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歐彌貝拉
大地的恩賜，這毫無疑問就是「母親」途徑的封印物，看樣子創造黑面草，讓白銀城不至於以怪物為食的就是一份「荒蕪主母」的特性，不可能是序列1，理由與「榮耀之證」一樣……
聽到另一件神級封印物的名稱瞬間，安吉爾腦中就浮現了諸多念頭，迅速確認了「大地的恩賜」的基本信息。
她默默點頭，讓洛薇雅·蒂芙尼帶路，回到剛才擺放數件封印物的石室，從另一側繼續通往地底深處的階梯下行。
這個方向正在遠離「榮耀之證」，但那能夠凝聚成光點的晨曦不但沒有變的稀薄，反而越發濃郁，周圍的石壁上黑面草如同安吉爾才殺死的烏黯魔狼的表皮短毛一般密布，在無風的地下自行飄動，就像整面牆壁緩緩在蠕動著。
一邊走著，洛薇雅一邊像個稱職的嚮導般介紹白銀城尚未進入「深暗年代」的歷史，這些信息安吉爾大多都從克萊恩那聽說過，但仍然耐心傾聽，沒有打斷對方，並兩相對照，重點關注白銀城與「巨人王庭」的關係。
在古神統治天空、大地和海洋的第二紀元，白銀城和周邊諸多人類城邦都歸屬巨人王庭，所有子民都是巨人的奴隸。
好在和其他那些屬於相對暴躁的巨人統治，經常遭到無辜殺戮，且缺衣少食，活在滅絕邊緣的城邦不同，白銀城追隨的是巨人王奧爾米爾的從神和王后，「豐收女神」歐彌貝拉。
祂經常降臨、巡視白銀城，大部分時候都以光明美好的「豐收」、「生命」的形象出現，視白銀城子民為自己的孩子，讓附近的牲畜大量繁衍，農作物豐收，適齡女性輕易懷孕。這讓白銀城在免受當時隨處可見的殺戮的同時，人口能夠快速增長。
但偶爾，歐彌貝拉也會以「荒蕪」和「死亡」的形象出現，每到那時，白銀城就必須舉行血腥的祭祀，以大量人口和牲畜為祭品，取悅那位「荒蕪主母」，而就算如此照做，當年也會出現大饑荒，農作物絕收，牲畜病死，隨之而來的饑荒會席捲全城。
在白銀城讚美神靈的記載中，對此描述為「極致的豐收必然伴隨極致的荒蕪」、「接受了大地的饋贈，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總有種「零存整取」的感覺，養肥幾年就來收割一次，那個「豐收女神」歐彌貝拉真的是現在七神之一的大地母神麼？至於白銀城美化過的記載，在那個年代屬於正常，至少比反覆遭到其他從神蹂躪的城邦要好得多……早已從《格羅塞爾遊記》等地方得知大地母神真正姓名的安吉爾思索著，下意識覺得這是對神靈的不敬，但又想起神棄之地並無這位神靈的力量殘留，這才安下心來。
反正兩位女性神靈目前是敵對狀態，她不但在內心瀆神，還在戰場西線打跑過大地母神教會的主母羅蘭，一位「荒蕪主母」，徹底得罪了費內波特和大地母神，一旦魯恩戰敗，黑夜女神在神戰中失利，她必然屬於第一批要被清算的人之一，不差這點不敬之舉。
在內心狠狠銳評了幾句歐彌貝拉，安吉爾跟著洛薇雅進入了向下階梯盡頭的一處寬大空間，內部晨曦光芒如同實質，籠罩著長滿黑面草的地面、石壁和天花板。
在這點點光芒的中心，一截枯萎的樹幹插在棕褐色的泥土堆上方。
它高度接近十米，頂端已經觸及了石室的天花板，寬度要四個「首席」那樣有巨人血統的白銀城居民才能合抱，表面的樹皮早已剝脫掉落，剩餘的一點也呈泥土之色，樹心鏤空，內部漆黑一片，毫無生機。
但在正對大門的這側樹幹部分凸起部分凹陷，形成一個下肢內陷於樹幹，軀體和雙手突出的人類圖案，在人臉的部位點綴著兩朵緋紅之花，那是被晨曦之光籠罩的房間內唯一的異色。
「這就是『大地的恩賜』，」洛薇雅用感慨的語氣介紹道，「在太陽消失，自稱造物主的神靈遺棄這片土地之後，是它創造的『黑面草』讓我們支撐了兩千多年，直到我找到了真正創造一切的主，陰影帷幕後的主宰……」
要是你那位主真的有能力拯救白銀城，就不會讓克萊恩去打開巨人王庭的大門了……安吉爾嘀咕著，見洛薇雅似乎要念誦完整的「真實造物主」尊名，連忙用問題打斷了她：
