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最後的輕語
＋到這來，我的孩子們。＋
＋面向我的方位站好：在我離開我們共同的事業之前，我還有最後的一些事要囑咐給你們，它事關你們所有人，每一個人都擁有獨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
＋我希望你們能夠像對待眼下的戰爭一樣地對待它們。＋
＋因為那是你們的職責：從今以後的職責。＋
＋而且對於某些人來說：也許會是永久的。＋
得益於某位人類之主對於解釋權的小小任性，烏蘭諾上的冊封戰帥儀式結束的比所有人預想的還要更早一些，牧狼神從他父親的手中得到了屬於他的冠冕，迎接了屬於他的軍隊，又鄭重其事的宣誓了即將屬於他的責任。
而這，便是荷魯斯在這個屬於他的日子裡的全部戲份了
當牧狼神和帝皇一前一後的從露台上返回時，無需再進行任何的言語，荷魯斯便自覺的退到了帝皇的身後側，讓所有的人的目光能夠再次集中到人類之主的身上：這正是帝皇所需要的。
牧狼神知道，接下來的時間和器重不能再獨屬於他了。
而伴隨著這個動作，正沉浸於人聲鼎沸中的戰帥大殿，也開始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原本佇立在馬卡多的身後，如雕塑一般全程默不作聲，讓人們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活物的禁軍衛隊，在主君的無聲命令下，開始履行他們的職責了。
上百名禁軍衛士按照早已擬定好的路線，眨眼間便穿梭在了典禮兩旁的達官顯貴中，他們持戟而立的身影帶來了壓迫感，沉悶的語調客氣卻又不容置疑：在禁軍們彬彬有禮的要求下，幾秒鐘後。第一位凡人顯貴便站了起來，懷揣著滿腹古怪與遺憾的心思，靜悄悄的離開了這座偉大的殿堂。
宛如推倒了多米諾骨牌，這樣的場景很快在四處上演，哪怕是最桀驁不馴的官員，也不敢在沉默的禁軍衛士面前多嘴，短短的十幾分鐘後，原本上千人的熱鬧角落便只剩下一排排冰冷的大理石椅。
在場的禁軍中，至少有三分之二跟隨這些權貴們一起出去，擔任他們臨時的保鏢與監督者，直到他們返回到各自的營地去，而留在會場中上三分之一，都是帝皇最信任的心腹，禁軍萬夫團中最優秀的前百名戰士，首席瓦爾多親自率領著他們，安靜的守衛在了各個要害處的角落，遠離著人類之主和基因原體們的視野。
就這樣，在荷魯斯得到屬於他的戰帥冠冕的二十多分鐘後，他的兄弟們舉目四望，卻發現在場的人已經儘是自己的血親，唯一留下的掌印者不知何時又縮回到了屬於他的陰影角落裡面，原體們當然注意到了他，但絕大多數的帝皇子嗣都無比傲慢的忽視了這個一直在監督著他們的老僕人。
他們更好奇帝皇的意思。
沒有多少猶豫，在黎曼魯斯率先甩開了步伐後，原體們很快從四面八方趕來，匆忙的時間讓他們來不及像最開始那樣，按照各自的親近而組成隊列，只是零零散散的站成了一條直線，全銀河最優秀的十八位將軍宛如一群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等待著十幾米開外，屬於人類之主的聲音。
有人從容不迫，早已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麼，又或者是單純的不去在意，還有人略顯不安，像是在擔心他們的父親又要在這個莊嚴且具有決定性的場合，發布一個艱難且痛苦的決定：畢竟，若是他們記憶好些的話，便應該知道這裡本應該站著十九個人的。
有些東西也許被抹去了，但它依舊在影響著現實：一個墮落的兄弟便可以如夢魘般，困擾著整個家族中剩下的所有人。
但更多的人是單純的好奇他們的基因之父在離開他們前，所以要告訴他們的最後一件事：尤其是當他們看到，帝皇居然異常罕見的開始了緊張，不僅面容嚴肅，脊樑筆直，就連那不斷敲打著另一條胳膊的手指，都在訴說著他此時所想的事情是多麼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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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的大腦中遊蕩，還不能得出一個大致的結果，帝皇那令人不得不嚴肅以待的聲音，便已經碾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人類之主的面色有了一個最輕微的變化，他就像是一個在台下反覆苦練，在台上卻依舊露出了馬腳的蹩腳演員，只能用皺起的眉頭訴說著不滿。
下一句話非常直白，甚至顯得有些突兀了。
