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逼近
將「墮落母神」遺留的一絲氣息中傳出對歐彌貝拉的呼喚的事通過祈禱告訴黑夜女神後，安吉爾閉目等候了片刻，並沒有得到女神的直接回應，也沒有哪位主教來到祈禱廳轉達神諭。
奇怪，女神在狩獵「烏黯魔狼」時提供了幫助，這代表祂並沒有因為要容納「死神」的唯一性而陷入完全無法響應祈禱的狀態，但這種重要的事為何又沒有任何反應？
安吉爾思索著，重新念誦尊名，再次獻上了內容一致的禱告，依然石沉大海。
這意味著兩種可能，要么女神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並且認為安吉爾的位格和實力根本不足以插手，就像她當初剛晉升序列8時繪製了亞當的樣貌獻祭給女神尋求解答時一樣；要么女神的狀況突然惡化，已經沒法正常響應眷者的祈求了。
從滿是惶惶不安的信徒的祈禱廳和教堂廣場來看，從貝克蘭德乃至魯恩境內黑夜的信仰出現動搖來看，安吉爾傾向於後者。
這種事她也很難幫得上忙，哪怕搬空「夢想之城」的糧食，把「大地的恩賜」搶來杵在貝克蘭德，也難以解決食物不足動搖民心的問題，這已經不光是商人囤積資源的事了，因蒂斯、弗薩克的軍隊首先占領產量區、切斷海上運輸線的影響逐漸顯現，魯恩方面的頹勢不是她一個天使能扭轉的。
而且在包圍貝克蘭德大區的戰線已經形成的現在，安吉爾就算想走上戰場利用魔女的大範圍殺傷能力延緩對方的進攻，也會面臨三個國家、三大教會的大量天使的圍攻，連能不能逃出來都要看運氣。
在人數和實力都占優時，聯軍只要採用「兌子」的方式，用天使對抗天使，聖者攔截聖者，讓魯恩王室、軍方的半神，黑夜、風暴的天使無法在戰場上發揮作用，就能讓軍隊不斷向貝克蘭德推進，擠壓魯恩的防線。
「這種關鍵時刻，白銀城也即將展開對巨人王庭的探索，要趁『真實造物主』也有相同目的，亞當即將成神的時候，讓克萊恩晉升序列2，否則以後可能不會有更好的機會……」
安吉爾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又一次念誦出女神的尊名，輕聲說道：
「我與克萊恩·莫雷蒂即將前往『巨人王庭』，這段時間或許沒法留在貝克蘭德，希望您能夠諒解我暫時無法參加防禦這座城市的戰鬥。」
等候片刻，就在安吉爾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時，腦海中突然多出了點信息，仿佛它一直就在那裡，只是之前被隱秘了一般：
「去吧。」
女神回應了！祂的狀態並不如我想像的那麼差？
安吉爾猛地抬起頭，看向祈禱廳的聖壇上方掛著的聖徽，腦中思緒不斷。
難道大地母神歐彌貝拉有問題的事，女神也已經知道了？其他神靈，比如友方的風暴之主、智慧之神，敵方的永恆烈陽、戰神呢？如果女神的狀態良好，那黑夜教會的聖者、天使逐步退守凜冬郡的聖堂，做出一副要放棄貝克蘭德的樣子，難道是……
她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於胸口畫出緋紅之月，身影突然消失，迅速離開了祈禱廳，回到信徒聚集、讚美女神的聲浪層迭的廣場。
她正要進入鏡中世界離開貝克蘭德，卻在廣場邊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倫納德，你沒去凜冬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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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在夏季仍披著風衣，戴著紅色手套的值夜者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身旁光線變得明暗不定，直到發現是安吉爾才鬆了口氣。
看樣子他已經晉升序列4的「守夜人」了……感受對方身旁緩緩消失的那股蘊含安眠力量的黑暗，安吉爾有所猜測。
「我剛從聖堂回來，他們讓我繼續留在貝克蘭德，補充已經不多的戰力，防範可能出現的對黑夜信徒的攻擊。」
碧綠眼眸更顯深邃的倫納德看了安吉爾一眼，回答道。
這是在做戰敗後保存信徒的準備？但大多數普通人只會改變信仰以求生存吧？安吉爾又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猜測，但只是點了點頭，說道：
「我近期會離開貝克蘭德，你要小心點，不要吝嗇我給你的那些符咒，關鍵時刻可以向我求助。」
倫納德怔了怔，問道：「是因為克萊恩的那件事？」
不等安吉爾回答，他繼續道：
「能不能把雪曼帶走？讓她去拜亞姆，或者去你的那座城市，暫時不要回來。」
