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廢墟之王
「你說什麼？」
「基里曼和泰拉打起來了！」
「還打輸了？」
「還把大漩渦給吐出來了？」
「……」
在呆愣了一會後，聖吉列斯便下意識的抬起了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嗯，常溫。
但是冷汗已經冒出來了。
巴爾的大天使保持著這個有些滑稽的姿勢，沉默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時間，才把剛剛聽到的這幾句簡短話語消化殆盡。
然後，他的目光飄向另一邊。
「基里曼和巴達布：這些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拉多隆？」
「在您出發征討吉爾達裂隙的三周之後，基里曼閣下宣布為了保衛在巴達布的盟友而出兵，並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迅速升溫成了與泰拉的武裝對峙。」
拉多隆，這位聖吉列斯最信任的第九軍團一連長，大遠征三傑中相對低調的那位成員，一如既往的穿戴著他那套極為樸素的馬克四型動力甲，站在了他近幾個月來最喜歡的辦公桌面前。
沒有華麗的護肩、絲質的披風和羽翼狀的臂環，也沒有任何能夠彰顯一連長身份的榮譽標誌：如果真要說的話，這位大遠征三傑渾身上下唯一值得稱道的裝備，也就是他頭頂的那圈王冠了。
其名為勒菲王冠，本是阿瓦隆的女王為破曉者打造的精品，但在烏蘭諾的會面中，作為一份禮物擺在了大天使的桌案，隨後又被賞給了他最器重的兒子。
自那之後，拉多隆便總是頭戴著這頂勒菲王冠：不僅僅因為這是原體的賞賜，也因為這頂王冠真的能讓他的思維保持清醒，不受虛空輻射和亞空間的影響。
就連原本沉穩的性格，都變得更加穩定了。
而這些優點，巴爾的大天使自然都看在了眼裡。
所以，在大天使終於擺脫了尼凱亞的爛攤子，返回到自己同樣糟糕的母星後，他便迫不及待地接連下達了兩條命令。
第一，是出征：他要率領聖血天使軍團的主力，以最快速度平定巴爾附近的不穩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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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團返回巴爾後，這些人就被留在了母星上，並沒有參加接下來的遠征活動：聖吉列斯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他們去完成。
比如說考察與清點巴爾飛地的實際情況，向各個世界的總督通知原體的就藩，總結歸類聖吉列斯的治下都存在著哪些問題：如果可以的話，還要順便想出解決這些問題的有效方法。
簡而言之：大天使希望在他遠征歸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一個已經初具雛形的星際國度，以及一套只需要他這個原體坐在椅子上面微笑並簽字的行政體系。
如果能有個秘書幫他把簽字的活也幹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樣，懷抱著以拉多隆為首的聖血天使，沒準會在巴爾這片人傑地靈的土地上，挖掘出一個野生的摩根或者馬卡多的偉大幻想，大天使一頭鑽進了亞空間中。
而當他得勝歸來後，迎接他的便是兩個壞消息。
其一便是，新官上任的血天使們的工作不算成功，也沒能挖出他心心念念的野生摩根。
這倒不意外：巴爾這片土地怎麼看也不像是長出摩根這類瀕危物種的樣子。
倒是第二個壞消息，著實讓原體有些接受不能了。
「我不就離開了幾個月麼？」
「這些傢伙就要打世界大戰？」
「而且……」
「而且：居然還沒人通知我？」
聖吉列斯坐在他的王座上，低著頭，捂著臉，心中突然湧現出莫名其妙的，被霸凌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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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該開心還是該惱火？
原體不知道，在他耳旁只有拉多隆的匯報聲：一連長正盡職盡責地將他收集到的，有關於巴達布的情報通通匯報給原體。
「也就是說，基里曼是在布塞福勒斯號上，和馬卡多簽署條約，並正式認輸的：而且這份停火條約還是被對外公布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基里曼正式認輸了？」
「並非如此，大人。」
拉多隆看了眼文件。
「其實沒人能確定布塞福勒斯條約是否真的存在，但是有關於其的謠言一直喧囂之上：基里曼和掌印者的確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當他們再現身的時候，五百世界便從大漩渦全面撤退了。」
「那看來是真的了。」
原體嘆了口氣。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沉默了一會。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不清楚，大人。」
拉多隆稍微彎下腰來。
