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目錄頁> 第711章 人生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第711章 人生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2025-01-31 12:47:33
  第711章 人生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史思明在奪取了鄴城之後,馬上就離開了。

  這位狡詐的北方胡人,以前在鄴城吃過大虧,覺得鄴城是所謂的「不祥之地」。所以他把李歸仁送走後,就直接屯兵魏州,把主力往東移了一點點。

  還是在黃河北岸,卻又虛晃了一槍。

  事實上,史思明並不魯莽,也不打算現在就渡河劫掠汴州,因為時候還沒到。

  人算虎,虎亦算人。

  史思明沒有能力去組織秋收,特別是非占領區的秋收。就算他現在打下了汴州,百姓逃亡,民生凋敝,依舊是解決不了問題。

  史思明是想等汴州人把糧秣都收割好了,準備過冬的物資都入庫了,他再來一波帶走,省時省力省心。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政治往往是由經濟因素決定的。

  史思明不笨,有著遊牧民族特有的精明強幹。

  他不會生產,但很會搶劫。

  結果正因為史思明去魏州了,讓前來送禮的元載跑了個空。待打聽清楚史思明的行蹤後,元載又不得不跑去魏州州治元城拜見史思明。

  與之同行的,還有一船銅錢與絹帛。

  這天,元載來到元城郊外,派人入城給史思明送上拜帖後,很快便得到了對方的接見。

  史思明的脾氣很暴躁,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元載又是送禮又是低姿態,這讓史思明在部下們眼中很有面子。

  「這麼遠從汴州來,你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啊?」

  史思明蹲在魏州府衙大堂的主座上,眼神犀利看著低頭行禮的元載。

  「鄙人帶著官家的誠意與善意而來,感謝陛下將李歸仁送到汴州,此乃禮尚往來也。」

  元載對史思明叉手行禮道,不經意間瞥了對方一眼,心中立刻冒出來一個詞:沐猴而冠!

  此刻的史思明,像極了一隻壯碩的猴子,有座位卻不坐,偏要蹲在上面。

請刷新本頁!


  多年以後,元載才弄明白史思明當時為什麼不坐那個位置。

  據史思明的親隨回憶,這廝當時就是覺得給刺史坐的位置,不配給他這個大燕皇帝坐,所以寧可蹲在上面。

  順便表達對汴州朝廷的鄙視,事後還對身邊人炫耀。

  「哈哈,李歸仁這龜孫,朕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隨手就把他收拾,不足掛齒。

  朕看這禮單,你們官家很有誠意嘛。既然這麼有誠意,何不渡河而事之,做朕的臣子?

  難道朕還比不過李家的狗皇帝麼?」

  史思明皺眉反問道。

  這是一道送命題,答不好,那是真的有性命之憂。

  「陛下說笑了,官家麾下精兵十萬。要當皇帝自己就當了,何必來北面當臣子?」


  元載義正辭嚴的駁斥道,看上去十分生氣,幾乎要怒髮衝冠。

  然而,他的雙腿,卻抖動個不停,無情出賣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就是難以抑制的恐懼!

  聽到這話史思明一愣,隨即他發現了元載的窘態,故意冷臉威脅道:「你再說一遍,朕平日裡可不在乎殺不殺人!」

請刷新本頁!


  陛下就算再問一千遍,鄙人還是會這麼回答!」

  元載雖然害怕,卻咬著牙駁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史思明一邊笑一邊手舞足蹈,從元載的態度來看,他已經探知了很多想知道的事情。

  至於殺元載,那怎麼可能!

  殺了元載,汴州那邊一定會抓緊時間備戰,對河北兵馬異常警覺。

  那樣的話,秋收後,還怎麼渡河去劫掠?