＋更多無用的詞藻我在這裡就不一一描述了，簡而言之：就像我將戰帥的職責和頭銜，賜予了荷魯斯一樣，對於你們，我的子嗣以及基因原體們，我為你們每一個人也同樣留下了一份頭銜，以及這個頭銜相對應的職責。＋
原體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為此而微笑，還有同樣的皺眉。
但沒人是為了那個【頭銜】。
＋我要告訴你們。＋
帝皇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從站在最中央的莊森，到遊蕩在最邊緣的阿爾法瑞斯，他咬緊牙關，每個音符都伴隨著沉重的碰撞，用這種手段來讓他的每一個結論，都顯得毋庸置疑。
＋我為你們思考了很久。＋
人類之主的雙臂交叉，他開始在原地小範圍地踱步。
＋我可以保證，將要贈與伱們每個人的頭銜都是最匹配的，它是你們應該盡到的責任，它是你們最能發揮自己那獨一無二的能力與才華的領域，它是我在創造你們的時候就已經為你們設想的，希望你們能夠取得無上成功的未來。＋
＃短暫的停頓＃
＋我們的未來。＋
帝皇的目光低沉，他的下一句話語在王者與父親間沉浮。
＋在過去的一百年裡，我們聯手締造了整個人類文明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次征服，讓我們的種族能夠遠離了混亂與戰爭，讓無數人能夠生活在一個全心全意為了他們著想，為了他們而戰的帝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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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向子嗣們點頭。
這一次，沒人皺眉了，驕傲的笑容也變得更多了。
可帝皇的話鋒卻是一轉。
＋但捍衛，永遠是比締造更困難的任務，現在，我們就不得不面對著它，我們不得不面對這個關鍵的節點：我們的事業是將如歷史書上無數的驟日帝國一樣，眨眼間灰飛煙滅，亦或是像曾經庇護的整個人類種族的太陽一樣，熊熊燃燒直到千萬年後。＋
＋我們都知道答案，我們不允許其他的回答。＋
帝皇握緊了拳頭，他用目光的掃視詢問著他的子嗣們，令他欣慰的是，每個人都是如此堅定、勇敢且傲慢的回應了他：他們都渴望成為太陽，都渴望親手建立能夠延續千萬年的奇蹟。
＋但這很困難。＋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
＋也許，整個大遠征也不過是此番挑戰的冰山一角罷了。＋
＋但即便如此，我依舊選擇將這一項任務，交給了你們。＋
帝皇停住了腳步，重新面對著子嗣們，讓所有人都將目光牢牢的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聲音如迴蕩在幽谷中的響雷，每一擊都是那麼的震耳欲聾，會在靈魂的海洋里迴蕩到很遠的地方。
＋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我馬上就要離開大遠征的前線，返回到神聖泰拉的皇宮裡面：但我不會真正的離開我們所有人的戰爭，當你們面對接下來的挑戰時，記住我依舊與你們站在一起。＋
帝皇握緊了拳頭，他像是任何戰士那樣，立下了誓言。
＋接下來的這場戰爭，也許會將我們所有人相隔在星河彼岸最遙遠的地方，但無論如何，我都需要你們記住：我們每個人，我們所有人都在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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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屬於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都要更加的沉重了：尤其是對於你們來說。＋
帝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在我離開之前，在我能夠回歸之前，我要將我們共同締造的帝國暫時的拆分成十八個大小不一的模塊，每一個都同樣重要，都關係著無數的生死榮辱，關係著上百個軍團和遠征艦隊＋
＋而你們每個人各據一方。＋
這句簡短的話語在原體中引起了一陣騷動，隱約能夠看到有幾個人稍微鬆了口氣，但很快便也加入了兄弟們的大軍中。
現在，幾乎所有的原體都在皺起眉頭了，有些是困惑，有些則是在感慨未來的艱難。
只有福格瑞姆例外：他的皺眉是一種驕傲和喜悅的體現，需要搭配上他的面頰與嘴角，勾勒出一幅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模樣。
而帝皇的聲音依舊在繼續。