「這意味著帝皇留下的震懾和餘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弱：他才離開不到一年的時間，泰拉和原體就需要單獨簽署條約，來為彼此之間刻定新的額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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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使嘆了口氣，然後靠在自己的王座上。
「我總覺得我錯過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
「荷魯斯那傢伙也是，走的時候也不通知我一聲。」
「牧狼神大人的確有過通訊。」
拉多隆翻閱著文件。
「他在臨出發前，曾想邀請您隨他一同前往巴達布，但當時您正在吉爾達深淵地帶，那裡與外界的通訊是完全斷開的，我們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精準的聯繫到你。」
「我知道：我哪能想到大漩渦的雷這麼快就炸了。」
天使嘟囔了幾句。
「誰都知道，基里曼那傢伙遲早會掉鏈子：他那麼肆無忌憚的往帝國的核心部位擴張，泰拉高領主只要不是傻蛋，遲早都會拔刀剁斷他不安分的爪子。」
「真不知道他的怎麼想的……」
當原體喃喃自語時，拉多隆則在旁邊眨了眨眼睛。
「其實，大人……」
拉多隆欲言又止。
「早在巴達布的危機剛剛有些苗頭的時候，有些謠言就已經在艦船上傳開了：大部分人都願意相信巴達布的危機是五百世界之主野心膨脹到極致的顯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戰帝皇留下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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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抬起了頭來。
然後笑了。
「啊？基里曼打帝皇？」
「哈哈哈哈哈……」
聖潔的白色羽翼變成了笑得左右打滾的白色羽翼。
「拉多隆……拉多隆……」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原來這麼有講笑話的天賦呢？」
天使擦去了眼角的淚珠，然後才認真的看向他的兒子。
「告訴我：你不會真的相信基里曼野心勃勃的那套說辭吧？」
「我……」
一連長猶豫了。
「只是除此之外，我們很難解釋他向大漩渦的擴張。」
「因為他傻呀～」
聖吉列斯理所應當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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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做事不經大腦。」
「因為他完全沒有靈性，腦子裡除了那點一成不變的死板和條理便空無一物了，但偏偏他又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暴脾氣：這樣的人做出什麼傻事都很正常。」
「無論是向大漩渦擴張，還是頭腦一熱就和泰拉拔刀相向。」
「前者證明了他的傻，後者證明了他就是一個暴躁的莽夫。」
「至於野心？」
「嗨！」
「別埋汰基里曼了：他也不至於有這樣的惡評啊。」
您的評價也沒好到哪去啊。
拉多隆在心裡嘀咕著，不過他可不敢否認原體的評價。
「再說了，拉多隆。」
「無論怎麼說，基里曼終究是我的兄弟。」
想到這裡，大天使的目光也變得柔軟了些，他的視野慢慢的移向了房間中的角落，那裡堆滿了來自於五百世界的資料，以及一摞無償援助的物資清單。
數量之巨，足以造福聖吉列斯治下的每一片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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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愛著基里曼的。」
「嗯……幾乎……」
大天使笑了笑。
無論是在摩根心中，還是在聖吉列斯的眼裡，在巴爾星區打造大規模空間居住站的想法，其實都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
蜘蛛女皇對自己兄弟的狹隘土地從來稱不上關心，而聖吉列斯自己也同樣如此：他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真的能將巴爾，乃至整個巴爾飛地治理成諸如阿瓦隆、馬庫拉格或者泰拉那樣的天堂。
他沒有這樣的才能。
而且說真的：巴爾飛地的初始條件實在是太差了。
差到聖吉列斯自認為他可能是帝皇最憎恨的那個原體。
不然的話，瞧瞧他的基因之父給了他一塊怎樣的【寶地】吧。
聖吉列斯的國度可能是所有原體中最小的那一個：單從宙域的面積來看，甚至不如五百世界的二十分之一大小，就連基里曼和泰拉爭奪的巴達布區域，也要比大天使的疆域更遼闊。
