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8章 1370考驗
伊歐菲斯的消息不多，但是言辭懇切。
讓藍恩想起了在上一次，他們一起在離浮港不遠的精靈遺蹟中，圍坐著玫瑰花園的篝火的談話。
在當時，這位從絕望中又看見了自己種族渺小希望的松鼠黨指揮官，拋棄一切，甚至讓自己的頭腦都對女術士敞開大門，只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和決絕。
如果還能有別的選擇，他一定早就做過嘗試了。
為了夢中的.那一座能夠讓各個種族平等生活的自由城邦。
「即使早已經知道了沒有思想指導，也沒有組織架構、重組的農民起義具有局限性，但我仍舊有些震驚於他們竟然這麼快就要壓不住分裂的趨勢。」
藍恩平靜的評價著從亞甸送來的消息。
不僅是因為伊歐菲斯，那個獨眼精靈懇切的言辭，還有他呈報上來的各種數據，還有他和薩奇亞的部隊的帳簿。
這些文本相互對照，才讓藍恩完全確定，伊歐菲斯所面臨的困境確實沒有被誇大。
不會被誇大的戰報蒙蔽，也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的必修課。
虛報戰績是一方面，甚至是很好理解也很好查的一方面。
可另一方面，戰爭中的下屬總是會竭力誇大自己的困境，以此來向上級爭取更多的支援。
他們有的是不捨得部下損失太重，有的則是進取心太強，但不論如何，肯定都想著『再多點支援、再多點』！
而如果不能看穿這些，那麼整個戰場的物資調度離亂成一鍋粥也就不遠了。
傑洛特倒是並不知道藍恩和薩奇亞、伊歐菲斯的交涉過後，他們共同達成意向的事情。
畢竟這頭白狼在那段時間，估計正護送著希里從凱爾莫罕里出來，適應社會。
而傑洛特本身也是能夠好好控制自己好奇心的人。
身為一個老練的獵魔人大師，他活了很長時間，做過很多任務，因此也很清楚控制好奇心的必要性。
所以聽著藍恩嘴裡的『農民起義』之類的詞彙，他的目光毫無波動，如果藍恩沒有主動向他說明，他也就不會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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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獵魔人搖了搖頭。
如果有必要，他當然信任傑洛特。
但是現在，這個老手獵魔人正因為自己親近的人在遭受不知來源的調查而繃緊神經，如非必須，藍恩不準備給他的神經再上上壓力。
就像當初逃出辛特拉一樣。
傑洛特負責保護希里，剩下的.他擋得住。
「說到底。」藍恩拍了拍自己手邊的兩沓文書，順手將亞甸的消息重新鎖進魔法保險箱裡。「都是缺乏人手。」
「我們在諾維格瑞僅有一位半身人朋友主持的小型商會，嘟嘟是個商業天才，但他是個正派又老實的商人，沒有強力手段的支持，渣滓一樣的黑幫就能攪得他不得安生。」
「而在亞甸同樣如此。」
「非人種族仇恨著人類，但現在卻要拼上命幫忙。人類歧視、不信任非人種族，現在卻不得不站在一起。」
「摩擦是肯定的，甚至是趁亂互相殺人、排除異己也是一定發生了的。」
「但是人類農民內部肯定偏幫自己人，伊歐菲斯就算是沒有偏幫自己人，只求公正。但他只要開始追究這件事，那也沒人信他真會這麼做。」
「畢竟.」藍恩將魔法保險箱往前一推，林肯順勢向前一步，抱著箱子又放回原位，「看看那群起義農夫的首領短視的樣子。」
「就算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威信，他們也不可能把犯了事的手下推出來交給精靈的。哪怕伊歐菲斯只說是調查，甚至不是審判。」
林肯低著頭，並不出乎預料。因為現在的情況，早在那個晚上，他的大人就已經完全預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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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的低下頭，附和著。
甚至於在那個晚上，藍恩不僅已經預見到了這一步，還早就說過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
就是伊歐菲斯來信里所提到的：他們需要一個強力的、外來的監督與干涉，作為內部種族衝突的調停人。
只有當這種調停一直公正的運轉下去，非人種族與人類兩邊有了基礎的信任，矛盾的調停才能漸漸轉移到他們內部，自行處理。
而這份任務的位置在一開始的設想中，就是留給餘燼騎士們的。
身為直屬騎士的他們將代表藍恩的意志，來監督這份薩奇亞、伊歐菲斯、藍恩共同的目標理想，按照正確的軌道前進、發展。
但是說到底，作為『監督』職責的履行者.他們首先要夠強！
強到不會在混亂之中被人『意外』身亡才行。
想主持公道、評判對錯？這歷來就是要死人的活兒。
用藍恩故鄉世界的話來說，幹這活兒的人是不折不扣，必須得去『逞英雄、充大頭蒜』。
如果是在一個穩定的治理體系下，這危險性倒還好說，可是亞甸的農民起義軍里，有一星半點兒稱得上穩定嗎？
「所以說來說去.」藍恩的手指點著自己結實的辦公桌，「關鍵還是力量和人手。」
年輕的獵魔人抬起頭，看著那低垂目光，卻比自己還要年少一些的書記官。
『但是，我現在可以給予我的人手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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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幾乎都要覺得幸運了，剛好在這要用人的時候搞出成果來。」
一邊搖著頭，藍恩一邊站起身來，對著林肯說：「把斯圖爾特叫來，再另外挑九個人。」
年輕的書記官也抬起頭來，那看著藍恩的眼神幾乎發亮。
「是時候了。」
餘燼騎士團之主拍了拍手，如此宣稱著。
——
再見到斯圖爾特的時候，藍恩和傑洛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因為他們倆之前曾一起來過高丘堡，為了提一筆補充藍恩資產現金流的金幣。
當時，這兩個都曾與這位辛特拉前任青年軍官朝夕相處的獵魔人，就已經都察覺他心態不對勁了。
陰鬱、自恨.