怎麼跟在拜託我照顧雪曼一樣……安吉爾嘴角動了動，瞥了一眼各懷心思向女神祈禱的信徒和周圍有些混亂的街道，說道：
「以她的能力，哪怕貝克蘭德淪陷，要逃出去也不難，何況現在海上不比陸地安全。」
在倫納德的幫助下，雪曼已於不久前徹底消化了「歡愉」魔藥，晉升為「痛苦」魔女，只要不介入半神之間的戰鬥，自保完全沒有問題。
但海上……安吉爾思緒瞬間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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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烏雲剛剛散去，一場突然來臨又突然消失的暴風雨後，昔日蔚藍的大海已變得渾濁，無數船隻殘骸在港口附近漂浮著，大部分都是弗薩克的戰艦，但也有不少屬於魯恩海軍和風暴教會。
「海王」亞恩·考特曼收回眺望海面的目光，看向身旁與他相比有些嬌小的紅髮女性，低語了一句：
「就算是弗薩克的『戰爭主教』，在我的領海內也只能低下頭顱，乖乖認輸。」
他深藍色的眼眸在對方那連風暴都會為之傾倒的臉龐上停留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繼續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為何會幫助我們對付弗薩克的艦隊，而非加入因蒂斯海軍，切斷拜亞姆與魯恩王國的航線？
「伊蓮·索倫女士。」
「我首先屬於『魔女教會』，然後才是索倫家族。」
紅髮末梢如同燒焦般變為黑色，女性美艷中夾雜一些中性魅力的伊蓮雙目低垂，虔誠地回答道。
「哼，魔女教會……」
亞恩·考特曼輕哼一聲，想起了那份自己親手簽署的通緝令上的「金色女王」此時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天使，庇護著一座城市，還頻繁出現在北大陸的戰場上，為魯恩作戰，成為了風暴教會的盟友。
這個在「天災」方面的掌握甚至比自己更強的天使讓「海王」本能地有些排斥，但這點心思還不至於讓他對支援了拜亞姆、擊退了弗薩克海軍的伊蓮惡語相向。
想到這裡，他線條剛硬的臉上表情緩和了些，正要說些什麼，身後一位身穿繡有閃電花紋長袍的主教快步走來，向他匯報導：
「『海王』閣下，那些反抗軍的代表已經來到了拜亞姆。」
「呵，他們這時候來談條件，是覺得我們忙著對付弗薩克和因蒂斯的海軍，拿他們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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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他來見我，就在這裡，讓他親眼看看弗薩克海軍的下場，免得還抱有什麼奇怪的幻想。」
伊蓮冷眼看著他浮誇的表現，沒有言語。
要不是安吉莉卡小姐讓她在這種關鍵時刻向拜亞姆的風暴教會和殖民軍隊表達善意，為「夢想之城」帕提斯爭取更多利益，她寧願帶著艦隊去南大陸逛逛。等戰爭結束後，不管羅思德群島的新主人是誰，都需要帕提斯這個通向南大陸的中轉站，他們完全可以保持中立。
內心思緒不斷，伊蓮看著那位羅思德群島反抗軍的代表緩步走近。
他雖然披著斗篷遮掩住大半面孔，但露出的一撮撮金色短髮和那雙深藍眼眸還是輕易讓伊蓮認出了對方。
是曾經賣給她陰影斗篷的「烈焰」達尼茲·迪布瓦，那個先是當了一段時間安吉莉卡小姐的僕人，隨後被「黃金夢想號」派去與反抗軍接洽的水手長，他怎麼成了反抗軍代表了？
感受到伊蓮疑惑的視線，達尼茲微微抬起頭，突然發現自己也認識「海王」身旁的紅髮女郎。
兩人交流的視線讓一旁的「海王」眉頭皺起，碼頭上似乎出現了看不見的閃電，讓除伊蓮外的所有人都感到皮膚發麻，頭髮豎起。
達尼茲這才想起自己冒險來到風暴教會大主教面前的目的，斟酌著說道：
「我帶來了反抗軍的善意，以及我主的……要求。」
「『海神』卡維圖瓦已經隕落，你們信仰的那個不管是誰，有能力在我們撤走後守住拜亞姆，保證魯恩移民的利益嗎？就這樣規模的船隊，你們集結所有力量都抵抗不了半小時！」
亞恩·考特曼冷笑一聲問道，順手指向身後那些尚未沉沒的艦船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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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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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