而從地緣來說，被夾在摩根和荷魯斯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大天使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就是一塊被捏出來的緩衝區。
當然，他的國土也不是被這兩位親愛的兄妹完全包圍的，巴爾的南方就是大漩渦中，幾乎無法通行的銀河之心區域：唯一能從哪裡衝出來就是異形和海賊。
至於最後一個鄰居嘛。
是佩圖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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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佩圖拉博更絕望的，是巴爾星區本身的極度貧瘠：這一整片區域在遺失的歷史中，似乎是一場慘烈戰爭的古戰場，留下了橫跨數百個世界的廢墟殘骸。
在巴衛一和巴衛二上，都曾找到過天堂世界的痕跡，但都被原子武器蠻橫的摧毀了：數以千萬計的亞空間裂隙和紊亂時間流遍布了大天使的國土，危險的小行星帶阻止了移民艦隊的腳步，更不用說隱藏於其間的帝國之敵了。
早在烏蘭諾上，巴爾就被原體們公認是最荒蕪的土地，能與其相比的，也就只有科拉克斯和莫塔里安占據的風暴星域了。
這是片就連摩根都承認她幾乎無法治理好的土地，這是片康拉德看到了，都會覺得自己的諾斯特拉莫還算不錯的土地：聖吉列斯沒有信心治理好這裡，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才能。
所以，當摩根試探性的提出大型空間居住站的提議時，大天使也只是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下來：比起巴爾上的荒漠和巨型蠍子，些許的亞空間輻射和失重影響，對於他的子民來說也沒什麼。
至於這些惡劣元素是否會影響到第九軍團的徵兵？
不用擔心，在聖血天使軍團那光輝的大遠征榮譽牆上，軍團於銀河間的第一場戰鬥，便是攻占海王星及其附近的軌道空間站：為此而付出了一萬多人的傷亡，幾乎摧毀了當時的第九軍團。
為了起死回生，聖吉列斯的子嗣們直接在軌道空間站的變種人部落中強行徵兵：這些變種人墮落到被裁定為帝國之敵，但同時，他們也可以是第九軍團的兵員。
如此想來，在巴爾的大天使回歸之前，第九軍團會被帝國的主流排斥和疏遠成那個樣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直到現在，依舊在困擾著大天使的心臟。
尤其是當基里曼的巴達布危機給他敲響了警鐘之後。
「拉多隆。」
想到這裡，天使收起了笑容。
「我在出發前讓你進行的【那個研究】做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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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長低下了頭。
「我們已經嘗試性的在上百個不同的世界上徵召新兵，但是所有的新兵無一例外的，擁有著血渴的隱形基因：但這只是整個巴爾飛地中的極小一部分，我們還有充足的實驗案例可以對照。」
「嗯……」
大天使點了點頭。
「要記住，保持低調。」
「所有參與實驗的新兵，在通過實驗後，要將其與實驗相關的文案全部銷毀掉，將他們當做正常的新兵來對待。」
「他們同樣是第九軍團的一員，並在參與軍團之初，就已做出屬於他們的貢獻。」
「我明白，父親。」
拉多隆點了點頭。
「您是擔心，基里曼和巴達布之間的衝突……」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聖吉列斯搖了搖頭。
「我擔心的是尼凱亞。」
「拉多隆，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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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長看向他的父親。
「大人，這一點我們不是早就得出結論了麼？」
「沒錯。」
天使點了點頭。
「一小部分千子戰士因為異形的知識和污染而墮落。」
「最終禍及整個軍團。」
「我並不懷疑這一點。」
「我更好奇的是……」
「他們要異形的知識做什麼？」
「以及，千子軍團那麼嚴重的血肉變異，又是如何被終結掉的？」
「……」
「你覺得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隱性的關聯嗎？拉多隆？」
「……」
拉多隆沉默了。
「大人，就算有關聯又如何？」
「那可是異形的科技。」
「是啊。」
聽聞此言，聖吉列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但有一句話，他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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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確是源自異形的科技。」
「但我們，可是一支能夠源自變種人的軍團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