＋從現在開始：戰爭不再是你們唯一需要關心的事情，它只會是其中的一部分。＋
每個人都能看到佩圖拉博如先知般挺起了胸膛。
＋你們需要通力合作，你們需要嘗試嶄新的領域，攜起手，共同捍衛我們用心血打造的帝國：即使我不在你們的身邊，我相信你們也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言至於此，帝皇的目光引領著所有原體的視線，暫時的集中在荷魯斯的身上。
＋而荷魯斯，你們的戰帥，將在這個暫時的帝國體系中擁有一個特殊的位置，他的地位不會高於你們中任何一個，他依舊是你們的兄長而非上級，但當你們各自占據帝國的一個碎片時，荷魯斯的存在便是負責指引你們，讓這些碎片繼續保持連接。＋
＋戰帥的職責便是在戰爭與和平間穿針引線，維繫帝國和大遠征的統一運轉：荷魯斯將會成為我的心臟，他將是今日以後，整個帝國與大遠征的動力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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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注意到原體中某些人的眉頭，已經不自然地開始了他們的抖動，帝皇這一次沒有停頓。
＋你們所有人就像是我的四肢百骸，每一個人都是至關重要的器官與軀體部件：誰又敢說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不重要呢？你們只是所處的位置不同，在我和全帝國賦予你們的責任中，你們都是同等重要的個體。＋
＋當然，你們大可以將自己視為各自領域中的戰帥。＋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在帝皇的身後，荷魯斯的眼眸因為這句話而閃爍了一下，可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情，勾起嘴角嘲諷自己的患得患失。
＋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會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問題而爭鬥，你們要學會團結，你們要學會為了我和帝國，為了你們自己而團結，像真正的兄弟那樣連接在一起：儘管我即將離開，但我並不希望看到我的離開會改變任何事情。＋
＋我希望你們能保持原樣。＋
帝皇的話語停住了：在父親與主君這兩個角色定位之間沉淪了如此之久後，在這一刻，在他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仔細的端詳著自己的每一個孩子的時候，人類之主的喉頭滾動著，他的嗓子肉眼可見的顫了一下，而聲音也在此時成為了一位真正的父親。
＋我希望你們能做到最好。＋
空氣在此時沉默了，每一位基因原體的眼眸和面容，都因為這句話而產生了不一的變化：有人顯得驚愕，有人波瀾不驚，有人本能的緊咬住了牙關，還有人已經提前閉上了眼睛，聰明的避開了自己此時應該有的情感流露。
但毫無疑問，沒有原體對帝皇的真情流露表達了輕蔑。
無論他們的平日裡有多麼的不喜歡他們的基因之父，這一刻，他們通通保持著沉默的尊重。
直到帝皇搖了搖頭，竭盡所能的笑了一下。＋好了，上前來吧。＋
＋我跟你們每個人，都有一番最後的話語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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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相覷之後，一個令人始料未及的身影，在眨眼間便領先了他的所有兄弟：還沒等那些略微走神的原體轉過頭來，一道蒼白色的身影就可以站在了帝皇的面前。
＋察合台？＋
人類之主有些驚訝。
＋你居然也會當第一個？＋
帝皇無不揶揄地笑著。
＋我還以為你會謹慎的觀察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和待遇。＋
「我本想這麼做。」
即使在帝皇的面前，可汗的聲音依舊保持著他的驕傲。
「但在有關於你的問題上，我知道我不能相信他們的判斷：就像我不能相信你的話語一樣。」
帝皇搖了搖頭，並沒有因此這句話而生氣，他背過雙手，反而向可汗露出了真正的微笑。
＋你依舊沒變，不是麼？＋
「雄鷹不喜歡褪羽。」
