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血脈
嘩啦啦……
唳——！
……
東海的中心，波濤萬方。
億萬萬噸的海水由南向北不停的流去，百米高的巨浪也只是尋常。
這裡距離海眼不遠了，甚至那釘入大海的創口已經影響到了這裡。
如果將視線無限拉高，或許就能看到，一個順時針旋轉的巨大渦流日夜不休的吞納萬物。
而此地，就是它最邊緣的地方，也是最後一次讓誤入者逃離的機會。
一旦繼續往前，沒有任何凡人的船只能夠逃脫海眼。
它就如同一個黑洞，無止盡的蠶食著宇宙萬方。
唳——！
天空中，雲層上。
伴隨著一道響徹雲霄的唳鳴，微不可察的黑點正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雙翅震動，掀起萬丈颶風。
在神鷹銳利的雙眸下，沒有任何生命可以逃脫。
不過這對赫拉克勒斯沒有意義，因為他本來也沒打算逃離。
轟——！
一聲巨響，海面炸開一個空洞，身披獸皮的大英雄從中一躍而出。
仰望天空中若隱若現的黑點，赫拉克勒斯鼓盪起身周的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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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的選擇，赫拉克勒斯其實並不想與高加索神鷹戰鬥。
和海妖與九頭蛇怪不同，這隻翱翔天空的霸主似乎並沒有理會人類的意思。
在大地上的時候，它呼嘯在群山之巔；在大海上的時候，它則戀戰在海眼周圍。
假使對方忌憚自己的氣勢而退去，那大英雄也不打算追擊。
一時間，附近海洋的浪濤仿若靜止了一瞬，天空與海面上的兩個生靈相互對視。
在這短短一瞬，赫拉克勒斯好像從神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憤怒與喜悅。
然而一切都如此短暫，下一刻，掀起風暴的妖魔從天空俯衝而下，向著大英雄悍然殺來。
顯然，高加索神鷹並不打算退讓。
對於闖入領地的『入侵者』，它毫不猶豫的發起了進攻。
「高加索的神鷹，我本不想與你為敵。」
「但這裡並不屬於你……如果你一定要用武力阻止我去面見這裡的主人，那我也只能用武力達成我的目的了。」
高聲呼和，赫拉克勒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智慧，又能不能聽懂他的話，但他還是像面對一個對手一樣闡釋了自己的立場。
然而神鷹並沒有停下……下一瞬，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划過蒼穹。
在天空與大海之間，妖魔的利爪與英雄的鐵棍，轟然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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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唳——！
海浪掀起，再如雨落下。
太陽從天空垂降，明月則取代它照亮這萬裏海疆。
隨著又一次揮舞手中的兵器，赫拉克勒斯將黑羽金目的神鷹砸入海中。
與之前面對的妖魔們不一樣，這一回，大英雄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單純的戰鬥，毫無花哨的碰撞，力量與力量的搏擊……而在這一點上，赫拉克勒斯的優勢無需質疑。
在後世的神話中，作為唯一於肉搏中戰勝了神王宙斯的人類，很少有什麼存在能在單純的力量上超過他。
高加索神鷹也不能，所以它註定不可能成功。
然而站在大海的波濤上，儘管戰鬥是如此順利，大英雄卻一點沒有高興的意思。
因為這場戰鬥根本不像是一場真正的戰鬥，從頭至尾，可以操縱風暴的妖魔都沒有利用過自己的優勢。
它既沒有仰仗著速度進行周旋，也沒有在天空中占盡地利。
作為禽鳥的力量王者，它卻像走獸一樣搏鬥，與大英雄浴血拼殺。
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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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的鳴叫，隨即從海浪中躍出。
神鷹的翅膀已經折斷了一隻，但它金色的瞳孔中毫無怯意。
黑色的閃電向著赫拉克勒斯衝撞而來，可這一次大英雄卻沒有揮棍迎敵。
他伸出右手，於電光火石間抓住了飛撲而來的黑影。
鷹喙啄穿了他的手掌，鮮血流淌而下。
但赫拉克勒斯毫不在意，他只是看著早已筋疲力盡的神鷹，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高加索神鷹，我本無意與你為敵。」
「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也不可能留的下你。」
「那麼是什麼支撐著你與我搏命到底……莫非這裡有什麼對你來說很關鍵的東西嗎？」
結果是結果，過程是過程。
與神鷹金色的豎瞳對視，赫拉克勒斯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良久，掌心的掙扎漸漸低落下來。
大英雄猶豫了一下，緩緩鬆開了手掌。
「……宙斯的兒子，也知道榮譽和尊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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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目睜大，赫拉克勒斯呼吸一滯。
然而就在這一刻，原本停止掙扎的高加索神鷹猛然振翅。
黑色的風暴在它的羽翼間旋轉，血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燒。
沒有趁此機會做出偷襲，妖魔重新回到了天空上，環繞著海面上的英雄。
「你剛才說什麼，誰是宙斯的兒子，是我嗎？」