「創造黑面草就是『大地的恩賜』的主要用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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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主動使用它的情況下確實如此，黑面草會在周圍五十公里範圍內生長，但越靠近它長勢越好，因此我們將『大地的恩賜』放置在城市正中心的地下，以『榮耀之證』的力量封印、壓制它，讓它發揮最大的正面作用。」
「如果主動使用呢？」安吉爾追問道，目光投向巨大的樹幹和上面宛若人形的紋路，總感覺這道人影有種莫名吸引她的力量。
「主動使用這件封印物，可以讓三十公里範圍內的生命飛快流逝直到死亡，亡者則會立即回歸大地，除了相似途徑的力量外的非凡者都會遭到削弱。
「此外，它還能製造劇毒，讓周圍生長出有利於自身的超凡植物，馴化動物，讓非凡者更容易失控。
「如果使用者直接觸碰它，可以在周圍製造最高序列3的泥土、礦石、金屬人偶，最多不超過九個……
「被『大地的恩賜』擊中，將接受死亡和失控的考驗，沒有通過則有可能當場失控、死亡。
「持有者可以藉助它的力量暫時變成神話生物，但會同時接受失控和瘋狂的考驗，且將具備所有的女性特徵。」
隨著洛薇雅的敘說，安吉爾表情越發驚訝。
她猜測到這件需要「榮耀之證」封印的物品大概率更強，但沒想到具備如此多的效果，哪怕她曾見過並與之交手的大地母神教會主母，「荒蕪主母」羅蘭都很難直接造成這麼大範圍的破壞，需要提前準備儀式或請求神恩。
強大的力量會伴隨著強大的負面效果……她若有所思地追問道：
「負面效果呢？」
「主動使用的條件是接觸並承受相應的結果，要麼全身的傷勢和疾病都被治癒，要麼立即死亡，而就算是前者，使用它的時間也不能能超過一分鐘，否則仍然會失控或死亡。
「除此之外，哪怕放置在此，它也會隨機對周圍三百公里內的某些範圍造成『荒蕪』效果，讓糧食絕產，生命凋亡，這點可以通過『榮耀之證』壓制，讓荒蕪只存在於固定的、狹小的範圍內不再蔓延。」
這……安吉爾立即對「大地的恩賜」喪失了所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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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受到不可逆轉傷勢的人，才會去觸摸這件封印物，看看自己的運氣如何。
「所以，你們只能封印『大地的恩賜』，單純將其作為黑面草的來源，且需要通過『榮耀之證』壓制它的其餘副作用？」
安吉爾試探地問道。
洛薇雅點了點頭。
難怪白銀城坐擁兩件神級封印物，卻不願拿來作為探索巨人王庭的保障。哪怕有辦法短暫解決「荒蕪」的問題，「榮耀之證」也需要兩名聖者使用，加上其他探索人員，城中的聖者幾乎要傾巢而出。一旦探索失利，人員折損，封印物丟失，那「大地的恩賜」將沒有任何限制方法，荒蕪很快會籠罩整片土地……
那將是白銀城居民的末日。
安吉爾有些沉悶地再次看向枯萎的樹幹，斑駁的表面那凹凸不平的人影輪廓在她眼裡已不再代表「生命」和「豐收」，反而更像「荒蕪」與「死亡」。
總感覺它對我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安吉爾眉頭微皺，順勢做了個占卜，發現問題並不在自己身上，反而與鏡中世界有一定關係。
「這件封印物是如何出現在白銀城的？」她看向洛薇雅，問道。
「是豐收女神歐彌貝拉的恩賜，這也是它名稱的由來。」洛薇雅輕聲回答道，「另外，關於它的資料並不完全，科林保留了一部分，說等到巨人王庭探索結束後再告知您。」