  「你果然是個忠臣,朕適才相戲耳。你們官家的善意和誠意,朕收到了,你回去復命吧。

  李歸仁既然已經被滅,朕會撤走黃河沿岸的兵馬,不必見疑。」

  史思明臉上露出難看的微笑,即便是在笑,也顯得有幾分猙獰。


  元載這才若釋重負,對史思明拜謝而去。

  等離開元城後,元載來到一處僻靜之地,隨即立刻脫下官袍,換了一身農夫的粗布衣,快馬加鞭往南面跑路,幾乎是逃命一般的回到了汴州。

  之前史思明在演戲,元載又何嘗不是在演戲。沒想到這一演,就演出許多狀況來了。

  元載看出來史思明在故作輕鬆,故意說要把黃河北岸的兵馬都撤走,故意裝出一副愚昧無知的樣子。

請刷新本頁!


  然而實際上,只怕這位所謂的「大燕皇帝」,早就打定主意了,他要帶兵渡河,南下劫掠汴州。

  元載非常篤定,史思明心思很深,他更怕史思明發現自己看出來了,派兵追殺。

  直到進入開封縣城後,元載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此時方重勇並不知道元載在魏州的遭遇,他正在自家的府邸書房內,看著何大富送來的一對瓷瓶發呆。

  「官家,這瓷器可有不妥?

  是按照您的吩咐燒制的,釉料都是取自西域的礦石,和長安產的青花瓷大有不同。」

  何大富小心翼翼的說道。

  搭上了官府的線,是件好事,但也要小心做人,勤懇做事,夾縫中求生存。

  這種所謂的「新青花瓷」,是按照方重勇的吩咐燒制的,和原本的青花瓷瓶很不一樣。

  此前的青花瓷,有很多問題沒解決,一直不能上檯面。


  一個是造型不夠精緻圓潤,二個是圖案太簡單,三個是藍青色的釉料質量不太行。

  前兩個問題不是不能解決,而是被第三個卡死了。

  釉料質量不太行,那麼就燒不出好看的青花瓷。既然不好看,那就不能上檔次,不能上檔次,那就沒必要花功夫做那麼精緻。

  而此刻方重勇手中的青花瓷的瓶,則是敦厚飽滿,給人以穩重、大氣之感。

請刷新本頁!


  這是一套青花瓷中的一對花瓶,整套包括罐、瓶、盤、碗等,數量有幾十件。盤子的形狀較大,底盤穩重,線條流暢,而花瓶則是高聳挺拔,線條優美。

  剛健中帶著一分柔和。

  那種感覺,就好像射箭的弓手,將弓弦拉成新月一般。

  賞心悅目的美感中透著一股暴力的蓄勢待發!

  「青花瓷,青花瓷……」

  方重勇喃喃自語道,看著手中的瓷瓶發呆。

  他好像回到了那年看春晚的時候,頭昏腦漲熬夜到迷迷糊糊,忽然耳邊響起那首熟悉的歌: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方重勇忍不住長嘆一聲道: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這是《春江花月夜》中的一段,此詩乃是初唐到盛唐之間的作品,流傳甚廣,何大富自然也聽過。

  他只是不知道方重勇為什麼有如此感慨。

請刷新本頁!


  此刻何大富臉上帶著疑惑,他本以為方重勇看到這對瓷瓶後的表情,應該是失望,又或者欣喜。再不濟上位者的修養在那裡,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也實數情理之中。

  卻不知對方為何一臉惆悵感懷。

  「很好,這正是本官想要的。

  本官想在汴州建一個官窯,專門燒這種青花瓷,以後再慢慢的擴大種類,銷往整個大唐。

  你做得好,本官記住了,以後有什麼活計,會第一個想到你。」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

  方重勇收斂神色,對何大富鄭重承諾道。聽到這話,眼前這位汴州巨富才鬆了口氣。

  上位者們,都是吃人的老虎。替他們辦事,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差不多。

  何大富很明白,別看現在方清很好說話,也不像是什麼瘋狂的人,做事一板一眼的很講規矩。

  那是因為,現在方清駕馭得住汴州的局勢,他可以把這裡的環境搞寬鬆點。


  但以後如何,可就不一定了。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小心駛得萬年船。

  「鄙人一定竭誠為官家辦事,在所不辭,在所不辭。」

  何大富點頭哈腰說道,臉上堆滿了笑容。

  「嗯,本官還有事,你自去便是,本官就不送你了。」

請刷新本頁!