不在乎掙脫的神鷹，赫拉克勒斯只是高聲喊道。
他知道自己是神裔，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卡俄斯世界的神裔多如牛毛，一些神靈數代之後的後裔也並非沒有勝過祖輩的可能。
所以大英雄此前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直到此刻，他聽到這陌生的稱呼。
「哈哈哈哈哈，宙斯的兒子，你竟然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嗎？」
「是你也在欺騙我，還是那狡詐而卑劣的神王又在謀劃些什麼陰謀詭計？」
「但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只是繼承了你父親的偽善，人類，我都要告訴你——」
呼——
殘破的雙翼張開，黑色風暴愈發強盛，仿佛百首的龍蛇重臨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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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妖之王的子嗣絕不會在宙斯的血脈面前逃亡，就像倒在你手上的那些一樣，今天……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轟——！
黑風下墜，大英雄被迫反擊。
猶如流星撞擊大海，萬頃波濤浩然無盡。
大海之上，再次掀起狂瀾。
……
許久，明月也即將離開天空。
當這片海域漸漸恢復之前的樣子，一個黑影在水下浮起，最終來到水面之上。
巨大的鍊金船隻微微震動，隨即一個足以供一人出入的開口出現在了它的上方。
「……赫拉克勒斯，你還好嗎？」
低聲呼喚，俄琉斯從打開的天窗中爬出。
他看著海面上的大英雄，還有他面前的屍體。
高加索神鷹既然放棄了它最擅長的神速，那死亡對它也就是不可避免的終局了。
不過就像它自己說的那樣，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它沒有選擇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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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苦戰一番，有一點累而已。」
背對著俄琉斯點了點頭，赫拉克勒斯伸手取出了神鷹身上最後完好的部分。
血色的火焰燃盡了它的血液，骨骼和羽毛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撞中毀去。
高加索神鷹只有腦部還算完好，而大英雄取走的，則是它那一對金色的豎瞳。
妖魔死去，它剩餘的神異好像都集中在了這裡。
將它握在手裡，赫拉克勒斯就能夠看破虛妄，洞察真實。
「俄琉斯，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轉身大步離去，大英雄返回了船隻之內。
至於神鷹殘缺的身體，他打算將來找到那個名為高加索的山脈，然後將其埋葬。
他們之間本沒有什麼恩怨，如果一定說有，那也只來自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
「俄琉斯，在你的印象里，在你早些年的經歷中，你了解過那些神王的子嗣嗎？」
「當然。」
儘管俄琉斯不知道赫拉克勒斯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但與宙斯有關的事情在卡俄斯的人間可謂到處流傳。
光是他聽過的，就足以寫滿一個書架的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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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大地，所有出名的君主和英雄都是神靈的血脈，唯有從神的手中竊取了知識與力量的巫師們不是。」
「而神王是眾神之長，他的血脈也就最為強大。」
「所以從古至今，神王的子女沒有一個不在人間留下偌大的名聲。」
「如今最廣為人知的那一個，英仙座珀爾修斯殿下不就是其中之一。」
「怎麼，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
「那除了那些英雄本身呢？」
沒有回答，赫拉克勒斯再次問道。
「比如他們是如何來到這個世上的，又是如何成長起來的。」
「……那就有的說了。」
回憶嘞一會，俄琉斯總結道：
「每一個英雄都有各自的故事，但真要說的話，它們倒也大致有些共同點。」
「比如故事的開始都是神王看上了某位公主、王后，故事的中間都是神王的子嗣在眾神的指引與磨練下建立功業，又或者誕生了陰暗的想法褻瀆神靈，自以為可以與神並肩。」
「前者的結局自然是好的，英仙座珀爾修斯就因此升天，被賜予不老的神性，至今應該依舊活著。」
「而後者則被懲戒，以此警示人間的王國。」
「至於那些公主王后們的下場……有的年紀輕輕就死了，還有的從此沒有了下落。」
「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這樣嗎……多謝你了。」
沉默片刻，赫拉克勒斯感謝道。
俄琉斯則擺了擺手，示意這只是一些流傳的故事。
只是既然解決了高加索神鷹，那船隻也該再次出發。
畢竟往前用不了多久，等進入了海眼的『逃逸範圍，哪怕他們什麼都不做，一行人也會不可遏制的想著那片深淵滑進。
「是的，你說的對，我們該出發了。」
「傳說青銅造物主是諸神中的智者，也不知道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隨著一陣響動，巨大的鍊金船隻再次沉入海底。
此行東海的終點，終於就要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