只不過這些情緒，似乎都被他控制的很好，絕不會影響到他工作以內的事情。
但正如林肯他們所擔心的那樣，心理問題是不好管的，因為能影響病人的還有他自己的心態。
就算是餘燼騎士團的六十名騎士已經在長久的打磨中，默契感情猶如戰鬥兄弟，但是擺不平的心理疙瘩依舊是擺不平。
斯圖爾特的臉上依舊戴著那個猙獰又扎眼的鐵質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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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之前藍恩的命令下來，幾乎是早就等在了那裡，斯圖爾特和之前的九名【授劍者】，已經等在了城堡里的一間會客廳中。
不管是出於騎士團內的情誼和關心，亦或是對於『林恩』這個姓氏的敬重與愧疚，斯圖爾特都必然會有這十人中的一個名額。
林肯當然也想爭剩下的九個名額，但是藍恩過來之後開場第一句『留個能幹活兒的人』，就自動把他篩出去了。
於是剩下的人選，此時都調侃又顯擺的看著書記官。
甚至有個騎士還衝他吹了聲口哨，讓林肯在藍恩身後猛地鼓起了自己臉上的咬肌。
「還是你們幾個。我怎麼一點不意外呢？」年輕的獵魔人無語的一邊走一邊說，「仗著自己多學幾天劍術又把其他人揍了一頓？」
「蹦的這麼高，我看回頭你們遲早得被揍回來。」
【榮譽劍士】的十人本來就是上一次騎士團內部打出來的名額，路上接受藍恩傳授的劍術。
林肯為了什麼『騎士團文化』，又雜七雜八的給這十個人冠上了【授劍者】的身份。
本來就強，學得還比騎士團的其他人多好長時間，不是他們被選出來就有鬼了。
「那我會很欣慰的，大人。」剛才吹口哨的餘燼騎士哈哈笑著，「說明我把他們教的很好，沒有辜負您的期望。」
「那好啊。」藍恩挑眉看著他，「瓦萊姆，到時候你就第一個開始吧，給其他人積攢一下實驗數據怎麼樣？」
【青草試煉】是能讓人恨不得去死的魔法藥劑，並且有很高的致死率，這事兒大家都知道。
一般來說，如果有人說這種話，基本上聽的人火氣立馬就該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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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恩跟他們之間就更是這樣，交談之間什麼都不忌諱了。
所以被藍恩點名要當『實驗數據』的瓦萊姆此時也只是哈哈一笑，接著卻鄭重的行禮：「吾主，我正求之不得！」
但是，一隻手卻按在了他的肩上。
「不。」斯圖爾特那殘疾到需要鐵下巴來彌補缺口的臉認真地對著瓦萊姆，接著又轉向藍恩。「大人。」
「我知道，我能第一批接受突變，就是因為我的殘疾。所以，既然我是個被照顧的，就應當由我第一個來。就算失敗，在突變中更加殘疾或者乾脆死了，也不會影響騎士團的力量.」
正在向藍恩行禮的瓦萊姆，此時卻皺著眉轉過頭，沉凝的看向斯圖爾特。
「你別搞錯了，斯圖爾特。難道你以為，咱們之中有人死了、失敗了，其他人就會放棄我們爭取了這麼久的機會？」
「至少失敗之後可以改良，你們的希望會更大！」
「狗屁不通。」瓦萊姆笑著，在眾人的目光下直言不諱的說著，「你只是覺得自己殘疾了，我們都在照顧你，你偏不要別人照顧，遇到難關反而要第一個衝上去，對吧？」
將自己的內心活動當眾剖析出來，這感覺絕對不好受。
但是已經被殘疾的身體折磨許久的斯圖爾特，卻也只是眉頭微皺，並不否認。
「但我們並不將你視為殘疾，我的兄弟。」
而剛才還笑呵呵的瓦萊姆，此時卻無比鄭重起來。
「你的身體是你經受過了考驗的象徵，就算是畸形無力，在我們眼裡也比任何東西都要高貴。因為你已經展現了自己無可動搖的忠誠與堅強。」
「【青草試煉】不是對你的照顧，斯圖爾特。」
瓦萊姆將自己肩膀上的手毫不客氣的拍下去。
「這是你經過了考驗贏來的！吾主可以作證，你的父親，尊敬的哈克索·林恩大人可以作證！」
「而我們！我們才是將要用【青草試煉】證明自己的人！」
「不要！剝奪！我們的考驗！你這個已經過關了的傢伙！」
最後，瓦萊姆一字一頓的看著斯圖爾特說。
其餘的餘燼騎士們，跟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