  他行禮告辭離去後,方重勇才又將桌案上的青花瓷瓶拿起來看了又看。

  「回不去了啊!」

  他忍不住長嘆一聲,站起身走到書房的銅鏡前。

  鏡子裡是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與文雅不搭邊。衣著與髮型,跟前世古畫中的唐人打扮,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壓根看不到前世的任何痕跡。

  悚然之間,方重勇意識到,他其實早已踏上了一條有去無回的古人之路。

  前世的一切,已經是漸行漸遠。

  哪怕現在還能復現前世的某些物件,也不過是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罷了。

  再見……不如懷念吧,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正當方重勇精神鬆弛下來,感懷過往的時候,門外大聰明稟告道:「官家,元載回來,說是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吧。」

  方重勇將青花瓷瓶放在桌案上,坐回軟墊,挺起腰杆。剛才臉上的惆悵已經消失,現在換上了一張波瀾不驚的政客臉。

  粗布衣都來不及換的元載推門而入,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官家,史思明已經將大軍主力移防到了魏州,故意賣了個破綻。而他本人也在魏州州治元城,下官已經將禮物送到了。」

  聽到這話,方重勇臉上並未顯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

請刷新本頁!


  如果史思明真的坐鎮鄴城,那他才叫不正常!

  一群不是自己親信的兵馬在城內城外晃悠,怎麼可能安全呢?

  而史思明不回幽州,滯留黃河沿岸不走,其實想幹什麼,已經是明擺著的。

  「秋後,史思明必定帶兵南下劫掠。」

  方重勇沉聲說道。

  元載鬆了口氣,聽到這話,他就知道自己判斷得沒錯了。

  「官家所言極是,下官急急忙忙趕回汴州,便是為了稟告此事。會面的時候,史思明故作痴愚,還說什麼要撤走黃河北岸的兵馬,下官就感覺不對勁了。」

  元載連忙稟告道。

  「你說得對,史思明會打仗不會治理。現在汴州洪災,官府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本該是史思明進攻的最佳時機。

  可是即便是現在攻下汴州,史思明也撈不到好處。


  當前汴州糧倉空了一大半,很多都是送去災區了。我們明白,史思明自然也明白,他就是等著汴州的百姓,把地里的莊稼都收割好了,他再來直接拿呢!」

  方重勇嘿嘿冷笑道。

  這就是史思明的弱點,如果是方重勇自己,即便是現在,他也有能力在打下汴州以後,穩住本地的局面。史思明沒有這種能力,但他腦子不糊塗,所以只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辦法。

  雙方手裡的牌不一樣,打法也就不一樣。

請刷新本頁!


  元載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打鐵趁熱,這次參議他也參加,正好是露臉的時候。

  方重勇賞罰分明,有功必賞,現在元載都是卯足了勁的辦事。

  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繼續立功,這宰相的位置遲早是他的。

  畢竟,方重勇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人啊!只要登基了,以前出過死力的親信,一定也能跟著升官發財!

  「嗯,明日便軍議。此番辛苦了,這是賞你的。」

  方重勇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一對青花瓷瓶說道。

  「官家,這……是不是太厚重了?」

  元載大喜,強壓內心的興奮,故作為難道。

  這東西不在於有多貴,而在於以前自己沒見識過,肯定是新玩意。賞賜給他,說明看重他!

  「不必多禮,這是你應得的,回去歇著吧,明日來軍議便是。」

  方重勇溫言笑道。

  元載這才跟個地主老財一樣,一條胳膊抱著一個瓶子,喜笑顏開的出了書房。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方重勇失笑搖頭。

  很多時候,如元載這樣,不知道「答案」的人,他們其實是幸福的。

  因為未來有著「無數的」可能性。

  恰恰如方重勇自己這樣的「先知者」,感受不到諸如此類的快樂。

  他一眼就看到了未來可能的結局。

  如何從荊棘遍地,歧路無數的未來中走出一條康莊大道,是他面臨的最大問題。

  方重勇覺得,史思明比他輕鬆多了,無知才是最快樂的。

  「對了,明日公審李歸仁,去看看熱鬧也好。」

  方重勇忽然想起這一茬來,他很想看看李歸仁在面對汴州百姓千夫所指時,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