需要拿著壓歲錢的金幣找莫娜小姐換零錢的小孩子了。
他還蠻富裕的。
嚴格意義上,是偵探貓還蠻富裕的。
簡·阿諾的插畫工作室那裡,給了音樂劇《貓》一半的預付款,再加上出版社那裡剛剛打來的第二筆《小王子》的銷售分成。
它們都不算是小錢。
偵探貓也算是個小招財貓了。
顧為經拿出手機,登陸了美泉宮事務所為他開設的美元帳戶,查看了一下餘額。
這種時候再通過他的那個茉莉基金會的小慈善基金,什麼事情親歷親為,明顯趕不上趟,等經驗值到帳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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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經看了一眼自由經驗值的到帳清單。
都還可以。
顧為經挑選了相對比例最高的那個,然後選擇了大筆捐助。
「叮,您的自由經驗值到帳+36756!」——系統面板的提示音傳來。
在顧為經的帳戶餘額正在飛速縮水的同時,他得到了獲得系統面板有始以來,最大的一筆自由經驗值入帳。
他望了一眼經驗值面板,沒有著急把手邊的經驗值分配到油畫或者素描任何一項上。
幾萬點經驗值看上去確實極多。
然而放到職業三階高達50000點的經驗條來說,就又顯得不太夠看了。
加到目前他最強的素描一項上,都不夠觸及職業三階圓滿的層次了。
好在。
顧為經記得,他還有一點壓箱底的東西沒有用,他切換了一下系統面板的界面。
【繆斯女神的賜福小蠟燭*7】
【品質:精良(一次性技能,在持續時間結束後,自動消失)】
【裝備要求:無特殊要求】
【特效一(靈感勃發):在女神燭火的照耀下,你的創作思維將更加活躍,心境和環境融為一體,創作者將更容易將他的情感傾注在作品之中。】
【特效二(藝術賜福):你可選擇一項或多項系統技能或繪畫技法。使用「繆斯女神的賜福燭火」技能後,在燭光的照耀下,將持續獲得一定程度的正向增益提高。你所選擇繪畫技法等級或者技能品質將增加一級。
該技能持續時間,隨你所選擇的原技法熟練度等級不同而產生變化。】
這個小蠟燭顧為經自從上次畫完《小王子》的封面畫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了。
在這一點上,顧為經遺傳了他爺爺的摳門本色,
每次從寶箱裡開出來賜福小蠟燭。
他都把它們留著攢起來,他總覺得這些東西,應該留到最為關鍵,最為重要的場合,單純的用來獲取靈感,就太浪費了。
連在植物園裡畫紫藤花畫的心亂如麻的時候,顧為經都沒有想著要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用。
可如果要說什麼是最重要的場合——
那麼,顧為經明白。
就是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