看來那位首席對我也不是完全放心啊，這很正常，他擔負的是整個白銀城的未來，要讓白銀城在這次探索全軍覆沒的情況下，也有能力應付接下來的困難……想到這裡，安吉爾輕笑了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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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理解你們的顧慮。」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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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什麼A先生D女士不太一樣啊，因為一直身處神棄之地，反而不那麼瘋癲？也可能是她接觸「真實造物主」的信仰時間不長，聽「太陽」戴里克說大約只有兩年，而在那之前，她剛在一次對外探索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之後就變得精神異常，時而憤怒時而哀傷，直到成為邪神信徒後，反而康復了……
安吉爾腦中不斷回憶起關於這位議事團長老的資料，半是同情半是惋惜地嘆了口氣。
或許她與戴里克，與「首席」科林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溺水之人無意識地抓向身旁的任何物體，在尋求那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
穿過晨曦般的光芒，回到潮濕的地牢，沿盤旋向上的樓梯來到臨時住處後，安吉爾才發現自己的頭髮在短短半小時內長了幾厘米，皮膚也變得更加光滑水嫩，似乎在無意中已被「大地的恩賜」影響，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生長」。
「要是沒有『榮耀之證』的壓制，恐怕這種過度生長的情況會出現在白銀城內的每個人身上，對正常人而言很難說到底是『恩賜』還是『詛咒』……看來大地母神把這件封印物賜予白銀城的目的不太單純啊……
「還有巨人王的冠冕，一王一後都在這裡留下的重要的物品，加上白銀城曾改信那位遠古太陽神，其中到底有什麼隱秘的、沒被歷史文獻記載下來的信息，恐怕只有等探索完巨人王庭才能得知了。」
安吉爾嘀咕著，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到克萊恩交流得到的信息，而是倚靠在床上，似在休息，實則迅速製造了一個鏡子替身，自己鑽入鏡中世界，向與外界一樣擁有鐵黑、血紅兩色通道及戰爭迷霧的『災禍之城』下潛，很快來到了被災難籠罩，孤寂黑暗的城市廢墟中。
披著淡金長發、正把玩著一面小巧梳妝鏡的鏡中人見到她，率先發問道：
「你在外面做了什麼？
「這面鏡子有些異常。」
是那面封印了「墮落母神」一縷氣息的鏡子……安吉爾認出梳妝鏡的來歷，自己原本的詰問吞回肚中，好奇問道：
「什麼異常？我剛才只是參觀了白銀城的兩件『0』級封印物，一份屬於『榮耀者』，一份是『荒蕪主母』，不太可能……」
她驟然住口，想起了「墮落母神」和祂被撕裂、吸引到地球上的那份源質「母巢」所代表的途徑，「母親」與「月亮」。
而荒蕪主母，正是前者的序列2。
「看樣子找到問題所在了。」
鏡中人輕聲說道，將手中的鏡子遞了過來。安吉爾接過，小心地從側面看向鏡面，發現它表面仍被那股仿佛容納了所有顏色的混沌漩渦所封印，內部一縷深紅色氣息不斷嘗試外溢，卻一直無法成功。
但近距離觀察下，安吉爾能隱約聽到一聲一聲呼喊，那仿佛來自遠方，虛幻而空靈：
「歐彌貝拉……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