面前的海王似乎被激怒般重複道，回頭望去，這才知道達尼茲並沒有在挑釁他。
港口外的海面籠罩著一片濃郁的霧氣，顯得有些不夠真實，而原本漂浮在海上的船隻的殘骸都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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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霧之上，克萊恩將包含「詭秘侍者」特性的天鵝絨幕布丟回身後的雜物堆，重新利用「源堡」的力量壓制住它。
剛才他就是利用這份非凡特性，在源堡的幫助下展現出近乎神跡的效果，震驚了那位序列3的「海王」。
「這樣一來，那位亞恩·考特曼應該就會好好考慮反抗軍的提議了……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能從羅思德群島騰出人手，可以讓風暴教會和魯恩海軍重新在制海權爭奪中占據優勢，而羅思德群島也能交給當地人自治，順便保留魯恩目前擁有的大部分利益……」
他嘀咕著，對自己由「鍵政」轉為「實戰」的這次嘗試還算滿意。
「這樣一來，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外面的局勢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希望魯恩的兩條防線能撐久一點，撐到女神狀態好轉，在神靈之間的戰爭中取得優勢，或者至少維持均勢，把對面逼上談判桌。
「希望梅麗莎和班森沒事，有我的撫恤金，有『正義』小姐的照顧，他們不至於餓肚子，但如果貝克蘭德淪陷就不好說了……
「呼，不能再想這些事了，要維持最好的狀態進入『巨人王庭』……」
層迭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宮殿之中，克萊恩的靈體返回了現實世界。
他此時並不在白銀城，而是在「巨人王庭」那仿佛凝固了的黃昏光芒中。
此時，白銀城的探索小隊應該即將出發，而安吉爾也在趕往狂暴海深處，隨時準備通過連通神棄之地內外的祭壇穿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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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萬一出現意外，白銀城小隊也有應對之策，而無需利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謹慎地拉出半小時前自己的投影，克萊恩鑽進歷史迷霧內第一紀前的舊日都市，讓虛假的克萊恩踏入了橘紅色的黃昏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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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城，雙子塔前的廣場上。
頭髮已經花白，臉上咒文與疤痕交錯的「首席」科林·伊利亞特背負著兩把直劍；脫下黑底紫紋長袍，換上了一身暗色盔甲的洛薇雅·蒂芙尼將柔順的銀灰色捲髮藏在面甲之內；眼眸內光芒已經收斂的戴里克·伯格提著一把握柄如同腿骨，表面纏著電光的巨錘。
除了這三位聖者外，白銀城還將派出一整支護送隊伍，他們不會進入「巨人王庭」，但在此之前的所有戰鬥都由他們解決，為科林、洛薇雅和戴里克保留最佳狀態。
所有人互相確認已經準備完畢後，提著獸皮蒙成的燈籠，在一位位白銀城居民期待、敬佩的眼神中沿著城市中軸街道來到城門旁。
「六人議事團」的另一位長老，最近才晉升「銀騎士」的韋特·希爾蒙站在門邊，親手為他們推開沉重的大門。
一行人沒有言語，默默離開城門處火光的照耀，在昏暗的提燈光芒中前行一段距離，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望後方的白銀城。
幾乎所有居民都圍在門邊沒有散去，看著這隻探險隊，他們都做著同一個動作：腰杆挺直，右拳抬起，貼在額前。
這是白銀城對英雄的敬意，對遠行者的祝福。
戴里克感覺心中一片火熱，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巨人王庭，推開通向外界的大門，帶領所有族人奔向光明。就連平時冷靜沉著的「首席」科林都眯起了眼睛，在眾人的注視下久久站立。
最終，他轉過身，舉起右臂，指向了「巨人王庭」的方向。
「出發！」
PS：今天可能……