＋是啊，這很好：我很高興知道你和幾十年前相比，渾身上下都毫無改變，因為我正是按照那個時候的回憶和印象，為你制定了接下來的這項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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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發揮好第五軍團傳統的優勢和特長，繼續成為全人類探索這片銀河中，那些危險的未知領域時的先鋒：我知道你以前就喜歡做這種事情，可現在，你不能隨性而為了，探索未知不再是你在戰爭地圖上預留的一個計劃，它如今是你的首要職責。＋
＋去替我巡視四方，填補大遠征的地圖上那些僅剩的空白。＋
可汗依舊沒有回應，這次他卻有了一些動作，在確定了帝皇給予自己的職責，是繼續去探索銀河中的那些未知區域後，察合台可汗本能的看向帝皇身側的荷魯斯，與牧狼神對視，點了點頭。
在場的三人都知道，在從今以後的整片銀河中，若是論哪片區域的未知領地最多的話，荷魯斯的狼之國度當之無愧：如果這是帝皇為了讓他察合台可汗能夠順利接下職責而故意用的小心思，那可汗不得不承認這是精妙的一步棋。
乍一想，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大汗沉吟了片刻，他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沉默，沒有拒絕，帝皇在確定了這一點後，在心中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至少開局比他原本預想的還要順利。
＋需要我再說詳細些麼？＋
「不，我對猜謎沒有興趣。」
可汗搖了搖頭。
「就這樣吧：趁我現在還能搞懂到底說了些什麼？」
「不過，我倒是有個問題。」
帝皇猶豫了一下。
＋說吧。＋
「我的頭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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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乎這個？＋
「我只是在乎你向我們許下的最後一個誓言的真實性。」
「雖然我本就不抱希望。」
帝皇沉默了。
在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為什麼在之前的幾十年裡，一直竭力迴避著與察合台可汗的一對一的單獨交流：也許當年把他從喬戈里斯上接出來就是個錯誤。
人類之主可恥的動搖了一下。
但幸好，他……他們！
他們對眼下的這個問題並非毫無準備：用他那位冰雪聰明的寶貝女兒的話來說，他們總歸要考慮到每個基因原體身上，都傳承有帝皇血脈里的抽風基因，沒人能確定他們到底都在想什麼。
所以就要假設，假設他們在想所有的事情：比如說察合台可汗就在想他的頭銜。
而這個頭銜……
＋的確很艱難：我承認。＋
帝皇點了點頭，他發現他的笑聲比想像的更輕鬆。
＋察合台，我的雄鷹：在我離開大遠征之後，當我將荷魯斯視為我的戰帥和帝國的心臟時，我也會讓他們將你視為同等的存在，你是全人類的先驅……＋
＋你是我的雙眸：是我寄托在群星中的視野，你要為我而看，為我而尋覓，為我發掘出所有潛在的危險和真相，辨認它們，找到它們並指出它們，在這一點上，我只能相信來自於你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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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沉默著，他沒有立刻回應帝皇的期待，卻是在短暫的思考過後，突然笑了一下。
「要這麼說的話……」
「我作為你的雙眸，若是只看向銀河中的那些未知，而不看向廣袤星宇間存在的其他事物，存在的其他危險和惡劣：那是不是顯得你有點視野狹隘了？」
＋……＋
帝皇沉默著，然後笑了一下。
＋也許吧。＋
＋隨你怎麼理解，察合台。＋
＋你是我的雙眸。＋
＋你想去看什麼，你想去尋找什麼，你想去確認什麼，都是屬於你自己的自由。＋
＋我只有一個要求。＋
＋在最關鍵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看清事實的真相。＋
「我一向喜歡這麼做。」
＋是的，這需要理智，而理智是你最大的優點。＋
「不。」
可汗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需要的是勇氣。」
「而勇氣……才是我最大的優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